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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人疲马乏,刚好可以问人讨碗酥油茶来喝,如果运气好,还能要到糌粑和干肉;那匹白马多半也叫这里的牧民给扣下了,好在当时人大多朴直,不会昧下不还的,多杰的父亲大约当时就是这么想的。
然而,等他们走进之后发现,这不是游牧人支的毡房,而是土石垒好的房屋,约摸有百十间,一直排到洼地的尽头,每间屋子都燃着灯火,里面似乎有人在穿梭劳作。多杰和父亲走进其中一间,满脸堆笑,冲着屋里说明了来意。屋里炭火烧的很旺,火旁坐着一个白发老妇,眼睛极小,满脸的褶子就如核桃皮,居然穿着兽皮作的衣裳和靴子,但屋里墙上挂着兽皮和干肉,屋角堆着一袋袋的东西,可能是粟米之类的粮食,眼见的居然丰衣足食。此时,这老妇疑惑的看着两个人,似乎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多杰父亲以为她聋,便比划了一个喝水的手势,老妇会意,便从石头垒的灶上取下陶壶,倒了一碗,双手递给多杰父亲。
多杰父亲感激不尽,比比划划的谢了,便随手将水碗递给多杰,让儿子先喝。多杰双手捧碗,却发现碗里的水很浑浊,无一丝热气,便犹豫了好一会儿。后来,多杰父亲怕儿子惹主人不高兴,便自己抢过来喝了。
“想来就是因为喝了这一碗水,我的爷爷再也回不到人间。”
喝完二人告辞,寻摸着找个年轻人问问,可是刚一转身,多杰却听见老妇出声了,既不是藏语也不是汉语,多杰和父亲谁也没有听懂。多杰在长大之后的几十年里都从来没听过这种语言,所以后来他肯定地说,这是鬼话。
二人往村落里走,却发现那些人都不会说藏语,也不见白马的踪迹,所以多杰的父亲摇摇头,打算离开。这时,村里似乎起了骚动,许多人从屋子里走出来,将父子二人团团围住,嘴里说着一种从未听到过的陌生语言,但并未动粗。草原上的人信仰可能各不相同,多杰的父亲惶恐不安,以为触犯了什么禁忌,比划着解释了一通,没用。那些人只是团团的围住他们,不准他们离开,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后来,周围似乎起了一层烟雾,这层烟雾似乎是从村子的某个地方冒出来的,多杰那时候只有十岁,吓得快要哭了,多杰父亲后来一咬牙,低声对多杰说:骑马往两边分开跑!然后打了个呼哨,翻身上马,两人一南一北的岔开跑了,多杰那时候闭着眼睛,夹着马腹,只觉得风声呼呼,等到敢睁开眼睛时,已经跑到了高处。
“就是你们今天站的地方。但是我爷爷没有跑出来,多杰在原地等待着,看着那个魔鬼的村落在雾里消失。后来队里很多人去找都没找到,包括那匹魔鬼附身的白马。”
尕藏才旦的爷爷没了之后,奶奶改嫁,后爷爷远不如原装爷爷和蔼可亲,导致尕藏才旦的父亲多杰不久后便离家,吃苦受累了很多年。
“后来我父亲打听到,这个魔鬼村落四十多年重现一回,这几年可能又要出现了。所以我让你们入夜之后不要去。”尕藏才旦说。
我和李端白会意了一下,整个村子和村民都能移动,想必不是一两颗未来之眼能够办到的。可是他们移动到了那里去了呢?神域?我不知道神域有几个,但那次在一阵白色烟雾的幻觉中看见囚禁了李端白和江疯子的神域,山清水秀,但人烟很少,除了文太心公司里那些不知道算不算人类的力巴儿。
虽然有导航,但我们遇见这样好客的牧民,却萌生交往之意。在尕藏才旦的盛情款待下,我们留了下来。睡至半夜,我浑身发痒,不禁掀开衣服细看,原来却是被跳蚤一类的吸血虫子咬的小包,抓了几下,瞬时肿成了一片,更加奇痒难耐,加之残存的一点儿高原反应,便再也不能睡,起身出来放茅。此时寒风凛冽,吹得我打冷战,刚要进毡房里去,却发现尕藏才旦也跟了出来,我对他笑笑,就要转身,他却生硬道:“你为什么老戴着黑墨镜?晚上都不摘。”
我道:“我的眼睛很难看,与你们不一样,所以还是不摘为好。”
尕藏才旦眯起了那双细长眼,道:“这让我想起一件事情,眼睛难看的人反而能看见实情。你说实话吧,你们不是来旅游的,而是来找魔鬼村的,对吗?”
我一看这藏民鬼精,干脆点头道:“是。”
尕藏才旦咂咂嘴,道:“我看出你是你们那一伙里最好说话的,果然猜对了。我也想加入进去,怎么样?不管你们目的是什么,我的目的就是找到我爷爷。哪怕找不到活的,能找到尸骨,或者衣物也行,我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我打了个冷战,笑了笑道:“我自然没意见的。我们这伙里管事的就三个,一个又高又壮的光头,还有那个美女,还有个三十多岁一只眼的,明天你找他们说,估计也没问题的。”
到了第二天,尕藏才旦提出要求,李和尚和文仳离点了头,只有刘一眼犯嘀咕,不说同意,也不说不同意,磨叽半天。气得李和尚道:“三票两胜,准许尕藏才旦同志加入。”
到了第三天,我们就出发了,在高地上扎了毡房,可是古羌村并没有重现,接下来的几天里天气都很好,可是洼地上从早到晚都空空如也。待到第七天,连一直满怀期待的尕藏才旦也泄了气,他的那群牦牛已经托朋友早早赶回县里入了栏,再过几天便是一年内作交易的时间,他不得不回去照应,不然下一年的开销用度就没有了。
而我们这里,刘一眼和黄八扯也撑不住了。前者据说是因为酒色过度,掏虚了身体,扛不住寒气和高原反应,所以便回到县里打点滴。黄八扯则不慎感冒,结果患上了肺气肿,一样打道回府。
到了第八天,只剩下七个人。结果食物吃完,又不好意思全吃尕藏才旦的东西,我们不得不回到县里采购物品。当天晚上我们洗了澡,正打算入睡时,尕藏才旦来了个电话,高原的基站处理过的信号并不好,但我们还是挺清楚了,因为只有四个字:
“它出现了。”
赶忙准备好装备就上了车,在茫茫黑夜中靠着导航仪一直开到原先驻扎的高地,尕藏才旦的帐篷还在,可是里面没有人。
李和尚顿时变了脸色道:“这混小子,肯定是等不及我们,自己单枪匹马的进去了。”
此时,我们站在高处,居高临下,可以看到那个神秘的古羌村落在洼地里闪着模糊的黄色火光,这光似乎来自一千年前,既模糊又悠远,但还是看的人胆寒不已。我们想了一下,决定绕开高地,直接开车进村。
随着越野吉普在草甸子上的振动与颠簸,我们瞪视着前方,只见那石头垒的房屋群好像蹲伏在黑暗里的野兽,沉默但肃杀,放佛可以随时张开大口噬人。几分钟之后到了古村门口,说是门其实并不确切,因为不过是石头垒成的三人高的石台,分别按着两扇栅栏门,业已腐烂朽败.但据黄八扯的孤本上说的唐时,总有一千余年,按说来早该烂的渣也不剩,所以很是奇怪.门左右便延伸出一些稀稀落落的栅栏,隔着几十米就是一个碉楼模样的石柱高台.如果我们是考古学家或者历史学家,此时亲眼看见千年羌人古村落,本应该很兴奋才对。但此时大家伙都面色阴沉。
江疯子打破沉默,道:“把车开进去还是留在这里?”
李和尚道:“开进去,万一像尕藏才旦的爷一样被人堵了,还能冲出去。”
于是,越野吉普再次打火,冲开了栅栏门,缓缓开进村里。与尕藏才旦说的不一样,这里灰黑一片,看不见灯火,但似乎比村外的草原上的黑夜要明亮一些,像是梦境一般恍惚。
在村子的开阔空地的正中,有一座石头砌的水井。我们便在那里调转车头,停了车,然后小心翼翼地走下去。车灯一直开着,黄色的光柱一直射到村口外的黑暗里。我们本该喊几声尕旦才藏,但是在这种出奇的压抑的气氛里,谁也没有出声。
李和尚低声道:“据孤本上说,前后不过两个时辰,也就四个时辰,我们来时已经用了半个多钟头,现在剩下不到三个小时,百十间屋子,挨个搜寻有点困难,我建议分头,按身手强弱排个顺序,最强和最弱一组,次强和倒数第二一组,麻利些的,赶紧组队。注意时间,两个小时后,也就是三点钟,在这里集合,别迷路。”
这样,我便和那江疯子一组,李端白带着段青方直奔村子深处而去,李和尚和文仳离往右手便走了。我和江疯子一前一后往左手边疾跑,狼眼手电照过一排排石屋,最后停在一处二层的高大屋子前。之所以停在这里,一是目标明显,而是这户房屋气派,必然富裕,此次进村,除了找尕藏才旦那浑小子,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搬金沙。
门半掩着,江疯子小心推开,用手电一晃,然后扭头示意我跟进来。屋里的墙上挂着很多兽皮兽肉,居然没有坏,中间一个炭堆,居然还有灭掉的炭火,炭火堆很完整,旁边放了一个陶罐,似乎刚从炭火堆上取下来一般。我们顿时吃惊不小,居然真的有人? 行厄之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