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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人父的周大款见了此情此景,不免心如刀绞,几乎丢下打火机便要上去解救女儿。然而,他总还是顾忌着文仳离的话,叫他点蜡烛就老老实实的点蜡烛,一字不多说,一事不多做。
“猛一看起来,那穿着淡黄色长绸褂的男孩儿白胖可人,就像以前老家墙上贴的那种年画娃娃,但细看之下,发现这孩子双眼冒着黄光,笑起来面上僵硬,连个酒窝儿都没有,连神态里都带着一股子邪气,这便就是那个南宋黄色瓷枕里的邪物了。只见他拖着周大款的小女儿,一蹦一跳的上前,对文仳离道:‘你要我放了这小丫头,拿什么来换?’
“文仳离从身后掏了掏,扯出了一双白胖小手,原来竟是一个两三岁的白胖小孩,此时正咯咯的笑着,一点也不怕生。周大款这边厢看的眼都直了,真是不晓得什么时候文仳离把一个小孩儿藏在身后的。
“那瓷枕里的邪物见了小孩,顿时眼放精光,连忙凑上前去,围着文仳离带来的小孩嗅个不住,一脸垂涎。之后却又狐疑的说:‘石仙,你不是骗我吧,这个元婴比我手里的黄毛瘦丫头好得多,你凭什么换给我?’
“文仳离轻轻的笑了:‘小丫头的爹有钱啊,这孩子是他买来给你换的。’
“周大款在一边听了,不禁心跳,心道:‘这小娘皮果然是个有道行的,以后一定要结交’。说话间,那瓷枕里的邪物看了看文仳离手里小孩,再看看锁链那头周大款的小闺女,心理盘算已定,便慢吞吞道:‘好吧,咱就答应你这一次。’说着便伸长了手爪,去抓弄文仳离手里的小孩。
“文仳离却把孩子往身后一藏,道:‘先把周小姐解下来给我。’
“那瓷枕里的邪物眯缝了眼儿,撇了撇嘴,道:“好吧,就依你’,说着把锁链往前一扯,周大款的小女儿被扯得扑倒在地,哇的一声又哭了起来。当然此时此刻,他周大款虽然揪心,也只能在心理暗暗骂那些邪物的娘,眼睛还是紧盯着那些蜡烛不敢动。
“只见那邪物口里念了个诀,锁链就开了,他上前一把扯起女孩,往文仳离的方向一推,就去抓文仳离手里的白胖小孩,而此时,文仳离也松了手,双手去接周大款的小女儿。就在这时,阴风骤起,把蜡烛哗啦啦吹灭了一片,周大款也顾不得帮文仳离了,手忙脚乱的点蜡烛,可点了这边灭了那边,急得他是满头大汗,要依着往常的做派,肯定要骂娘希匹,可这次也只能紧咬牙关点蜡烛。可就在这时,他发现,坏了!
“怎么坏了?只见那邪物一手抓着文仳离换给他的孩子,一手还死死地拉着周小姐的左手,而周小姐的右手,正被文仳离双手抓着,——眼下,这文仳离正和邪物拔河呢!估计谁也没料到会出这种状况啊,那邪物嘴里还阴阴的笑:‘对不住,周小丫头我也不想放,两个孩儿我都要了,你再不松手,连你也得倒霉!’”
我闻得这样的鬼话,几乎要笑出来,敢情斗法斗到最后,居然还要比力气,要是李端白在,估计一串瓷枕头也不在话下。而段青方却紧张的听着,此时居然插言道:“后来呢?”
李端白看了她一眼,段青方却浑然不觉,口里还催促道:“你说啊,快点。”
刘一眼大约觉得在女孩子面前挣足了面子,便对段青方讨好道:“这位美女,请问芳名?刚才介绍了一圈,就是不见你开口,哥哥我就喜欢文气的女生,交个朋友嘛。”
李端白咳了一声,段青方却当没听见,接了刘一眼的话道:“我叫段青方,怎么称呼你?”
刘一眼指着自己的义眼说:“哥哥这只眼叫当年道上的老鹰叼去了,叫我刘一眼吧,”说着居然掏出手机来,挤眉弄眼道,“美女给个电话?”
此时,李端白脸色倒没变,只是眼睛眯了起来。可是段青方仍然像跟他打着别似的,却道:“我没有手机。”
刘一眼哈哈大笑,潇洒的把手机卡抽了出来,递给段青方,道:“怎么还会有你这样的美女呐,你是小龙女吧,养在古墓无人识?如果你不嫌弃,就先用我这个,哥哥等下给你买新的,好不好?”
段青方接了过来,看了看:“苹果的呀。谢谢,不过不要你买新的,等我有了新手机就还给你。”
刘一眼更得意了,忙道:“好好好。”于是便忘了刚才胡扯的鬼话,摸着下巴道:“说到哪儿了,算了,不说也罢,反正周大款的小囡最后还是救回来了,就是添了一样习惯,好穿绿衣裳,闺房里的摆设也要绿莹莹的。经过了这一场邪门事情,原先的小公主也懂事儿了不少。”
我的脊背上发凉,道:“这文仳离坑爹的吧,救回来的根本就不是周家小姑娘的元神,而是你刚才说的最后没消失的绿衣服少女,估计也是个精怪野鬼啥的。”
刘一眼的独眼里闪过一道精光,笑了声:“墨镜小哥的记性很好,我只提了一句你就能记住,要是念书肯定厉害,贵姓?”
我憋了笑,道:“免贵姓王。”
刘一眼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咱们这下熟多了,说点正事吧。今天晚上要谈的这桩生意,就是这个文仳离做的牵头,背后的大主顾,据说了不得的。你们跟我去,听我的号令行动,咱们不占别人的光,也不能叫别人白白占便宜,对吧?”便卖了个关子。到了晚间,几人坐了辆车,直接去了本县最大的五星级酒店,名字很怪,叫红果。上到顶楼包厢,发现里面只有几个服务员在候着。
刘一眼问服务员道:“定房的人呢?怎么没来?”
那个穿着不知苗族还是瑶族服饰的男服务生微鞠了个躬,彬彬有礼道:“对不起,他们会晚一点过来,各位客人想要什么服务,我们马上准备。”
刘一眼倒也没太多话,只是道:“先上几个果盘和饮料,不要含酒精的,你看着上。”便踱到一边坐下了,似乎有些心神不定。
我们便也坐下,安然等着。过了一会儿,这个包厢的灯光却渐渐暗了下去,恍如黎明。我现在但凡到了陌生地点,灯光一暗,心里就发憷,唯恐再次出现开元时的境况。便抬起手来,放在李端白和江疯子的裤子上揪住。李端白不动如山,江疯子却暗暗笑道:“看把这厮吓的。”
不一会儿,我们听见走廊里传来一些嘈杂的脚步声,渐渐往这个最大的包厢方向过来了。刘一眼侧耳听那动静,遂松了口气,道:“五个人,比我们多一个。”
说话间,门开了,我转头时,却发现进来的是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子,穿着一件蓝色对襟褂儿,就像彼得兔。
在紧接着,一阵香风飘过来,一个女人的身影出现了,个儿高高的,又苗条又端方,只见她婷婷的转了个身,向着我们点了点头。
我依稀看见,这女人二十岁左右的模样,皮肤很白净,小方脸杏核眼直鼻梁,眼仁儿大圆而乌黑,炯炯有神;身穿一件睡衣样的星空色绸缎袍子,脚穿一双宝蓝色软缎浅口鞋,走起路来无声无息,模样非常可人。
这便是传说中的文仳离了,我想,两只眼睛挪不开似的直勾勾的盯着她看。不光因为秀色可餐,还有一个原因便是这女人有点面善,却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一时注意力就在她身上,不提防江疯子用胳膊肘捣了我一下,道:“往后看。”
我遂移开了目光,发现文仳离身后跟着两个男人,都是练家子身形,目不斜视的走着,间或把我们一溜,眼光里尽是睥睨,看得我不由嘲笑起来.一般来说,一脸不屑的反而都是些喽罗,就算是小头目,也成不了大气候.
而五个人里的最后一个,却是个从头到脚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人.看身形应该是男人,但却很瘦削,长着两条皮包骨的仙鹤腿;头脸都蒙着,浑身散发出很奇特的薰香气味儿,很久之后我才知道这些香料只有一个用途,那就是防腐。
他们落了座,正好与我们相对。虽说有五个人,但其中一个是女人,一个是孩子,所以表面上看并不占上风。但刘一眼却丝毫不敢松懈,依旧用他那唯一的一只好眼细细扫过每一个人的脸。他与文仳离认识,所以用目光示意文仳离介绍一下买主,两人好寒暄。
文仳离却视而不见,只是笑意盈盈的问道:“刘老板,东西带来了吗?”
我有点吃惊,因为刘一眼来的时候,连个提包都没带,难道真想空手套白狼?说话间,刘一眼已经站起来,面上倒是心平气和,可是双手却伸到领口,将外套除了,露出一件T恤,又开始往腰间解皮带。等他慢吞吞将“皮带扣”嗑开,只听“铮”的一声,那“皮带”却弹直变成一条,壁灯的白光在它的薄刃上打出一串微光。我吃了一惊,这时才发现那皮带扣却是一个蛇头形状的手把,眼睛是两颗血滴子一样的红宝石,被光一照,这把软剑就好像一条银白的蛇。
原来这就是“东西”。刘一眼解下软剑之后,掀开桌布,将它平平放进去,往对面一推,推到桌子中间的位置,道:“在这里。”
文仳离道:“我先验货。”说着欠身从桌子中间把软剑拉过来仔细看,然后摇摇头,将手伸进桌布,刘一眼会意了,便也探手进去,两人的手就在桌布下边比比划划,据说这叫讲暗价,前清的时候,作古董生意的人经常这么干,讲的就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再无第三个人知道。这有点像以前买卖哑巴牲口,双方只能在袖笼里讲价,不兴叫牲口听见。解放之后这类交易一度绝迹,而又今死灰复燃,所以讲暗价也就又兴起,据说以前还有行话,比如“数绺子”,“量秸秆”等,不过我觉得刘一眼和文仳离都不会说。
等两人摸索够了,文仳离抽出手来,却向旁边坐着的一言不发的买家伸出手去,很快的比划了一个数字。此时,那一言不发的卖家终于机械的点了点头,交易就算成功了。卖家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递了过来,他枯瘦的手指,只在袖口一闪,便缩了回去。
此时软剑还在中间人文仳离手里捏着。文仳离把小盒子打开,只看了一眼,就阖上到:“不反悔?”
刘一眼点头,文仳离即把盒子抛给刘一眼,刘一眼喉结上下翻动打开,慢慢打开盒子。我禁不住从侧边偷偷去看,只见里面光华流转,刘一眼马上阖上了,然后只伸进去一个手指头,细细数了起来。然后才故作无奈的摇摇头,道:“看在仙姑的高面上,我就吃这个哑巴亏。”
文仳离这时候才把软剑托给买家,买家接过,便用一根极细的干巴手指在剑身上滑动,突然,他像是被电到了,浑身大抖起来,引得众人纷纷侧目,文仳离此时居然花容失色,隔着桌子对刘一眼低声急道:“你是不是被这剑割破了身体?” 行厄之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