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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点点过去,我越发不安。
终于,我的视线落在叔爷交给我的包袱上,那里有一封他留给我的信,他再三嘱咐我回观之后再看。
但我已经等不及了。
等我哆哆嗦嗦把信打开,只见上面用碳素钢笔写着:
吾孙阳明:
等你打开这封信时,想必已经在浮云观里了。我写这封信时,无法还预料到以后的所有事情,但现在你看这封信时,事情已经应该全部发生了。
叔爷这辈子降妖除魔都勉强,阵法也只是粗通。只有一件事还算在行,那就是起课。我一年前就已经算过,今年是我的行厄之年。临从观里出发前我又卜了一卦,卦象很凶险。说我会命丧狗口,再也无法回到观里。当时我非常诧异,还以为是算错了。后来又重新起一课,卦象依旧,我便信了,这是命。现在,当我遇见你,遇见叶传恩一伙人,和那只披着狗皮的妖魔之后,我就更加笃定卦象的正确了。
等等,看到这里你应该已经坐不住,想要找那狗皮的妖魔和叶传恩,为我报仇了吧?叔爷劝你不要去。叶传恩,唐小力巴,还有那个狗形的妖魔,他们背后的东西不是你能对付的了的。连黑白无常都绕道走的东西,你去只能送死。如果叔爷能保你无恙,已经是王家祖上积了大德。所以不要让叔爷白死,明白吗?
趁着我还活着,我必须交代一下事宜。你回观之后,务必要担起责任来。明里也好,暗里也好,做股东也好,真正入籍也好,总之把观里的香火传下去。你这人虽然命途多舛,但总有贵人相助,所以应该是无碍的。你自可以顺其自然,但务必要精进努力,凡事多往活处想,不要总想坏事。
还有,如果遇见吾师,也就是李端白,请代我问好。告诉他一句话:那东西出来了。唐小力巴,还有那个狗形的妖魔,全是他的手下。请吾师谨慎行之。得了鸢眼,并非得福,乃是致祸。报仇之计宜徐图之,切切。
爷王敬宣
2012年阴历九月廿四
于镇海XX招待所
我看完信,满眼模糊,头一阵一阵的干疼,脑子里无数个念头左冲右突,没个出路。过了一阵,满脑子都是那条黑色獒犬,和叶传恩干干的笑脸。叔爷知我有仇必报,故而劝诫我暂时不要去,但我哪里又能忍得住。但忍不住又能如何?我单枪匹马,手里没枪,唯一的宝剑已然留给李端白,这仇又如何能报?!
我摇晃着站起来,这是火车站对面的一个快捷宾馆。好在可以上网,去网上看看,赫然发现一条新闻,说昌平近郊发现多处焦尸,且尸体并非人类,而是近期在昌平发现的怪物。
李端白出来了。我想。不出一周,他定能荡清余孽。我有些振奋,便打算下午去趟昌平,哪怕看不到叶传恩,也可望风,再一个,也许事情不像叔爷想的那么糟糕,如果得到了李端白的帮助,能翻盘也未可知。
我站起来,不意间却发现袖子一片硬邦邦。低头一看,不禁吓了一跳,原来整个袖筒都被我胳膊上的伤口流出的血浸透。因为昨天事情太多,所以居然一直没有发现。我脱下衣服,这才看见那取血喂李端白得的伤口,居然割的这样深,虽然当时草草扎住,可移动石板时却又迸裂。此时已经红肿感染,绽开的口子里,露着黑紫的淤血和肌肉,我叹了口气,去急救包里拿出硼酸水之类的往伤口上倒,好歹把脏血都冲出,又拿了针线,咬着牙缝了几针,边缝边浑身打哆嗦,口子太深,不缝合它自己是长不好的,我当时一定是昏了头,才下了这样的狠手。但想起叔爷来,心中又是一阵大恸,恨不得以身代之。等草草缝合之后,用纱布胡乱缠了几道,下楼退房,依旧背着查理王,包了辆车又回了昌平。
此时昌平居然大不同,前几天还冷清荒凉的公路和山间已经停了几辆车,似乎是媒体和某些回迁的商户和居民。此时左右都有人,只是再往里走,就又给用封条拉起来了,别看窄窄一条封条,几个矮墩墩的路障,还真没车敢冒这个险的。
我听见一个中年男人和维持秩序的军警打听:“这到底啥时候能进去呀?不是说怪物都被咔嚓完了吗?有没有个准话?”
“就算怪物被咔嚓完了,您还是得等等,现场也得有人清理啊。再说,万一有一两只漏网之鱼,趁您不备咬您一口,谁负责啊?再等等吧。”
我绕过几个人,一瘸一拐的往边上去。边上已经是山坡,山坡上自然不会设障,初冬的太阳暖洋洋的照在衰草上,我便矮了身子,揪着那些草往上爬,一边还得提防着不要给人看到了。
就这样越爬越高,渐渐就进入了山上的树林。我往下看着那些路障包围的区域,小心的弓腰往路障围起来的区域深处走。那是一片熟悉的山坡,叔爷曾经追着点燃的线香烟雾经过这里。而此时,下边聚了约莫数十个穿着生化服的人,正往一块较为平坦的地上搬东西。
那是一个个生化袋,里面装着的东西有大有小,形状纠结僵硬。一些烧焦的触角和枝枝叉叉的爪子从袋里不屈不挠的伸了出来。几个人围在旁边取标本。我看了一阵,觉得和叔爷无关,便打算往西北边再走一走,当时叔爷和我做别的路距这里不太远。既然那位从西而来的公交车司机没有看到,那么叔爷很肯能是被拉到了西北边的树林里,那里和宾馆比较近。
我绕了一大圈,打算从山坳里人不知鬼不觉地绕过隔离区。就在这当口,隔离区外似乎开来了一辆军车,这车我见过很多次,不禁停下脚步,远远望去。只见车门看了,走出来两个人,轮廓非常熟悉。
我掏出折叠望远镜看了一眼,来人正是王华和佟静。一个月不见,王华比在兰州时更加憔悴,尤其是满头头发,已然从半黑到全白。佟静还是老样子,绷着一张刀削脸,不仅法令纹加深,连抬头纹都多了好几道。
两人下来巡视了一圈,似乎并不想仔细去看那些焦尸。不到五分钟又回到车上,向西北边开去。
他们肯定是有着更加重要的物事要看。我目送车辆远去,脚下也动了起来,简直就像是踩着风火轮一般,只怕跟丢,查理王在背包里被我颠得七荤八素,等到我停下来时,发现它呕吐了一背包,我顾不上管它,一脚踏进山坳里去,向着车子的方向奔跑,生怕跟丢了。
但幸运的是,车子慢悠悠的开了不到三千米就停了下来。我爬出山坳,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开阔的荒草地,其中还有几个墓碑。但这片地上有连串的不同寻常的印迹和东西,那是半径为一米的圆,圆内的衰草皆备烧焦。
我隐约觉得,这些连串的圆形焦土似乎要形成一个几何形状,碍于我所处的位置太低,所以不能全部看到。但欲要登高,又恐怕被人发现,只能悄悄钻出山坳,躲在就近一部车后,探出脑袋偷窥。
这车的后部敞着,车底丢着几件备用的生化服。我干脆脱了身上血污的衣服,套上生化服,收紧了帽子,依旧背上背包,回身往高处爬去。
在半山腰里,我发现那些烧焦的圆斑,六个连成一线,从中心放射出去,大概成一个“米”字形。而“米”的中央的圆斑,尤其大而深黑,成一个大坑。这像是一个烧焦了的阵,难道是叔爷摆的?
然而,接下来,我就发现有人从大坑里往外拖着什么东西。那东西似乎并不凑手,以至于拖东西的人冲我的方向摆了摆手,叫喊了一声,大意是让我下来。
我怕露马脚,便过去,帮他拖。然而,往坑里一见那物,便如五雷轰顶,因为在坑里蜷着四肢躺着,浑身残破不堪的尸体,正是叔爷的!
他的脸冲着一边侧着,完好无损,连胡须也没有被烧焦。那双眼睛也半睁着,只不过已经非常浑浊,就像结了冰的湖面。
我摇摇晃晃的就像晕倒,不提防旁边那个招我下来的生化服男人隔着层口罩嗡嗡道:“怎么着?没见过尸体?”
我们都带着眼镜和口罩,所以他看不见我通红的双眼和扭曲狰狞的表情。我此时已经如石化一般,任他说什么都听不见。那人也察觉了异样,干脆慢慢站起身子,低声道:“惨吧,元凶跑了,只有这个老头,据说还是个道士。可怜啊,一把年纪,不得善终。”
我闭了闭眼,眼镜里一片模糊,道:“搬吧,不能让他在这里躺着。”
于是我们两个探下身子,将叔爷的尸体从坑中提出,放于旁边已经拉开的生化袋中。那搭伙的人就要熟练的拉起袋子,旁边却有人过来道:“等等。”
是王华。
我依旧低着头,不想让他们发现异样,但即便如此,我总感觉王华身旁的佟静眼神如刀,早就在仔仔细细的打量我了。 行厄之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