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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邪像

行厄之年 海殊途 5207 2021-04-07 04: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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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候,大家都看出那墙有些猫腻。但是没人说一个字儿,老头子靠着墙歇了一回,早就坐起身来,将目光移到捆的结结实实伏在地上的云巴音身上,又猛然看向了李端白。

  李端白对他点点头,便走过来,附在老头耳边说了几句话,虽然声音甚小,然而此处狭窄,我也听见一些,奈何这言语十分古怪,竟像是一种艰涩的方言,抑或又是某种暗语,让人根本听不明白。我抬眼瞅了瞅地窖里的几个人,云巴音埋着脑袋,似醒非醒,文小姐面色阴沉,紧盯着李端白,黑毛猴正给梁庆鱼擦脸上药,而梁庆鱼抬着下巴任他摆布,眼睛却满含疑惑,也看向了这边来。

  只见那李端白和老头子咬了半天耳朵,那老头子起先满怀戒备,后来却渐渐松弛下来,然而那两只老眼里仍旧闪烁着一点疑虑。最后,那老头子点点头,抬起手来,望着半空鬼画符般的做了一套古怪的手势,我们看得是如堕入五里雾中,李端白却看得聚精会神,过后,那老头子道:“你若没骗我,肯定能看得懂,就不肖我再说了。”

  李端白点点头,却单手将老头子轻轻拎起让他站稳,对我们道:“先找出口退出去再说。”

  我有些吃惊,然想起可能被困死在这里,不免遍体生寒。低头拾起了猎枪,抬眼又见梁庆鱼和黑毛猴都在收拾东西,只有文小姐一动不动的死死盯着那堵墙,没有一点要走的意思。

  再看云巴音,这厮吭吭的咳了两声,却自己盘坐了起来。令我吃惊的是,他那张铁灰色的面孔上没什么表情,似乎也不再思考,只是木木看着文小姐。文小姐却不看他,等我们都收拾好包裹(并找到了飞出去的那把枪,暂时由我保管)之后,才又重新点着了一支烟,倚着洞壁慢慢道:“这里谁做主?”

  李端白道:“你做主。但是此时应该找到退路之后再做打算。”

  文小姐没有说话,只是袅袅婷婷的走到李端白面前,才仰着脸道:“如果我不答应呢?”

  随着她殷红樱唇的一开一合,一缕缕烟气从她嘴里冒出,那烟是薄荷味儿的,并不十分呛人。李端白低头看着她,笑道:“那你下一步要做什么?”

  文小姐将手一划,指着那面墙道:“从这里开挖,一定能找到我要找的东西。”

  说来也奇怪,那云巴音看见她的手势,居然猛地动弹了一下,似乎要站起来,然而方才估计是伤着了腿脚,所以没能成功。李端白站着不动,一双老是眯着的长眼睛却罕见的睁了睁,往云巴音的方向转了转眼珠,却开口道:“你找不到。刚才他只告诉了我。”

  文小姐退后几步,又叼上了烟卷,似乎深思起来。这时,梁庆鱼却神使鬼差的插过来,好像沙僧附体,对文小姐道:“端白说的对。姨妈,我看还是先听端白的。等到找好了退路,再过来挖不迟。”

  文小姐非常不满于梁庆鱼从始至终的表现,此时看他就像看一个可有可无的累赘一般,只见她烦躁的瞥了瞥嘴,半晌才道:“好吧,现就这么着。”我看着这个美人吃了个瘪的样子,突然觉得莫名有些爽,爽过之后又觉得非常疑惑,因为方才文小姐威胁那老头子说,她能找到这里来,也就能出得去,不知真假。我偷眼瞧着她,也许是心理作用,我居然发现她眼神果然有些闪烁。

  然而不遑我多想,大家就都起身了,李端白搀着老头在前边走,梁庆鱼和文小姐扶着被反剪了胳膊的云巴音在后面跟,我和黑毛猴端着枪殿后,猛一看好像押解着他们。

  那老头子得了李端白的搀扶,走的还算是快,只见他转了个弯,便转到了此处地窖的另一侧。我必须要要说明的是,这里虽然狭窄,但却是一副眼镜的形状,除了此处之外,另外还有一个地窖,于此处相连。相连处十分隐蔽,就在墙后。没有那老头子还真是看不出这连接两个地窖的羊肠小道来。

  于是,我们鱼贯而入,将自己塞进那羊肠小道里去,再侧着身往前走,这里气味异常糟糕,四处弥散着一股奇异的土腥味。我殿在队尾,因为手里拿着一杆枪,便没有打手电,七个人里只有梁庆鱼手里有一把手电。可惜他往前打着给李端白和老头照路,那狼眼手电亮是亮,却被这厮愚蠢的拧成了聚光型,因而,我身后是一片绝对的黑暗。等他们全部塞进去之后,我却不经意转身往后一看。

  只见那一片浓黑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闪出了一点白森森的光。我愣了一下,顿觉凉气入骨,便安慰自己是眼花产生的幻觉,便也塞入羊肠小道里,往前挤着走,前边狼眼手电的青白色光柱还在晃动,我虚张声势的喂喂了几声,离我一米多远的黑毛猴便道:“你嚷什么?”

  我虚声道:“我觉得不对,刚才有什么东西在我后面晃了一下,就看不见了。”

  黑毛猴背着光扭过脸来看着我,黑暗里他的五官只是模模糊糊的几团黑晕,越发狰狞而不可辨,只听他低声道:“老王,别管那么多了,你拉着我的手,我们两个一起往前走,如何?”

  我连声答应,恍惚间看见下头有一只手伸将过来,我来不及多想,便急忙握住,那手十分冰凉,手心还黏黏糊糊的出了一手的冷汗。我这人一向有点洁癖,想起黑毛猴有时候会挠挠屁股,不禁一阵恶心,然而此时,我只好把它想象成修雨桑的手,谁知这么一想,我就真觉得那手虽然潮湿,却异常的柔软光洁,我甚至摸到了那手上的五个光滑而饱满的手指甲,再捏一捏那手指,越发觉得纤细而修长,这分明与黑毛猴那双粗糙有力的大手有着本质的不同!而我往前走时,那手却分明拽着我往后拉!

  我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身上像得了疟疾般的打着寒颤,恐惧如同潮水一般淹没了我,使我骇然大骂起来。

  ——“我、操,你===妈!这/他===妈---都000什么玩意儿——”

  此声一出,连我自己的耳朵都被震得轰轰响,这声音在羊肠一般的夹缝里回荡,就显得更加巨大。黑毛猴正闷头往前挤,被我的破声大喊惊得打了一个机灵,其他人也都住了脚,往后边看过来。

  不知为何,黑毛猴儿有些烦躁,不满道:“老王,别老神神叨叨的,消停一会不行吗?刚才你说有鬼,我叫你拉我的手往前走你还不干,嫌我撒尿没洗手吗?”

  我说:“我不嫌你,因为我也没洗。——刚才我确实拉到了一只手,但那只手不是你的,——废话,肯定不是你的。很凉很黏,有点象女人的手。”

  前边那几人听见,都扭过头来看,梁庆鱼赶紧把手电晃过来照着我,黑毛猴道:“现在那只手在哪里?”

  我往下一看,手边空空如也,哪里还有那只怪手的影子。这羊肠小道的墙壁是土墙,质地十分松软,挨身擦过,就能蹭下来一些泥块儿,扑簌簌的掉下来。墙壁上似乎也有些被老鼠或者是其他的动物打出来的小洞,莫非那只手就是从哪个洞里探出来的?正百思不得其解间,李端白却隔着十来米对我发话了:“往前走,别管那么多了。”

  即便不肖他发话,我也哪儿敢耽搁,干脆就往前拽步。不多时,七人就像是土拨鼠一般挤了出来,来到另外一个地窖里,此处似乎与外界通风良好,我们略微呆了一刻拍土整衣,那老头子被李端白搀着,一步一步的往对面的墙边走去,只见那墙上挖着一个佛龛,龛中似乎供奉着一尊神像,在众人齐刷刷打开的手电光的照耀之下,那神像的眉目身段无一不清楚,只见它既非财神爷,也非观世音,更不是佛祖,那一张鹅子脸,秀眉长目,非男非女,身上穿着件深青的直裰,盘腿坐着,眯着眼似笑非笑,一张嘴儿也翘翘的抿着。更奇怪的是,那神像披着头发的脑袋顶上,居然竖着两只耳朵。

  这并不是漫画里那种激萌无比的猫耳娘。这神像造型古雅而奇特,虽然不是怒容,然而那通身的气派都叫人觉得凛然无比。要说来我还真没见过哪个神仙头上长着一对动物的耳朵,所以这多半是个邪神。我曾经听过很多传言,说古时候的大户人家,为了保世代富贵,多子多孙,常常偷偷的使用一些邪术,供奉一些邪神,这文家没准儿也这么干了,这玩意儿多半就是个狐仙或者黄仙,正捉摸间,老头子却慢慢的蹲下,探出手去摸索到神像的后边,似乎要扒动这神像,然而他年老体衰,方才又受了好一番折磨,此时已经颇为吃力。

  李端白见状,干脆一捞手,将他拎到一边去,自己探手去摸那神像的后边,似乎摸定了一处,再用力一扳,只听得喀喇喇一阵响,那佛龛靠着的那面墙壁震动了起来,上面蒙着的一层灰土块,也掉了下来,居然凸显出几条凹痕,两横两竖,呈现出一个门的形状来。

  李端白转过来对我们做了个手势,那意思是让我们上前帮忙。他自己却闪到一边,侧身扶着老头子,似乎唯恐其摔倒。

  我和黑毛猴上前,对着那几条凹痕扣抠摸摸,撬的松动,果然便是一个木制门板,砰的一声撬开来,尘土飞扬,我举起手电照照,里面是一条向上的阶梯,一股清冷的风吹过来,似乎通向上方。

  我们见状大喜,在地下头憋着转了许久,还差点起了内讧出不去,眼见得有了明路,大家都心头一爽,我再回头一看那老头,早就如一个空面口袋一般,挂在李端白手臂上,虚脱的真是应景。我和黑毛猴招呼着李端白将老头扛起来出去,再给后面三个人让了路,依旧殿后而出。

  这条阶梯坡度至少有三四十度,有些陡峭。我们小心翼翼的拾级而上,等到了顶端,那天光也就丝丝缕缕的透过来了。出口处乃是一个木制屏风的背面,上边坑坑洞洞,破烂不堪。我们将它拨开,面前却糊着一层厚而坚韧的牛皮纸,黑毛猴上去,从边上将纸揭开,卷到一边,面前顿时豁然开朗。

  原来,外边却是我和道长猴子三人昨晚住过的屋子,原来昨晚睡觉的火炕对面的墙也是空的,只隔着一层糊墙纸和一个轻飘飘的家具,便和那阴森古怪的地窖相接。想到这里,我不禁是遍体生寒。等大家鱼贯而出,再回望那出口,怎么看都觉得不舒服。黑毛猴估计和我想到了一起去了,只见他伸进包里面掏出了一卷医用胶带,把墙纸滴水不漏的按原样封好了。

  再回看这边,李端白已经把老头子摆上了炕,文小姐和梁庆鱼搀着云巴音坐在炕边上阴阴的不说话。此时天色已经擦黑,各人胃里上午时那点进饷全部消化一空,但就是没人嚷饿,也没有人动手弄饭。原来,方才在地窖里面,闹得确实有些尴尬,眼下脱离险境,连搭腔都觉得古怪。 行厄之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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