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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脑子里几团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在绕着圈子,突然就想到了修先生方才打听我有无对象,这分明是要给我介绍女朋友的前奏。该不会就是他女儿吧?我听说女儿长相都随父亲,难不成修姑娘就是一个女版的青年修先生?我眼前浮现起修先生那紫棠色的四方脸来,顿觉那可不太妙。不禁困上心头,又打起了瞌睡。
到了第二天,打开电脑,才发现收件箱里塞了八九封邮件,王华教授告知了我他的航班到达时间和落地后的联系方式,并嘱咐我注意安全。
黑毛猴则连发四封,一封是让我不要乱跑,不要去人少的地方。一封是告诉我他已经订了机票,但是很郁闷,今天的没有订到,只有明天的,顺便告知了航班号。一封是问我这小半年都在干什么,剩下一封居然是告诉我,托我的福,他的新年要在这里过,让我开车载着他逛遍全城,吃遍西部美食,并在末尾加了个丧心病狂的笑脸。
还有一封是佟静,说是会和几个人一起来,但是具体时间尚未确定。
剩下的是大小张,刘学习三个人的,无非是让我小心点,注意安全云云,毕竟他们不打前锋,平常也不熟。
但是并没有李端白,估计是云游起来手机上网不方便,当然也没有段青方。
我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就听见客厅那边门开了,轻轻款款的传来女人的说话声,放东西声,和修先生的招呼我出来的声音。
我心道原来是修二婶和修姑娘回家了,便连声答应着,整整衣装,从书房里出来。
修先生见我出来,便介绍说,这是王家的世侄,如今在哪里哪里工作,昨天就是搭了他的车回来,云云。
我有点呆楞的站在那里,嘴里嗯嗯啊啊的答应着,不太能接的上修先生的话。面前是两个女人,面容慈祥的阿姨是修二婶,满脸笑容,不住的打量着我。旁边站的年轻女孩是修家姑娘,此时抬着眼睛看着我。
话说我十月间去过一趟敦煌,被敦煌莫高窟里的飞天壁画和胁侍菩萨塑像搞得五迷三道不得回转,现而今这飞天却从壁画里飞了出来,正落在我面前,——眼前的女孩大大方方的看着我,我想不能失礼,赶紧回了个友善的微笑,并向修二婶和修姑娘问了声好。
这姑娘饱满的鹅子脸,一双眼睛细长妩媚,细高的鼻梁,顾盼之间特别像一个人,我暂时想不起来像谁,觉得盯着人看太猥琐,便陪着修二婶说了好一会儿话,就借口走开,到卫生间里去。不成想对着镜子一下子就看到我自己这副尊容,差点吓一跳。
老实说,自从我来了兰州,就再也不打理自己,眼下已经有半个月没刮脸,一脸络腮胡子大有变成黑毛猴第二的趋势。我尝试着调整五官,对着镜子重复了一个刚才对修家母女做出的微笑,发现非常瘆人,简直就是活土匪。
正哭笑不得间,手机却响了,我看了一下,是个不认识的号码,拿起来接听,只听见那边说了句:“王家小子,是我。”
是李端白。
我顿时局促起来,连声音都透出底气不足:“李道长,昨天那封邮件你看见了没有?”
那边短促的嗤笑了一声:“我就在你说的那个小区门口。”
我请他稍等,便冲出卫生间,修先生一家人正谈笑风生,我对着他们说了声抱歉,说我的一位研究生时期的同学也到了西安,今天约了我见面,我得出去会他。
修先生诧异道:“侄儿啊,昨天咋没见你知会一声哩?这大冷天的,赶快去吧,别让人等急了。”
修二婶嗑着瓜子儿道:“阳明,如果方便的话就把人叫过来,在我们家吃顿午饭也好,我家就俩老人一个女子,饭菜经常做多。”
我连声唉唉,抓了车钥匙钱包就往下跑,外边雪又开始下了,小区里有清洁工铲雪便撒盐粒子,一个不留神溅了我一鞋,我顾不上跺脚,一气儿跑到小区门口。
老远就见一个人影站在雪里,身背双肩包,果然是李端白。我上去打了招呼,问他怎么来的这样快,连封邮件都不回,李端白摇头道,前几天恰好在甘肃天水县,觉着不太远就没回信。
我盘算了一下,发现他这是坐了一上午汽车赶过来的,比王教授还快。不由心里一热,觉得八月间的隔阂一点都没有了。便打定主意先让他跟我上楼去。
李端白犹疑了一下,同意了。
上了楼,修先生一家都很诧异我怎么这么快就把同学接了过来,我连声道歉,把原委讲了一下,李端白比我还识礼数,说他也是来西安探亲,只是跟我见一面,待会儿就得回去。
修二婶倒是很热情,道:“现在也十点钟了,小李你要是不急的话,就和我们一起吃饭,下午再回家好不好?”
我们见不好推辞,就答应了。
修二婶有着她那个年纪的阿姨的一切热情与好奇,聊了一会儿就问李端白为什么蓄那么长的头发,李端白说是为了给他的母亲还愿,这当然引发了修二婶接下来的无数问题,好在李端白善于应对,居然把谎圆了过去,着实令人叹服。
我抬起头看了眼修姑娘,发现她居然不敢光明正大的看李端白,差点没笑出声来,这时却看见一旁剥花生的修先生神色奇怪,一脸怀疑的看着李端白,似乎不太友好。我估计,一是因为他是个老派男人,看不得男青年留长发,二是李端白成功的吸引了所有女眷的注意力,基于第一条,他有点不太爽。
吃了午饭,我把东西收拾了一下,俩人去咸阳国际机场接王华教授。
我开着车,心里有无数个问题在翻腾,现在心里有一种悔意,本来遇见寄生者,看见也就看见了,他也没有碍着我的事,再说科考项目早已解散了,说老实话,我总感觉我们像是被人利用了,现在想来,那绝对是个极度危险的项目,上边的负责人未必不知道它的危险性,我们队里的几个人,除了佟军官和三位战士,还有李端白,剩下的可都是没经过大阵仗的人,这样要我们冒失进去,简直是送死。等线索找的差不多了,他们果然解散了科考队,虽然给了一笔遣散费,但是毕竟没让我们走到最后,对于我这个不太看重钱的人来说,真是不甘心。
我在机场高速上开着车,旁边坐着的李端白突然问我,这小半年都怎么过的,我心里想着事情,心不在焉的把半年来的经历零零散散的讲给他听,工作上的事情我估摸着他听也听不懂,只给他说我如何去了甘南,游了敦煌,特别给他见了关于这辆车,连昨天晚上修先生开车迷路的事情也跟他说了,问他有何高见。
我的叙述东一榔头西一棒槌,极为混乱,李端白却听得很认真,末了说:“下次夜里这车我来开,看它敢不敢使坏。”
我觉得这个提议很好,便点头应允。
李端白又道:“修家的那个姑娘,是你女朋友?”
我心说我的哥哥哟,八字还没有一撇哪,便嬉笑道:“李道长,我倒是想这么着,可人姑娘现在已经在北京工作,意思是以后要留北京的。在北京安家可不是说着玩的,兄弟我手头可没那么多钱。况且这么漂亮的女孩儿,追的人排成队估计能绕地球赤道三周半,你兄弟我估计排不上号。”
谁知李端白不屑的笑了一下,说:“你要多少,我给你,算借的。”
我一听,就听出这是句玩笑话,李端白虽然随和,可从来没开过玩笑,这估计是第一次,便道:“不多,给我五百万就好了。”
李端白正色道:“你什么时候要,把你的银行卡号给我,我得空就打给你。”
我一听这李端白真会打蛇上杆,我哪能真把银行卡号给他,然而嘴上却不服输,道:“李道长,这么些钱,利息也不是玩的,我这辈子也还不起。算了吧,我自己加把劲,争取三年之内当上个资产阶级,把修姑娘娶过来。”
谁知李端白轻笑一声,道:“换了你家老祖宗,不要说三年,三个月都多了。”我心说这玩笑都开到我家祖宗头上来了,说的好像是他亲眼见过我家祖宗一样,便觉得无趣,干笑几声带过。 行厄之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