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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帘拉得严实,门外挂着请勿打扰。二人闷头吃着早点,就像一对心照不宣的雌雄大盗。
女孩子都怕胖,文仳离略垫巴了肚子,就放下不吃。然后,她托着腮帮问道:“最后你看见了什么?”
我吃的正欢,反问道:“你看见我在干什么?”
文仳离道:“你自言自语了一通,就开始四处乱窜,跟跳大神似的。那时候蜡烛突然灭了大半,我心里吓得直跳,过了几分钟,你就嗷的一声倒地不动了。这时候,那把剑就从上方直直地掉了下来。王大哥,你莫非也学过一招半式的,居然能让剑灵回到剑里去,让剑自己现身,可真了不得。以后咱们俩做搭档,不愁不发财。”
我抽了把纸巾,抹抹嘴巴,苦笑道:“我哪里学过跳大神啊,那破铁片子里的鬼诓我,一爪子就插进了我的胸口,那血啊”,我喝了口馄饨汤,“就跟开开的水龙头一样往外冒,那家伙笑了,还把我往外拉,我跟他角力,他没力气了,才放过我的。”
文仳离脸上崇拜的神情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疑惑:“那不可能的。除非你是他以前的主人,他才会放过你。”
我想起来那个“王”字,便道:“也许吧,这破铁片子估计也有智能,见血就认识了,不过这都多少年的事了。敢情人还真有上辈子。要找你这么说,我是主人,那我就有处置它的权利,要卖要送,全凭我愿意。”
文仳离懒得搭理我,爬回床上补起觉来。我也哈欠连天,却又怕那剑作怪,干脆抽出来拿被子包了,垫在枕头下,酣然入梦。
这一觉黑甜,一直睡到了下午。却被文仳离的尖叫弄醒,我十分不耐,道是这姑娘初见面时各种高端大气上档次,结果接触下来,一回比一回平常。到了现在,她动不动就要尖叫,哪还有点仙姑的范儿,初见时那点神秘感全都没了。我不知道桑桑会不会也这样,比如我把她娶回家,会不会发现她不过尔尔,想到这里,我觉得非常无趣,便道:“文妹妹,你又怎么啦?”
文仳离失神地坐在小床上,气喘吁吁道:“那把剑...不能留。阴气太重,压生人的明火。”
原来她做了噩梦。文仳离自小有个仇家,那仇家十六岁上横死了,从此每逢她火焰低微,那东西就来缠她,这次锯她说,那仇家手里还拿着那把古剑,割掉了她的头发和手指。我打着哈欠听着,便安慰道:“别怕,待我从网上买把德国造双立人菜刀来,镇住这不知好歹的破铁片子。”
文仳离破涕为笑,但还是说,得尽快找买主。我也想尽快还债,便答应了。文仳离手里自有关系,联络了一晚上,便道:“后天去镇海,船上交易。”
我点点头,没什么好说的。只感觉被子里包着的物件似乎是跳动了一下,不知道是抗议还是雀跃。
到了晚间,我和文仳离包了一辆出租车,离开了这个被我叫了二十七年故乡的古镇。车子在公路上开,越来越繁华,等到了镇海,又住了一天。到了第二天夜晚,我们登上了一艘大型豪华游艇,去了指定的房间,等待着传说中的买主。
这房间之前似乎是一个台球室,屋角放着立起来的一些台球案子。转圈放着米色沙发,紧贴着舷窗还有一张大床,四壁安着酒柜,在灯光的照射下晶亮无比。我和文仳离抱着箱子和大琴盒,坐在沙发上等待。
箱子里是铜镜和宣德炉。琴盒里放着那把古剑。也许是我的幻觉,我总觉得那剑时不时在里面跳一下,似乎要飞出去。但这时,船体也会被风浪摇的晃动一下,似乎在告诉我,一把剑只是一个无机非生命体。它是不可能有思想的。
不多时,卖家来了。原来是一个穿着棒球服的四十来岁男人,虽然沧桑,但面目保养极好。他的样子挺随和,脚上还穿着一双磨花了的皮鞋,与大学里不得志的讲师差不离。但这年头越是有钱,来头越大,样子反而越低调。这人打扮虽平常,却举手投足之间流露出一丝嚣张与不在乎,坐下之后,他很平易的跟文仳离打了招呼,然后微笑着对我点点头。
文仳离欠身作答,然后将箱子摆上面前的水晶茶几:“您看看。”然后用胳膊肘捣捣我,示意我打开箱子。
我却呆着不动,因为这位低调的中年富豪还带着三男一女。女人约二十来岁,长的颇像当红的某位玉女明星,进来之后便坐在中年男子的身边,乖巧的像个大家闺秀,看不出一丝风尘味儿。三个男人打扮也很普通,其中一个男子是保镖之类,面目也算是寻常;还有一个是老者,一身休闲装,被保镖模样的男人搀坐在一边,连中年男人都对他毕恭毕敬。而另外一个男人,才是我呆掉的原因。
这男人长着一张颇似李端白的脸,再配上整体来头,约莫有五六分像。脸虽白,却是擦了粉底的,跟脖子和手两色儿;头发虽黑,却像染过,打蜡之后明晃晃的很像硬壳。整体有点油头粉面,看的人腻腻歪歪,无端犯恶心。
等我回过神来,才赶紧收回目光,打开箱子,捧出宣德炉,还有铜镜,放在事先准备好的绒布上,便立即低了头,为的是不让别人看见我的表情。然而,从余光里,我却能感觉那个男人在观察我。
那是个傍家儿。我感到厌恶,尽量不形于色。但这一丝厌恶没有逃过那中年富豪锐利的眼睛。但他亦不动声色,带着手套将宣德炉和铜镜捧给那老者,后者拿出了放大镜,一点点蹭看,架势一丝不苟。
片刻后,那老者点点头,往后一倚,便闭上了眼睛。
中年男人笑了:“文小姐手里果然是好货。叶某自然不会埋没宝贝。只是我还有一件事情要问问,当然,你可以回答,也可以不回答。即便你不告诉我,也不会影响我们的友情。”
文仳离此时端的像个女菩萨。只见她背挺得直直的,慢慢拿起茶托来,掀起盖子拂了拂,道:“叶先生请讲。”
中年男人看着我,道:“这位——请问怎么称呼?”
我欠了欠身道:“鄙姓王。”
中年男人点点头:“这位王先生,很面生啊,之前没怎么见过你。能不能介绍一下?”
文仳离笑道:“新招的小伙计,刚上道,粗陋的很,您不要见笑。”
那中年男人却盯着我,摇头呵呵笑道:“我看这位王先生不像是小伙计,倒像是个那个谁家的大公子。”说着又笑了,“文小姐,咱们是老朋友啦,以后你结婚时,千万要请我哦。就是找男朋友,请我们这些大哥大姐参考参考也是有必要的。”
我也笑了:“叶先生别说笑,我真是伙计。”
中年男人笑得更开:“你说这话更不像个伙计啦,哪有伙计插老板的话的。那个,我和戴老得先出去一下,让小凤和小唐陪你们坐坐。小凤,让他们上些佐酒的开胃菜来,失陪,失陪。”
说着便点点头,出去了。那保镖搀扶着老者,也一并出去。我明白他是要听老者的意见,好开价。便等着,眼光又落回那两个男女身上,那个名叫小凤的女孩儿叫上了果盘和醉虾,端端正正的坐着,只是微笑,全然不动。
小唐,就是那个有些像李端白的男人,倒是斟了两杯酒,递给我,道:“请。”
虽然我一看他,就觉得浑身长刺,但还是接过来道:“谢谢。”
小唐笑了笑,一笑就漏了馅。如果说不笑时还和李端白有六分像,笑了就破功了:他的脸上肌肉略微发僵,使得他的微笑不太自然,牙口也不如李端白生的周正。我心道:“不会是整出来的吧。”没想到却被小唐看破:“王先生,你是不是觉得在哪儿见过我,或者跟我长的极像的人?”
他这话使我很惊讶。虽然是傍家儿,但也不失为一个坦诚直爽的男人,便道:“对。”
小唐笑道:“这就对啦,我这副样子是照着一个人整出来的。叶先生说我本来和人家只有三分像,就正好利用这点长处好好休整一下,算是东施效颦吧。这也是叶先生的意思。”我会意了,也对他笑笑。眼睛却飘向小凤,这美人弄不好也是借着三分像的容貌修成原版,怪不得不敢说话,连个表情都不换。然而,小凤却像是读懂了我的意思,莞尔一笑,露出洁白晶莹的贝齿,开口说道:“王先生,要吃点虾吗?”说着把小碟子递了过来。
我直勾勾的盯着那张娇贵可人的脸,呆呆的接过碟子,道了声谢。心里道,这老叶果然是个大头,直接包养原版就行,何必让人照着整容。除非是李端白这号人他够不到,只好搞个赝品出来。这么一想,就觉得既恶心又可笑。这人都是钱烧的,玩女人还不够,还要玩男人,早晚玩出个埃博拉疯牛病来。这老叶很可能亲眼见过李端白。不晓得李端白知不知道这回事,要是他知道,会不会恶心的吃不下饭。
须臾,门外有了动静。老叶和戴老者进得门来,老叶递给文仳离一张纸,文仳离笑笑,又把纸递给我,我看了,上面有一个数字,将将够得上还债,何况还要三七开。但我不懂得古董的行情,只好又看向文仳离。
文仳离将纸折好了,放在桌上,遂站起来道:“叶先生,谢谢您的招待,改日再会。”
我顿时明白,这桩生意并没有谈成,不禁有点沮丧。只好将箱子合好,和老叶小唐小凤告辞,便要出门。 行厄之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