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这话,渊息眉梢一挑,有些哭笑不得地开口,“我若是不知道,你以为昨儿个你们还能一夜歌舞升平,芙蓉帐暖来着?怎么,瞧你这模样,莫不是那小魔君还不曾同你说过,她与我的交易?”
“交易?”看渊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匆匆回来的洛非登时心下咯噔一下,一股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
“是啊。”折扇摇得风度翩翩,渊息嘴角一挑,雪样的眉眼褪去那疏离寒意,仿佛初雪乍晴,“当日可是她信誓旦旦同我说的,你们不是两情相悦吗?怎么?还是说这时候,你们便不愿签订姻缘契了?”
“姻缘契?”依旧是讷讷不能回神,洛非突然想起当日所谓的北荒进攻冥界之时,自家四哥见了白茶领着一众魔界兵将过来的时候,着实是没什么意外的反应,心境平和,半点都不像曾经自己所想的那般要同魔尊的后代拼个你死我活,不死不休。
渊息还没继续开口,就见自己那个一回来便显得有些呆呆傻傻的弟弟突然又转身御风跑了个没影,登时动作一顿,随后转眸看了眼白术,道,“你说你家帝君这是个什么性子?回来看看家中是否遭贼吗?这说风就是雨,莽莽撞撞不知稳重的模样,真是难为他还能活到这个时候了。”
白术不知这话自己该怎么接,索性便缩了缩头,敛眸垂首不说话,看得渊息又是一阵气结,“果真是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侍从!”
然不管这边渊息是个什么反应,那边匆匆又掉头往回赶的洛非此时却是觉得手心发凉,一颗心上蹿下跳,安稳不得,还有些酸酸涨涨的难受感觉,思及那小魔君早晨最后的一句轻问,洛非突然觉得,自己着实不是个东西!
另一边,华卿自冥界之中取走了自己一直藏着的一只龙凤呈祥绣样的荷包,绣工虽还上得了台面,然比起织女贩卖的那些来,却是显得针脚有些不大精细。
黑玄同白冥见她满脸喜意的模样,都不由撇了撇嘴,“帝姬这是终于要把荷包送出去了?”
问话的是白冥,黑玄一向是不大爱搭理华卿的,相较之下,也怪不得华卿总是爱同黑玄抢人。
“是啊,要送出去了。”华卿眯了眯眼,看白冥身后的那位也觉得不是特别碍眼了,“到时候我也可以多帮你瞅瞅,有没有才貌双全又性子柔善的女娇娥,也正好可以找一个与你嘘寒问暖的,免得总是叫人牵扯着,偏生还对你又照顾不佳,瞅瞅,你是不是昨儿个夜里又休憩不好了?这面色可是又难看了点。”
虽说高兴,可是看着黑玄那张死人脸,华卿觉得自己若是还能再气他一气就更高兴了,是以当下说起话来愈发没有遮拦。
黑玄扯了一旁被她说得有些脸红的白冥往自己身后藏,随后懒洋洋地抬眸看了她一眼,张嘴吐出一句,“一只单身数十万年的老凤凰,难得有人愿意回收,一时得意忘形也是正常。”然后垂首看着白冥,道,“都是些胡话,不必理会。”
华卿:“……”
白冥:“……”
华卿觉得,自己也许真的该换一对到自己跟前伺候了,如果再放任黑玄这样下去,指不定将来能把她的浮阎殿都给掀了。
华卿正打算同黑玄好好谈一谈这究竟该如何对待自己的主君才是正经的时候,秦广王突然进来,冲着华卿拱手一礼,道,“帝姬,离恨天遣人来报,上乾宫里出事了。”
于是乎,三人只见眼前的人影一晃而过,随后浮阎殿中,那道嫣红的身影早已不见了踪迹。
白冥看着这突发的情况眨了眨眼,“这……帝姬当真是老当益壮……”
黑玄赞同地点点头,决定日后还是不再教导白冥的成语,目下这样就挺好。
白冥没在意到黑玄的小心思,转眸看着拢袖站在一边的秦广王,冲他拱了拱手,道,“秦广王殿下,你可知道……这上乾宫中是发生了什么事?”
秦广王依旧老神在在,闻言抬眸看了他一眼,嘴角的笑意似笑非笑,“总归不是什么大事,何必在意。”
白冥依旧似懂非懂,一旁的黑玄同秦广王对视一眼,眸里闪过一丝精光,随后抬手拉过白冥往外走,“还有什么事情是帝姬解决不了的?你就不必过于担忧。”
秦广王依旧慢条斯理,拢着袖子往外走,抬眸看了眼冥界黑沉沉的天,面上的神情似笑非笑。
这有些人嫌命长,找死亦不懂得挑个天时地利人和的时候,那也怪不得别人了不是?只是也当真是叫他大开眼界,这天界的公主,果真还是有几分胆量的。
匆匆往上乾宫赶的华卿甫一进门,就见上乾宫中来来回回的仙侍个个都敛眸屏息不敢抬头,整个上乾宫中仿佛都沉浸在沉甸甸的气氛之中,华卿眉间一蹙,忙不迭便赶到主殿,只见文曲正忙着将伺候的人赶开,自己守在主殿门前寸步不离,而门前的台阶之上,有个素衣仙娥正捂着心口躺在地上,仿佛是重了受伤的模样,华卿凝神一看,当即便面色一沉,那素衣仙娥,可不正是叫她囚禁在偏殿里的璃素?
“出了什么事情?”云散落地,华卿拾阶而上,目光冷然,看着地上的璃素眼底墨色沉沉,仿佛眼前的不是那个屡次作妖的天界公主,而是个早已不存于世的死人。
见华卿回来,文曲当即舒了口气,冲华卿拱手一礼,随后道,“帝姬还是先进去看看帝君吧,方才帝君叫人下了药,也不知这三公主手中的东西是哪儿来的,竟然这般厉害,此时帝君还在里头调息。”
华卿当即脸色更沉,手心一翻,寒光几点,地上的璃素身上便出现一条寒铁炼丝织就的绳索。
“看好她。”
“是。”
推开房门,一股与往日里清雅悠长的清香不同的花香迎面而来,华卿登时面色一变,这花香她再熟悉不过了,当初也是这花香,叫她险些着了璃素的道,却不想,如今这女人竟是故技重施,又使这样卑劣的手段。
“帝君?”关了门,华卿匆匆往里走了两步,越往里却心中更惊,这合、欢花香的味道比起当日竟是更加浓郁,简直就是合、欢花水才有的味道。
没想到她手里竟然还有这样的东西。
急急掀开重重叠叠的金红软帐,待看到颐殊的模样之时,华卿不由动作一顿,心思俱停,只见盘腿坐于榻上调息的男子此时衣襟微乱,额间细细密密地渗着细汗,往日里清冷昳丽的面上带着两分潮红,一副美人娇艳气微醺的模样,叫人只消看上一眼便觉得头脑发热。
这简直就是引人犯罪的模样。
“阿殊……”华卿回过神来,却依旧有些呼吸困难的感觉,朝着他紧走两步,开口低低唤了一句,颇有些小心翼翼,这种时候,她还真是有些担心他承受不住。
合、欢花的厉害她当初还是尝过的,如今这合、欢花水更是甩开纯粹的合、欢花香不知几重,且闻着这味道,那璃素似是还没少下。
不过好在这合、欢花水虽厉害,可是同合、欢花还是有不同的,合、欢花靠的是花香,然合、欢花水却是要饮入体内方才有效,华卿的眸光落在一旁被打翻的茶盏之上,目光一闪,她倒是不知道,这璃素被她关在那布了结界的偏殿不仅能够逃出来,甚至还能知道她这段时日以来总会给颐殊备上一盏参茶的习惯,想来这合欢花水就是掺入了这参茶之中,方才叫颐殊误饮了去。
可当真是极好的心思手段。
这上乾宫中,只怕也是有些人留不得了。
合、欢花水一向就是个歪门邪道的东西,掺入水中便气息全无,而这房中的合、欢花香之所以如此浓烈,只怕是那璃素靠近颐殊,却被推开之后才打翻的。
而此时,坐在榻上闭目调息的颐殊听到声音倏地便睁了眼,华卿一怔,只觉得灿金瞳中的红光一闪,眼角微红,就是原本还压抑着的气息都变得沉重起来。
华卿原本想碰他额际的手停顿在半空,突然就不敢动弹,而睁眼的颐殊看了她片刻,便突然抬手将人往自己的怀里一扯,华卿还来不及反应,只一双桃花眼微微睁大,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再回神,自己已经躺在了床榻之上。
“阿殊……”
喷洒在自己肩窝之中的气息比往日里炙热许多,甚至于附在自己身上的人还舔了舔自己的锁骨,华卿只觉得浑身一麻,这样亲密的动作颐殊一向还未曾做过,虽说平日里少不得要亲近一番,可是两人还是发乎情止乎礼的,只不过眼下看来,这止乎礼是做不到了。
颐殊的手移到了她的腰间系带之上,微微一扯,便带着华卿的心头轻轻一跳,抓着他衣领的手愈发拧紧,随后感觉到他的动作微停,一抬眸,便瞧见他眼中的痛楚忍耐…… 龙凤呈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