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之礼,三拜天地。
最后送入洞房之时,白茶的眉目显得愈发娇艳。也没有人想过去闹洞房,毕竟是魔君大喜,闹洞房不过是自寻死路。
螭炎依旧在前头忙碌,穿梭在灯火辉煌的大殿里,刺目的红映衬着他的一张脸愈发孤寂,只不过他的感情向来藏的好,碰上喝多了的宾客,也能笑笑同对方说上两句。
四处都是一副魔君大喜,君民同乐的景象。
白茶的寝宫之中,所有的东西也都换成了寓意极好的物件,重重叠叠的红幔四垂,一双大红喜烛静静地燃着,象牙木拔步床上铺着百子千孙被,鸳鸯龙凤枕,花生桂圆撒了满床,喜庆的红色,叫人看着便觉得热闹。
魔侍们将洛非安置到床榻之上,收拾好房中的东西便走了,喜娘也只说了两句好话,又伺候着二人结发交杯,之后也退下了,偌大的寝宫之中,只剩下两人一躺一坐,白茶眉目弯弯,看着洛非换了身红衣变得愈发好看的眉眼,心底眼底皆是喜意。
“你是我的了。”
俯下身,白茶又忍不住咬了咬他的嘴角,随后直起身子,敛眸思忖片刻,便抬手去解他的腰带。
一双纤长的手还微微在抖,白茶只觉得额际都已忍不住微微冒汗,这样胆大的事情,她着实还是有些气虚的,虽抢人抢的大胆,可也不意味着这强人也强的毫无心理障碍。
嘴上说说和真刀真枪地动起来,那还是有差距的,只消是看着他的模样,白茶便有些四肢发软,他是她戒不掉的毒,那这辈子,他都只能是她的了。
衣衫渐解,大红的喜烛时不时发出两声噼啪的灯花炸裂声,映衬着床榻之上的两道人影摇摇晃晃,随后不知怎的,原是躺在下边的那个突然便翻身而上,随后红烛可见的,便只有两道纠缠难分的人影,还有摇摇晃晃的朱红床幔,隐约间,还有耐不住的轻喘低吟,丝丝入媚,挠人得紧。
“慢……慢点……阿七……”
娇娇怯怯的讨饶,带着股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意味,正所谓是轻拢慢捻抹复挑,初为霓裳后六幺,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也当真是一夜的欢歌不绝,喜声不断,珠玉杂弹的声音,还夹杂着几声拔步床的吱呀,听着便觉得面上发烫,道一声芙蓉帐暖。
次日,有两三点晨光过隙,铺洒进重重叠叠的喜帘红幔,躺在喜床之上的人微微蹙眉,随后发出两声嘤咛,眉间一紧,便颤巍巍地睁开了眼。
白茶下意识地转身去看身旁的人,叫他还在,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随后支着身子便想起身,谁知腰间一软,便砸到了床上,身旁的洛非也叫这一砸,砸得睁了眼。
一时间,两人大眼瞪小眼地看着,洛非眉间拧紧,目光触到她光洁的双肩,又忙不迭地移开,倒是原本有些羞赧惊慌的白茶在见到他这幅害羞模样的时候,忍不住笑出声来,“帝君又不是没见过,何必事后一副被人逼良为娼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昨儿个夜里折腾不停的是我才是。”
漫不经心地调笑,叫洛非的神色一紧,随后转眸深深地看她一眼,片刻之后,一声不响地便要起身穿衣离开。
白茶的眸光一暗,“帝君这是吃了便要走?世间哪有这样的道理?且不说六界夫妻次日交颈缠绵,缱绻不可终日,帝君一言不发就算了,就是连多待片刻都忍不得?”
洛非的动作一顿。
白茶抓着手里的锦被,“昨日咱们已拜了天地行了大礼,如今帝君翻脸不认人,未免也太叫人心寒。”
略显难堪的静默在两人之间蔓延,白茶抓着锦被的手指骨节泛白,良久之后,方才听到那人低低的一声,“昨日……是本君孟浪之过,只是这婚事是魔君强抢来的,如何……做的了数。”
如何……做的了数?
白茶一怔,还有些不大明白,她想过他的千万种反应,许是会恼怒生气,暴跳如雷,可从未想到,他竟是三言两语的轻描淡写,便想将这些都平白抹去,不做数了?
洛非依旧背对着她,穿好衣衫,动作顿了顿,终是举步打算离开。
行至门前,身后突然响起一声低喃,“阿七。”
脚步一顿,洛非停在门前,听到她有些平静到诡异的声音响起,“你不是说……心悦我的吗?”
洛非不语。
白茶等了许久,却依旧没见到他的反应,眨了眨眼睛,嘴角微微上挑,“昨日是我大张旗鼓自南荒回来,四海八荒怕是早已传遍,你今日若是恼恨离开,叫我今后怎么办?”
她突然觉得自己变得有些陌生无耻,她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也会这般不要脸地以自身为码,威逼利诱。
倏地,白茶突然想起洛非的心结,忙不迭地开口便要解释自己同渊息的交易,可是还不待她说话,洛非已回眸看她,“我曾以为,你同旁人不一样。”
一句话,将白茶将欲出口的解释堵的干干净净,不轻不重,甚至不带任何情绪的十一个字,将白茶的感情,否决得一干二净。
同旁人不一样?
她曾听闻,有仙姝神女为同帝君洛非结缘而无所不用其极,以死相逼,三拦四阻,闹得天上地下人尽皆知,叫洛非也被一同拉入六界的口舌闲话之中,帝君的清名也险些毁在那些不知轻重的仙姝身上。
而如今,他是将她也当做是那些死缠烂打的仙娥精怪?
白茶突然觉得眼睛有点泛酸,可是敛眸思忖了片刻,发现自己好像着实是同那些人没什么区别,也是为了面前的这人不择手段,只不过是当初一句“我心悦你”,便叫她不知天高地厚起来。
哪怕当日自南荒离开,她也不曾难过,因为他知道渊息不会杀她,因为她同渊息是一样的人,魔尊是什么,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如今这魔界,是自己的囊中之物,座下伏臣,同那魔尊没有一丝一毫的干系。
所以当渊息帝君松口之时,她兴高采烈地便觉得自己胜券在握,同洛非的路也该走到一起去了,再没什么能够将他们分开。
她一直以为,洛非是因为渊息的缘故,方才逐她离开,她以为只要渊息不曾介怀,洛非便也同她一般高兴。
可是……这一切好像真的都变成了她的自以为,他甚至不曾听她解释,便告诉她,他错了。
一夕天堂,一刻地狱,在她满心欢喜终于同他结为夫妻的时候,他却给了她一盆凉水,从头到脚,尽皆冰透。
她看着他走出房门,心下却还想着只要他回头,一眼,哪怕只有一眼,她也追上去,同他说明白。
可是没有,当真是顷刻之间天翻地覆,恩爱缠绵转头皆空,昨夜仿佛不过一场春秋大梦,梦醒之后,便是各自归途。
怎么就……
变成了这样呢?
急急离开的洛非眨眼间便出了魔宫,有路过的魔侍瞧见,不由擦了擦眼睛,看着那匆匆离开的背影,戳了戳身旁的人,“诶你说方才急急离开的那个,是不是昨日君上新娶的君夫?”
“哪里呢?”
“你没瞧见?”
“哪里瞧见了,你莫不是还没睡醒糊涂了吧?都跟你说了昨夜里不宜大饮,你非是不听,目下可是遭罪了吧?”
小魔侍闻言皱了皱眉,觉得脑子还真有些昏昏沉沉,不由抬手挠了挠后脑勺,低低嘀咕两句,“难道真是我喝多了还没酒醒看错了?”
又抬头望了望天际,再看看身边的人,他觉得,自己应该还是酒意未散,不甚清醒。
而另一边,匆匆赶回了南荒的洛非却是叫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吓了一跳,一身霜色广袖云锦锦衫的渊息,手中的折扇摇得甚是自在,坐在洛非寝宫前的院子里,正同白术懒洋洋地对弈,一副高高兴兴的模样,完全没有洛非想象中的,得知白茶抢亲之后的恼怒与憎恶。
洛非脚步一顿,莫不是四哥还不知道?
然原本是过来同白术打探情况的渊息此时眸光一转看到出现在一旁的洛非,手中轻摇的折扇也不由一顿,随后面上的散漫笑意也是一僵,兄弟二人大眼瞪小眼瞪了一会儿,渊息手中的折扇这才方向一转指着洛非点个不停,“你你你你你……你怎么回来了?!”
“这是我的府邸,我回来了……不是正经?”
“不是……”渊息又转眸看了一眼白术,见小仙童此时也是一脸不解懵逼,心理平衡了些,这才又看向洛非道,“你昨儿个不是刚刚大喜?再怎么说今儿个也该陪着你家夫人才是,怎的就一大早跑回来了?莫不是你觉得做个君夫撂不下面子?同人家吵架了?”
“什么君夫……”洛非下意识地反驳,然才一开口,突然话音一顿,随后睁大眼瞪向渊息,“等等……四哥你知道她抢亲的事情?!” 龙凤呈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