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天气转暖,四月中旬是一年中最为灿烂的时候,无论是阳光还是鲜花,景家每日都有鲜花装扮,景程澄的心情也一日一日的好转起来。
怀孕是件很神奇的事情,她虽情绪容易起伏,但每每有什么异动,只要想到这个孩子,便什么都好了。
翟东明是景家的家庭医生,之前,景程澄总是不爱见到他,因为他是学中医出生,也带着点西医的底子,总是给人一种不伦不类的感觉。
但因为怀孕的关系,他倒是往她这边走得勤了,她难得听话。
景封大多数工作都在书房,她偶尔也过去那边。
两人之间,很少说话,但每每她需要的,他总是能及时送上来,这种感觉,让她产生了一种老夫老妻的错觉。这个男人,一点都不老,但沉稳有力,看着便有了安全感。
有时候,她甚至产生了一种恍惚错觉,她不是方七七,没有她的那段不堪的过往,也不曾为了一个男人如此歇斯底里过,她生下来就是景程澄,爱上了这样一个男人。
她怀着他的孩子,在他的照顾和保护下,任何人都伤害不了她。
这种错觉往往会被他突然投射过来的清润目光打断,继而嘲笑自己的不自量力和自作多情,她不像荀红认为的那样是一张白纸,她知道的床上的姿势恐怕要比任何一个‘欢畅’的人都多。
她知道的撩人的手段也不少,对景封用的都是最为直接的,最为简单的。
她希望他能看出来,希望他能有所回应。
此时的景家是个神奇的地方,让她心底越发的平静,让她越发的不想去理会外面的世界,但有一件事,她必须要完成,方昌杰的死因。
有了上次经验,张浩林也不再偷偷摸摸,一有时间就往景家跑。
倒是冷羿,从未来过。
他经常才出现在报纸的商业版头条,冷家好像越发的厉害了,媒体都笑称是因为新婚燕尔,发力有点过猛,整个人都精神抖擞,但除了婚礼现场,再也没有人见过方七七,大家都一致默认,他宠妻太过,连让别人看一眼都舍不得。
中午,阳光最为耀眼的时候,穿着风衣在外面还觉得有点热,景程澄坐在阳台,眸光落在楼下,张浩林的车子在不远处停下,下车的除了他还有一个女人,许久不见的木子,眸光微闪,她慵懒的趴在桌子上,看着远处的两人,嘴角带着亲切的笑。
楼下,张浩林突然停住身子,抬眸看了她一眼,挑了一下眉头,在阳光下,仿佛万千风华都在他的身上,她不自觉的发笑,小时候就觉得他好看,长大了越发觉得他长得有味道。
不同于张浩林的,木子是实实在在的给了她一个白眼,景程澄也没放在心上。
“给你带了古枣,特意让秦受那家伙去了一趟北方,给带回来的。”
看着鲜红在阳光下泛着光亮的古枣,她伸手取了一颗放入嘴中,很甜,甜到了心底,又拿了一颗给木子递过去,她显然怔了一下。
“你一来就给我脸色,是有多不待见我。”
“我没有。”
她拿过红枣,声音淡淡的否认,张浩林瞥了一眼木子,又看了看景程澄,浅笑道,“照理说,以你们两这一个闹腾,一个沉闷的性格,应该互补才对。”
眸光微闪,景程澄咬了一口红枣,别有深意的瞥了她一眼,不说话。
张浩林看了一眼手表,看样子只是特意过来送一趟红枣,后又匆匆的离开了,徒留下木子与景程澄两人,对着万里春光没有话题可聊。
“如果不是你作,也不会出现现在的局面。”
她终于说话了,却让景程澄身子一僵,瞥了她一眼,见着她面上神色淡淡,不由好笑,“木子,其实你也不过二十一岁吧,应该与我同年才对。”
“你想说什么?”
“你不用这样故作老成,当初你也没少做缺心眼儿的事情,秦受已经告诉我了,牧之死的那会儿,你可不是要将那老大拉出来鞭尸才行。”
惊愕的转过脑袋,木子面色也越发的冷了几分,“他说的话你也信?”
“我为什么不信。”
“你……”
她一时语塞,景程澄噗嗤一声笑出声音来,她知道她不过是想表达关心,但反而说出不怎么好听的话来,也确实,如果不是自己作,这些事情都不会发生,但同样,如果不是他们都瞒着她,她也不会识人不明,受了阿峰的蛊惑。
木子在这里没坐多久就离开了,她算着她也该出现了,毕竟阿三他们几个都已经来看过她了。
临走时,景程澄给了她一束鲜花,白色中点缀着点天蓝色,递到她手中时,她明显的怔了一下。
“我见过牧之,或许也见过你,既然他已经去世了,木子,你的人生还要继续,林子哥哥和牧之是兄弟,他来照顾你是应该的。”
身子剧烈的颤抖了一下,景程澄对上她眸中的惊愕,越发的肯定了心中的猜想,浅笑道,“我对林子哥哥只是亲人,像是牧之和你一样的亲人。”
伸手接过她的花,木子僵硬着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一抹浅淡的笑,若有若无,犹犹豫豫,反而有点哭笑不得的感觉。
她转身离开了,景程澄看着她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
当天晚上,她再一次见到了凌柔,半个月前,她本来已经离开了景家,现下又突然出现,也不知道找的又是什么理由。
却不想,她才出现便痛哭起来,一屋子人被她弄得一头雾水。
“景封,我妈妈她,不行了。”
她神色哀戚,颓然的坐在地上,景程澄心下一软,突然想起荀红在提起她母亲的死时,虽然她在极力掩饰,但她还是能感觉到其中的悲痛。
下意识地看着景封,见着他面上染上了一层薄雾,看不真切他脸上的表情,但必定是带着悲伤的。
不知为什么,她心底一阵心慌,景封上前,将凌柔的身子扶起来,她表情萧索,趴在他胸口痛哭流涕,本该要同情她的,自从知道她接近她不过是为了接近景封后,不论她做什么,她都觉得有恶意。
包括此时,尽管她知道自己这样显得太过小气,更没有身份这样。
他们一起去了医院,将景程澄留在了家里,瞥了一眼桌上还没怎么开动的晚餐,她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摆了摆手,也不打算吃了。
景封回来时已经是凌晨,她好像有了感应似的,突然冲出阳台,见着他的车子停下来,而他怀中抱着一个人。
抓着栏杆的手一瞬收紧,她面上阴云密布,眼眶通红。
十分钟后,身后的房门被人打开,她回头看了一眼,他微皱了眉头,平时都习惯了在睡觉之前来看看她睡了没有,没想到今天都这么晚了,她还在阳台。
“怎么样了?”
她尽量让自己表现的自然,他愣了愣,上前揽着她的身子,这是这段时间以来,他第一次抱着她,他比她高很多,因此好像是整个人都被他包裹住,心底也踏踏实实了。
“只是时间问题了吧,癌症晚期。”
心底一阵惊愕,她伸手回抱住他的腰身,尽管不大明白一直对景蓉没什么情绪的他是如何有了这样的悲伤和反常的。
“你没事吧?”
她轻声问了一句,他身子一僵,慢慢松开手,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眸深入到她的心底,嘴角微微上扬,“没事了。只是太过突然。”
“你的母亲呢?从来没听你提起过,她是怎么样的人?”
她下意识地问出口,景封面色一僵,眸中无数的情绪一闪而过,让她心底无比惊愕,却又觉得不过是虚幻的。
“她也已经去世了,我甚至都没怎么见过她。”
“是吗?”
“嗯。”
这样的夜晚很难得,难得到他们都不想睡觉,景程澄贪恋这样的景封,他又何尝不喜欢这样的她。两人之间的距离如此近,却又好似格外远。
沉默蔓延在四肢百骸,他轻叹口气,果真是遇到了她便全身无力,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眸中带着一丝宠溺,“早点睡吧,这些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嗯?”
这种讨厌的长辈对晚辈关心式的嘱咐又来了,她心底一阵不畅快,索性主动投入他怀中,脸枕着他的胸口,问道,“那天,你给我吃的是不是安眠药?”
愣了愣,记忆拉远,他见到她竟然做出那般堕落的事情不过是为了气自己时,心底便聚集了一团火,迫切的想要发泄,却忘了躺在自己身下的不是别人,而是名义上的养女。
尽管已经不是第一次,但她到底是对自己没有其他想法的。
见他不说话,景程澄眸光微闪,慢慢退出他的怀抱,远离这样的温暖,声音淡淡,故意带上了一层可惜,“如若吃的是避孕药,便不会出现现在的事情了。好像要简单多了对不对?”
眸光一凛,他惊愕低头,她已经收回了目光,敛眉不语。
他身子晃了晃,眸中划过一抹苦涩。 重生做朵白莲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