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疤和矮子显然没有料到晚晚会不怕死的往下跳,两人对视一眼,矮子道:“这里比不得上山的路平缓,这里险峻得很,滚下去下面是一处断崖,不死也去掉半条命。”
刀疤道:“老板要的是万无一失!”
“要找你去找。”矮子往方才那块大石去:“这山里什么都没有,就野兽多。剩半条命的弱女子想逃过野兽之口,简直难如登天。回头你和老板报,就说那女人死了不就一了百了了?”
矮子去的方向,是方才晚晚扔钱的方向,刀疤有心要确认晚晚的生死,却也不想让矮子有可趁之机。
“你说的倒也有理。”刀疤追上矮子。两人堪堪到达大石边,就见一个黑影扑过来,甚至没看清他是如何出的手,两人的脖子被他一手一个掐住,抵在了大石边。
“那个女人呢?”男人冷冽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的修罗。
刀疤和矮子被他掐住,只有出的气没有入的气,刀疤抬手指了指晚晚滚落的方向,便觉眼前一黑。
楚元策将两人打晕,绑在大石上,转身朝刀疤所指的方向疾步行去。
山里黑得很,没有月,他打开手机电筒,也只能照亮方寸之地。
脚下深深浅浅,隐约能分辨出方才有人经过这条路。
男人一颗心紧攥着,照方才手机里听见的对话,她多半已经……
男人抹了把脸,脚步不曾停歇。
地上有血迹,植被东倒西歪,不难看出这里经过一番打斗。
束晚晚一个敌两个动了必杀之心的男人,可以想见场面的惨烈。
“晚晚……”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束晚晚……”
除了回声,无人回应。
他蹲低了身子仔细查看现场的痕迹,顺着一道滑落的痕迹找寻下去。
……
晚晚被冻醒,眼前是漆黑的一片。
她头疼得厉害,试图动动手脚,但根本动弹不得。
耳边能听见虫鸣声,偶有野兽的嚎叫,她身上应该流了不少血,就算是逃过了刀疤和矮子的追堵,只怕也逃不过野兽的嘶咬。
真是山穷水尽了。方才滚落下来时听见的那声呼喊,想来是她的错觉吧?
面临生死,她竟然变得感性了。每个女人心里,据说都住着一位英雄,方才滚落的时候,楚元策竟幻化成了她心中英雄的样子。
又怎么可能呢?他是跟了她一路,也是她亲口阻断他的跟随。
他又不是大罗神仙,即便后面追过来,时间上也来不及。
仔细想想,楚元策对她也是不错的。虽然他们的开始并不美好。
他们第一次见,是在酒吧。
彼时她在宋修办公室外,看见赵思莹衣衫不整满面娇羞的离开,她质问宋修为什么这么做,宋修只给了她一句对不起。
她伤心伤情,跑去了酒吧。
她喝得很多,有人来搭讪,她觉得烦不胜烦,张口就说了个价格。
对方被吓到,以为她神经病。
她觉得这招好用,对前来搭讪的男人通通用了这招。
当楚元策站在面前,对她说“成交”的时候,她有些懵,她没有料到真有这样的冤大头。
她跟着楚元策去了酒店,她身子绵软,没有半分力气。她依在他怀里,任他为所欲为。
第一次的感受,还不算太坏。许是因着这个,她们后来才有了断断续续的交缠。
私心讲,在魔都的那两年,他待她也算不薄。每次结束,他都按时付款。第一次的时候,他就对她说,她这样的女人,不要肖想他。后来的每一次,也把她当成出来卖的。他们的关系这么定义,并没有什么不好。
所以两年多,即便他待她不薄,她也从未迷失过。她一直还惦记着宋修,在束檀让她回来订婚的时候,二话不说就颠颠的跑了回来。
现在面临死亡,她倒是想不起来和宋修经历过的多少事了。眼前浮现的,都是楚元策的脸,大多时候都是淡漠的面瘫状,偶尔难得的见几次他露出的笑脸,却也光彩夺目。
啊,还是有点可惜,这男人,很快就是别人的老公了。
“晚晚……”有呼喊声传来,远处微弱的光一闪即逝。
晚晚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待到喊声更近一些,她才相信真的有人上了山。
“束晚晚!还活着就吱一声!”男人带着浓重的怒气,许是怒气太甚,竟有些微的颤抖。
晚晚想笑,奈何嘴角都扯不动。她有心要吱一声,哪里吱得出来?
好在男人擅长观察,顺着她滚落的痕迹,一路找了下来。
晚晚身前是一块巨石,她就窝在巨石前的杂草丛里。杂草有半人多高,真担心他能不能瞧见她。
男人显然也瞧见了这块巨石,奔跳下来拨开杂草,手电的光照过来,晚晚被照得睁不开眼。
许是她面目被擦伤得厉害男人被吓到了,晚晚等了片刻,仍不见他靠近。
她又冷又困又痛,如果可以,真想让这男人动作快一点。可她除了微弱的呼吸,其余均不能够,便只能枯等着。
楚元策片刻的愣怔过后,大踏步朝她走来。
他长腿一折,半跪在她面前,抬手来试她的呼吸,指尖颤抖。
察觉到她还有微弱的呼吸,男人略略松了口气,却也不敢盲目移动她,拨了通电话出去,大致描述了她身上的伤口,许是得到了对方肯定的回复,他才来抱她。
晚晚疼到麻木,他的移动并没有给她带来太大的感受。倒是耳朵贴着他胸口的位置,他的心跳坚实有力,莫名让她恐惧不安的心,渐渐的沉静下来,意识竟是渐渐要陷入梦乡。
“别睡!”男人拿额头蹭她的脸:“束晚晚别睡!”
可她很困,真的困。他的怀抱很暖和,他的心跳让她很安心,她感到舒服,不想再强撑着。
“我让你别睡,听见了吗?”男人声音很大,于她,却像是耳边的低喃,她头歪在他的怀里,根本使不上力气。
“束晚晚,我命令你别睡!”他的声音带着焦惶与不安,颤抖得越发剧烈。晚晚模模糊糊的想,我只是想睡觉而已,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烦?
唇上传来温热的触感,隐约有温热的液体滴落在她的脸颊,正巧滴在被划破的伤口上,脸部的疼痛带动了神经,她恍恍惚惚的睁开了眼睛。
他的唇移开了稍许,只匆匆扫了她一眼,便顾着看脚下的路:“你敢再睡,我就咬你!”
男人沉声的威胁,晚晚想要撇嘴表示不屑,但没有力气,眼皮又沉沉的要搭拉下来,听得男人又道:“你这样,是在跟我索吻吗?”
她心底切了一声,便觉得一阵晃动,她几乎要被抛出去,男人抱紧了她,两人在山道上滚了一段。
他护着她的要害,最后停下时,听得他一声闷哼。
如此大的震动,让晚晚精神又回笼了些。她暗想,楚元策怎么这么傻?他完全可以把她丢出去,依着他的身手,不至于滚这一段山路的……
“束晚晚,你真是空长了年龄。”摔了一次,倒还有力气在她耳边聒噪不休,倒还有力气抱她继续在山道上奔跑。
“以前谁能伤你分毫?”男人的声音仿佛自另一个世界传来,晚晚挣扎着想要回应他一句“搞得你参与过我的以前似的”,可惜她挣扎不过,眼皮沉沉的阖上。
唇上又是一片温热,她无动于衷;唇上传来疼痛感,也抵不过她身体的疲累;她想让他停下不要动,她想安安稳稳的睡一会儿,可是她说不出,而他,也感应不到她的心意。
他还在奋力的奔走,而她,在颠颠起伏之间,缓缓的沉睡。
李医生带着人赶到时,楚元策正巧抱着束晚晚自夜幕的大山里奔出来。
他脸色凝重,不发一语。
“把她放平。”与李医生同行的卢医生出声。
男人没有动。
“她还没死!”卢医生加重了语气:“把她放平!”
李医生帮着楚元策将人放平,卢医生吩咐助理给她输血。好在李医生之前看过晚晚的体检资料,知道她是稀有血型,自医院里调了血袋。
李医生开车,卢医生带着助手施救,楚元策静默的坐着,一张俊脸紧绷着。
“放心吧,卢医生是我们医院最好的外科医生。”李医生出声安慰,却并没有换来男人太多的反应。他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般,外界的声音完全无法进入他的大脑。
回到凌城时,卢医生的手术还没有结束,自救护车里转移到手术室,楚元策被拦在手术室外。
“去我办公室等吧。”李医生道。
男人没有回应,一动不动的站在手术室门口。李医生没办法,自助机上取了听饮料递给他,陪他一起等。
手术灯持续亮了三四个小时,男人连姿势都没有变过。
凌晨三点多,陆子胜陪着向兰赶过来,向兰抓着楚元策的胳膊:“晚晚怎么样了?”
楚元策闷哼一声收回手臂,低低的应了一声说还在手术中。
那边李医生请了人来替楚元策察看伤势,右臂上,薄刃状的石片切进他的小臂里。
这边刚要处理伤口,手术室的灯灭了…… 束婚无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