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4棋中之棋 女
“那就好!本将军此次有要事露过济南府,不能久留,魏家的事情,我听说了,顾六你胆子未勉也太大了些。”
原本见她态度软了下来,那股子闷气也散了些,可一想起周素雪和魏然勾结起来,要害顾含章的事情,他只觉得眉心直跳。
万一一个不好,这小女子受到什么伤害,那真是将那些人千刀万剐了不解他心中这恨!
说来说去,还是怪这顾六胆子大了些,虽说她算无遗漏,可那是因为他们毫无防备,世事无常,谁知道下一回会不会当真入了谁的圈套?
“我会小心些。”顾含章这话,说得很是敷衍,她要如何行事,根本就没有想过这镇北将军会如何作想,也毫不在意。
在她眼里,这只是交易,她用身体,换来一些利益,仅此而已。
所以,她也希望对方这般想,交易结束的那天,桥归桥路归路,可惜,今日小小的试探她便知,这尊大佛可没那么容易好送走。
或者从前种种早已将此信息透露出来,只是她刻意选择了忽视而已。
“恩。”宋文翔淡淡恩了一声,显然不是很相信的样子,只见他拍了拍手掌,不过片刻,便有一男子似鬼影一般无声无息的自窗口处跃了进来。
“他叫向东,往后就是你的暗卫。”
那叫向东的男子朝顾含章点了点头,道了声:“六小姐有什么吩咐,只管跟我说。”
男人没有自称奴才或者小人,显然在宋文翔身边也算是得用之才,顾含章正待用人之际,自是笑纳了去,于是道:“不必多礼。”
“以后由你来负责六小姐的安危,若她身上有一丝损伤,提头来见!”宋文翔说这话时,很是严肃,而那个叫向东的男人,也是郑重的点了点头。
“是。”他道。
“那么……向东以后就是我的人吗?”顾含章问。
“当然。”
“既然是我的人,那便得唯我这命是从,你应是不应?”顾含章问那向东,却是看向宋文翔,而向东也亦是看各宋文翔。
“自然,小丫头,你当我是你么?鬼点子那么多!”
他好笑的摇了摇头,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给了她的人,自然就是她的,可这并不影响他对这小女子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好了,你下去吧。”宋文翔吩咐一声,那向东便又如来时一般,很快消失不见。
“我要付月钱给他吧?多少合适?要给他安排一间屋子么?我……”顾含章还未说完,就叫那人打断。
“什么也不用,危险时他自会出现,有需要的时候,喊一声就是了,平素就当没他这个人。”
“……”
“魏家那里,需要我去在你出口气吗?”
“我不是已经出了那口气了么?周素雪赔上了一条性命,魏然搭上了此生最爱的女子,一生都将生活在无尽的黑暗之中。”
“恩,做得好!”宋文翔捧着她脑袋,吧唧一口就亲在她唇上,又道:“奖励。”
“……”
顾含章无言以对,只沉默下来。
片刻之后,宋文翔眨了眨眼,轻咳了声道:“你们女孩子不是最喜欢绣个荷包啊,帕子啊什么的么,你有没有?若是有,正好借来我用一用。”
戏文里不是都说有情男女之间,都兴私下里送个亲手作的信物以表明心意么?怎么这木头疙瘩这般久了一点动静都无?他三番三次暗示,都不见她有什么表示,最后没了法子,只好明示,不然,他这独角戏唱得实在无趣之极。
顾含章淡定道:“这……前几日棋儿在街上买了一打,要给您挑上两只?”
宋文翔瞪了眼顾含章,冷冷道:“不要!”
不解风情!!!
这女人还是女人吗?他说得那么明显了不是吗?
“那等廉价之物怎堪配得起本将军?若是你亲手做一个么,倒也礼轻情义重,勉强笑纳呀!”
“开个药方我还在行,做针线可真是难为我了,您要么另请高人吧。”顾含章笑道,为了示好,她赶紧又道:“将军您是有个头疼脑热的来找我,我决不推迟,真的!”
“……”
宋文翔深深吸了口,一字一顿的说:“本将军说,要你亲手做的!不会就给我学!下次见面的时候我来取!”
说罢,他飞快的窜出窗口,扬长而去。
顾含章愣了愣道:“这……就走了?”
才走出不远的宋文翔耳力甚好,听到这句,他不情不自禁的弯了弯眼角,脚步一顿,又飞快的打了回转。
“要是你舍不得……那本将军再留两个时辰也使得!”窗口处传来他愉悦的声音,到是把顾含章吓了一跳。
“……”
见她还回不过神来,那人身子一跃,便到了近前,执起她的手放在掌心道:“这双会治病救人的手,可得给我好生保护好,绣花儿最易扎到手,你当心一点。”
“……”
顾含章欲哭无泪,心想将军您还是走吧,这小情话再说下去,她鸡皮疙瘩都得掉一地
。
见她不语,宋文翔只当她是害羞,一把将她紧紧捞进怀里,说:“顾含章,我只有你了。”
顾含章身子一僵,眼眶突而有些湿润,这话听起来好生凄凉,可明明他位高权重,又手眼通天,怎么会……
宋文翔松开她,在她唇上重重一吻,嘴角扬得老高。
“我真的走了,就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么?”
“恩……将军您保重身子!”
“自然,本将军的实力,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
话里话外,都直接那档子羞人的事情,顾含章一张老脸涨得通红,她明明不是这个意思!
见她这般羞涩难挡,宋文翔心间一片晴朗,留下个闷笑声便自窗口飞身而出。
顾含章顿了顿,待脸上红潮退去,她再次将向东唤出来。
“六小姐有什么吩咐?”向东冷冰冰道。
“你都会什么?”顾含章问。
“得看六小姐想要做什么?”向东没直接回答,反而这般问道。
“哦?”她嘴角弯起,眼亮一亮。
眼下她最想知道的,又最难知道的,便是当年母亲的死因,母亲死的那年,除却各房主子们的心腹之外,所有的下人全都换了一遍,而今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很难再找到线索,所以,才会对任氏那里寄予厚望。
可任氏有她的顾虑,所以迟迟不肯说出真相来,若想得知当年到底发生过什么,她还需要再给任氏下一剂猛药。
而宋文翔神出鬼没,又是将帅之才,作为他的暗卫,应该不单单只有保护对方安全这点本事才对。
“查查看,我娘亲当年是怎么死的。”顾含章道。
“是。”向东只简单颔首,纵身消失。
母亲的死,就像是横在她心口的一根刺,不把这件事情弄个清楚,她这辈子都不会安宁,这么多年来她潜心学习医术,发展永安堂壮大自己的实力,为的,就是让那些当年踩过她们一脚的,所谓的亲人们付出惨痛的代价。
是仇恨支持着她整个灰暗的人生。
因着管家理事的原由,小魏氏并不曾在魏家多留,也因为老太太对她一改往日的体贴热情,在娘家时时常让她没脸,便带着一股子委屈回了顾家。
一进大门,就问老太爷人在哪里,她有一肚子苦水要倒。
顾含章本是要去后院角落里查看她先前种下的草药是否已是生了芽,刚好瞧见小魏氏扭着小蛮腰往那偏院而去。
两人相隔并不远,只影影绰绰间,小魏氏并不曾发现角落里的顾含章。
“棋儿红妆,贪嘴也要有个度,这件事情还好我发现得及时,不然出了人命可怎么办!”顾含章故意拉长了声音,好让那头过路的小魏氏刚好可以听见。
小魏氏脚步一顿,果然侧耳细听起来。
“小姐,您就饶了我们吧,下回我们再也不敢了。”棋儿可怜巴巴道。
“是啊小姐,我们也不知道吃过海虾之后再吃樱桃是要中毒的,真的,要早知道就不会这么干了,好在小姐您并没有同我们俩个一起吃,不然……不然我们死一万次恐怕也赔不了小姐的命啊!唔……”红妆说到后面,唔唔的哭了起来。
顾含章给她二人竖起大拇指,又作出不耐烦的样子道:“好了别哭了,下回切不可再偷食,想要吃什么跟我说一声就好,我顾含章像那种会刻薄下人的主子吗?好在这两样东西合在一起吃个一次半次的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但若长期食用,性命堪忧啊,听说发作起来,也就是一时半刻的事情。”
棋儿忙又道:“小姐你好厉害啊,你怎么会懂得这么多啊?”
“我厉害什么啊,小时候在云安寺里听香客们说起过,那时候总吃不饱饭,想着若是能从香客们手里讨一点也是好的……”
“……”
小魏氏脸色发白,心口扑通扑通跳得飞快,两行清泪自眼角处缓缓落下,踉踉跄跄往那偏院而去,她们再说些什么已是再听不着了。
“好了,走了,咱们回去。”顾含章看那一抹身影失魂落魄的消失在小径的尽头,便拉着她二人自那角落里走出来,微勾了唇往自家院里走去。
小魏氏是那种点拔一下就通透的人,她一定能够想清楚其中关节,况且这些日子她身体变化如此之大,再粗心大意,也该警惕起来了,只要她随意请个大夫来一查验,便清楚明白。
可纵是查明真相,也难换回她一个健康的身体。
毒已侵五脏六腑,大罗神仙也救她不了。
以小魏氏的性格,必然不会吃下这个哑巴亏,剩下的,顾含章只要看她们狗咬狗便好。
“向东。”回到院里,顾含章便将向东唤出来。
“在。”来人在房梁上吊着半截身子道。
顾含章看他“懒”得下地的模样,嘴角也一抹笑意。
“去看看偏院里小魏氏都跟老太爷说了些什么。”
“是。”
当天下午,老太爷亲自派出顾大老爷去将老太太给接了回来,顾含章便知道,好戏,就要开场了!
“他们怎么说?”顾含章立在窗前,瞧着院子里枝虬上冒出新芽来出神,春意越发浓了,严冬过去,万物苏醒。
向东一张木头疙瘩脸改有绯红,眨了眨眼,声音平淡道:“先是抱在榻上……”
“停,你只要告诉我,他们都说了什么就好。”顾含章揉了揉脑袋,赶紧阻止。
“二太太跟老太爷告状,说老太太偷偷在吃食里下毒要害她。”
“老太爷怎么说?”
“没说什么,说是饶不了老太太,这会大夫怕是还在二太太屋里。”
顾含章眼前一亮,立时道:“行了,我知道了。”
而后她叫红妆装出一碗晚上熬煮的鸡汤,也去献一回佛,顺便再瞧瞧热闹。
“母亲,含章知道这两日您辛苦了,特意煮了鸡汤过来给您补身子!”顾含章踏进小魏氏的屋子,后头跟着端着托盘的红妆。
一进门,便见一山羊胡子的老者凝神探脉,而后便又摇了摇头,道:“夫人是每日服用少许砒霜,日积月累一来已是……想吃什么就多吃一些吧,老夫无能为力!这就走了。”
老者提起箱了就走,竟连病因病症也不问。
小魏氏脸色惨白,又手颤抖。
顾含章进来喊了她数声,她都似闻所未闻。
“母亲……这……您如何会去吃那个东西?那是要命的毒药啊母亲!”顾含章红了眼,伸手去握小魏氏冰凉的手。
小魏氏似梦中惊醒一般,一把推开顾含章,朝晚秋道:“快,快去请老太爷!”
事情到了这一步,她连遮羞都忘了。
晚秋却是清醒,她看了看顾含章,又看了看失魂落魄的小魏氏,道:“六小姐不如先回院子里去吧,有什么事情,奴婢去请您就是。”
可顾含章却根本不把晚秋的话听进去,她眼泪落下来,极是伤心的模样,一个劲的摇着小魏氏的手说:“母亲你告诉我,您为什么要这么想不开呢?砒霜啊,那是砒霜啊母亲!指甲盖一点的东西就能直接取人性命,母亲你告诉我为什么啊!”
小魏氏而今处理完全接受不了现实的状态,以至精神恍惚,她越是害怕,那顾含章就越是要逼她直面现实。
不是害怕吗?那就好好享受这种过程吧!
顾含章不肯走,晚秋也就不好真的去请老太爷。
小魏氏怕死,大夫的话于她,那是毁灭性的打击。
“不,不,不……”她喃喃的说着这个字,一身的冷汗。
她怎么能死呢?她还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做,顾之桓还没有考中状元,她还没有看到儿孙满堂……
“母亲,到底怎么回事,您说啊!”顾含章一再的追着,迫使小魏氏看向她。
“晚秋,将她们全部赶出去。”小魏心里怕的要死,这种时候,什么嫡女庶女,全跟她没有干系。
于是晚秋也不再客气,当下拉下脸来道:“夫人现在状态不好,六小姐还是不要多问了,有什么事情,奴婢自会通知你,您要是当真关心您母亲,就回去。”
话说到这个份上,她若再留下,那便就要撕破脸了,顾含章只好抹了抹眼角,一步三回头道:“那含章一会再为看母亲,您保重身子。”
顾含章缓步出了小魏氏的院子,那头老太爷匆匆而来,顾含章嘴角嘲讽的扬起,心想老太爷怕是当真着紧那小魏氏呢,光天化日众目睽睽的,连脸面也不想要了。
于是带着红妆,转了个身就朝旁边小树林里走去。
那里紧领站小魏氏的屋子,要是运气好,还能听见里头人说话的声音,顾含章扬起了笑脸,头一回听墙角,便是如此愉悦!
“老太爷……那老不死的,当真给我下了毒,她一定事先知道了我们的事情,她在报复!”小魏氏伤心欲绝,如果人生即将走到终点,那她说什么也要拉上老太太垫背。
“清幽,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坐视不管,老太婆自作孽,就不要怪我无情!”老太爷紧握了小魏氏的手安抚,心里则是遗憾,他刚摸上手……
可这件事情,他必须先安抚好小魏氏,让她切莫声张,否则闹出来,便是轰动整人济南府的丑闻。
公公爬儿媳的灰,老妻给儿媳下毒……光这些料,就够他们酒足饭饱了笑个一年半载。
“清幽,这件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我一定要找老太婆报这个仇的,可是咱们这一回也学学那老太婆,暗地里来,否则老太婆有了防备,咱们再下手可就没那么容易,只要攻其不备,才能不声不响的达到目的。”
老太爷语重心长,心里则是另有计较。
小魏然活不成了,若他发作了老太太,那一个不好,就会将这件事情的影响扩大到,整个顾家都无法承受的地步。
唯今之计,要么灭掉老太太,要么就灭掉小魏氏。
很明显,小魏氏那头更好下手一点。
看到这里,顾含章已经知道老太爷心里在打什么主意了,一旦遇到二选一的问题之一,一般人都会选择一条伤害最小,又最容易的道路。
只待转身离去的那一瞬间,顾含章僵了僵。
“给父亲请安。”顾含章见自家亲爹似笑非笑的站她们身后,用那怪异的眼神看着自己时,先是一愣,而后很快冷静下来。
她朝顾怀仁福了福身,表情淡淡。
“顾含章,你要做什么?”顾怀仁眼神很是复杂,他一直刻意忘记的女儿,在外头像野草一样长大的女儿,到头来却是能力最强的那个。
自她回来,顾府便发生那么多的事情,若是换了过去的自己,打死他也不会将一切联想到顾含章身上。
可是现在,他不得不相信,所有的一切,跟这个顾含章决计脱不了干系。
“女儿觉得觉得这地方风景不错,特地过来瞧瞧,父亲也是过来看风景的吗?”顾含章嘴角弯了弯,笑得很是勉强。
“风景?那你都看到了什么风景?”顾怀仁眼眸里有惊喜也有复杂,声音略有冰凉,却丝毫不见撞破嫡妻奸情该有的愤怒,好像这顶绿帽他戴得很是舒坦。
“恩,父亲以为呢?”被抓个正着,顾含章也不打算再遮遮掩掩,她到是想要看看,顾怀仁到底想要拿她如何!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跟我来。”说罢,他转身,朝着顾含章的芳菲轩而去。
顾含章嘲讽的勾唇,紧随其后。
回到自己住处,命棋儿上了茶水,顾含章便淡定的看向了自家老爹。
“你想必很奇怪,你祖母缘何会给她下毒。”顾怀仁道。
“恩,是很好奇。”她顺着他的话讲。
“是我引来你祖母,发现了那两人的事情。”
“哦,这样……”顾含章表情淡淡,并不太感兴趣的样子。
“章儿,我知道这些年里欠你很多。”顾怀仁欲言又止。
“父亲您有话直说。”
顾含章并不想跟他绕圈子,既然被他发现,再讲什么客套都是浪费表情。
“你恨我,恨这个家,对吗?”顾怀仁直直看向她,生怕错过她面上任何的表情。
“父亲此话怎讲?”顾含章反问。
“因为你母亲的死,因为顾家亏欠了你。”他语气淡淡,说起她母亲的死,面上不见悔恨,顾含章只觉得心凉。
母亲自嫁他那天起,就错了!
“含章不知父亲您为何会这么想,但是……说句心里话,我确实很想知道母亲是怎么死的。”顾含章并不承认被他说中了心事。
有些事情被说中了是一回事,亲口承认了又是一回事,对方还没亮出底牌之前,那她也只能暂时观望。
顾怀仁会找她说这些,绝对不会是因为父女情深!
“你在魏家的事情,做得很好!只是若是想要为你母亲报仇,光倒下一个周素雪又怎么够了?”顾怀仁诱导着,想要利用王氏的死,将顾含章变成他手里的一把暗剑。
只是他不知道,顾含章的恩仇录里,也有他的一笔!
“父亲,您是说,我母亲其实是被人害死的吗?”顾含章问,这么多年来,她只觉得母亲惨死,嫁妆被侵占,而外祖王家也一夜之间蒸发,自己的人生自那日起,有了天翻地覆的转折。
可是母亲究竟是如何被害?为何被害?这些,她一直查不出什么头绪。
本来她有意借用镇北将军手里的人脉来查,向东也在前几日开头着手,可现下,顾含章觉得,她有了有简便的法子。
“父亲您告诉我,母亲是怎么死的。”她问,脸上不见惊奇,只一派云淡风轻。
“为父当然要告诉你,但是章儿,你答应为父,凡事万不可轻举妄动,一切都要与为父商量!你母亲这个仇,我们必须得报!”
顾含章听得恼火,能将简单的利用说得如此堂皇,这人的脸皮是有多厚?
当年母亲去世,他当真以为自己能摘除干净吗?
“恩,可以,父亲您说。”她端端正正坐好,洗耳恭听,很是乖顺的样子。
“小魏氏和老太爷的事情,你看到了吧?”顾怀仁问的时候,脸上露出很轻蔑的表情。
“父亲放心,这种事情,章儿绝不会说出去半个字的。”顾含章很是应付的说道。
“可这种事情,老太爷并不是头一次做了!”他说得咬牙切齿,面色更是狰狞无比,被自己父亲戴了绿帽子,还一戴就是两回,这样的屈辱,只要回想一下,他都恨不能将那人撕成碎片。
纵是再好的修为,在听到自家父亲指责母亲与人私通之时,顾含章也是崩不住,她脸色一下子沉下来,目光如炬,道:“请父亲慎言,我母亲不可能做出那些下作的事情来!”
“我不是说你母亲不好,她才是这件事情最大的受害者啊!”顾怀仁说到这里,似乎是忆起会不甚的往事一般,假惺惺的流下两滴泪水来,而又顿了一顿。
“章儿,这件事情说起来,也是为父没用,没有保护好她。”
当然是你没用!顾含章在心里默默替他补上一句,而后冷冷的说道:“然后呢?”
“那日,为父约了三五个好友……小酌番,哪知回到家里,你母亲便面如死灰,神上多处伤痕,眼神也不对劲,任我再如何追问,她就是不说发生了何事,自那之后,我便再没见你母亲笑过,原本我并没往那件事情上头去想,直到有一天,约好的朋友没有来,我提前回家,刚好看到你母亲被绑在床榻上……章儿,你知道那时候我有多恨吗……再后来,过了没有几天,你母亲便饮下毒药自绝,再后来……你都知道了。”
顾含章长袖底下的手紧紧的拽成拳头,脸色很是难看。
“这么说,是老太爷逼迫我母亲行那男女之事,我母亲不堪其辱,这才自尽的?那么,那时候父亲你在哪里?”
“对不起,章儿,我……我那时候太过伤心,没反应过来……”
顾含章嘴角的嘲讽不再掩饰,太过伤心吗?那为何母亲去世没几天,他便匆匆迎娶新妇?为何小魏氏嫁过来没几日就生下顾之桓?约三五个好友小酌这样的借口,只能去骗骗小孩而已。
“章儿,这个仇,我们一定要报!”
说了这么多,不就是为了灭掉老太爷和小魏氏吗?可是你顾二老爷怕也是逃不掉了!
顾含章平复了下情绪,缓缓的点了点头!
顾怀仁心下一喜,连忙又道:“眼下你想要如何办?”
“父亲觉得,要老太爷在小魏氏和老太太当中任选一个,你觉得他会选谁?”
“当是老太太,一来小魏氏身体沉珂已久,再无还转余地,二来老太爷虽然敢做这龌蹉之事,却不希望这件事情流传出去,所以,为父才会想方设法让老太太知晓此事,她神不知鬼不觉的就动手了,待小魏氏那头发觉,一切都已来不及!”
“没错,可若是这般,父亲您心里难道甘心吗?一切都是老太爷做的,可他到最后却什么惩罚也不必受!”
“那你觉得当是如何?”
顾含章微一抬眸,再看向她这渣爹之时,眼中便已不带任何情绪。
“老太爷希望两头讨好,两头欺骗,任由小魏氏病入膏肓、自生自灭,那我们便想办法让小魏氏知晓老太爷的打算,小魏氏寒了心,又因顾念着顾之桓,对父亲你的心,想来也能听进去几句,那最后,小魏氏便会是捅进老太爷心口那把最为锋利的刀!因为,一来老太爷不可能会防备小魏氏,二来嘛,小魏氏心里有了恨,下起手来就不会犹豫,她的人生原本就没有奔头了,那么,势必会拖个垫背的!”
顾含章话一说完,嘴角弯了一弯,她看着顾怀仁问:“父亲以为如何?”
“妙!妙哉!”
“眼下,父亲您得想办法向小魏氏忏悔,让她信任于您!”
“这……怕是有点难,上回那顿打,她记在心里了!”
“父亲觉得小魏氏心里最在意的,是什么?”
顾怀仁抚着下巴想了想,便道:“自然是之桓。”
“那就是了,顾之桓是你和她的儿子,这种时候,是不是应该在身边尽孝?您亲自去王都将他接回来,春闱之事,女儿找人来料理,保管顾之桓上场之后不会空手而归就是。”
顾怀仁一听,大受启发,且心头也有小小的感动,可以说顾之桓是他二房唯一的希望,顾含章聪明是聪明,可她毕竟是个女孩子家,将为是别人家的媳妇!
一听顾含章肯为顾之桓前程打点,他自然喜上眉梢。
“一切都依你之见,那为父这就去安排。”
顾怀仁达成心中所愿,离开芳菲轩之时,足下生风。
然,不等他杀到王都将儿子带回来,老太爷便已是大手一挥,各房各院自即日起开始收拾箱笼,随着顾怀德上任日期的临近,得举家迁往王都!
顾怀仁的第一步计划落了空,便赶紧又来寻了顾含章,他总不能明知举家要迁往王都了,还屁颠屁颠的将人给接回来吧?
“既然这一步不好走了,那咱们换个法子也行得通。”
“哦?快说来听听!”
顾含章嘴角微露出一点笑意道:“小魏氏此时最恨的人当是老太太,可老太爷必定将她这份恨意压下来,告诉她一切都有他为她做主,可你我都知道,这不过是老太爷的权宜之计罢了,他巴不得小魏氏早一点毒发身亡,也省得她闹起来,让老太爷没了面子。” 辣手摧夫:娘子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