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3私会情郎 心
魏氏嘲讽一笑,看向顾含章,眉眼里全是鄙视:“到也没看出来,顾六你勾男人,却是把好手!”
这话说出来,哪里还有点祖母的样子?她当真是要弃顾家前程于不顾?
顾含章眉毛一挑,只道:“是非曲直,公道自在人心,没有做过的事情,含章不会认!老太太一进来不问青红皂白,就将这罪名安在含章身上,含章着实冤枉,云安寺里十四载,含章从来没有私会过任何一个外男,还请老太太明鉴!”
魏氏巴不得这水性杨花的罪名立时给顾含章戴上,到时候顾家老太爷便会嫌弃她给顾家丢人,而另外选个女儿委以重任……总之,顾含章铁定是不能再享有这殊荣了。
“明鉴?亏你还说得出!若是你没有做过,人家会巴巴的上门来?若是你没做过,他如何出口闭口就是要带你离开?”
“老太太!”顾含章励声道了句,魏氏只觉心口一跳,竟有被她那气势所威镇的感觉。
“您若不信我,那便由含章问他几句话,若他当真与我有私情,那想来对我的一切都是极为熟悉的了!”
说完,顾含章缓缓走向那男子,眼前却是看向了这小院儿门口,那里积聚了一大帮子瞧热闹的人,今日来魏家吊唁的人家不在少数,被这院子吵吵嚷嚷吸引过来的,足有二三十人。
“哼,你自去问!要问不出什么,那便随我回去见老太爷,如此不检点,沉到池塘都是轻的!”魏氏胸有成竹,事情到了这一步,顾含章还如何反转?
与人有私、不洁,且今天在场的人这么多,不需要她再多吩咐什么,他们便会把今日之事传得沸沸扬扬,到时候宋家必定要来退亲,顾家女儿众多,再送两个补上去,有什么难的?她能算计那宋二一次,也能算计他两次。
正思量间,就见顾含章走过去,大声问那男子:“韩鹏,你说我们有过旧约,那我且问你,当年你我是否在是云安寺后院大柏树边的古井旁边约定的?”
男子眼珠子转了转,道:“是的,就是在那古井旁边,当时你坐在井台上,我牵了你的手,与你说那绵绵情话,不知何等甜蜜,每每回想,心旷神怡也!”
“哦?那我再问你,我是否与你说过,待我十八岁一到,也就是今年,你就要来云安寺里来接我回去?”
“是是是!否则我又如何会千里迢迢赶来这里与你相会?”男子扯开嘴角笑了笑,许是扯到了伤口,又呲牙咧嘴嗷嗷叫了几声。
此时,院子外头看客人便发出阵阵唏嘘之声,许是没有料到,刚刚成为他们心中女神的顾家六女,竟如此败坏门风,纷纷对她指指点点。
魏老太太脸色铁青,恨不得朝着顾含章一口咬下去,她心里隐隐不安,可又不知道顾六打的什么坏主意。
而那魏然则是相反,他神色一松,嘴角有那不太明显的得意,瞧着颇有些胜券在握的感觉。
顾含章靠近那男子,指尖似不经意一碰,便往那男子怀里塞了件什么。
男子愣愣看着“已然入套”的顾含章,心下欢喜,这女子如此漂亮,若给他作媳妇,那必然夜夜笙歌!
顾含章嘴角一弯,腾的站起身子,居高临下手道:“那你还记得,我们相识,是在什么时候吗?”
顾含章的这些问题,那男子全然没有想过,他不知道收点银子过来演这一出,竟还有这么些问题,只能凭直觉回答。
“恩,自然是你还很小的时候!我们是日久生情,青梅竹马!”
“这样啊,听起来好像还不错,那究竟是多小呢?”
“恩,你半岁的时候,我就抱着你满山遍野的跑去找吃的,能吃的全给先让你吃饱了我自己才吃,所以章儿你从小就一直很粘我!”
男子正洋洋得意,他想着这么一来,顾含章必然无法反驳,一个半岁的奶娃娃,甚至连记忆也没有,拿什么来驳他?
此话一出,老太太与魏然皆是面色一变,魏然拼命的与那男了使眼前,奈何那男子鼻青脸肿,阻了部分视线,根本就没有瞧见。
“那么,老太太,您还认为,含章与这男子有私吗?”顾含章似笑非笑的看向老太太,嘴角的笑容扬得老高。
老太太气得紧紧抿着唇,一句话也不说。
“诸位是否很疑惑,为什么含章会有此一问?”顾含章不再看魏氏他们,面前门口那帮人说道。
那帮子看热闹的原来小声议论着,听着顾含章这样一问,立时禁声,纷纷看向于她。
“不如站得近些,含章亲自为各位来解惑吧!”
此话一出,那些一下子全涌了进来,将个小小的院子围得水泄不通。
“第一,含章半岁时,根本不可能跟这贼人去满山遍野采什么野果子,因为那时,含章的母亲尚且在世,心肝宝贝似的将我捧在手心里,怎么可能会让我嫡出的小姐去受那苦?”顾含间状似无意,实则直接当年顾府冷血无情。
而后她又道:“诸位也许不知,我母亲是在我两岁那年故去,含章这才去了云安寺,这一去便是十四年!此其一,其二么,云安寺的后院里根本就没有柏树,更加没有古井,我们平时吃水,都是要跑很远去山涧里一担一担挑回来。其三么,我想诸位已经知道了……这小贼说是与我约好,待我十八,便来接我出去,而今正好是到了日子,那真是不好意思,只要心里略有成算的人,怕是早已算出,今年,含章刚刚十六,你怕是来早了两年!”
顾含章说罢,朝人群里看去,便见他们纷纷用那怜惜的目光来看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却在亲戚的家的院子里被人污蔑与人有私……这是何等的恶毒!
顾含章很满意他们的表情,再看向老太太时,眼中已是闪现了泪花,既然是演,那便大家一起来嘛!
“老太太……含章不知做错了什么,竟……竟惹人如此对我,若这个家当真容不得我,我干脆一把剪刀绞了头发,去那庙子里做姑子去,也省得被人如此诬陷,若今日当真被这贼人陷害成了,含章岂不是再没了活路?”
老太太心里有气,可此时也再不好发作,只好僵硬着脸色,指挥着身边的婆子们朝男子好一顿的打。
原本就带着伤的男子没挨着几下就晕了过去,魏然神色一动,他朝顾含章作了辑道:“还好妹妹机警,这才勉受此非人折磨,今日为兄非得为你出了这口恶气不可!”
说着,他亲自上前,从那男子怀里一搜,而后手里拿着个小青花瓶道:“这个古董瓶子是我昔妹的心爱之物,竟在你这贼人手里?看来六妹妹果然没有说错,这人就是今儿趁着我府上忙乱,进来做小贼的!来人,给我狠狠的打!往死里打!”
魏然的补救还算及时,对于小贼,济南府的百姓向来是不太宽容,故而见着那男人几乎要被打得丢掉半条命,却还纷纷喊着:“打死他,打死他!”
顾含章冷冷看了看老太太,又看了看魏然,悠悠道:“是啊,我早说他是贼人,表哥你偏说他是我相好!”
说完,她看向门口,远远便见红妆以及老太爷身边的小厮走了过来。
“老太爷派小的过来接六小姐回府,王都姑爷给六小姐送来几车好衣料,六小姐赶紧回去挑几匹好做衣裳。”小厮的话一出口,众人立时明白过来。
敢情这位六小姐是有婚约在身的,远在王都这会都巴巴送东西过来,想必家世底细都还不错,可再联系今日……便一切都明白了,纷纷同情起顾含章来,自小被抛弃,而今好容易苦尽甘来,又平白遭人记恨!
顾含章很是淡定的朝那魏然微福了一身道:“雪儿姐姐那里,表哥代我再多烧一柱香罢,只愿她来世能投个好胎,莫要同这世一般命苦了,表哥你保重身子,含章就先回去了,老太太您多住些日子,等老太爷来接您。”
说完,她迈着轻快的步子随着那小厮向外头走去。
待到了魏家大门口,顾含章便对棋儿说:“那男人,今儿不被打死恐怕也活不了,棋儿你且在暗处守着,见着抬出来就去看看,能救就救上一命,这人日后兴许还有用处!”
棋儿称是,几个飞跃就不见了身影。
待到了顾家,顾含章先是去见了老太爷,进门的时候,她便将双眼逼得通红,紧紧抿着唇,一言不发,委屈巴巴的模样。
“章儿这是怎么了?”老太爷而今表面上却是看重礼义廉耻、道理品质,崇尚家和万事兴,见顾含章这番模样,自然要关心关心的。
顾含章抬起头来,便有两行清泪自脸颊滚落,可就是不说话。
“章儿你快说,可是在魏家受了委屈?”老太爷显和急切了些,倒也不是当真如此心急,只是他觉得,这个样子,正是他需要的慈祥祖父的样子。
顾含章这才小声将今日在魏家的事情一一说了一遍。
老太爷听得脸色铁青,重重一拍桌面道:“岂有此理,当真当我顾家没人了不成?”
顾含章心里直乐,于是低下头,去抹那眼角早已不存在的泪水。
“章儿你且回去,今日之中,祖父必定为你讨回公道!”他这么说着,便将一切都算在了老太太的头上。
心道必定是那个老不死的记恨着上回的事情,以为回了娘家就是她的天下,而忘了自己的嘱咐!这个家里,没有人可以将他的话不成耳旁风!
老太爷面色阴霾,打算着这一回,无论如何得给那老太婆一点教训才是,否则她一辈子都还不知道顾家的门往哪开!
顾含章自老太爷那里回到自己的芳菲轩里,便叫红妆给她准备好热水,暖暖的泡了个澡,换上一件清爽衣裳,就见屋子里果然堆了好些个布料。
她走过去瞧了几眼,心道那宋文浩何苦来哉,送这送那,她回礼还麻烦!
不过不久,她就听说魏然背了一捆荆棘,亲自跪在了老太爷面前来负荆请罪,而顾家又刚刚承诺给了魏然各种好处,老太爷便只轻描淡写的训了两句,也就过去了。
他原本就将这账记在老太太名下,关魏然何事?
魏然过来请罪,他反而觉得这孩子识大体,将来定是堪当大用!
顾含章嘲讽一笑,朝红妆道:“做得好,红妆你收集消息的本事,越发了得了,这事才刚刚发生一个时辰,你这里就已是知晓了。”
红妆面上一红,很不好意思的道:“小姐可别这么夸我,全赖您那银子好使,那帮子贱蹄子见天的叫我请她们吃酒。”
“你听管去!这点小银子,我还出得起,外头那些料子,你去挑一匹,回头给棋儿也留上一匹,要做什么式样的衣裳,你们自己看着办吧。”说完,顾含章便待捧着她的医书来看,却见棋儿一身汗湿的进得屋来。
“小姐,那人被我救下了,奴婢给了五两银银子,安顿在了一处农家,不会被人看出异样来。”
“恩,这步棋子暂且不动,红妆你留意一下,二房那头什么时候回来。”顾含章说罢,便觉得身子有些乏了,也没了看书的心情,只见棋儿又自怀里拿出一封信来,颇为忐忑的递了过去。
“小姐,王都来信,我们先下去了。”说完,拉着红妆就出了屋子。
顾含章眉头一皱,接过信来打开,不觉额角直跳。
这几日太平日子,她还没砸吧出滋味来,那魔王的信就又来了!
“速归。”
简简单单的二个字印出眼帘,顾含章朝天翻了个白眼,将那纸揉成一团便扔进了碳盆子里。
速什么归?
顾含章烧掉那封莫名其妙的信,待转身去寻个物件时,腰间突然缠上来一双健壮的双手,熟悉的气息入鼻,顾含章立时僵住。
“就知道你个小狐狸会不乖!本将军的信,是说烧就能烧的吗?”那人懒懒说着话,有力的双手将她往怀里一捞。
顾含章转过身来,莹彩凤目盈盈将他望住,嘴角挂了抹笑,可宋文翔看得出,那笑,不达眼底。
“将军怎么来了?”她笑着问,方才回到府里时,并不曾听人说起过镇北将军到访,那么,他在此处便留不久!
“你猜啊!”
宋文翔也不知怎的,自从离开济南府回到王都,心里头便总是惦念这丫头,她的一颦一笑,总牵动着他的心神,可想来想去,他也没觉得这丫头有哪里是值当他来惦念,但总在不经意间,浮现脑海。
顾含章并不接这话,她不想违心的与他人去说什么情话。
“猜不着。”她神色淡淡。
宋文翔叹息一声,从前下属总嘲笑他是不解风情,可自打认识了这顾含章,他觉得,不解风情的人,应该另有其人才是!
“顾六你真是无趣极了!”
顾含章一听,又笑了,既然她这么无趣,那便请尊驾再去找个有趣的好了!她很乐意一直这么无趣下去!
“将军怎会来此?”她又问。
“本将军要去哪里……还需要向你汇报吗?”见她总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宋文翔突而恼起来,他高高在上惯了,她个小女子,竟这般不待见他?
说着,手臂突而收拢,两人紧紧的贴合在一起。
顾含章脸一红,她分明感觉到了他……
“将军,含章近日新得了些好茶,不如泡给将军喝?”她忙寻了个借口。
宋文翔勾唇,松开了她,自顾坐了下去。
“甚好。”他道。
顾含章略松一口气,移步至她放杂物的柜前,随意拔出些不知道什么品种的茶叶来,往壶里一放,灌进去开水这就泡好了所谓的“好茶”。
“将军且偿一偿看。”言真意切四字来形容她此刻的表情,再合适不过,顾含章双手捧着她将将泡好的“好茶”,毕恭毕敬的端到了宋文翔面前。
宋文翔,接过那茶,淡淡的瞄了一眼,便似笑非笑的打量着她,如此敷衍,真当他镇北将军好胡弄不成?
“顾六,你这好茶……恩,着实有些一言难尽!”宋文翔将那茶杯放在鼻间嗅了嗅,显然很是嫌弃。
“对,在将军看来,这茶水不堪一品,但是含章只是不宠爱的弃女,这种东西,于我而已,已是极好之物。”
“听起来,像是在抱怨本将军待你不够好……”
顾含章一顿,天地良心,她绝对没有这么想过!!
“不不不,将军误会……”
“误会什么误会?你有什么委屈只管与我说来,我尽量满足于你就是,叫人知道我镇北将军的女人,连口好茶也喝不上,像什么样子?”
“……”
宋文翔说着,便喊了声:“秋生。”
只见那叫做秋生的小厮如同幽灵一般,自窗口处窜了进来,顾含章吓得一跳,她只知这秋生是个跑腿的伙计,却不知他身上,竟有这功夫在身,果然人不可以貌相。
“去,将皇上刚赐下来的两斤雨前龙井给六小姐送过来。”
秋生看了看宋文翔,不由得肉疼起来,一两就价值千金的雨前龙井,一整年可就出了这两斤,皇上尽数赏给了他们将军,可将军到好,自己连个渣渣也不留,尽数给送了出去,可将军的命令,他哪里敢违背,当下称了声是,便又嗖的一声,就又窜了出去。
顾含章并不惊讶,小产区雨前龙井这种东西,喜欢的人,犹获至宝,可她顾含章偏偏是从泥里爬起来的,什么茶喝在她嘴里,那都是水味。
“多谢将军。”她满脸的笑,神色淡淡,有点子敷衍的意味。
“就这要开春了,多做几身漂亮衣裳,王都的姑娘,都喜欢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去踏春,改日我带你一道去。”
“……”敢情那些个料子是这魔王假托宋府之手送来的?顾含章眼珠儿转了转,就又扯开了嘴角。
“将军何必费这个周折,年前我那未婚的夫君送了好些个良人蜀锦过来,我哪里穿得了那么多?”
“顾六,那些料子,你这辈子都别想穿。”他鹰隼似的眼眸深深的将她看着,冷冷的道。
那些东西早就被顾府换成了十万金,两人心知肚明,可这个时候提起,那便是一种挑衅,至少宋文翔认为,那就是一种挑衅。
顾含章淡笑着看他,却不放过那人任何一个表情。
“再这么看着我,就让你三天下不来床,你信是不信?”眼眸里的冷意越来越盛,顾含章却道:“将军基不是忘了,咱们有言在先……”
“恩,那本将军就是不守信,你又奈我何?恩?”说罢,他凑过来惩罚似的在她耳垂上重重一咬。
“您统率三军,含章不信您是那等言而无信的小人。”
“可你不是我的三军。”
“可我相信你当是言而有信……”
“哈哈……那你试试……”说着,他微微一笑,甚至挑了挑好看的剑眉,瞧着很是妖孽邪性。
顾含章定定的看着他,眼中似是火焰要喷博而出。
“喜欢吗?”他伸出长指,缓缓抚过她染上薄怒的俏脸,而后视线停在她紧抿的唇上。
唇上传来一阵刺痛,她闷哼一声便又被那人将所有的声音尽数吞入腹中。
顾含章只觉脑子嗡的一声响,立时便成了一片空白,那人掠夺似的撬开她的唇,毫不留情的扫荡过来,呼吸间全是他身上淡淡的清咧气息,心口突的如小兔乱撞,气息已然不稳。
直到快要窒息,宋文翔才将她放开。
他似笑非笑伸出舌头,将嘴角沾染到一滴血卷入嘴里,而后道:“滋味不错!下次再不乖,可就不止如此了,知道了吗?”
说罢,抚摸小狗似的,轻轻在她脑袋上拍了一拍。
“我说笑的,将军怎好当真?”顾含章脸上发红,心里发虚,在这人视线之下,她总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辣手摧夫:娘子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