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8柔即为坚 攻
“你明白就好,义父知道你们两个都是好孩子!”
“可我还是想等表哥点头之后再嫁,义父,我顾含章的命,可以说是表哥捡回来的,他不但给我吃食,更是悉心教导,没有他,就没有我!而且婚姻大事……他理应知情。”
尚国公见说不动她,只一副了然的模样,点了点头道:“恩,不错不错,知恩图报!怪不得阿翔那孩子那般着紧你!果然是个有情有义的姑娘!!”
顾含章苦笑,她这个毒妇的名头几乎响誉整个大康朝,有情有义几个字冠在她头上,真的合适吗?
“走吧,佳佳一早上便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等你们过来接她呢。”
说罢,他引着顾含章朝着花园小径的另一头而去,越过月亮门,便来到了尚佳的居所。
老远,便看到一个丫鬟模样的小姑娘在门口向外张望,一瞧着顾含章一行,便立时小鸟似的往里头跑,一面跑嘴里还一面道:“小姐……来啦……来啦!!”
尚国公见此,不由得骂道:“毛毛躁躁的,哪里有半点千斤小姐的样子!”
话是如此说,可那眼里的宠爱,却也表露无疑。
“嫂嫂,你们可来了!咦……我哥呢?”
尚佳如今身子大好,头颈处的那个大包不见了之后,整个人更显眉清目秀,仔细瞧瞧,与宋文翔极是相似,都是美人胚子,只是尚佳的美,有着女孩特有的柔美,而宋文翔,则是更显男子的刚毅。
“唉你当心着点!”尚国公着紧道,尚佳身子一向不好,从前每回见她跨步稍大一点,他都得从旁提点着,虽然而今尚佳身子好了,他这习惯却还是没能改过来,但凡瞧着自已一点点养大的闺女有半点大动作,他那颗为父的心,总是高高的提起。
“爹,我病好了,没事儿了!嫂嫂你说是不是?”
“是啊,义父不必紧张,佳佳身子已如常人,只要不特意去做些危险的事情,便不会有事。”顾含章眯着眼笑了笑,尚佳对她属自来熟,可莫名的,对这小姑娘,她也喜欢的紧,大约这便是人家说的爱乌及乌罢。
“我哥怎么没来?”尚佳先前一问,并无人回答,于是再次追问,眼神总往那后头的花园小径里望去。
“他一会就来,佳佳莫急,快坐下,叫你嫂嫂给你好生诊个脉。”尚国公最关心的,还是尚佳的身体,他一辈子没有生下过儿女,早就将尚佳疼到了骨子里。
尚佳很是乖巧,听着老父亲吩咐下来,只亲亲热热挽了顾含章的手,往里头小厅里走去。
到了小厅里,尚佳先是将顾含章拉到一张楠木椅上坐定,再转了个身坐到她的身边,朝她伸出手来道:“便有劳我神医嫂嫂了!”
顾含章微微一笑,凝神探脉,过了一会之后,她只道:“恢复的很是不错,只是未来三个月里,仍然需要忌口,之前那副汤药可以不用再饮,我这里再与你开一副,三天之后可以吃起来。”
尚国公一听便紧张起来,忙问:“佳佳可是里不妥?”
若是安好,怎的又给添了副汤药?
“义父莫急,佳佳略有些宫寒,于月事之上有些不畅,我这方子是调理妇科的,并无不妥。”
“那就好那就好。”
当下自有下人备好笔墨,顾含章龙飞凤舞的开好药,还是如之前那般交待:“去永安堂取药便是,我的方子,他们是识得的。”
时下有许多药铺都喜欢弄虚作假,她这方子里有好些名贵的药材,到旁的药铺去取药,她还是有些不放心。
“来,方子交由为父,我这去安排,你们两个好生聊聊。”尚国公知晓,这妇科一事,他这做父亲的却是不好细听,便借着那取药之事先行离开。
“嫂嫂……真被你给说中了,我每回来月事,都疼得死去活来。”
尚佳脸色通红,她个姑娘家家,若是遇着旁的大夫,这种事情是万万不敢提的,可这人是她嫡亲的嫂嫂,那又另当别论了。
“其实第一回与你诊脉,我便知道了,只是事有轻重缓急,现下给你调理正是时候。”
“就知道我嫂嫂对我好!将来你们两个生下孩儿,那小衣裳小鞋子全给我包了!”尚佳很是兴奋,想到哥哥要娶妻,将来还要生下小包子,就满是期待,心道这样漂亮的两个人,生下的孩子还不知道有多少好看呢!而且将来那些个好看的奶娃娃们通通都得奶声奶气的喊她姑姑……想到这里,尚佳便恨不得立时便押着这二人去洞房,明日便给她生个小侄女小侄子来玩儿才好。
顾含章面上有些绯红,只她隐藏的好,尚佳那小妮子并未发现。
“跟我说说,你每月几号来月信?”
“算下来,约摸十天之后便要来了,我这腰啊腿啊,涨涨的,酸酸的,别提有多难受了!”说到此处,尚佳眼神一暗,继而又道:“唉,做女人真是为难,为之前的十天吧,腰啊腿啊跟被谁抽提力气似的,来的时候吧,痛得我死去活来,在床榻上打滚,走了吧,我又头晕脑胀十来天,如此一来,一个月的日子就又过去子,下一个月度,新的轮回又来,周而复始……还好嫂嫂你来了,不然我都不想做女人了!”
“傻丫头,做女人还是做男人,咱们自己可做不得主,你这毛病也不难治,不过得按我说的去做,自此之后,万不能再吃冰碗!”
尚佳一脸的惊奇,道:“我嫂嫂莫非是天女下凡?你怎知我爱吃冰碗?”
“我是大夫,自是能推断出来,来月信的时候本来就受不得凉,可你一味的贪那口腹之欲,日积月累的,这才惹下这病祸来!”
“好嫂子,那我以后铁定不敢再吃的,若早知是这冰碗子惹的祸,倒贴银子给我,我也不吃的。”
“你明白就好!”
“对了,这药膏你早晚净身之后,抹在颈部的伤处,时日一长,伤疤便能复原。”
顾含章从怀里摸出来那几盒子她精心制作的去疤药膏递过去。
尚佳珍而视之的接过,眼眸发亮道:“唉,我哥真是不知道几辈子修来的好福气,才讨来我这般才华横溢的嫂嫂为妻!”
“滑头!”
两人说说笑笑间,里头丫头便过来道:“回禀小姐,行李都装好车了。”
“难得我嫂嫂亲自来接我,走走走,上你家住去,呀,我早盼着能飞出这国公府的一天,如今总算是如愿了!”
尚佳说着,拉着顾含章就往外头走。
顾含章也随着她去,两人手拉着手,一路东拉西扯,不一会,便到了前院。
瞧着面前整整装了十车的行李,顾含章愣了愣。
说好的小住了?
她这未来小姑子莫不是要将整个国公府都搬过去么?
“佳佳,你东西都带齐没?”纵是如此,可那宠女狂魔尚国公大人,竟还觉得不够。
“为父以为,还是将咱们府上的厨子也带过去吧。”
“爹……不用啦,我嫂嫂那里什么都有。”
“那把绣娘带上,喜欢什么衣裳也好让她给你们做。”
“不用了,珠儿都给我带了十箱衣裳了。”
“那带些榴莲果吧,佳佳你最爱吃了。”
“行,爹你叫人送到我嫂嫂府上就行。”
“那……”
“行了行了,莫这那了,爹你都快赶上唐僧了。”
在尚佳满是无奈的抱怨声里,尚国公怏怏的闭上嘴,可那眼里的关怀,却是半分不减。
顾含章突然有些酸涩,这样浓烈的父爱,她好像从来没有感受得过。
宋文翔原是与尚国公谈论事情,见她们来了,便默默立在一旁,这会子顾含章眼里一闪而逝的落寞却是没能逃过他的眼。
于是他稍稍向她靠近一步,紧紧将她的小手握在掌心,用心的捏了捏。
“乖,以后为夫疼你,待为夫老了,再由咱们的孩儿来疼你。”他凑近好身侧,在她耳边悄声道。
顾含章原有的一点小落寂,被他这么一搅和,立时便消失无踪,耳边似乎还余有他吐出的热气,她脸上忽而一红,莫名便有了些小女儿的娇羞。
“我们走了,尚叔,您干女儿的婚事,就拜托您了!”宋文翔将身边两个姑娘都扶进了马车,而后回过头来大声朝尚国公道。
顾含章说要停一停等一等什么的,是她的事,该准备的,他自是要为她准备好!
“放心放心,一定给你一个美美的新娘,圆满的婚礼。”
宋文翔听罢,哈哈哈哈大笑几声,很是舒坦的样子,而后长身一跃,便打马而上,小步跟随着前头的马车,嘴角扬得老高。
这一日,王都的百姓吃饱了没事,都跑来朱前街来瞧热闹,道是将将收下第一毒妇为义女的尚国公,竟然要送亲生女儿来与义女一道住,两姐妹们亲亲热热的不知道多好,更叫人津津乐道的,却是那护送的人,乃是我朝堂堂镇北将军,天神一般俊朗伟岸的男子,虽然戴着冰冷的鬼面具,可丝毫不影响他光辉形象,更是骑在马上寸步不离那马车,直至到了顾府。
镇北将军要娶第一毒妇的消息,早些日子便传得沸沸扬扬,可百姓们终是不大相信的。
无论无如何,他们再难接受,天神一般存在的男子,竟然要配那毒妇?
这不是好白菜让猪给拱了么?
可这一日,到底眼见为实,一时之间,那些个仰慕着镇北将军的少女少男们,便抑制不住自己失落的情绪,放声大哭者有之,暗里往顾府大门之内扔臭鸡蛋的有之,更有甚者,直接写了匿名信来扔进了顾府,道尽她顾含章做下的一桩桩一件件坏事。
可那镇北将军,硬是半点反应也无,只将个毒妇捧在手心里,疼到了骨子里。
这一日王都的大街小巷,几乎都在谈论此事,走了“狗屎运”的第一毒妇,瞎了眼的镇北将军……
远在深宫的老皇帝自然也是有所耳闻,或者说,这样“空前”的一幕,正是他那好儿子做给他看的。
“朕是不是真的做错了?”老皇帝看完探子的回报,久久无言。
“皇上,今晚上派……”
“不必了,朕亲自跑一趟,安排朕出宫,不要惊动任何人。”
“是。”
夜幕掩盖之下,老皇帝一行人隐好身形,便默默的看着那院子里热热闹闹的几人,心底忽而有些发软,他不记得自己有多少年没有像他们那般,发自内心的笑过了……
他精心培养的儿子,过得很快活。
他一直亏欠的女儿,也很快活。
而那个他一直除而后快的女子,更是巧笑嫣然,时不时插上一句,画面那般美好,以至于他竟有些不忍打扰,就那样静静的站立着,远远的看着……
“嫂嫂你这手艺简直太棒了,这肉原来还能这么吃,特别是这鸡,裹在泥浆里头烧出来的,滋味竟这么棒,太好吃了!”
尚佳吃得满嘴是油,连连夸赞,她这辈子还没有吃得这么畅快过,越发觉得他哥真是寻到个好老婆,连带着她这个做妹妹的也享福。
“吃这么多,小心肥得嫁不出去。”宋文翔打趣道。
“嫁不出去才好,嫁不出去我就天天赖在我嫂嫂这里,白吃白喝,别提有多舒服了。”尚佳摸了摸她圆滚滚的肚子,将个脑袋靠在顾含章的身上,神色突然沉了下来。
“哥,你说……要是我们的娘亲还在,看到今天这样的情景,不知道有多高兴!”
宋文翔沉静下来,什么也没有说,只长长的叹了口的气。
而顾含章,更是不敢多说一句,沉默的任由那姑娘跟没骨头似的靠在她身上。
“哥,我们娘亲她长什么样子?我从来没有见过她,可佳佳很想娘亲。”尚佳红了眼,她吸了吸鼻子,继续道:“要说起来,我这几十年的病痛,当真不算什么,脖子上挂个碗口粗的肉瘤又怎么样?被人说丑到爆又怎么样?几十年来从来不敢出门又怎么样?不知还能不能见着明日的太阳又怎么样?”
顿了顿,尚佳似是抹了把面上的泪水,又道:“可我有关怀我的哥哥啊,我有爹爹啊,我拥有的,从来就很多!佳佳满足了,真的,就算明天就下去见我亲娘,我也不会后悔,我哥有我嫂嫂照顾,从今往后,我又有了疼我的嫂嫂,所以,过去的病痛并不算什么,我……我……唔……”
尚佳似万分伤感,扑在顾含章怀里便嚎啕大哭起来。
前一刻还欢声笑语,这一刻却只余少女伤心的哭泣。
躲在暗处的老皇帝双眼通红,呼吸都不大顺畅起来,手更是紧紧握成了拳头,轻轻的颤抖起来。
尚佳缺少的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他明明知道女儿就在那里,可见她脖子上寻肉瘤一日大过一日,他不敢与之相认,贵为公主,却有此一疾,若是被有心人诟病,那便又会成为那些有心之人手里的利剑,大可动摇国之根本,小可毁他作为皇帝不可动摇的威仪。
所以,他选择了视而不见,从此心里眼里,都是那个在外头征战四方的儿子,许是带了些弥补的心思,对他替他养育女儿的尚国公,却是极好的。
而这一刻,他亲眼见着女儿脖颈上的肉瘤消失不见,又亲耳听她诉说着无尽的心酸与委屈,一时只觉得汹涌的愧疚袭来。
他不是一个好父亲,他从来不是!
没能给儿女撑起一片无忧的天空,让他们快乐的成长,他算什么父亲?
逃避已久的伤疤一旦撕开,便再也无法阻止那疼痛蔓延。
可老皇帝也明白,他这疼痛,跟他这一双儿女比起来,真的不算什么。
这头老皇帝老泪纵横,他想起记忆里那个宋贵妃,想起自己对她的承诺……眼前便模糊一片。
而那头尚佳哭得累了,嘴角却又有了一丝笑意。
她拉着顾含章的衣角往自己脸上一抹,朝她露出个甜甜的笑来。
“嫂嫂,以后我可不可以常常来跟你住?佳佳真的好喜欢和嫂嫂住在一起。”
顾含章轻柔的抚了抚尚佳略有凌乱的头发,道:“傻孩子,当然可以,只要你喜欢,想住多久都可以,可是嫂嫂这里可没有冰碗,往后也不准你再贪那点口腹之欲!”
“好好好,我嫂嫂说什么都是对的!以后旁人若是敢欺负我嫂嫂,我尚佳第一个饶不了他!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不会原谅他!”
尚佳这话,说得特别大声,紧接着她又道:“嫂嫂你和我哥哥生下的孩子以后姓宋,恩,若是男孩子,我就喊他宋长安,若是女孩,就一定要叫宋长宁!”
宋文翔眼里有波光闪动,他眨了眨眼,长安与长宁,对了他们兄妹俩个而言,意味着什么也并非是想要说给背后那人听而已。
“好,你做姑姑的发话了,自是可以的。”宋文翔温柔的笑笑,要那笑里,又无不心酸。
“早点去睡吧佳佳,我叫人给你准备了药浴,泡个热水澡,别忘了在伤口处抹上我给你准备好的去疤药膏,明儿个辰哥儿要来,那小胖子一来,你铁定不会孤单。”
顾含章抬眼望了望天色,便道。
尚佳早就困了,这会得了令,连忙起来由着珠儿在前头引路,道:“哥哥嫂嫂也早点休息,明日我想喝嫂嫂说的那种鱼汤!”
说罢,她转身而去,慢慢消失在夜色里。
“起风了,莫着了凉。”宋文翔凑过去,借机将顾含章紧紧搂在怀里,又在她精巧的小鼻子上轻咬一口道:“你们都吃饱了,现在是不是轮到我来吃?”
顾含章老脸一红,颇有些不大自在,宋文翔功力深厚,他能听得出躲在暗处的那人是不是走了,可顾含章这三脚猫的功夫哪里听得出?
她一个有脸有皮的姑娘家,在外人面前与人这般……脸上自是挂不住的。
“别闹了!咱们也快回房吧,真起风了。”
她随便寻了个理由,就往自己闺房那里走去。
“也是,春肖苦短,来,我抱着走得更快些。”宋文翔不要脸起来,那是要到人神共愤的地步,他看顾含章越是羞涩,就越是想用那等暧昧的言语来刺激她。
瞧着她脸上渐渐绯红,心头也随之一荡一荡,说不出的畅快。
宋文翔横抱着怀里柔弱无骨的姑娘,两三步便跨入了卧房,一进门,他反脚一踢,便重重将门关上,而后往那榻上一倒,顾含章惊叫一声,又稳稳落在他怀里。
不待她回神,带着些许急切的吻便落了下来。
唇齿交缠间,呼吸便乱,心跳更是如同雷鼓,他们顾不得背后是否还隐着个高高在上的王者,只愿此时岁月静好,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一番旖旎之后,空气中流趟着另人脸红心跳的味道,顾含章自被褥里抬起那张满是通红,又显疲惫不堪脸来,小声的在他耳边问了句。
“走了吗?”
“不走留着吃宵夜吗?”
“但愿有效用才好。”
“若没效用,那从今往后,我便只有老婆没有爹了,六六你是不是要好好疼疼我?”
说着,他又引着她纤长的手指往下探过去。
“还来?”
顾含章一惊,身子随之一抖,明天她是要抱小胖子辰哥儿的啊,这么折腾,她怎么下得了榻?这不是给她丢人么?
“放心放心,你睡你的,我来就好了!”说罢,身子一翻便又劳作起来。
顾含章哼哼叽叽,不大一会,便觉得如同攀上了某坐高峰,不经意间又自那高峰处坠落下来……沉沉浮浮间,脑子里只余眼前这英俊男子。
这方风停雨歇,顾含章很快便陷下了睡梦之中,瞧着他稳稳睡下,宋文翔才小心的起身,穿起衣裳,又交待左右护卫好生保护他的姑娘,这才轻手轻脚的开了门,走到外间。
“看了这么久,还没看够?”宋文翔嘴角嘲讽的弯了弯,背着双手,脸上说不出的冷唆。
“浑账,我是你爹!有你这么跟自家亲爹说话的么?”老皇帝站得双腿麻木,自阴影里走出来的身影略有僵硬。 辣手摧夫:娘子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