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是薄奚坚!
“坚儿!”惊骇不已的众人突然听到一声凄厉的呼喊,只见一个华丽的身影跌跌撞撞地从朝华宫台阶上跑下来,一个箭步冲到了薄奚坚的身旁。
是靖妃娘娘!
“坚儿!”靖妃的满头珠翠都被她慌乱地甩了出去,发髻一时散乱了下来,整个人狂乱狼狈不堪。
她面色惊惶,颤抖着手将口中开始冒出鲜血的薄奚坚扶起,双手抖抖索索地抚上薄奚坚的嘴唇,泣不成声地唤,“坚儿,你怎样?坚儿,你别死,不要死!不要丢下母妃,不要……”
白子鱼完全愣在那里,心脏猛地被什么击中一般,不知该作何反应。
她只知道,方才薄奚云举剑之时,她没打算躲,她也知道她躲不了,便这样站在那里,闭上眼;
她只听到“噗嗤”一声,身体却并没传来任何的刺痛;
她只知道,她一睁开眼,却看到薄奚坚口吐鲜血,缓缓地倒在了她的脚下。
想来是薄奚坚不知站在何处看着她遇险,竟不顾一切地扑上前来,替她挡了这一剑,倒在了皇姐的剑下!
白子鱼惊醒过来,颤抖着手,放开白兔,迅速挤到了靖妃旁边,眼泪猛然扑簌而下。
薄奚坚的身子开始控制不住地抖动,鲜血从剑柄处喷涌而出,靖妃抚着他,双手颤抖得厉害,她从薄奚坚的眉抚到眼,又从眼抚到睫,从睫抚到他渐渐失去红色的唇,然后再到他的中剑之处,抚了一手血红的湿热,他中剑之处形成了激丹喷涌后的余浆,惨烈而妖娆。
白子鱼看着,只觉四周开始雾蒙蒙,红烈烈,白茫茫起来,薄奚坚的血一大片,一大片,晃了她的眼,蒙了她的心。
“咣当!”一声,薄奚云的剑怦然落地,薄奚云被骇的双眸大睁!
她竟然杀了薄奚坚,自己的皇弟!
怎么会?怎么会是薄奚坚?
白子鱼怎么会变成薄奚坚?
“薄奚坚!薄奚坚!你真傻!你怎么能替我挡了这一剑……”白子鱼抓过他的一只手,眼角酸涩无比,热泪一大颗一大颗,毫不间断,全部滚落到薄奚坚的脸上。
薄奚坚的气息已经变得很急,他雾蒙蒙的秀气双眼看着白子鱼,嘴角扯出一丝好看的笑来,向她伸出一只血红的手,虚弱地道:“知音姐姐,我……我不要……你死……”
他一个大急的喘息,又是一大串血珠从唇边冒出。
“薄奚坚,你别死……”白子鱼泣不成声。
“我还养了很多地龙,小蛇……知音姐姐……你帮我……”薄奚坚使劲攥着白子鱼的手,继续挣扎着微弱吐字,“帮我养着它们……”
“是是是!”白子鱼忙不迭地答应,想将他抱住,想给他最后的温暖。
“你给我滚,白子鱼!”靖妃突然震怒,一把就将白子鱼推开,白子鱼一个趔趄,竟被推得倒在了地上!
“坚儿!坚儿!”闻讯而来的薄奚连赶到现场,看到满身鲜血的薄奚坚被抱在靖妃的怀里,当即老泪纵横,蹲下,一把攥过薄奚坚的手,抖着声喊,“坚儿,父皇,父皇在这……”
“父皇……”薄奚坚对着薄奚连虚弱地笑,断断续续道,“父皇,坚儿知道,我在您……心中……一直都是不成器,您也一直……不喜欢坚儿……这样……也……也好,就让坚儿……去了吧……”
“不,太医!太医!”薄奚连顿时觉得胸口大恸,一股强烈而陌生的气息从左胸席卷而来,闷滞不已,几乎逼迫他晕厥。
他勉强撑住自己的身子,缓缓起身拼命扯了喉咙喊着太医。
几个太医迅速排开众人,走了进来!
“快!快!”薄奚连指挥着他们,眉色焦急,“一定要将坚儿医治好,否则,朕砍了你们的头!”
太医们不敢怠慢,个个围了过来,齐齐蹲下身子替薄奚坚查看伤势。
可是当太医们的手一碰到薄奚坚的剑柄,却听见薄奚坚喉咙里立时响起一阵咕噜噜的巨响,而后便有大量的血沫迅即成串地冒了出来,然后大家脸色一沉,看到薄奚坚的脸色一变,眼睛一闭,头便徐徐地歪到了一边。
“坚儿!”披头散发的靖妃将薄奚坚的头抱进怀中,仰天大哭
“薄奚坚!”白子鱼爬了过来,撕心裂肺地喊,
可是,几声呼喊已经唤不回薄奚坚的性命,太医们心头一震,立即跪了下来,瑟瑟发抖地向薄奚连回命:“回禀,回禀皇上,十皇子他,他殁了!”
“你们说什么!”薄奚连的眼睛瞬间睁大,脸色刷白。
“回禀皇上,十皇子他已经殁了!”太医们虽知要牵连到自己,但还是硬着头皮齐声说道。
自己的女儿竟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儿子!
薄奚连顿时眼前一黑,头上冷汗直流,只觉胸口一团气揪住了自己所有的气息,猛然知觉一去,便往后徐徐倒了下去。
“快快快!快救皇上!皇上晕厥了过去!”场面顿时混乱了起来,太监一声高喊,太医们又立刻围拢到了薄奚连的身边。
薄奚云看着这慌乱的一切,看着自己手中还在滴着血珠的长剑冷情地躺在地上,惊叫一声,慌不择路地拨开人群跑了出去。
“云儿!”萧皇后看见,怕她出事,一个箭步便跟了过去。
薄奚峻和薄奚野率先挤开混乱的人群,来到薄奚连身边,弘颜也是一脸肃穆,侍立身旁,白子鱼无声地流着泪,伏在地上,看着毫无气息的薄奚坚,心乱如麻。
事情怎会变化如此?
太医们之首王太医诊毕,率先抬头,看着眼前这几张焦急的脸庞,欲言又止。
“快说,父皇如何?”
“快说,父皇如何?”
薄奚峻竟然和薄奚野同时开口,话音刚落,薄奚峻拿了犀利的眼神瞟了一眼薄奚野。
薄奚野朝他回看了一眼,并不作声,依旧眼光灼灼地盯着王太医。
薄奚峻一时气闷-----薄奚野的表现越过太子,大有嫡长子的气势,这让他感觉十分危险。
如今薄奚连突然犯病,如若挺不下去,龙驭宾天,那么,就应该让父皇抓紧下召传位才是,岂容薄奚野得好了去?
“这……”王太医迟疑地看着两位,眼神躲躲闪闪,不敢说话。
薄奚野凉凉地道:“尽管说来,太子决计会恕你无罪!”
薄奚峻再次被薄奚野的捷足先登一时堵了口-----薄奚野虽说抢了先,但又是将自己放在首位,自是不能说他不是。
当即,薄奚峻咳了咳喉咙道:“说,恕你无罪!”
“皇上应得了‘胸痹之证’,此病来势汹汹,微臣只能先开些温通药物……”王太医犹疑地禀告,内心直打鼓。
依据他的经验,或许没等他开出药来,兴许薄奚连就驾崩了。
因此,他的双手在说话之间因为害怕颤抖得十分厉害。
话音未落,薄奚连的身子开始颤抖起来,头上的冷汗越出越多,握着他手的太医们明显感觉他的手开始冰凉起来。
这一认知吓得他们手一抖,慌乱叫道:“皇上他……皇上他……”
薄奚野心内一惊,如果此时薄奚连宾天而去,那么,毋庸置疑的,薄奚峻会理所当然登基。
因此,现在薄奚连还不能死。
但他却毫无办法,看着薄奚连的嘴唇开始泛出明显的黑紫色来。
正在众人都十分焦灼之际,忽听得一声娇脆的声音道:“你们赶紧让开,保持四周通风!”
太医们抬头,发现白子鱼飞奔而来,一把拨开他们几个,扑到了薄奚连身边,小心翼翼地将薄奚连的足部抬高,将头放低,然后双手对着薄奚连的胸部狠狠地按了下去。
“你想干什么?”薄奚峻一把抓过她的手,冷冷地道。
站在身边的弘颜眼神一凝,本想立刻将白子鱼抓过来。
白子鱼回头,凉凉地对薄奚峻道:“他是心源性疾病患者,现在已经明显出现了急性症状,如果你想你父皇死在这里,你尽管可以阻止我!”
“相信白子鱼。”薄奚野突然发话,“我的女人,她肯定有办法!”
听言,薄奚峻的手一滞。
弘颜的心也突然一滞,只觉薄奚野话中的“我的女人”特别刺耳,却总也找不到自己为何难受。
薄奚峻的手慢慢放开。
众人看着白子鱼重新低头,用尽气力拼命对薄奚峻的胸口做着数次按压,然后她又突然低头,捏起薄奚连的鼻子,直接对着薄奚连的唇迅速探去!
“子鱼!”
“姑娘!”
薄奚野和弘颜同时出声。
她这么一个姑娘竟然当众去亲吻薄奚连,这要引起他人多少的闲言蜚语呢!
果不其然,抱着薄奚坚哭喊连连的靖妃突然爬了过来,对着白子鱼的头发就想狠狠地抓下去,然而伴随着一句“贱人!”
靖妃的手却被弘颜攥住。
“靖妃娘娘,白姑娘应该是在救皇上!别误会!”弘颜凉漠地说,然后将靖妃微微向旁边一按,靖妃被迫坐到了另一边,眼睁睁地看着白子鱼一次又一次对着薄奚连的唇一吸一吐。
渐渐的,薄奚连的脸色开始恢复了正常,那苍白的脸色之上开始浮上了一丝红润的血色。
直至白子鱼做心脏复苏按摩术做到手软,众人才听到薄奚连的喉咙里轻咳了一声,才看到薄奚连缓缓睁开了双眼。
此时白子鱼已经是大汗淋漓。 偷个将军好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