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鱼低头一看,见自己的屁股半边挂在窗棂上,半边悬空,光脚踩在案几之上,这姿势有多少不雅就有多少不雅。
的确,不像是看书之人该有的姿势-----临窗而读,前后俯仰,自我陶醉,而她却是临窗而挂,半身俯仰,旁若无人……
她干笑,赶紧将自己的屁股从窗棂上移了下来,移下来的时候,刚好巧妙地用脚踩住了那纸,不动声色地遮住了弘成将信将疑的目光。
“这个……弘副将,我可以在这看书的吧?”看弘成那探究的目光,白子鱼咽了咽口水,巴巴地凝望正居高临下看她的弘成。
“可以。”弘成黑着脸---不过他的脸一直都黑,沉声说道,“夫人请自便。”
白子鱼笑笑,然后朝旁边指了一指,示意弘成免打扰的姿势。
弘成神色一僵,再探头探脑地朝里面看了一看,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
白子鱼内心欢呼一声,立刻一屁股坐回了案几,将脚底所踩之纸重新拿了出来。
总感觉这个大块头不是很喜欢她,瞧他刚才那黑脸的神态,白子鱼暗自吐吐舌头,将窗户从外关了起来。
她重新将纸捡拾了起来。
可惜了,没有借到光线,这纸根本看不出什么。又变成了一张普普通通的纸。
白子鱼心不甘情不愿,但心下一想,还是将这张纸塞进了自己的里衣内衬里,外人即使搜到,也是查不到的。
待放回这本书,白子鱼又仔细查究了一番,这才发现在书架的壁缝里站立了一把精美的匕首,这把匕首护鞘外雕刻了梅花形状的的花纹,上缀了好多颗闪闪发亮的宝石。抽开护鞘,发现其杆为方形,上缠绸带,握手处有一个月牙开拓护手刃,刀刃泛着白光,看着锋利无比。
白子鱼欣喜,左右不断翻看匕首,觉得它不仅是上好之刃,亦是无价之宝,光是那些宝石,也应是值很多钱。
关键,这把匕首小巧玲珑,可以置于里衣之内,旁人也不易看出,非常方便。
她想了一想,就将这把匕首放进了自己的腰际之处。
再左右环顾了一下,白子鱼没发现什么,但不敢久留,怕那弘成突然折返,便拉开门偷偷地溜了出去。
待白子鱼的身影走远,弘成才沉着一张脸从书房外的暗处慢慢地走了出来。
方才他一直未曾离开。
他可不是弘颜,他对这个新来的将军夫人一直比较警惕。
私底下,他内心里就未曾真正接受这个莫名其妙、乞丐出身的将军夫人,且不说她杀死了和他朝夕相处的“轻烟”------将军的爱骑一直都是他在帮忙喂养照顾,因此感情非常深;就说她以小乞丐的身份莫名其妙地当上了将军夫人,谁能保证她是不是哪里来的奸细?而将军一时对这小乞丐动了情,难保会丢了警惕之心,如若这样的话,那么,这个女人放在将军身边就是十分危险的。
他也曾大胆问过弘颜为什么娶她,可是弘颜什么都不说,并且对他的问题表现出十分的不悦,导致他再也不敢多问。
但是,作为忠心耿耿的副将,弘成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好好研究一下这个将军夫人。
最重要的是,他要防着这个女人伤害将军。
今日她行为如此怪异地出现在将军府的书房,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所以,他一直悄无声息地守候在暗角之处,偷偷地透过窗户的缝隙看白子鱼的行踪。
结果,他发现白子鱼竟胆大包天地将将军的防身之刃藏进了自己的里衣。
一刹那,他觉得自己的潜伏还是很有收获的。
那把丢失的匕首就是铁一般的证据。
他去告诉将军,那么,将军定会将她赶走,何况将军的成亲仪式并未有多少人参与,可谓是名不正言不顺,只要他弘成一句话,白子鱼就必须得离开这将军府。
心想之下,弘成便决计去一趟宫中,将这情况告诉给弘颜。
正走得匆匆之际,却在书房刚刚拐出来之际,被一只纤纤细手拦了下来。
弘成抬头,看到青卿正满脸探究地盯着他看。
弘成赶紧施礼:“小姐。”
“你何事如此匆匆?”青卿丹凤眼角挑起,一脸追问之色。
“这……”弘成有些语塞,他不知该讲还是不该讲。
青卿是弘颜十分疼惜的妹子,弘颜将军不管带兵到何处,青卿小姐必定相随,而且青卿小姐一直足智多谋,行事隐忍,弘成这样想了一想,决定张嘴。
“嗯,青卿小姐,是有些事,我要去寻将军说上一说。”弘成心思一定,便坦然看青卿。
“先与我说说,是为何事?”青卿正了神色问道。
“他这人能有啥事?”忽的,两人听到一声轻笑,声如桃花般馥郁而来。
两人皆齐齐相看,看到上官夏离一脸悠闲地踱了过来,手里又拿了一壶桃花醉。
“上官,你又来捣什么乱子?”弘成一脸鄙夷----在军中,他就看不惯上官夏离的娘娘腔,虽说他医术惊人,濒死之人都可以被他医活,但他始终不服,这种女人味极浓的男人是怎么取得弘颜的信任,当了他一直随军的亲信兼军医的呢?
因此,今日看他那样,他弘成也要嘲弄他几句。
“哟!弘副将,啥是捣乱子啊?你到是说说看……”上官夏离迷离着桃花眼,索性摆开了袍子坐在边上一角的假石之上。
“上官,你先静静,听弘成讲。”青卿挡开上官的话,一脸期冀地望向弘成。
“他能讲出些什么重要的事情?”上官夏离一仰头,就将桃花醉倒入喉咙,大家都闻到一股子酒香。
“上官你?”弘成被逗弄得气极,便高喊道,“事关将军的生命安全,岂可儿戏?”
“你说什么?”青卿冷眼反问。
“你说什么?”上官夏离也停了手中的酒壶。
“将军夫人偷了将军最爱的梅花匕首,我怕是对将军不利。”弘成嘟哝了一句。
“弘成,你所言属实?”青卿冷了眉眼,严肃地问道。
“我亲眼所见,岂能有假?”弘成信誓旦旦。
而一旁的上官夏离却突然沉默了下来,只将酒壶递于嘴唇之间,下意识再将酒灌入了喉中。
“好,弘成,今日之事由我来处理,你再莫多话,明白了吗?”青卿摆出一副当家主母的气势来,“尤其是将军,不可让他知道。”
“为什么?”上官夏离转头,不解地问道。
“上官,我说不能让哥知道就是了,你别多问。”青卿皱眉。
上官夏离微笑,不再多话,只是拿了酒壶继续摇摇晃晃地喝着离开。
只留了弘成和青卿两人。
“弘成,你先行离开,此事等我处理来自会告诉我哥。”青卿认真地思考了片刻,对着弘成道。
弘成虽有些迟疑,但还是颔首离去。
青卿看他的身影离开,才慢慢踱了步子,往白子鱼所在的房间而去。
*
且说那白子鱼偷了弘颜的梅花匕首,并未往房间跑。
她思前想后,觉得偷一样当一样,这种做法比较妥当,如若到时被人发现赃物,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因此,她的方向一转,便转出了将军府。
将军府竟也无人拦她,一路出来,顺顺当当。
白子鱼揣着匕首,凭借着良好的仪态和微笑的亲和力,问了无数个路人之后,才来到京城最大的当铺。
“天下第一当铺”的旗帜高高悬挂在店门口,风吹得旗帜呼啦啦作响,增了诸多千军万马般的气势。
门口刚好对着京城最热闹的大街,对面则是“天下第一酒楼”花月楼,花月楼上设置了诸多雅座,是京城很多达官贵人聚集的场所,透过二楼的雅座,几乎可以望见熙熙攘攘的京城街道的各个角落。
白子鱼坦坦然然地走进店中。
一个长得俊秀白皙的小二迎了上来:“姑娘,你要当什么?”
“当这个。”白子鱼将包着护鞘的匕首亮了出来。
店小二见到这匕首,眼睛忽地一亮,但面上不敢怠慢,哈腰道:“姑娘稍等,我去请东家出来验货!”
白子鱼点点头,接受店小二的安排就在店堂的大厅坐了下来。
这天下第一当铺果然气派,大厅十分宽敞,地面是被打了蜡的,干净得几乎可以照见人影。
白子鱼走在上面,十分担心自己打跌。
她小心翼翼地坐在被安排的位子上,看店铺里人来人往------这当铺生意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好,莫非这里都有很多人穷的需要天天当东西吗?
很快,小二将茶送了上来。
店小二送上来的茶是上好的雀舌茶-----这哪是给一般客人饮用的,想来店家是将她当成大客户了吧。
白子鱼一掀开茶盖,看着碧绿的茶叶浮浮沉沉,自得自己识货之余,生出了些惊喜:莫非弘颜这把匕首可以当上大价钱,因此店家才拿出这么上好的茶叶来招待她?
白子鱼喜滋滋地喝着茶,感觉到自己的舌蕾都在发笑-----太好了,如果一把匕首都能当得大价钱的话,那么,她就不用偷其他的了。
她就可以早些逃出将军府了。
而正在白子鱼优哉游哉品着茶,等着当铺的东家出来迎她之时,店铺的东家李老板已经毕恭毕敬地将方才小二送上来的匕首呈到了一个人手中。
此时,这个人正在当铺的对面花月楼的雅间请人吃饭饮酒。
“这真是把好刀!”李老板将护鞘拿掉的时候,此人啧啧称赞,席间的两人听言,却齐齐黑了脸,沉默不语。
“殿下,您看……”李老板小心翼翼地问,看着眼前这人的表情。
接过李老板手中匕首的正是当朝瑾妃娘娘之子三殿下薄奚野,也是当朝太子薄奚峻最强劲的政治对手。 偷个将军好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