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奚野眸形细长,几乎入鬓,眸底生就一种天生的霸气,几乎是不怒自威。此刻含了些笑意,但看着还是带了一些凉凉的温度,常人见了,不禁会双股发颤。
但唯独弘颜和上官夏离除外。
薄奚野笑眯眯地把玩着这把匕首,用手摩挲着匕首上面刻着的一个“弘”字,云淡风轻道:“弘颜,你这新娶的小娘子是不是嫌你太穷了,竟把你最珍爱的匕首给当了呢!”
对面的弘颜冷着脸,硬邦邦地说道:“我自己的妻,我知道。”
坐在他另一旁边的正是上官夏离。他闻言,轻轻笑,拿了自备常饮的桃花醉,畅快地饮了一口道:“这才是常言说的什么----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三殿下您可是多管闲事了。”
“你瞧你这木头疙瘩,今日本王在此,可不容许你这小娘子二话不说,拿去当了你最爱的物什。”薄奚野收了笑,叫李老板附耳过来,耳语了几句。
李老板连连点头,十分听话----谁让三殿下才是天下第一当铺背后的真正主子呢!
“弘颜,上官,你们俩先且避让,本王想好好会会这有趣的弘颜家小娘子呢!”薄奚野哈哈大笑,也不管弘颜满脸冰霜,就暂时下了逐客令。
“殿下,你……”弘颜总算闷闷出声,却被薄奚野打断。
“放心,知你的意思,你还不相信本王吗?”薄奚野拿眼斜睨了一下弘颜,弘颜本想再多说几句,岂料一旁的上官夏离却死命拉着他的衣袖,示意他稍安勿躁。
末了,两人才一起躲进了另一边的雅间。
此时,不明事理的白子鱼刚好将茶喝了一个底朝天。
实在是太好喝了。
她眼见着店小二来端她的茶杯,笑意盈盈道:“小二,还有吗?再来一杯?”
小二直接抹额-----这姑奶奶敢情是来喝酒的还是牛饮的?
他直接接过茶杯,道:“姑娘,东家正在对面的花月楼,他对您所当之物十分感兴趣,因此邀你上楼详谈价钱。”
“真的?”白子鱼眼冒红心-----看来弘颜这宝贝是被她偷对了,绝对有戏。
她立刻不去想多喝一杯茶的事情,收拾了心情,乖乖地跟着店小二上了花月楼。
花月楼的雅间。
店小二小心翼翼地将古色古香的帘子掀起,对着白子鱼道:“姑娘,请……”
白子鱼掀起裙裾,探头探脑地看了一下,发现里面有一人正背对着她坐着。
她隐隐觉得一种逼人的气势扑面而来。
不过,天不怕地不怕的白子鱼还是仪态大方地走了进去。
里面的装修不是一般的豪华,如果放在现代,堪比五星级的装修,梨花木、红木、精细木雕入目皆是。
眼前一张大木圆桌,桌上都是各色美食,是白子鱼在现世都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做工精巧美妙,都散发着浓浓的食物香气。
“姑娘,请坐。”对面背坐着一人,却不转身,只淡淡吩咐道。
白子鱼的所有视线被食物牵了去,虽说已经用过早餐,现在都快到午膳的时辰了,肚子已经开始叫了。
“请坐,姑娘。”似乎清楚她的愣怔,那声音再次传来。
白子鱼立马挑了一个离她最感兴趣的一道菜前面的位子入座。
她心想,如果这东家让她动筷,她也可以马上饱饱她的口舌之欲。
似乎知道她内心所想,那声音又传来:“姑娘,饿了你可以先动筷。”
白子鱼偷偷一看,那背影还是冷冷地背朝着他,并未曾转过来,十分怪异。
“好,多谢,那奴家就不客气了。”白子鱼听言,立刻抓起了筷子,开始对眼前这盘做成莲花坐盘似的食物大快朵颐。
那人突然沉默,满屋子只剩下白子鱼吃东西的声音。
白子鱼吃东西虽然快,但还算文雅,声音一直不大,但如今在这么沉寂的氛围之中,连她自己都感觉有些尴尬。
她吃着吃着,不由得停下筷子。
“呵呵,难怪姑娘要将如此贵重的梅花匕首拿出来当了,莫非姑娘一直吃不饱穿不暖?”那人又开始发话,语含戏谑。
白子鱼刚好吞了一朵莲花花瓣,听言差点就卡在了喉咙里出不来。
“嗯嗯嗯,”白子鱼抬头,又拼命点头,“奴家家贫,夫君又爱面子,无奈,奴家只好偷偷拿了家中的宝贝来当掉,以解家中燃眉之急。”
“噗嗤!”那人忽然轻笑一声,然后道,“那姑娘继续用膳,等你吃饱了我们再谈。”
在一旁的弘颜早就黑了一张脸,透过窗户冷冷地看这厢。
而上官夏离一直忍着笑,面色绯红。
“那敢情是好。”白子鱼眉眼带笑,立刻抓起筷子往桌子的另外菜伸去。
就在她执着于眼前的美食之时,那人突然悄无声息地站了起来。
白子鱼并未注意。
她正低着头专注桌子中间那造型十分漂亮的松鼠鱼。
薄奚野站起来的时候,刚好看到白子鱼的黑发倾泻而下,遮住了她的半面脸孔,他只看到她精致的下巴和长长睫毛投下的一片阴影。
他看到她竟然站着用膳,筷子十分欢快地戳到这里,又走到那里。
薄奚野一时愣怔在那里。
在他的意识里,所有的女子都应该是端庄娴雅,礼仪得体的。因为,从小在宫中长大,所见的女子莫不是走路之时步步生莲,就是用膳之时齿颊生花,个个都像那高贵的君子兰,连笑都是不露齿的。
可是眼前的白子鱼大剌剌地四处夹菜,齿颊涌动,眼泛雀跃之态,哪来什么端庄娴雅之仪态?
不过却显得十分特别。
“有趣。”薄奚野暗笑。
他走上前去,看到白子鱼的鬓发有些凌乱,蓦地伸出手去---------
白子鱼刚好抬头,猛地撞到一只手朝她的脸而来,她心下一咯噔,立即抬起眼看-----
她看到一张长得十分霸气的男人的脸。
他一身紫衣,五官仿佛是被雕刻出来,带着欧式的立体,眼眸细长入鬓,含着睥睨天下的气势,薄薄的唇角,此刻含了一抹放荡不拘的笑。
可是,此时的她很不合时宜地打了一个饱嗝。
古代美男可真是多,不过眼前这位的美实在长得太凌厉了些,尚不如那弘颜温热的极好的面容。
这般一想,她咧开嘴笑:“这里的东西实在是好吃。”
“那是自然。”薄奚野很贴心地将她的头发捋到了她的脑后,内心却不由自主地被震了一下。
这是一张多么熟悉的脸。
那盈盈如水的眸,好像一闭就几乎可以落下水来,还有那菱形小巧的唇,似乎与很多年前一直存留在他脑海中的那张唇莫名其妙地叠合到了一起。
很多年前,那张小小的嘴唇一合一闭,声音甜美软糯:“你就是薄奚野哥哥,哥哥,你长得真好看!”
那时的他尚是青葱年纪,眼前这个女娃娃粉雕玉琢,懵懂未知的模样挑动了他所有想去呵护爱怜的心思。
他问:“我长得这么好看,你长大了后嫁与我可好?”
她答:“什么叫做嫁与你?”
“嫁与我,便是成为我的妻子,和我一起生更多的娃娃。”
“这可不行,我可不想生娃娃。”
“为什么?”
“因为我自己都还是娃娃。”
说完,这软糯的女娃娃径自笑了起来,她的话语奶声奶气,尚不是特别清晰,说这些话的时候,眉眼可爱得如枝头初绽的果子,颤巍巍,脆嫩嫩。
薄奚野的回忆一下子被拉开。
可惜,当年和这女娃娃相见是在皇家宴请大臣们的一次聚会上,他没来得及问她是哪家的娃娃,她就被人抱走了。
后来,宫里发生了很多事情,因此他也没有再去寻她。
他认为,这个娃娃肯定是某个大臣的女儿,那么,等她长大,他必要寻到她,然后娶她为妻。
可是,一晃数年过去,他竟然就再也没了她的消息。
无数次聚会中,他都没有再能遇到这个女娃娃的身影。
如今,他想了多年的眸子竟然在弘颜的爱妻白子鱼身上找到。
薄奚野呆怔了很久。
他越看越像,包括她的笑,肆无忌惮的笑,仿佛多年前那个肆意可爱的女娃娃,在他面前没有任何掩饰,没有任何造作,也是如此这般自然而放纵。
彼时,他还不知道她的名;此时,他也还不知道她的名。
心下一喜,脱口而出:“敢问姑娘芳名?”
白子鱼方才被他如此亲昵的动作僵得有些尴尬,见他如此问,便答道:“莫非,当户都要登记造册?”
薄奚野一愣,然后笑:“是。”
“好吧。”白子鱼擦擦嘴,“奴家名唤白子鱼。不过,以后这东西奴家还是要赎回的。”
“为何?”薄奚野问。
“这是我夫君心爱之物,只是被家境所迫,奴家才拿了当掉,日后定是要赎回的。”白子鱼睁大了眸子毫不心虚地说。
“不过,在下十分喜爱白姑娘所当之物,想来我们应是十分有缘,来,今日,在下就在此请白姑娘品一品这莲子佳酿,如何?”薄奚野浅笑,坐下,端起眼前的酒杯递给白子鱼。 偷个将军好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