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也不知睡了多久。
白子鱼醒转之时,赫然发现外面天色已黑,顿时有一种不知今夕为何夕之感。
她动了动身子,这柔弱的身子像散了架似的,那些被地头蛇抽出的鞭痕还让她屡屡作痛,然后又动了动手,将手放置到自己最关心的那块玉上。
谢天谢地,竟然还在。
想来那“大冰山”没发现他的玉被偷了吧。看来自己的偷技因为穿越提升了不少。
她想着,心内一阵窃喜,随即便欠起半个身子来环顾四周。
这一看,才发现有些不对劲,她身上盖的不是大氅,而是宽广厚实的被褥,绸缎面,光滑柔软,带着一份独有的檀木之香,四周虽说十分黑沉,但也可以看得出自己是睡的是一张大床,而并非是原先的马车里。
这是哪儿?
这一发现立马赶走了她小小的窃喜。她怎么可以昏睡这么久?现世的她当惯了小偷,比起神偷来说,迟钝了些,但比起一般人来讲,感觉也算敏锐,可是如今竟睡的跟死猪一般。
都怪这原身,气血实在非常虚弱,这一睡,竟不知自己到了何地。
她的小心脏又“噗通噗通”乱跳起来,心内生出一种惊惧之感。
那“大冰山”究竟将她带到了什么地方。
“吱呀”一声,门突然开了。
她的瞳孔立即缩小,一缕明黄的光线洒了进来,然后再慢慢增大,扩满了整个房间。
她看清了,一张长满皱纹,笑容灿烂的老妇的脸一点一点地从门口挤了进来。
老妇?瞧她笑的灿烂的模样,莫非是传说中的“妈妈”?
她反应极快,想象力又极其丰富,顿时全身毛孔齐齐竖立。脑海中立刻上演一出她被那“大冰山”卖进院子抵债,如若不从,便死命虐待,九死一生的画面来。
当下,脸上便露出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来。
未等那老妇近前,她就哭丧着脸喊:“妈妈,您就饶我这一回吧,您看我这小身板,那些个客人无论如何是瞧不上眼的,并且我也实是吃不消折腾,无法给您赚更多的银子,您大人大量,就放过我吧!”
那老妇端了一盏鹤喙青盏宫灯进来,却见那床上的姑娘泪落涟涟,泣涕不已,朝着她咕咕叨叨了一阵,登时愣怔了片刻。
末了,才坐上床榻,对着白子鱼道:“姑娘,你醒了。”
“唔。”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抓住老妇的手,哀戚戚道,“妈妈,你看清我,我只是个小乞丐而已,当不得头牌的!”
此刻,白子鱼的脑海中不断迸出曾经在现世古装剧中看过的女子被逼良为娼的痛苦神情,还有虽贵为头牌但心内抑郁的女子的脸。
越想越心寒,当一个头牌花魁还不如乞丐和小偷来得逍遥洒脱。无论如何,她得救自己一回。
先用软的,如果不行,就借机逃跑。
决计之下,她的手攥了老妇的手,摇的柔柔弱弱,我见犹怜。
“姑娘,奴婢夫家姓丁,你叫我丁妈就好了。”丁妈满面的笑,脸庞呈满月状,虽说都是皱纹,但白白净净的十分耐看。此刻在光线的衬托下,如一朵慈祥的芙蓉花。
“丁妈?”白子鱼楞了一楞。
“是,奴婢是将军的奶娘,也是将军府内唯一一名女仆。”丁妈身子也长得富态,又笑笑,露出几颗有些松动的牙来,十分喜感。
“你说,这里是将军府?”白子鱼眼睛蓦然睁大。
“是的。”
“你确定这不是那种……男人经常去的……院子?”白子鱼惊愕地反问。
“是的,姑娘。”丁妈看着白子鱼一惊一乍的表情,颇觉有趣,笑容继续增大,白子鱼看到了里面有好几颗牙已经脱落。
“呼~”白子鱼又吁出一口长气。
她立刻被自己的神经兮兮逗笑了。
不过,她这人的性子,此一时彼一时,待明确真相后,心情一放松,她便露出本来面目。
接着,丁妈便惊讶地看到白子鱼非常夸张地往后一躺,将白嫩光洁的双腿从被褥内大喇喇地抽了出来,架在被褥上,搭了个二郎腿的姿势,一副乐哉乐哉的模样。
“唉!害我白担心一场。”丁妈听到她自言自语道。
这夸张豪放的架势一时镇住了丁妈。
她揉了揉眼,眼珠子差点掉了下来。
“姑娘,你饿……不……饿……”面对此情此景,丁妈一时结巴了起来。
饿-----一谈到这个词,白子鱼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挺了起来。
她有多长时间没有进餐了,好久好久了吧。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胃在大闹天竺,里头正锣鼓喧天。
她凄苦地看自己瘪瘪的肚子,正想对丁妈说话,但下一秒,却从唇中溢出了一声长长的尖叫。
丁妈再次被镇住了。
“谁?是谁?给我换的衣服?什么时候给我换的衣服?”白子鱼双眸睁大,惊恐地看自己身上的裙子,光线笼罩之下,这裙子一片嫩黄,质地柔滑,薄纱掩映之下,她的双臂若隐若现。
她原先那破破烂烂的乞丐服呢?竟然已经有人给她换了衣服?那为何,她胸口的那块玉还在?
“这个?”被镇住的丁妈抓耳挠腮,“应是姑娘进了将军府之后吧。”
“你换的?”白子鱼疑疑惑惑地反问,心里极想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不,不是奴婢。”丁妈重新绽开了笑颜,轻悄悄地道。
白子鱼一脸黑线。
如今,她确定是那“大冰山”给她换的裙子。
一确定之后,她就发现她的脑子不够用了,疑问接踵而至。
如果是他换的,为何玉还在?
难道他就不该怀疑他身上的玉缘何跑到了她的身上?
如果是他换的,她的身子不是被他看光了吗?
难道他就可以这般肆意无礼,越过男女之界吗?
如果是他换的,问题是他为何要给她亲自换衣服?对她如此照顾疼惜?
这个问题才是最头疼的。
这一路,他带着她,不仅未有任何越礼之举,相反,却是对她处处照顾,处处呵护怜惜。
他这是搭错哪根筋了?
不过,她才不会作什么非分之想,毕竟她是乞丐是小偷,他是将军是贵族,毕竟她年岁幼小,他年长成熟。
如若想到他对她有情一层,那是万万不可能的,在现世,绝不可能发生这种门不当户不对之事。她也决计不作这种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梦想。
那么,这事情如今看来,那是相当的诡异。
当下,白子鱼便严肃了表情,整顿了衣裳,乖乖巧巧地躺回被窝,闷闷道:“丁妈,我饿了……”
“好,好,奴婢这就去拿吃的。”丁妈总算看到一个正常的白子鱼,便欢天喜地地出了门,留下一脸眼神空洞、悲喜交加的白子鱼躺在床上,盯着头顶的床帐子发呆。
正顾自躺着哀悼忐忑之际,忽听得门又“吱呀”一声,开了。
她眼皮都懒得抬,直唤道:“丁妈,这么快便回来了?”
没有任何回应。
突觉宁静的怪异,她再次从床上挺了起来。
弘颜一脸肃穆地站在她的床前。
“将……将军。”白子鱼声音有些发抖,特别是知道这个“大冰山”可能已经清楚他的玉被她偷盗这个事实之后,她无法显出镇定而从容的状态,连着牙齿都有些打架似的微颤。
“恩。”弘颜闷葫芦般应了一声,黑洞般的眸子紧紧盯着白子鱼。
白子鱼刚刚平静的毛孔又登时齐刷刷地竖立了起来。
那眸子里,藏了太多的内容了,似乎有怜惜,有痛苦,有矛盾,甚至还有些莫名其妙的喜悦。
她不敢说话,却也拿了眼看他。
两人的视线齐齐交接。
他的身影十分高大,军中男人的英气扑面而来,肩膀宽阔,腰身紧致,唇边略略长出一些髯须,衬的幽深的眸子更是多了一些男人的沧桑。
白子鱼不停的脑补现世看过的最帅的男人的样子:那是一次,她心血来潮报名去学了健美,因了当时那个健美教练长的十分养眼之故。
说实话,她就偷偷暗恋过那健美教练。
如今看这“大冰山”的模样,早已超之而无不及。那健美教练在他面前恰是少了一种军人的霸气和英挺,而眼前的他却拥有这种不怒自威的气质。
毕竟,他是一名将军。
白子鱼看着看着,咽了一口紧张的唾沫,脑中忽然又闪现出她在马车上来初潮的尴尬场景。
灯线之下,她的脸迅速蹿红。在宁静的光线笼罩下,红的几乎要滴血。
“我刚从宫中来。”弘颜突然开口。
白子鱼茫然无措地点头,如鸡啄米一般的殷勤----她不知道他和她说这个干吗,她只想知道他要怎么处理她,毕竟她杀了他的马,又偷了他的玉。
“明日,我们成婚。”弘颜说这话的时候,白子鱼还在点头的惯性之中,一时没刹住车。
而弘颜看到的是,当他说这话之时,这明丽的少女羞赧的脸上飘起红晕,然后不停的点头。
他忐忑的心一下子就放下了。
先前,进门之前,他还在不安犹豫,怕她会拒绝于他。 偷个将军好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