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认知逼使一直都冷静自处的薄奚野不太冷静了。
他一直想娶的女子却已经成为人妻,更可叹可悲的是,而且她的丈夫竟然是弘颜。
上天的安排真是弄人。
薄奚野细长的眸子眯成了一条线,里面精光点点,他心内暗道,弘颜啊弘颜,如果她不是你的妻,那该有多好。
他的眼光随着白子鱼的身影,从园门口追随一直追到弘颜夫妇俩同时跪下行叩拜礼为止。
儿子细微的变化没有逃过坐在一旁的瑾妃的锐利的眼,她随着他的眼光看去,看到了白子鱼,当下心内一沉:莫非自家儿子竟看上了人家的夫人?
一时,内心五味杂陈。
她略略定了定心神,安慰自己道,自家儿子有登基之象,绝不可能看上这等平民女子,况且还是人家的妻。
如若真的看上,她瑾妃也绝对要快刀斩了儿子的情丝才好,这么一想,才稍稍平复了自己的心神,端庄娴雅地坐在上方,仪态万方。
薄奚连刚刚让弘颜夫妇俩平身,待仔细看定这白子鱼,不禁有些惊为天人,心内暗想,弘颜这小子眼光十分独到,所娶女子的容貌气质竟然还胜出了云儿一筹,当下便只好压了自己的心思,由衷地赞美:“白子鱼姑娘果然蕙质兰心,姿容超俗啊!”
这一句赞美听在萧皇后母女耳中宛若一个晴天霹雳,萧皇后心中暗自讶异,玉林、玉木兄弟去调查,不是说白子鱼出身乞丐么?那她这浑身通透的气质又是从何而来?
而薄奚云更是恨得牙痒痒-----今日的白子鱼比起那日在牢狱中的狼狈样,不知强了多少倍,今日在席中颇有艳压群芳之意啊!
一时,急的手都紧紧攥到了一起。
萧皇后注意到薄奚云的变化,便悄悄将手放入了薄奚云的掌心,以示安心,莫生急躁。
“来来来!”薄奚连率先举起玉盏向群臣示意,“朕今日甚是开怀,这第一杯朕先敬众爱卿,希望众爱卿今日能共赏美景,得其佳肴,开怀畅饮!”
见皇上举杯,大臣们皆纷纷举杯,薄奚连畅笑,爽快地率先将酒灌入腹中。
转而,薄奚连马上又示意太监倒了第二杯,然后拿杯举向弘颜夫妇,朗声道:“这第二杯,朕要专门敬弘爱卿夫妇,祝愿他们俩佳偶天成!”
这皇帝的酒杯端在那里,眼神锐利,直指着他们俩,白子鱼莫名有些慌张:这皇帝敬酒,该回什么-----谢主隆恩?多谢皇上美意?还是-----来,咱把这杯酒干了?
一时,脑中闪过很多应对的词,但却始终不知道该挑哪一句说,况且,这喝酒一事上次她已经在花月楼吃过大亏,此时她到底是一饮而尽呢?还是小酌一口呢?要怎样喝才能表达对皇上的敬意呢?她一点都把握不准,搞不好,自作主张,就会让弘颜在这里洋相百出,被人耻笑。
当下便在案底下用手轻轻触碰了一下弘颜。
弘颜知晓她的意思,便将她杯中的酒一并拿到自己跟前,双手举杯道:“圣上,内人不甚酒力,就让微臣代饮,如何?”
然而不等薄奚连应话,一旁的萧皇后突然沉声发话:“这可不行,早闻将军成亲,本宫也是特意前往讨杯喜酒喝,然彼时却被将军拒人于千里之外,如今是在宫中,将军应该客随主便才对。切不可代饮了这酒,你理应让夫人亲自出来表达诚意。白子鱼姑娘,你说对吗?”
她目光炯炯,盯着白子鱼,白子鱼直接觉得自己的脊背开始发凉,毛孔又开始不安分地运动起来----这皇后的意思很明显,就是希望白子鱼能够识大局,懂大体,而且能够站出来亲自表达自己的敬意,这样才是给皇家面子。
而且,不仅仅是她,在座任何一个如果对皇上敬的酒不喝,那便是将自己的脑袋伸到了铡刀之下呢!
见白子鱼的双眸骨碌碌乱转,不知在打着什么主意,而她的脸泛着可疑的颜色,一会儿白,一会儿青,一会儿红,弘颜便知晓这小妮子的心中在不断打战,定是担心自己出口给他惹来什么灾祸吧。
弘颜心内一热,索性就将白子鱼前面的酒拿了过来,一不做二不休就灌了下去。
坐在一旁的青卿看了,忍不住对白子鱼哼了一口冷气。
全场一时惊呼----这弘颜为了美人,连皇家的面子都不管不顾了呢!
可是薄奚连并未生气,哈哈大笑道:“这这这-----弘爱卿丝毫不讲理,不算不算,来人,再给白姑娘斟酒!”
萧皇后见状,立刻朝薄奚云旁边站立着的映红使了一个眼色,映红十分知会,马上过来拿了皇上身边太监的酒就径自走了过去。
薄奚云见映红出列,当下心内大喜,抢先说道:“白姑娘,今日你这酒喝了,本宫就回你一杯!”
这公主的话是大恩赐,在座的各位小姐们,谁不想和大公主套近乎呢,一时,席位上的诸多小姐们都向白子鱼投来羡慕的目光。
白子鱼眼皮无语地翻了翻,心内大骂:你这公主,绝对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你休想作些什么奸计整我!如果整我,我就整死你!这般想着,手悄悄放进了袖子,狠狠地上下左右掐那条亵裤,权当发作情绪。
而面上却风平浪静,一直保持着得体娴雅的笑容。
但情绪发泄是暂时的,白子鱼一抬头,还是看见映红如催命符一般,笑意盈盈地拿着酒壶袅娜而来。
“笑面虎——笑面虎——笑面虎——”白子鱼连咒三声,咒完,却在映红突然走近之时,猛地咧开嘴灿烂地笑道:“多谢公主赐酒,我喝!”
“呀!白姑娘,你笑得连牙齿都露出来了,你的牙齿长得真白,真好看呢!”映红突然不经意地高叫了一声,大家的目光立即被吸引了过来。
大家都知道大家闺秀者,应是笑不露齿,映红的这一句明褒暗贬,狠狠地将白子鱼羞辱了一通。
一旁的小钰可急了,她立刻伶牙俐齿地抢白了回去:“这位姐姐说的好啊!我们夫人那是绝对好看,我们将军说了,夫人的笑容可是全天下最美的,没有任何女子是可以比得上的呢!”
这话一出,薄奚云的脸顿时刷白。
谁都知道,今日的宴会中理应是公主艳压群芳,这不顾尊卑,出言不逊的丫鬟将她的地位放在了哪里,一时便想起身责骂。
但萧皇后出手比她快,在她想起身之时,就用手按住了她,薄奚云只得悻悻然坐下。
映红不愧是公主身边的人,也不恼,只是举起了手中的酒壶对着白子鱼道:“白姑娘,来,公主命奴婢给白姑娘亲自斟酒!”
说话间,白子鱼旁边的一位宫人便已经将白子鱼的酒杯递到了映红跟前。
映红对着白子鱼绽开一个春光灿烂的笑容,然后迈开了步子,往白子鱼眼下的酒杯靠去。
一时,旁边的弘颜也盯住了映红,眸色十分复杂。
映红一步步走上前来,却在酒壶快接近白子鱼面前的酒杯之时,突然惊叫了一声,整个人猛地朝前倾去,那酒壶蓦地朝白子鱼头顶而去。
弘颜精神一凛,反应极快,立即用大手狠狠一挡——
酒壶“啪嗒”一声被摔了出去,但因为弘颜用力极大,酒壶里的酒临空洒了出来,半数溅上了白子鱼的胸襟。
映红摔倒在地上,慌乱起身,跪在弘颜夫妇前,诚惶诚恐道:“将军恕罪,奴婢方才脚滑,不慎跌倒,惊了将军夫人了!”
这一幕落在了很多人眼中,大家都看到了,映红的确是突然脚一崴,并无大的过错,因此,弘颜也不多计较,只冷冷道:“也罢,你也是无心,起身吧。”
映红惶惶然起身,然后小心翼翼道:“夫人这么美的裙子被弄脏了,不如随奴婢前往披香宫内换一身干净的吧!”
“是啊,”此时,萧皇后也搭话,眉目可亲,“云儿有很多漂亮衣裳,绝不亚于白姑娘所穿这件,去换一件,也好过这么湿淋淋地穿着。”
白子鱼听闻,拿眼看了看弘颜,弘颜会意,应声道:“那让微臣陪同夫人前往!”
这一话一出,薄奚连不禁哈哈大笑:“你瞧你这么一个大老爷们,夫人换个装都要跟同,像什么样,朕这大皇宫难保还会吃了白姑娘不成,让映红陪去吧,你留这,继续喝酒!”
言罢,朝着映红招招手,映红会意,伸出一只手,来邀请白子鱼:“请吧夫人,随奴婢来这边呢!”
白子鱼咬了咬唇,眼见弘颜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才慢慢起身,跟着映红出了宴席。
身后,是弘颜幽沉沉的眸光。
待走出了席位,白子鱼才觉出皇宫的宏伟壮大。
映红一路带着她走过无数的弯道,又走过御花园,长廊,冬日的荷花池等,这景色太美,她还顺便欣赏了那曲觞流水,庭院楼阁,一路都啧啧称赞不已。
这种欣赏的姿态直接淡化了白子鱼的警备心。 偷个将军好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