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鼓雷鸣，硝烟弥漫。
从城墙飞跃而下，不清醒的脑子更加不甚清醒。
一柄长剑斩断践踏的马蹄，血溅了满脸，她费力的睁开双眼，耳边是痛苦的嘶鸣，马蹄纷踏，停在身边不知何人的战马。
昏睡之前，唯独把怀中的襁褓揽的更紧。
这都是梦，睡一觉就好了，睡醒了之后，她的孩子还在腹中，她的孩子并没有死。
耳边猝然响起疾言厉色的喉声，“你这贱人，竟然带着孩子寻死！”
长剑毫不留情入腹，昏迷的她再次被疼醒。
“娘娘，您醒了？”再次响起的是完全陌生的声音。
看吧，果然是梦，她庆幸的摸上肚子，入手却肚腹平平。
她大惊，“孩子！”
“孩子？你还有脸说孩子。”
屋门突然被踹开，东宫羡铁青着脸，粗暴的一把从床上把她提起来，如过无人之境强硬的拉她上马，一路疾行，颠的她都快吐了，浑身都疼。
好不容易下马，眼前出现的，是立着一处新坟。
“朕的孩子被你害死了，被你害死了！”握住她的脖子就往墓碑按，“你不是想死吗？朕成全你，你害了朕的孩子，就应该给孩子陪葬！”
面前是不大的小坟包，她摸了摸肚子，再看了看小坟包，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只记得生了孩子，后出生的突然就没了呼吸，她想找九月回京都，为何没找到九月，却到了这里。
她很想问问另一个孩子呢？她还没来得及问过是男是女。
嘴巴张了张，突然一阵头晕目眩，再次陷入昏迷。
“你说话啊？你个虚伪的女人，对孩子都能下得去手，以前是本王错看了你！”
掐着的人突然一软，东宫羡渐渐冷静，双目也恢复清明，这才发现她脑后和左手骨又溢了血。
“叶儿？”
小心的探向她的鼻息，几乎探不到她的呼吸，东宫羡这才害怕了。
她半个月前，又跳了城墙，腹部又被他刺了一剑，好不容易捡回了一条命，郎中千叮咛万嘱咐，务必要小心养着，不可受任何颠簸，可是她刚刚转醒他又好不温柔的带她策马奔腾。
她会不会就此离他而去了？
东宫羡懊恼的发现，就算她害死了他的孩子，这样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他还是舍不得她死。
她怎么能死呢？欠他的，她还没有还上，不能让她如此痛快的死了。
把人打横抱起，安稳的放在怀中一路飞奔，“快，找郎中。”
刚回来的子应眼中惊讶之色一晃而过，不明白皇后娘娘怎么又成这个样子了，不过还是领命而去。
负责侍候叶叶青的婢女，这时候看东宫羡的眼神跟看神经病似的。
好不容易人救活了，又被他折腾出去，她以为皇上不想让娘娘活了，这会儿又惊恐万状的要请郎中，整个面色，她看了都毛骨悚然。
奈何对方是皇上，她没有能力阻止，况且这娘娘和她无甚感情，死不死更没有关系，她没必要冒险给娘娘求情。
想到此处，她站于床上，看东宫羡一个人瞎折腾。
子应很快带郎中过来，身上缠着的布揭开，脑袋上的伤口流了黄汁，身上的断骨已经把皮肤刺破了。
郎中把脉之后脸色凝重，重新把伤口上药固定包扎好，写了药方之后忍不住对着帝王发了脾气，“好不容易脱离危险，又被弄成这样，伤口指不定能不能好，药按时喂，等着听天由命吧。”
怒气冲冲的就想离开，东宫羡抬手，“抓起来！”
“你们自己没照顾好，凭什么抓老夫！”
子应面无表情的制住他，“抱歉，娘娘醒后，皇上自会放你出来。”
一声声的破口大骂，东宫羡好像没听见，只专注的盯着床上昏迷的人。
半个月之前，辰国帝王御驾亲征，久攻不下的九阳城将破之时，一女子跃下城墙阻止了战争。
据说当时姜国国师突然鸣鼓收兵，战斗的将士稍微停顿，世间便又多了许多铁血英魂。
战事危急，众人以为辰国的帝王会一举拿下九阳城，却突闻停战的号令。
衣裙翩飞，红蝶翩舞，无人知晓那是他挚爱的女人。
帝王携杀伐之气踏马而至，才发现何为红蝶？那是她身上斑斑的血。
见那怀抱中的婴儿已无声息，心惊胆战被愤怒取代，等他知道做了什么，长剑已然离手，将她贯穿。
原本的攻城之战因为这一变故，被迫停下了。虽是如此，九阳城仍然不敢松懈，直到南国带兵驻扎于边城，东宫羡被迫退兵，战事结束，天下安稳。
“皇上，姜国的国师有信来。”
宣纸还带着樱花香，纸的右下角有樱花印记，几行小字娟秀风流，东宫羡一眼扫过，内容有休战之意。
眼下南国虎视眈眈，辰国执意和姜国开战，南国便可收渔翁之利，但是兵马已经集结，让他放弃雄心大志，根本不大可能。
略微思索，东宫羡命人拿来纸笔，“南国暴政，苦难于民，为天下大义，辰、姜二国当合作，可救民于水火。”
封于信封之后，“给国师送去。”
送信之人离开，东宫羡再次落坐于床边。
即使在昏迷，她仍旧不太安稳，十六岁的年纪，几度经历生死，她真的心肠歹毒的忍心杀了自己的孩子？
细细想来，他或许过于冲动了，总该向她问清缘由，她会告诉他的。
想到那孩子，拿到手中的时候，毫无生机，身上的锦被也是仓促之下胡乱裹上的，回军营之后，他曾打开看过，瘦的如猫大小的男婴，真难想象，那么大的肚子里竟装了这么小的一个人。
孩子的肩上一个不大不小的疤痕，在云霄殿那次，孩子果然伤到了，他以为孩子不保，可是吴赫诊的，孩子在腹中很好。
她既然揣着肚子离开，又怎么会伤害孩子？
在九阳城发生了什么，她才会抱着孩子寻死？
他二十有二，才盼来这么一个孩子，突然失去，怎么可能不气？可是他现在更惶恐，孩子没有之后，她再离开了。
“皇上，药来了。”
陌生的婢女，在凤阳城临时找的，对叶叶青也不热切，所以他冲动的带叶儿出去，她也没试图阻拦。
这样婢女熬药，能给叶儿喝吗？
“青雀！”
“属下在。”
青雀别扭的进屋，然后尴尬的捂住眼，他可没忘记那日皇后娘娘刚生产，因此身上只着了外衫，从城楼跃下衣裙飞起，露出了一截小腿，他伟大的皇上差点把在场的将士眼睛戳瞎。
一碗黑糊糊的药被放在眼前，“药倒了，你重新抓药亲自熬，快点送来。”
一只手从脸上放下，青雀拿过药碗，跟身后有鬼似的火急火燎的跑出门外。
被嫌弃的婢女行礼退下了，东宫羡想着，还是把杏雨和采采弄回来才好，她们两个对叶儿忠心。
于是东宫羡起身，又给君九月写了一封信。
尽管对东宫羡恨的牙痒痒，可是事关叶叶青，他亲自送了采采过去。
东宫羡将他堵在门外，“朕在信中提到要两个人，你为何只送了一个过来？”
“杏雨有事，走不开，”白玉小扇甩呀甩，“青儿呢？本国师进去看看。”
目睹了东宫羡刺伤叶叶青的全过程，他施救不及，抢人也不及，收到了信，知道她还好好的，也便放下心。
迫不及待看到她的伤情，讨厌的东宫羡顾自堵着门，“叶儿是朕的皇后，劳烦国师注意身份，可称叶儿一声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呵呵，青儿承认了吗？”现在知道她是皇后娘娘了，她在皇宫被谋害的时候，皇上又在哪儿呢。
想到此处，君九月面露鄙夷。
东宫羡被那表情刺激到了，“不管她承不承认，都是朕明媒正娶，此事辰国皆知，国师反而不承认，倒是什么意思？”
“本国师只是告诉皇上，这世间男儿多的是，有些人皇上不知珍惜，自有人会视若珍宝，”指向他腰间的剑，君九月提醒道，“且不说青儿到京都以来，皇上多次派人刺杀，在你亲手刺出那一剑开始，以为青儿还会原谅你吗？”
他何时派人刺杀过她！
东宫羡厉声问，“你什么意思！”
“皇上当知道本国师是什么意思。”
房门被堵着，采采也无法进去，心中记挂着自家小姐，快要站不下去了。
东宫羡让开两步，“采采先进去。”
君九月趁缝就想挤入，再次被堵上。
里面就是青儿，如果就此争执起来，难免会吵到她，君九月克制住了，“采采，看看青儿如何，把情况告知本国师。”
他不知道，如果争执能吵到叶叶青，东宫羡巴不得和他争执。现在根本不知她何时醒来，每一刻钟对他来说都是煎熬。
采采去之后，叶叶青双眼禁闭，她也不知什么情况，于是隔着房门回禀，“小姐现在未醒。”
君九月抓紧追问，“那她醒来过吗？”
醒来过吗？
带她看新坟的时候，醒来过吧。
情绪很低落，但是在君九月面前，他不可能显露出来，强行打起精神，他道，“自然醒来过，朕还带她去看了孩子的新坟。”
叶叶青生产的事，君九月早就打听清楚了，根据各人的描述，郎中推断她受刺激疯了，所以才会掉下城楼。
“你给它立坟了？”
“朕的皇儿，朕自会给它立坟，待朕回金陵，再将它迁入皇陵。”
就算皇陵又怎样，那尊贵无比的孩子，可惜只在母亲的腹中存在过。
只不过他没想到死掉的那个是儿子，毕竟留在九阳城的那个，是个女儿呢。
杏雨在九阳照顾着，虽然有杨鸿帮着，他还是不放心。
于是不再和东宫羡纠缠，他交代，“采采，青儿醒了之后，记得送信给我。”
“好。”
想了想再道，“青儿如果有需要，也要送信给我。”
“嗯。”
“杏雨的去留，她醒了之后，记得问问她。”
大概没什么可交代了。
凤阳城九阳城也不是太远，等他想起来，再过来告诉她。
君九月离开之后，东宫羡进屋，闷闷不乐的坐下，“叶儿在姜国，和君九月的关系很好？”
面前的人是小姐的夫君，采采都不知该不该恨她，“国师府和闵府只有一墙之隔，小姐在姜国多次遭遇刺杀，都是国师相救，小姐腹中的胎儿，也是国师找郎中保住的。”
他还以为君九月胡说八道，原来在姜国，真的有人刺杀。
“刺客是谁派的？她刚到姜国就得罪了人吗？”
采采看他的面容开始古怪，“小姐在京都深居简出，根本没有机会得罪人，那些刺客是姜国来的，他们说是皇上安排的。”
“胡说八道！”一掌劈出，桌子轰趴倒塌，东宫羡忿然作色，“叶儿是朕的妻子，腹中还有朕的孩子，朕怎么会想杀了自己的妻子和孩子！”
采采紧张的看向床里，这般大的动静，小姐竟然还没醒。
东宫羡杀叶叶青，采采起先也是不愿意相信的，可是自从小姐生产之后，结果就不一样了。
虽然她没亲眼看见，但是光听杏雨的描述，已经揪起了整颗心，她猩红着双眼，面含怒色，“可是城楼之下，皇上亲手刺伤了小姐，力道之大，前腹贯穿到后腰，皇上还说不想杀了小姐吗？”
“那是……”他当时气坏了，。
他不想和采采解释。
他刺伤叶叶青，在场成千上万双眼睛目睹，就算解释，也没有人相信。
他现在只想解释给叶儿听。
采采从九阳城来，里面发生了什么，她应该知道的吧？
双拳紧握，他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鼓足勇气开口，“你可知，叶儿为何会抱着孩子跳下城楼？”
他发誓，就算她真的想杀了孩子，他也会收敛怒气，不会有一分一毫再伤着她。
孩子……或许之后他们还会有。可是郎中说了，她产后伤了身子，小腹又被他一剑贯穿，伤害的彻底，以后可能再也做不成母亲了。
如果没有那一剑，或许一切还能补救。
想到这里，他的整颗心，都开始颤抖。
“小姐听说皇上遇刺的消息，受刺激早产，胎儿在皇宫被剪刀刺中，气息微弱，再加上小姐生产时体力不济，孩子出生时，就憋死了。”
说到这里，情绪难平，见东宫羡脸色难看，可能需要时间冷静。
采采出门端了热水进来，给叶叶青擦身子，然后继续道，“拒郎中推测，因为产下死婴，所以小姐疯了，才会抱着孩子掉下城楼。”
也是她无用，如果她抓药去回的更早一些，就可以拦住小姐，小姐就不会掉下城楼，受了一身的伤。
当时杏雨被小姐一掌重伤，产婆和郎中被吓的也不敢上，他们毕竟是外人，哪有小姐身边人贴心呢？
或许这便是小主子的命，“如果那那时候皇上没有攻城，国师就可以拦住小姐了。”
果真是他错了。
喉咙腥甜上涌，东宫羡掏出帕子擦拭，随后便是苦笑。
她产下死胎，承受不住丧子之痛，才会发疯，他是以为她痛的不够吗？所以才会加深她的肉体之痛？
别人家的妻子，从有孕到生产，再到坐月子，都是好吃好喝的供着，小心翼翼的伺候着，而她的妻子从有孕开始，便没有几天安生的日子。
从人质，到谋杀，然后颠沛流离，最后防着刺杀。
直到生产，都是不平静的。
旁人的妻子，生产之日，得夫婿守在身边。
而她的妻子，生产之后，被夫婿重伤一剑。
并且她早产，也是因为担心他才造成的，她无时无刻不再关心他，而他没有一刻不再伤害她。
就连宫里谋害她的凶手，他都抓不到。
如果她生产的时候，他没有攻城就好了，君九月拦着她跳不成城楼，她也便能避开他的一剑。
“叶儿！”这时候，东宫羡才真真切切感受到，多年的感情，并不是不存在，她早已被他爱到心坎里，可是那一瞬间，他怎么就能下手了呢？
自责之下，喉中又是一股腥甜。
百忙之后的采采狐疑的看过去，“皇上，您没事吧？”
“没事，你好好照顾叶儿。”
有采采在，比起那些不靠谱的婢女，他总能放心了。
有亲近的人在身边，她会醒来吧？
洁白的手帕，上面沾染了血迹，采采放下手中的绢布走出门，正好遇上青雀送药来。
她从他手中接过，“药碗给我，你去请个郎中来。”
青雀吓的原地一蹦，“怎么又要请郎中，皇后娘娘怎么了？”
“小姐没怎样，但是皇上吐血了，你快请郎中吧。”
“哦，娘娘没事就好，”青雀拍着小胸脯，突然大叫，“什么？皇上吐血了？我这就去找郎中！”
说到郎中，他们自己就关了一个，但是郎中的脾气大，出来不一定乐意诊治呢。
快到囚禁郎中的房间了，青雀脚步一转，到城里寻郎中了。
凤阳城不比九阳城繁华，因为战争，小城都快搬空了，青雀费了挺大的力气，才另找了一个孟姓郎中，亟不可待的连拖带拽，到了军营。
孟郎中倒是没急着看诊，而是先给东宫羡见礼，“草民见过皇上！”
东宫羡本想说他无碍，不需要看诊，孟郎中见礼之后，他就改了口，“过来给朕瞧。”
龙颜不敢侵犯，孟郎中害怕把帝王治坏了，整个人汗流浃背，搭脉都搭了许久，再三确认才敢收回手，“皇上先前受了点伤，这会儿是受了刺激，所以才会吐血，草民开副方子，喝两日就能好了。”
青雀连忙捧来纸笔，“那你快写。”
皇上的身体可重要了，得抓紧时间养好，然后陪伴皇后娘娘呢！
如果皇上都病倒了，还怎么求娘娘原谅？
孟郎中接过方子下笔，东宫羡突然道，“青雀，你去查看粮草。”
“啊？”这个关头，查什么粮草，那边不是有人负责了吗？
他抬头，看见自家主子的神色，瞬间领悟了，“我这就去，子应出门送信了，如果有事，您让采采去叫属下。”
东宫羡点头，青雀很快消失不见了。
东宫羡又吩咐，“采采，你去端些吃食过来。”
采采心知东宫羡是要支开她，但是小姐还在房中，擅自离开，她不放心。
“朕不会伤害她，你可以速去速回。”
小姐在凤阳城半个多月了，现在还好好的，皇上当真想杀了她，不会有人拦着，应该早动手了。
想明白了这些，采采出门，向厨房走去。
东宫羡拿过孟郎中开的药方，“这个药方，真能治好朕的病？”
孟郎中吓的立刻就跪下来了，“这种病症，草民一向是这样治的，皇上如果不信，可以找人验药方。”
“不用了，”东宫羡把药方还给他，“朕选择相信你，但是如果朕吃出了问题，你这条老命，还有你家人的命，都别想要了。”
孟郎中不断地磕头，“不敢不敢，草民不敢害皇上。”
“不敢最好，”东宫羡敲打着桌沿，“朕身边暂时没有能用的人，你去抓药，然后煎药送来，记得朕入口之前，是需要试药的。”
意思很明白，他会让孟郎中试药。
孟郎中脸色煞白，拿着药方仓促离开，抓药之后又去煎药，然后给东宫羡送去。
东宫羡另拿了一个空瓷杯，将药在里面匀出来一些，放在郎中面前，“喝。”
孟郎中不做犹豫喝下了，片刻之后，确实没有中毒的反应，才把药碗退治东宫羡面前，“皇上，可以喝了，凉了之后，药效就不行了。”
东宫羡似笑非笑，“你真的让朕喝？”
药碗再往前推了推，“皇上请用。”
东宫羡不厌其烦再问一遍，“你想好了？”
孟郎中垂首，谦恭道，“医者仁心，草民当然想治好皇上的病。”
他突然扬声，“青雀！”
“属下在！”本该去看粮草的青雀瞬间推门而入，随后进来的是个女人。
那女人不知里面的人是何身份，很拘谨的唤孟郎中，“夫君。”
孟郎中脸色煞白，“你怎么过来了。”
紧张的手都不知道该如何放才好，“这位官爷让我来协助夫君看诊。”
东宫羡端起手中的药碗，“这碗药，给这位夫人喂下去。”
孟郎中大急，“草民不是试药了吗？”
“朕知道，”东宫羡轻声道，“反正药中无毒，给夫人喝下也是无妨。”
是啊，药中无毒，他已经试过了，所以旁人喝下也是无妨。 娇妃祸国不殃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