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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双姝之殇

凤闺春迟 白熙月 7158 2021-04-07 03:46

  第二天下午,温珝匆匆而至,一同来的还有顾聿笙。

  看到两人一前一后的踏入茶厅,沈卿欢一愣,目光越过温珝直至顾聿笙,问道,“你怎么来了?”

  温珝冷哼一笑,“想来侯爷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吧。”

  沈卿欢脸一红,正想瞪温珝,却听顾聿笙先道,“娘娘有意将一桩喜事旧话重提,不知道世子爷可有耳闻?”

  “什么喜欢?”温珝狐疑的扭头去看顾聿笙。

  顾聿笙但笑不语,卖了关子,“看来世子爷不知道。”

  温珝暗暗咬紧了压根,刚要发作,沈卿欢已端着一个东西凑了上来,“你们又不是都属鸡的,一上来就斗。”

  温珝和顾聿笙皆脸色一沉,同时别开了视线。

  沈卿欢只能先无奈的拉过了温珝,将手中的琉璃瓶放入了他的掌心,有条不紊道,“之前你查过我体内的孔雀胆,说这毒我少说也服了半年之久,那现在你帮我看看,这些熏衣的香料里是不是也有孔雀胆的毒。”

  温珝问,“你查到了什么?”

  沈卿欢摇了摇头,“只是想到一些关联,所以想让你帮我看看。”

  温珝点点头,拿着琉璃瓶就坐到了桌边,一边翻开了药箱一边让旁边伺候的丫鬟去取一根蜡烛过来。

  见温珝已低头忙开了,沈卿欢这才抬头看向了顾聿笙道,“侯爷有事找我?”

  “你父亲的案子已经定了。”

  沈卿欢猛地眨了眨眼睛,捏紧了拳,“不是说最快也要下个月吗?”

  顾聿笙摇摇头,“太后薨逝,皇上为积阴德,所以命刑部司赦了不少重刑犯,你父亲也在其中。”

  “赦了?”沈卿欢喜出望外,“那我爹没事了?”

  谁知顾聿笙还是摇了摇头,“还是要流放出去的,不过不是之前定的幽州,而是余杭。”

  “余杭?”见顾聿笙终于点了头,沈卿欢这才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道,“没想到竟是临安余杭。”

  顾聿笙拉过了她的手,捏着她的掌心轻柔地摩挲着,声音沉郁,“两年很快的,余杭富饶,山清水秀,也是个宜居养生之地,总好过幽州那种地方,冬寒夏暑,地广人蛮,去和回都不方便。”

  沈卿欢点点头,“侯爷一番用心良苦,我明白的,爹爹也肯定明白的。”

  顾聿笙眼眸微敛,嘴角溢出一丝笑意,“你怎么知道是我的一番用心良苦。”

  “大周流放之地众多,余杭真的算得上是个好地方,若没有侯爷从中斡旋,皇上又怎么可能如此便宜了我爹爹。”沈卿欢低了头,展开掌心,与他五指相扣。

  一室偏静,此情默默,欲语还休……

  可就在顾聿笙暗叹沈卿欢心思七窍通透的时候,一旁的温珝却忽然“哗啦”一下站起了身。

  “还真有欸!”只见他根本不顾两人的抵足缠绵,生生的凑到了沈卿欢的跟前,晃了晃手中的琉璃瓶道,“这熏香粉里头真的有孔雀胆,分量还不少。”

  沈卿欢脸上的笑意骤然全褪,眸子里顿时染上了一层霜意,“若我日日拿这香粉熏染衣物,中毒的程度是不是也会深一些?”

  温珝挠了挠下巴,顺势凑近沈卿欢闻了闻,遂皱眉道,“你这衣服上的香味确实不浅,若是日日都闻,那吸入的毒素沉积在体内,自然会加速毒发的。”

  沈卿欢抿嘴点了点头,轻轻的说了声“多谢”。

  多年好友,温珝一听她的声音就知道她此刻已是心气郁结,正想安慰,却又被顾聿笙捷足先登。

  “我陪你回屋吧。”顾聿笙说着,用余光看了看眯着眼的温珝,冷然无声的下了逐客令。

  温珝见状也是偏头一哼,不再自讨没趣的和沈卿欢打了个眼色后便提着药箱悠哉悠哉的晃出了茶厅。

  看着他绕出园子的背影,沈卿欢方才有些恍惚道,“我原本以为自己是猜错了,所以想让温珝来看看,谁知……”

  熏染衣料的香料里被沈卿遥添了孔雀胆,丫鬟们日日都用香料熏衣,她肌肤所触的衣物上全是剧毒。

  如此日日吸入,即便只是短短的一两个月,她体内也能沉积不少的毒雾,以致连温珝都以为她服着孔雀胆少说也有半年之久了。

  沈卿遥这招混淆耳目的办法确实容易让人找不着北。

  “你怎么想到的?”顾聿笙将沈卿欢搂在了身侧,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

  “之前我按着温珝所言的中毒时间去查,可是一无所获。但昨日有个人无意间提及了我衣服上的熏香,我便想到的那些香料从来都是阿遥准备的。”沈卿欢轻轻的捏了捏顾聿笙的衣袖。

  顾聿笙发现她在不知所措的时候很喜欢做这个无意识的动作,心下便柔软了几分,俯身吻了吻她的额角道,“既已知道了毒的来源,那以后也能安心几分。”

  “侯爷会怎么做?”沈卿欢突然抬头,唇角从他的下颚滑过。

  顾聿笙怜惜地忽然擒住了她的唇,浅尝即止,然后认真道,“嗜命之罪难辞其咎,若是外人,永生不近,若是亲人……”

  “若是亲人应当如何?”沈卿欢的声音比顾聿笙还要冷了几分,“母亲的病依然没有好转,父亲又要被流放至临安,沈家子嗣一直艰难,到了我和阿遥这里,其实就是姐妹相依。我想过要既往不咎,可她却咄咄逼人。外人自然好办,但难就难在她是我嫡亲的妹妹。”

  “你父亲明日午时过后启程,里外我都让人打点好了,或者今儿晚上我安排你们见一面吧,要怎么置办你妹妹,还是要看你父亲的意思。”

  沈卿欢又捏了捏顾聿笙的衣袖,默默点头,随后她深深了吸了一口气平复了心情以后方才问道,“太后娘娘没了,八殿下回来了吗?”

  “回来了。”顾聿笙道,“不过宫里还是让皇后占了先机。”

  “怎么了?”

  “宫里现在是一日一个风向,太后的事牵扯出了当年肃亲王的一个案子,这次受累的是裴家。”顾聿笙轻描淡写的将这两日宫里的风起云涌化在了唇齿间。

  可沈卿欢却没听明白,“太后薨逝,和裴家有什么关系?”

  “太后的侄女是肃亲王府的世子妃,太后娘娘咽气的时候世子妃人在流觞行宫。”

  沈卿欢“啊”了一声,“难道太后是……”

  顾聿笙摇了摇头,“太医是没有查出来的,可皇后却不依。”

  “皇上呢?”沈卿欢跟着急了,“肃亲王三代忠烈辅政多年,皇上难道也能任由皇后娘娘这般胡来?”

  “裴家动了废太子的念头,让娘娘看出了端倪。裴家人与肃亲王府一直走的都近,这样好的机会,皇后怎会白白错过。”

  “那也不能任由皇后把持朝政一人独大胡作非为吧。”沈卿欢气得一语到底都没喘气,“贵为娘娘,信口雌黄撼动忠良,她也不怕损了阴阳功德么?”

  “又何止这一桩呢?”顾聿笙倒平静很多,“宫里起起伏伏,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天下。天下为民,她即便手腕耍得再强硬,也总有倒台的一日。”

  沈卿欢一愣,垂头思索了片刻,顿时豁然开朗,“八殿下想趁机笼络裴家的人心?”

  顾聿笙赞许的点了一下她的鼻尖,“难怪殿下也夸你聪明。”

  沈卿欢笑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个道理不难懂。”

  裴家几代清贵傲才,一直都是内阁的中流砥柱。可裴家人从来都不站队结党,自始清流,所以如今才会成了皇后娘娘的眼中钉肉中刺。

  “还是让殿下早些行动吧,皇上如今心思偏道,若回头真的让皇后娘娘手握政权,要再推翻太子,只怕是难上加难了。”

  “殿下心中有数。”顾聿笙说着便拉着沈卿欢的手往茶厅外走,“傍晚的时候我找人来带你去刑部司,你想好要和你父亲说些什么,过两日只怕你也清闲不起来了,你妹妹的事还是早些定夺的好。”

  “好。”沈卿欢柔柔的点了点头,正想再问问他关于沈言山此番流放至余杭的事,园子外头,柳福川突然匆匆而至。

  “大姑娘,侯爷……”看到顾聿笙以后柳福川一愣,他没想到顾聿笙刚才没有跟着温珝一起出府。

  “出了什么事?”沈卿欢见素来镇定的柳福川眼露慌张,心中微惊。

  “大姑娘,高老爹差了人来禀,二姑娘她……被郡主给带进宫了。”

  “什么?”沈卿欢与顾聿笙面面相觑,惊讶万分,“带进宫?”

  柳福川擦了擦额头的汗,“是,就是今儿一早,郡主亲自来接的人。”

  沈卿欢直接看向了顾聿笙,两人默契十足。

  沈卿欢道,“我现在去庄子上等着阿遥回来。”

  顾聿笙道,“我去宫里找人帮你探探清蕙那边的动静。”

  两人说完便心照不宣的相视一笑,随即就在沈府前院分道而行。

  华音殿内,日光昭昭,清蕙郡主端立东首,一旁站着已在宫中待了几日的七皇子齐晔。

  两人的目光同时落在了坐在下首的沈卿遥身上,清蕙的眸子里透着耐人寻味,齐晔的眼中则是阴鸷满满。

  “你说,七殿下在平洲屯兵五万?”清蕙转了视线,笑着看了看一旁的齐晔,语调微扬。

  齐晔闻言冷哼道,“沈姑娘倒对本宫的一举一动了若指掌,只是不知道过了今日,沈姑娘还有没有这个命来继续了解本宫。”

  平洲屯兵,乃齐晔越太子夺位的最后一击,为了这五万将士,他想尽了一切办法架空平洲所有的官吏,只为能瞒天过海。

  谁知帝都之内,竟突然冒出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子,一张口就将他屯兵之事曝露与众,这让他如何不防。

  “殿下息怒。”沈卿遥一愣,连连俯身叩首。

  外界都传七皇子德才兼备温贤有礼,沈卿遥就是冲着七皇子“好说话”才将上一世发生的一切一股脑儿全说出口的。

  谁知七皇子的性子却并非传言那般,反而有些傲然乖戾,易怒的很,这让沈卿欢颇有些措手不及。

  “息怒?”齐晔嘴角挂着柔柔的笑意,眼底却全是寒气逼人的森然,“沈姑娘胆子之大,竟还怕本宫动怒?”

  “七哥稍安勿躁。”文司音看了脸色骤白的沈卿遥一眼,轻轻的对齐晔道,“这个沈卿遥略通灵异之术,可预测未知将来。”

  “未知将来?”齐晔眼露戏谑,“你一直跟着太后礼佛,也信这些鬼邪之说?”

  “殿下明鉴,民女之言并非鬼邪之说,殿下可再等一个月,六月二十九,就是陛下废储之日。”

  华音殿内,静得可闻针落,沈卿遥跪在金砖地上,神色皎皎犹如明月悬空一般坦荡无谓,令人费解。

  “你说……废储?”齐晔步步逼近,突然一手提起了沈卿遥的衣襟,让她凑近了自己。

  忽见齐晔眼内明晃晃的森寒之光,沈卿遥混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遂飞快点头道,“对,六月二十九,殿下只要再给民女一个月的时间,就能知道民女所言是真还是假。”

  “既然如此,本宫便请沈姑娘去黎山别院小住余月如何?”齐晔突然笑了,云淡风轻,彬彬有礼。

  沈卿遥微震,正想挣脱他的钳制,不知从何处突然冒出来两道高大的身影,一左一右的带着慌张不已的沈卿遥迅速的退出了华音殿。

  高粱宽棂的大殿内,沈卿遥的“嘤唔”声渐渐散去,看着她被武者捂着嘴拖出了殿外,文司音终于暗中松了一口气。

  “就是她说中了太后的事?”齐晔目光未收,声音依旧冷然。

  文司音点点头,“殿下……会杀人灭口么?”从小一起长大,她太清楚齐晔为人处世的手段了。

  谁知齐晔却摇头道,“不过一个月的时间,本宫等得起。”

  “若沈卿遥真的言中了呢?”

  “若她言中,本宫自会留着她好生用着。”齐晔看了看文司音,“说起来这一次确实要多谢妹妹了,若不是你心思缜密,只怕这个沈卿遥会坏了本宫的大事。”

  文司音点点头,瞳仁一转,故作犹豫道,“既殿下记得我的好,不知回头殿下可否帮我个忙。”

  “哦?”齐晔饶有兴趣的挑了眉,“有什么事儿还能难倒咱们的清蕙郡主?”

  “他日若这个沈卿遥对殿下而言没了用武之地,请殿下务必将她姐姐也一同解决掉。”

  “她姐姐?”

  “城北沈家现如今的承嗣女——沈卿欢。”

  这天直到入夜,沈卿欢都没有等回沈卿遥,反倒是顾聿笙派人来给她传了口信,让她子时一刻在刑部司前等着。

  沈卿欢知道这是顾聿笙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便匆匆的从花溪村赶回了沈府,与柳福川商量了一通以后就去了刑部司。

  父女再次相见,沈言山虽依旧消瘦不已,但人看着却比上一次精神了许多。

  案子已定,流放在即,对沈言山而言其实也是一件好事。

  临安余杭虽远离帝都,可到底也是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沈言山去那里也算不得是去吃苦的。

  因刑部私见,不宜赘言,沈卿欢一看到沈言山,张口就先说了阿遥的事。

  沈言山闭目而听,越听,脸色越沉,越听,呼吸越重。

  “爹,如今也不知道她到底身在何处,您说,咱们整个家已是四分五裂了,她这般做法,怎能让人不寒心?”沈卿欢也是失望满满,“其实她一直都不明白,所谓承嗣,不过也就是个虚位。若她真看中家权,若她也真能当好这个家,我是愿意把这承嗣女的位置让给她的。”

  “让给她败么?”沈言山瞪着沈卿欢,厉声叮嘱道,“你听着,你妹妹如今是鬼迷心窍走火入魔了,你若能找到她现在身在何处,就不要再心慈手软,一定要将她关进庄子里,不得与生人相见。”

  沈卿欢点点头,“您放心,我知道的。”

  “不,我还没说完。”沈言山目光骤敛,声音忽然沉了沉,“如你妹妹一直冥顽不灵的话,你可代父执笔,将她赶出沈家宗祠,让她从此与沈家再无瓜葛。”

  “爹!”沈卿欢瞪大了眼睛,“阿遥只是一直混了心智,等她想明白以后……”

  “一时?”沈言山眯着眼,“你母亲如今半残不醒的躺在床上,是谁导致的?若不是你福大命大,如今我怎会有流放去余杭这样舒坦的日子?她如果真的只是一时混了心智,又怎会在亲姐姐的熏香里下毒要致你于死地?还有,许邵是什么人阿遥难道不清楚吗,可她现在竟还要刻意的亲近清蕙郡主。她这步步计谋连环相扣,可有把咱们沈家的人放在眼中?”

  见沈卿欢词穷无辩,沈言山落寞一笑,“丫头,人心偏了就是偏了,偏执之心误一生。阿遥如今能下的了手将最亲的人一个一个置于死地,她这辈子,怕是清醒不了了。” 凤闺春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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