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后来的我,与他有关么?
再后来,我的辅修毕业了。
再后来,苏晓带着沈秋棠去国外治疗了。
再后来,我爸下不了床了。
我每日抱着厚厚的电脑,在诺达的沈氏集团里辛(招)苦(摇)实(撞)习(骗)。股东们嫌我年轻,想尽一切办法刁难我。
不过刁难我的人,一般都没什么好下场。
就比如那天,徐亦白突然过来找我。
“秋棠的事,我也十分遗憾,但是我们两家合作多年,为了长久保持信任友好互助共利的关系——”
他看我的眼神又猥琐又精明。打着官腔的口吻,让我误以为他拿了‘一带一路’的项目企划。
我知道这一年多过去,我的气质越发魅力成熟起来,颜值也有了飞跃般的提升。如果说以前他见到我的时候还抱着玩玩的试探,那么现在,这份不自量力的征服欲——
我泼他茶水已经算客气的了。
“沈冬萤!”徐亦白气急败坏,“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我看得起你才给你条好路!你家老爷子现在病入膏肓,凭你一个没毕业的黄毛丫头,我们徐家要碾压你,都不用拿左右手。弹弹灰你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我不在乎。因为我知道,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值得我瞻前顾后了。
打断了肋骨,我才学会用双脚站起来。我的衣服,将再也不会那么轻易便向男人们解开。
当然,徐亦白的报复的确让我焦头烂额。
我高估了自己的强大和能力,也低估了商界裙带下利益洪流里的暗幕。
几个月内,徐亦白挖走了我手下十几个高管和几个最大的供应商。
甚至用下流而暧昧的言辞,在商务报刊上叫嚣。
要救沈氏集团,我只能带着湿漉漉的身体,去爬他湿漉漉的床。
我决定卖掉沈氏集团。
我可以被打倒,但我不能屈服。
然后那天秘书进来告诉我,买家找到了,下个月就可以派审计团队进场。初步给价,会比我预期的高一些。
那一刻我想,原来世界上也不是每个人都愿意落井下石的?
我与对方的代理谈过了,他们希望我延续沈氏集团一贯的经营风格。
这句话简单理解就是,我没有失去沈氏,没有失去我爸的心血。
年底前交付财报的时候,我听说,徐亦白被抓了。
罪名是经济犯罪,涉嫌非法资金融资操纵内幕交易。
我不知道是谁举报的,但挖掉这么大一颗根深蒂固的毒瘤——肯定要比治疗我的精神病困难多了。
后来我更忙了,有时候忙得通宵连轴转。
那天早上起来,我咳嗽带血,对着镜子才发现,自己的头发掉的多,脸色也暗淡起来。
那是我第一次,对死亡的恐惧甚至超越了晏禾的弥留之际,甚至超越了我妈的狰狞崩溃。
我去找了专家看诊。
医生笑眯眯的对我说——
你有点肾虚,抵抗力较差。是不是工作压力太大,太辛苦了?年轻人,别太纵欲。
我知道医生不是胡说八道的,但我就是……戒不了。
为此,我把精力全部压在工作和学业中,尚能游刃有余。
因为渐渐地,我发现总有人给我最新的企划发送最新的意见,总有人给我商谈的投资方施加利润压力,总有人在我累的没空吃喝时,送上一份营养均衡的晚饭。
我欣然接受这些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我相信总有一天,馅饼的厨师会忍不住把自己也扔下来。
夏之临,你一点都不想我么?
我不信,就算你不想我,难道也不想跟我作么?
我依然保持着处女之身,只是年纪到了,欲望想入非非地强烈了起来。
我想念那天晚上,他抱着我爱抚我时,双手的温柔和力度。
我想念他轻吻时若即若离的投入。
夏之临,我真的快变成性瘾症了,你还不来治治我么?
大四那年冬天,又是一场鹅毛大雪。
沈建平先生握着我的手,双眼迷离空洞。
半梦半醒中,他告诉我,他看到我妈了。
抱着一大束白百何,站在高高的凳子上。咕咚一下,凳子塌了,她吐出长长的舌头,崩出圆滚滚的眼球。
然后他就哭了,哭得氧饱和直线下降,心电图波澜不惊的。
第一次抢救过来后,他对我说:“我对不起你妈妈。我要是,能再爱她一点,再坚持一点,不要放弃她就好了。
你看,连你那么重的病,都能被夏医生治好。我要是能再多点耐心,也为她找个心理医生就好了。”
我心想:算了,老爷子临死都不知道自己被那条姓夏的狐狸骗了啊。
那家伙算什么狗屁医生啊。
然后我爸就咽气了。
葬礼结束后的第二天,是大年夜。
我回到空荡荡的别墅里,找律师清算了父亲的财产。
我爸没有留遗嘱。
我给苏晓打了电话,告诉她法定的分配方案。
家里的资产本来就有一部分是属于我和我妈的,至于留下的那部分,该你的,我一分不会少的。
苏晓苍老了很多。不用见面,光听声音就知道。
电话那端偶尔还会传来呼啸山庄一样凄厉的喊叫声,我知道,是沈秋棠。
她疯了。可比我疯的严重多了。
可惜她没有我幸运,她没有一个医生名叫夏之临。
我告诉苏晓放心吧,我会用心经营沈氏,每年的股利分红都足够你和秋棠安心过完下半辈子了。
但我知道这话说的她一定更绝望了。
因为人生的绝望,在于一眼望不到希望。
大年初一,我去了远山别墅区的疗养院,看望晏太太。
七嫂说,晏太太离开了鬼屋一样的老房子,辞退了她,独自带着那一箱照片去了疗养院。
至少,她学会在有人群的地方晒太阳了。
这两年来,我常去看她。她还是不跟我说话,但是不哭不打了。
我们只是平静地坐着,有时候一坐就是一下午。
她会给我满上茶,幽幽茶香飘在庭院里。
像晏禾温和的灵魂在守护。
但是今天下午,我来的不巧。晏太太坐在外面的摇椅上,竟然已经在招待客人了?
我听护士说起过,晏太太偶尔也会有些访客。
但是他们从来不知道,那些人是她的什么人。
他们三三两两,有的单独看望,有的全家来访。
有青壮的男子,也有年轻姑娘,还有老人和小孩。
我以前听晏禾提起过,她妈妈是个特别友善的人。有许多朋友,也不奇怪吧?
但是今天这个女孩,看起来与我的年纪不相上下。
她坐在晏太太的左手边,低眉顺语,笑靥如花。
我看到晏太太的精神也很好,拉着她的手,像是有说不完的话。
那一刻,我心里是十足难受的。
我以为,这姑娘应该是晏太太喜欢的,本想留给晏禾的未婚妻吧。
她穿着乳白色的大衣,头发又黑又直。皮肤白细纤柔,酒窝沁人心脾。
但我最喜欢她的眼睛。
明亮又温柔,仿佛所有的笑容都美好得鲜翠欲滴。
于是我没有进去打扰,等到日薄西山,姑娘告别。
我才像鬼使神差一样,跟了上去。
我看到她跟疗养院的医生说话,看到她留了些钱和东西给护工,又看到她去门口的星巴克买了咖啡和甜点——
最后笑着招呼我说:“你跟了我很久了吧?是不是有话跟我说啊。”
我走上前,机械地点点头。
“你好,我叫何茜茜。”姑娘自我介绍道。
我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想了一小会儿,终于恍然大悟!
那次去晏家看望晏太太的时候,她第一眼就把我认错了。
说我是,何什么来着?对,就是这个何茜茜! 夏不言爱,冬不语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