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姨娘去拦,却被她轻而易举地给绕了过去。
赵成谨莫名道:“你又抽什么疯!”
玉盒上的盖子被打开,露出里面已经用了一半的参,那参通体圆润,从中间被折断,但是仅从剩下的一半也能看出,并非是凡物,肢体平直光滑,纹理清晰,有女子手腕粗细。
赵锦乐把玩着那山参,对吴成似笑非笑道:“已经被你儿子用了?那这参,是如何来的?”
柳仲安不知其中关窍,见赵锦乐如此作态,十分不喜,仰着脸,带着几分自骄道:“这是老夫人赏给青瑶的,便是大小姐,也不该去抢吧!”
赵锦乐忍不住笑了,眼泪都差点笑出来,这柳仲安还以为她没见过稀罕玩意儿要抢赵青瑶的救命参呐!
她随意把那山参扔进盒子里,全然不顾柳仲安的心疼,这娇气的小东西,随便断一根胡须,都能让他心疼半年。
天色尚好,风也不冷,赵成谨却说不上来,哪里不对,浑身冷飕飕的。
下一刻,就见赵锦乐扣上盒子,讥讽地看着他:“父亲总说柳姨娘没动母亲的东西,那这支山参,又是如何来的?”
什么?
赵成谨看向柳姨娘,后者却是慌乱地摇头,他面色和缓了些,不管怎样,芊芊是不会撒谎的,他有这莫名的自信,对着赵锦乐语气也就十分笃定:“你莫要胡说八道,你怎的就能断定,这就是你母亲陪嫁里的东西!你可知若是你冤枉了姨娘,她日后在府里如何做人!”
柳芊芊心里也稍稍安定,是呀,山参这种东西,又没什么标记,只要她咬定了不是她的那一枝,赵锦乐又能耐她如何?
赵锦乐这会儿眼泪是真的笑出来了。
这个侯府,可真是荒唐呀,所有的证据都摆在眼前,赵成谨却是死活不信。
罢了。
她冷笑一声,“林家的东西,怎么可能没有标记?”
她说着,素手一翻,玉盒底部朝上,却见盒子最下面,用隶书刻了一个小小的林字,下面还坠着一枚小小的梅花花瓣,正是林家御用的标志。
因为那字和花瓣都小小的,很容易被忽略,是以到现在,都没人发觉。
柳姨娘眼前一黑,差点晕倒。
“如果这还不足以证明,那这山参上,还有我的一个牙印,怕是父亲都忘了,我小时顽皮,偷来咬着玩,被山参的汁液搞得流了满地鼻血,父亲急的亲自出去给我找郎中。”
寒冬腊月的,他半夜回来时,手都冻僵了,却一点也不顾惜自己,只是紧张地问大夫她可无事。
回忆有多温馨,现实就有多残忍。
翻过来的山参上,还有已经结痂的小小牙印,证明她所言非虚。
赵成谨脸上的无措,已经足以证明,他不记得了。
眼下,柳姨娘一下就成了挪用正室主母嫁妆的贱妾,便是让人打死,也不会有人多说什么。
柳仲安急道:“这是老夫人赏下来的,和我女儿没关系!”
他说的太快,柳姨娘甚至没来得及去拦,待他说完了,柳姨娘掩住脸,满脸绝望。
赵锦乐差点笑了。
柳仲安这人,还真是瞌睡了就给送枕头啊。
她面露不虞:“你的意思,难道是老夫人偷拿的这山参不成?”
柳仲安也意识到不好,暗恨赵锦乐这丫头片子真是好难对付,但是眼下,他只能选择保护自己的女儿,顺着往下说:“是不是老夫人拿的,老朽不知道,但总归与我女儿无关!”
“父亲看该如何解决?”
赵成谨看看柳姨娘,又看看赵锦乐,知道今日的事没法善了,既然已经乱成一锅粥,就让它继续乱下去吧。他私心里,还是不肯相信,是柳姨娘或者老夫人在中动了手脚,还以为里面会有什么隐情。
“来人,去请老夫人。”
赵锦乐嗤笑一声,反回去,坐在藤椅上,闭目养神,她悠然的样子,让赵成谨的气闷不已。
这丫头,封了郡主就不知自己姓什么了!
芳德院闹了这么大的事,老夫人那里早已提前得到了消息,早就在荣秀的搀扶下,往这走。
那传信的丫鬟,自己也只听了一半就过来请她,这会儿告诉她的,还是赵锦乐怀疑柳姨娘动赵氏嫁妆的事。
三月花开,侯府里的桃花儿开的格外好,那样娇嫩,风一吹落了满地,有丫鬟婆子在树下清扫,刚扫好,一吹,又是满地。
老夫人平白的不喜,皱着眉头:“把这花都换了!”
轻浮又娇嫩的花儿,这已是多事之秋的侯府里,养不起。
婆子们跪在地上告罪,不知怎的惹了老太太不喜,然不等她们想个明白,老太太就已经走远了。
一个小有几分资历的丫鬟嘟囔几句,“这侯府,是越来越难伺候了。”
另一个与她相熟的赶紧拉她:“胡沁什么呢!让主子听到,小心挨打!”
现在府里,主子们也是躁动不安,没见柳姨娘院里,已经打发出去了好几个丫鬟。
赵老夫人到,众人起身相迎,老夫人耸着眼皮子,“又发生什么事了?!”
一旁从头到尾听完这事的大丫鬟,立刻就小声说了一遍。老夫人摸着玉盒底部的烙印,手颤抖着,忽然一巴掌扇在柳姨娘脸上,然后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一时院子里又慌慌张张的,好在柳仲安本身就是郎中,很快就把老夫人给弄醒了。
“你——”老夫人指着柳芊芊,嘴唇嗡动,“你不是说,这是你父亲偶然从山上采到的,在我去岁大寿时送给我,柳芊芊,你倒是跟我说说,你父亲的东西,怎的成了林家的!”
柳芊芊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儿媳糊涂,求母亲饶过儿媳这一次!”
“你何止是糊涂!简直是愚蠢!你把我这张老脸,也跟着往地上踩啊!”
老夫人捂着脸,老泪纵横。
她还又把这东西赏赐给赵青瑶,被赵锦乐给抓个正着,真是没脸!以后,旁人可怎么看她!都到这么大年岁了,还名声不保!
这一刻,她真是恨毒了柳芊芊。
婆媳二人抱头痛哭,赵锦乐听着,可真是悦耳的很。
赵成谨不可置信地看着柳芊芊,这个善良、柔弱的青梅,怎么会真的做出挪用中馈的事情?
赵锦乐唇畔的笑意一直没有消散,她看婆媳二人哭的差不多了,才淡淡道:“山参姨娘拿了便也拿了,今儿个,当着祖母的面,锦乐想把母亲的嫁妆全部对一遍,也好换个心安。”
柳姨娘手脚冰冷:“锦乐,你是信不过姨娘吗?”
不行,不能让她对!
“姨娘哪里的话,锦乐若是不信您,怎么可能让姨娘掌中馈这么久,只不过,今日这事总归是发生了,锦乐心中有个刺,以后大家都还生活在侯府里,姨娘还是尽快把锦乐心底这根刺除了才好。祖母,您说是吗?”
赵老太君阻拦的话,就也说不出口。
她皱着眉:“那就清点一遍吧。”
柳姨娘一屁股蹲在了地上。
赵锦乐着宝华和宝鹊对单子,另有荣秀姑姑清点里面的物件,拿出一样,就划掉一个,赵氏足足一百二十四抬嫁妆,三个人清点了近一个白天,才对完。
期间,赵锦乐还不忘差人去小厨房拿些能立刻就用的饭菜,成功打住了老夫人要借吃饭为名离开的念头。
最后对出来的缺口,却是让所有人都沉默了。
一百二十四抬嫁妆,足有上千件名贵物件,现银五万两,最后却是少了三百多珠宝,现银也只剩下不足二万。
赵锦乐捧着茶,善解人意道:“姨娘,您有什么好说的,慢慢说,锦乐听着。”
“我、我……”
柳姨娘嗫嚅几下,气急攻心,一翻眼,晕了过去。
她晕了,老太太就得代她处置剩下的事情,先是让荣秀带人把柳姨娘和赵青瑶的住处翻了个底朝天,果真搜出不少该在嫁妆里的物件,这下证据确凿,便是柳姨娘再能狡辩,也无力回天了。
最终的处置办法是把柳姨娘赶出芳德院,去侯府里最偏远的院子里住,她私自昧下的银钱,也必须还到赵氏手里,还缺的那些,从每月例银里扣,直到还清为止。当然,她这辈子都不可能还清了。
至于管家权,自然也是要回来了,由赵锦乐协助赵氏,暂管侯府,这也是无形中的一些补偿。
赵老夫人一口气说完,看着赵锦乐:“锦乐,这样你可满意?”
她语气冷淡,暗含着警告。赵锦乐知道,柳姨娘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呢,何况她还是赵呈吉的亲娘,老夫人这么处置她,也已经到了极限,希望她能见好就收,不要逼人太甚。
赵锦乐心底冷笑,面上却是柔婉道:“祖母这样处置,锦乐听了就是。”
赵老太君这才满意地点头,领着人回自己院子了。等回到自己的院子,就一口血呕了出来,倒在床上,暗恨不已。
芳德院里,老夫人既已经吩咐,下人们就很有眼色地把柳姨娘的衣物等东西搬走,她原也不是住在这里,只不过因为是赵成谨的院子,她又受宠,强行住下,旁人也不能说什么。这会儿要搬走,不少受过她气的丫鬟,在心里可是乐开了花。
可怜赵青瑶,身体还没好,就被人搬走跟柳姨娘一块住了。
戏已经散场,赵锦乐又达到自己的目的,自然也该走了,她看着赵成谨到现在还呆愣的背影,勾唇笑了。
活到四十,还不明白自己身边的,到底是柔弱的菟丝花,还是能吃人的蛇,这赵成谨,也是个妙人。
老夫人收了柳姨娘的管家权,以后府里就得尊赵氏为大,赵锦乐去给赵锦欢送山参的时候,才把这事跟赵氏说了一遍。
赵氏捏着那玉盒,垂着头,半晌才笑了,十分苦涩。
你看这府里,她要争什么东西,还得锦乐代她出头,焉知锦乐今年还没到双十年华,是不是也会怕也会觉得累。赵氏第一次觉得,自己委实太没用了些、
她拢了拢赵锦乐耳畔垂下来的碎发,抱着她,红了眼眶。
赵锦乐本在犹豫,赵氏管家一事,自己娘亲心善,怕是压不住这些早已被柳姨娘调教的十分忠心于她的婆子们,谁知,第二天一早,就听闻母亲已起了,叫了府里的管事们过去训话。
赵锦乐喝汤的勺子就顿住了,半晌,轻轻笑了。
或许有个事干,赵氏总不会再为了赵成谨而伤神了。
虽然欣喜于赵氏的变化,但到底放心不下赵氏,怕她被府里的婆子欺压,赵锦乐用完早膳,就匆匆地赶去了母亲的碧丝院,她去时,发现院子里跪了一地的仆妇,还有几个已经被打了一遍,赵氏眼含煞意地坐在院子里,一旁的金嬷嬷满脸欣慰。
赵锦乐就笑了。
说来,母亲也是外祖的女儿,怎么会一点手段都没有呢。
赵锦乐一进来,就有几个大胆的婆子们磕头求她,让赵氏放过她们,言语里多有赵氏苛待她们的意思。
赵锦乐接过金嬷嬷递过来的茶,清浅地笑:“现在侯府管事的人是母亲,你们求我有何用?不听主子话的,打杀了便是。”
侯府里签的这些,大多都是签了卖身契的,就是真的被打死,也不会有人说什么。赵锦乐这话一说,众人立刻噤若寒蝉。
尤其挨打的那几个,更是恨自己不该为柳姨娘出头。新官上任三把火,这赵氏,还不一定要怎么折磨她们呢!
赵锦乐虽母亲进了正屋,赵氏脸上这才显露出一些疲惫的神色来,她勉强打起精神,让下人去给赵锦乐做碗甜汤。
“母亲可是在为府里的婆子们伤神?”
赵氏知她聪明,也不避讳地点头:“其他人随便打了倒是没什么,只是府里的一些家生子们,他们抱团听柳姨娘的,又管着府中比较重要的事宜,我要强行处置了,怕他们是要闹的。”
家生子们是不比寻常买来的婆子,他们的长辈都是在侯府里做工的,比如荣秀嬷嬷的小女儿,就在赵成谨身边伺候。
对待这些人,自是要用不同手段。
赵锦乐搅拌着甜汤,含笑道:“这有何难?把他们撤了原本的位置便是。”
“可这样——”
赵锦乐吃到一块梨子,有些不高兴地皱起鼻子,声音冷淡:“这些嬷嬷们又不是只有一个孩子。”
赵氏一下子反应过来。
她看着在自己面前孩子气还很重的赵锦乐,有些心疼。人并非是一生下来就那么聪明啊,锦乐,是自己在苦寒的环境下,成长起来,才万事都游刃有余。
赵氏本质上还算是聪慧的,虽然不善于宅斗,但在金嬷嬷和赵锦乐的指点下,也开始游刃有余起来,不出十日,原本柳姨娘建立起来的牢固体系,就被她拆了个干净。
能用的,留下,不能用的走人,内心犹豫的,直接赶到柳姨娘身边伺候,赵氏光明正大地铲除异己,老夫人和赵成谨自认理亏,这会儿也没办法置喙什么。
侯府里大换血一番后,人心惶惶,赵氏又用了更简单粗暴的法子——凡是干活尽心的,能留在府里的,工钱全部翻倍。她手头上有钱,财大气粗,旁人能说什么?府里的下人们一时倒很是高兴,再也不埋怨赵氏了,反而更加尽心尽力地干活。
原本柳姨娘就不是个心大的,府里的能得她眼的大小管事,都是会拍她马屁的,苦活累活,都交给了嘴笨不善言辞的,溜须拍马的得的工钱反而是最多的,底下的下人不少有怨言。赵氏上位后并不这样,那些舌灿莲花但是屁用没有的,一律给赶了出去,只有尽心尽力干活的,才能得她青眼,再加上她现在给的工钱又多了,府里的下人们现在是对她死心塌地,争着抢着多干些活,好在月底多那些银钱,侯府里倒是难得的清明起来,不再如以前一般乌烟瘴气。
而被赶到晴雪园伺候柳姨娘的,都后悔莫及——他们的工钱可没涨。而且,柳姨娘自从被罚了后,脾气越发古怪,喜欢磋磨起下人来,这个月,就有两个小丫头,因为为她梳头,没得她满意,给打折了腿,晴雪园的下人们惴惴不安,有门道的都想着攀交情,去其他院子里伺候,离柳姨娘远些。
赵氏得了府里的掌家权,再加上对赵成谨也看开了,腰杆子都直了不少,不再跟以前一样病歪歪地躺在自己院里悲花伤月,主动出了院门,每日陪老夫人一同用晚膳。
她一走动,见赵成谨的机会也就多了起来,起初赵成谨还挺不自在,时间一长,也就习惯了起来,甚至,偶尔看着她秀丽的脸庞,还会走神。
柳姨娘被赶到晴雪园,老夫人还是因这事气闷,觉得她丢她的脸,勒令赵成谨这几个月不许去那园子里看她们母女。赵成谨不能不应下。他知道如果自己不答应,老夫人有的是办法去磋磨她们母女,是以,他只能答应,私下里则另派小厮过去给她们娘俩送些东西。他知道柳姨娘这次做错了,可毕竟是他心爱的女人,他做不到无动于衷。
然而和柳姨娘分开时间长了,赵成谨也是正常男人,会有些旁的心思。
这一天,赵氏正同老夫人商量着过几日在园子里办一场春宴,请世家的公子小姐们来坐坐,以前,侯府是没这个资格的,但是现在,赵锦乐被封了郡主,京城里想与她结交的,就多了,赵锦乐一直推拒,怕是旁人脸上也不好看,不若趁机,一起坐在一块玩玩,也好联络下感情。
赵老太君还因为柳姨娘的事伤神,闻言立刻高兴起来,连连点头,交代赵氏一定把这事办的漂亮些,缺银子就跟她说。
赵氏应下,笑容温婉端庄。
实则,心里讥讽不已。
她到现在,才明白柳姨娘为什么能挪出那么大的缺口来。侯府里就是个名声好听,实际从赵成谨祖父辈就没落了,到赵成谨父亲,只娶了赵老太君这个县令家的姑娘,而赵成谨要不是扒上林家,恐怕现在安远侯是谁,都不会有人记得了。
没有显赫的母家,侯府没落,赵成谨和赵老太君又讲究排场,柳姨娘哪来的钱?少不得要把脑筋动到她身上。
赵氏自认,哪怕她站在柳姨娘的位置上,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但是事情一发生,这两位把责任都推给了柳姨娘,自己还是风光霁月,一副被蒙蔽欺骗的震惊模样。
焉知,侯府本身是什么穷模样,他们自己心里能没数吗。
这侯府,从根里就烂了。
赵氏对赵成谨不在意起来,赵成谨却反倒浑身不自在了,看着烛光下她温婉的侧脸,鬼使神差道:“绣娘,晚上,我去你院里吧。”
绣娘是赵氏的闺名。
赵锦乐正喝着的热汤,差点就给喷出来,虽忍住,但不可避免地呛了下,捂着嘴在一旁咳。
赵氏看她一眼,才回过头,平静道:“侯爷,妾身体不好,怕是伺候不了您,不若晚上去孙妹妹那坐坐吧。”
孙姨娘坐在一旁,听闻这话,瞪大了水眸,没想到赵氏会把这等的好机会让给她。
赵成谨被拒绝地挺没面子的,悻悻地哼了声,什么都没说,但晚上,确实去了孙姨娘那。
第二天,孙姨娘对赵氏千恩万谢的,恨不能跪地上给她磕几个头了。
赵成谨,已经一年多没入她的院里了,孙姨娘年岁大了,又没儿子傍身,若是赵成谨一直这么下去,她在这府里就才彻底没了立足之地。
赵氏正在同赵锦乐用早膳,闻言只是淡淡道:“我身子不好,以后有这事,还少不得劳烦你了。只是,”不待孙姨娘高兴,她话风一转,眉眼冷淡了下来:“侯府子嗣单薄,只是靠你,是万万不成的。”
孙姨娘也是聪明人,一下就明白过来赵氏的意思,当下就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不会做出蠢事来。
她已经有了赵氏的承诺,还怕什么?左右不会比柳姨娘掌家时更惨。
赵氏这才慢悠悠地笑了起来。 再嫁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