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锦乐的若无其事并没有能绷多久。
那一天,她在上课,张叔急匆匆地跑来,说出事了。
他的衣裳上还站着血。
赵锦乐的血液一下就冷了。
她回到顾家时,顾家不大的院子里围满了人。
张叔高声嚷道:“都让开都让开,赵小娘子回来了!”
堆在前面的村民,纷纷回过头,有道一同的在中间让出一条路。
他们眼中的同情,赵锦乐并不陌生。
屋门敞着,顾青臣逆光站着,看不清神情。
赵锦乐走了进去。
周折殷紧闭着眼睛,头上的血淌到脸颊上,已经干涸,他身下的竹榻,也到处是血迹。
村长家的女儿,捂着脸大哭。
嗡嗡的议论声,赵锦乐听不到。
她执拗地看着顾青臣,后者微微摇了摇头。
她一把推开村长女儿,顺着床榻半蹲下来,她的手抖着,想要摸周折殷的脸,几次,都没能成功。
村长女儿被推倒,哇的一声,嚷了起来:“我也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没想到他们下手会那么重——”
她一辈子没对女孩做过这么没有风度的事情,而今做了,竟没觉得有一丝愧意。
她冰冷的视线落在村长女儿身上。
她自来到这个村子以来,一直都是温和善意的,何曾露出这样一面,村长女儿被吓得退后两步。
张叔皱着眉调解:“这事,也不全怪翠丫头……”
黄翠翠下午不知为何同周折殷出了村子,结果回来时遇到了霍家村有名的混世祖宗,村长的孙子霍光。
黄翠翠和霍光的哥哥以前也是青梅竹马,两边私下口头约定过婚事,后来霍光哥哥染了肺痨,黄翠翠硬是缠着她爹不肯认这门婚事了,霍光他哥闻言大受打击,一病不起,没多久就没了。
因为这事,黄霍两村算是结了仇。
若是旁人,也顶多大骂几句,但霍光是个混不吝的,眼见着黄翠翠,哪能给她好脸色,尤其是黄翠翠看周折殷那毫不掩饰的眼神,让霍光一下就怒了。
霍光带了十来个人,本来意思是黄翠翠服个软也就算了,谁知黄翠翠也是傲的,丝毫不惧怕霍光的威胁,反而出言相讥,说霍光他大哥一看就是短命的,又没正式定下婚事,跟她没关系。霍光怒火上头,见她刻薄,就冷笑着要让手下的毁了她清白,看她以后怎么嫁人,也省的给他哥戴绿帽子。
周折殷已经察觉到不好,要带着黄翠翠离开,那一会儿霍光也未必会阻拦,可黄翠翠虽然心里害怕,嘴上却很硬,说霍光不能这样,黄家村不会饶过他的。
霍光被一激,彻底没了理智。
周折殷皱着眉,把黄翠翠护在身下,自己被打成重伤。
本来,开始他们虽然动手,但还注意着分寸,不想闹出人命,谁知黄翠翠被保护着,嘴里也不停,反而咒骂的越发恶毒,霍光冷笑着拿出铁棍去打黄翠翠,结果不偏不倚的,砸到周折殷头上。
霍家村的人眼见着闹出人命了,一哄而散,而黄翠翠呢,害怕之下,竟然自己跑了,一点也没管周折殷。直到她回村子很久,顾青臣见周折殷不见了,派人去找时,她才魂不守舍地说出真相。等他们到的时候,周折殷躺的地方,地上已经一片血泊。
赵锦乐笑了下,“不怪黄姑娘?感情是周折殷求着让别人打他了?感情是,周折殷用命换来的,就是黄姑娘连句求救的话都不肯说?”
张叔也觉得这事翠丫头办的不地道,被质问两句,摸着鼻子不说话了。
同村的也都讪讪的。
赵锦乐指着门口:“抱歉,我心情不好,张叔,您先把黄姑娘送走吧。”
再待下去,她不一定会办出什么事来。
黄翠翠哭嚷着是她对不起周折殷,死活不肯走,赵锦乐冷笑一声,硬是拽着她的衣裳,把她扔了出去。
门嘭地一声从里面关上,赵锦乐蹲在地上,觉得失去了全部力气。
周折殷,你是傻的吗?非要逞英雄?你要跑,当真就跑不掉吗?你可曾想过,你也是肉体凡胎,你也会……死。
顾青臣说周折殷的病情不很乐观。他的伤,皆在头上,能不能醒过来,很难说。
赵锦乐闭上眼。
月至中天。
她慢慢地替他盖上被子,在他的额头上附上一吻。
折殷哥哥,如果你能醒来,就等我回来。
倘若你醒不过来,顾青臣也会照顾你。
她闭上眼,再睁开时,里面已经是一片死寂。
赵锦乐关了门,去了柴房。
黑夜里,她纤细的身影,融入进夜色,顾青臣站在窗前,轻轻叹了口气。
黄翠翠还在熟睡。
脖子一凉,她朦胧地醒来,却见白日见过的那个女人,正拿着柴刀,冷冷地看着她。
黄翠翠想要尖叫,却看到,她冰冷的笑容。
“你想要,想要怎么样?”
赵锦乐拎着她的领子,声音如同幽灵:“带我,去找霍光。”
今夜似是有雨。
月亮躲在乌云后,不肯出来,不时还有几声闷雷,昭示着这一夜的不寻常。
霍家村。
比起黄家村来,霍家村要富庶很多,村长家高门大院的,哪是她们能进的去的。
黄翠翠缩着脖子:“你,就算来了你也进不去。”
赵锦乐不理会她的挣扎,绕去后门,里面插着插销,赵锦乐手起刀落,直接斩断,拉着黄翠翠进去。
“哪一间?”她声音冷静。
黄翠翠想推说自己不知道,却被赵锦乐冻死的人的视线给吓住了,她定亲之前,曾经来过一次霍家,努力回想一遍,指着其中一间,声音带了哭意:“就是那里。赵姐姐,我错了,你饶我一次,我再也不敢了!”
饶她?
在她的折殷哥哥受伤的时候,她可曾想过闭上嘴放折殷哥哥一条生路?
瞧。现在没人帮她,她不也是,乖乖的吗?
她们趁着夜色摸进去。
霍光正在沉睡,手还塞在自己小妾的肚兜里,一派轻松,丝毫不觉得,自己白天做下的事情,有什么不妥。
很好。
赵锦乐笑了下。
她砍昏床上的女人,把她扔到一边,然后坐在床边的凳子上,很有耐心地等霍光醒。
而霍光,好像也察觉到了冷意,翻个身,嘟囔一声睁开眼想叫丫鬟关门,结果一睁眼,就看到满身白衣坐在床头的女人。
霍光三魂去了六魄,“你,你是谁?”
“要你命的人。”
霍光想要叫,却被柴刀横在脖子上,柴刀沉重锋利,霍光颤抖着:“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为什么……”
无冤无仇?
赵锦乐慢吞吞笑了。
他让她失去比生命更重要的存在,还叫无冤无仇?
“过来。”
黄翠翠傻看着她。
“我再说一遍,过来。”
“动手。”
什么?
赵锦乐耐心地重复一遍,把刚刚摔碎的瓷片递到黄翠翠手上,微微一笑:“今天,你们只能有一个活着。黄翠翠,我受过黄家村的恩惠,所以把选择的权利,给你。”
她蛊惑道:“一点都不难,只要这瓷片,看到了吗,这里,下去就能结束生命。”
黄翠翠惊恐地看着她,她是魔鬼!
赵锦乐和气地笑了下,一脚踹霍光身上:“别反抗哦,我手上的刀可不长眼。”她回过头,微笑着看着黄翠翠:“怎么,想好了吗?要是想不好,你也可以,把这个选择的权利,让给霍光。”
黄翠翠从没碰到过这么可怕的人。她想尖叫,想逃跑,可那些小心思,好像在赵锦乐眼里,都无所遁形。
她毫不怀疑,她会杀了自己的。一定会。
她慢慢看向霍光。
他躺在床上,涕泗横流,模样丑陋。
都是他的错,要不是他,周折殷不会生死不知,她也不会被赵锦乐这个魔鬼逼到这个境地。
霍光,你不能怪我。如果你是我,你也一定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黄翠翠假装看不到霍光的求饶,慢慢伸出了手。
瓷片锋利,毫不费力地就划破了他的皮肤,他想叫,却被赵锦乐用抹布堵住了嘴。
滚烫的血顺着他的脖子流了下来,他眼底的绝望更重,呜呜地叫着。
黄翠翠,你不能慌。你必须得杀了他。不然,不然死的那个人,就是你。
“呜呜,呜呜。”
她冷了心,瓷片用的更加得心用手起来,只要再用力,只要再用点力,他就会……
赵锦乐握住黄翠翠的手。
“走吧。”她声音淡漠。
黄翠翠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我,我不犹豫了,我这就——”
“滚。”
黄翠翠不可置信地瞠大眼,直到看到她眼底淡淡的讥讽,才确认,自己真的逃过了一截。
她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外面乱作一团。
赵锦乐恍若未知,只是静静地看着不停挣扎的霍光。
就算没有黄翠翠补的那一下,他失血过多,也绝对活不了了。
赵锦乐扯开抹布,他嗬嗬地叫着,像漏了风的风箱。
赵锦乐翘起唇角,慢慢坐下,顺手为自己斟了一杯茶。
霍光,你现在的痛苦,可有我折殷哥哥的一半?
这一刻,她脑海里没有家国,没有仇恨,只有对周折殷的思念。
她摸着佛珠,眸色澄净。
这一身罪孽,我来背。
周折殷,你要好好的。
外面终于有人冲了进来。
她最后看一眼霍光,确定他不可能活下来,微笑着扔了柴刀,任由他们把她绑起来。
无所谓,周折殷醒不过来,她活着,也就失去意义。
迟了一天的雨,终于滂沱而下。
赵锦乐不知道自己被关了多少天。
地牢的门开开的那一天,她看到周琏璋如墨的脸。
他和他长得那么像,却不是她的折殷哥哥。
赵锦乐闭上眼,她好累。
“锦乐,锦乐,你醒醒,御医,御医呢?!还不滚过来!”
外面吵吵嚷嚷的,她好不习惯。
折殷哥哥,我好想你。
身体轻飘飘的,灵魂也好像回荡在半空中,赵锦乐若有所感,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睁开眼,看到的是,晋轻烟推着坐在轮椅上的周折殷。
啊,折殷哥哥醒了。
她好想挤出一个笑。
折殷哥哥,别皱着眉,好难看呵。
你还活着,真好。
她隐约听到周琏璋的怒吼,听到霍家满门被斩,听到谁的哀嚎哭泣。
可她没了力气。
她终于闭上眼,沉沉睡去。
再醒来,是顾家,周琏璋用手撑着头睡着了,脸上尽是胡渣。
赵锦乐忍不住咳了声,周琏璋被惊醒,一下蹿了过来:“锦乐,锦乐你醒了?”
赵锦乐啊了声,喉咙里痛痛的,说不出话。
周琏璋摸着她的头发,温声道:“你受了伤,现在还不能说话,待过几天,好些了,就能恢复了。”
赵锦乐点点头,有些困,还想睡。
但是她隐约记得还有些什么事情,她看向周琏璋。
后者犹豫了下,然后弯弯唇:“大哥已经醒过来了,你莫要记挂他了。”
啊,原来不是错觉。
赵锦乐想点头,脖子却也疼的很。
她就懒懒缩进被子里,闭着眼,很快又睡着了。
等她彻底清醒,已经是两日又过去了,伺候她的宫女欣喜道:“郡主,您可有哪里不适?”
赵锦乐摇摇头。
外面听到动静,进了人来。
周琏璋走在最前面,后面还是晋轻烟推着周折殷。
御医过来替她号脉。
然后摸着山羊胡子笑着点头:“郡主已经好了很多,相信再养两天,就会好的。”
周琏璋笑着摸她的脸:“我们锦乐得多补一补了,看都瘦成什么样了。”
痒痒的,她想躲,没躲成。
赵锦乐困惑地看着周折殷和晋轻烟。
周琏璋捂住她的眼:“你是不是还累?再睡会儿?轻烟,你推着大哥去外面走走吧。”
晋轻烟嗯了声,很同情地看了赵锦乐一眼,才欢乐道:“小哥哥,外面日头很好呢,咱们去放纸鸢吧。”
周折殷自始至终没说话。
周琏璋掌心温热而濡湿。
他想抽开手,却被赵锦乐拉住,她声音闷闷的:“一会儿就好。”
他没动。
“锦乐,一切都会好的。”他只能这样苍白的劝着。
怀中的女孩,安静的像一抹幽魂。
顾青臣好像失踪了。
赵锦乐醒来后就没再见过他。
等她差不多能下床走动的时候,周琏璋终于同意回京。她走那天,黄家村的村民出来送,那眼神,是熟悉的恐惧,好似她是会吃人的怪兽。
嗯,她确实是怪兽。
因为她,周琏璋下令杀了霍家村长上下十八口人,满门抄斩,据说血把地面都染红了,可惜赵锦乐没能去看。
赵锦乐微微笑了下,撂下窗帘。
赵锦乐是在快到京城的时候发现自己毁容了的。那一天,他们在附近的驿站稍事休息,赵锦乐缩在屋里发呆,小二搬了木桶进来,赵锦乐刚想说自己没叫热水,转念一想,自己醒来后还没洗过澡,就把水留下了。
她在撒着花瓣的水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一道鞭痕,从她的太阳穴,一直横亘到脸颊右侧。
啊,怪不得这几天周琏璋都刻意把她身边的镜子撤走了。
她想笑,也就笑了出来。
容貌于她而言,从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她还没那么脆弱。
宫娥急急慌慌地跑上来,发现她已经洗完澡,神色绝望。
赵锦乐还有闲心安慰人家,再三保证不会有事后,宫娥才没再掉金豆子。
赵锦乐用手托着脸,觉得自己好像被关在了金笼子里。
周琏璋听闻这个消息时,又大发了脾气,见到她时,所有的话又哽在喉咙里。
赵锦乐在他眼里看到不容错认的疼惜。
于是她弯了弯唇。
“我没事。”
周琏璋故作轻松地笑起来:“你当然没事。你可是京城里最骄傲的小郡主呀。”
赵锦乐被夸奖的有些害羞,眼睛晶晶亮:“我真有那么好?”
嗐,这不要脸,也是没谁了。
赵锦乐睡不着,坐起来数星星。
宫女困得东倒西歪,一时也没注意她。
赵锦乐眨眨眼,趁人没注意,偷偷摸摸地跑了出去。
结果一出去就后悔了。
阁楼上,孤男寡女的,正在那数星星呢。
真真是浪漫极了。
晋轻烟的小脑袋靠在周折殷腿上,脸上带着不自然的红晕,幸福的样子让人嫉妒。
她轻手轻脚地想要回去,鬼鬼祟祟间,却对上一双沉静的眼。
她的动作就僵住了。
晋轻烟转头,看到她,欢快的笑了:“锦乐姐姐,你身体好了呀。”
“嗯。”
晋轻烟挠着头,“锦乐姐姐别怪我呀,三殿下都不许我们去看你呢,而且,而且小哥哥病的也很严重。”
赵锦乐客气地笑:“嗐,我也没多大事。齐王呢?可好了?”
“御医说得静养。”晋轻烟叹了口气。
赵锦乐的笑容越发平和:“嗯,只要人没事就行。”
一声尖叫,赵锦乐抬头,发现自己吓到了起夜的孩子,她摸着脸上的疤,笑了下,“那什么,你们继续,我先回屋了啊。”
再吓到旁人,就真是罪过了。
“赵锦乐。”
冰冷的声音,一下就让她停住了脚步。
赵锦乐顿了下,回头一看,晋轻烟已经被周折殷哄走了,月光下,只有他清冷的身影。
她怔了下,随之弯了唇:“齐王有何指教?”
“为什么这么冲动?”
“你就当,我得了失心疯?”
她看他面色不善,自觉乖觉下来:“你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我掉下崖后发生了什么?”
他俩的声音同时响起。
赵锦乐弯了眼睛,原来,他想起一切,却又忘了崖底下的日子。
她耸肩:“你摔下山崖后伤了脑子,变成了傻子。”她笑笑:“相信我,你绝对不会想要记起来的。”
周折殷蹙眉,摊开掌心:“这簪子,是你的?”
赵锦乐愣了下。
他那时攥紧的拳头,死命也不肯放开,他接近黄翠翠,只是为了,讨要一只簪子?
她一瞬间明白了一切。
他不肯放开黄翠翠,不是要保护她,而是为了那只簪子。
他记得在樵夫家时樵夫媳妇心疼她所说的话。
赵锦乐蹲下来,抱着腿,泪湿了眼眶。
折殷哥哥,在这一刻,我信,你是爱过我的。
在你失去记忆,在你我坦诚之时,我确信,你曾爱过我。
可是太迟了。
她冲上前,凶狠地夺过那只做工粗糙的簪子,头也没回的,跑回了屋。
为什么,我们总是这样,生生错过。
月儿无情,弯弯照无眠。
+++
抵京的前一天,周琏璋找到站在阁楼上望着远处江水的女人。
她弯着腰,手肘抵在护栏上,神色寂寥。
“锦乐。”
“三殿下。”
赵锦乐笑得眉眼弯弯。
好似从她受伤后,越发喜欢笑了。
“还在担心大哥?”
今天他又毫无征兆地晕了过去。
赵锦乐一手托腮,“嗯也不是,轻烟公主不是在照顾着吗?齐王殿下定当无事的。”
周琏璋不知哪里来的恶意,忽然沉声道:“御医说了,大哥虽然醒了,但最多撑不过三个月。”
赵锦乐怔怔地看着他。
周琏璋又后悔了。
“锦乐……”
她倏然笑了:“你骗我的对不对?周折殷受过那么多次伤,怎么会——”
她声音戛然而止,闭上眼,忍住眼泪,沙哑道:“他,他自己知道吗?”
“还没有人告诉他,但是,大哥那么聪明,应当是猜到了。”
是,他那么聪明,谁又能瞒住他什么。
赵锦乐攥紧拳头,气势汹汹地冲到周折殷房间,把晋轻烟推出去,“周折殷,我有事,我们聊聊。”
周折殷正在看书,淡淡扫她一眼:“什么事?”
“你——”
他看她。
赵锦乐弯了唇角,认真地凝视着他:“如果,如果我说,我爱你,很爱,特别爱,比爱我自己都要爱,如果你不是什么齐王,你愿意,愿意娶我吗?”
“你又发什么疯?”
“回答我!”
“很重要吗?”
“对我来说,是的。”
周折殷漠然道:“不知道。”
他从来不去假设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
赵锦乐笑了,眼底泪光盈盈。
“周折殷,你记着,我很爱你,旁的都是假的,只有这一句,永远不会变。”
周折殷骤然抬起头,他的手蓦地攥紧,可很快,他眼底又变成冰冷:“所以呢?因为纯禧郡主喜欢我,所以我就不得不接受纯禧郡主的美意?” 再嫁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