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儿!”我声音变得有些严厉。
“母、母后。”音儿小声抽噎着。
就在我想要强行把她抱过来的时候,景元帝忽然一手按住音儿的背,淡淡向我看来:“她想玩,再玩一会儿是了,一会儿我亲自把人给皇后送去。”
他眸色很深,定定地看着我,我几乎要溺毙在那深邃的眼睛里。
恍惚中我胡乱地点点头,就见他扬唇一笑,风光霁月。
晋婪殊那边终于处理完了手头上的事,大步走了过来,我看了一眼音儿脸上的笑容,无奈的叹口气,主动走向晋婪殊,“你送我回去吧。”
“音儿呢?”
“……她还想再玩一会儿。”
我几乎不敢看晋婪殊。
他往景元帝那边看了一眼,点点头,对我道:“走吧。”
一路上,他都没有说话。我因为音儿的事,觉得歉疚,也不知该说什么,就只好沉默着。
到了上苑,他停下来,忽然摸了摸我的发:“阿乐。”
“嗯?”
“你快乐吗?”
为什么他们都爱问这个问题,那个怪人是,晋婪殊也是。
我困惑道:“当然。”
我没有以前的记忆,皇宫就是我的家,虽然有总是揪着我不放的大臣,和老跟我过不去的嫔妃,但于我而言,对我最重要的人都在这里了,我想不到我有什么该不快乐的。
晋婪殊倏而笑了。
他把我抱进怀里,抱的很紧。
在我快窒息时,他终于松开我,又恢复了那不着调的样子,懒洋洋地看着我:“进去吧,朕今儿个还得去端妃那。”
我哦了声,压下不知为何而起的忐忑,走了进去。
又想起什么,我猛地推开门,探出头:“喂,晋婪殊,记得让人熬上醒酒汤。”
这人喝了酒后就有偏头痛的毛病,但嘴馋的,又从来放不下。
晋婪殊于夜色中挥了挥手臂,懒洋洋地说了一声啰嗦,没再回头。
我嘀咕一声,啪地关上门。
绿萝问我是否洗漱。
我想一会儿景元帝还得送音儿回来,就说先不必。屋里憋闷,我又穿着厚重的宫装,想着他一时半会儿来不了,就把鞋子踢了,除了外袍,软趴趴地靠在软榻上。
绿萝知我习性,快手快脚地端了事先准备好的冰盆放到软榻下,又拿了蒲扇给我摇着,过了片刻,我才止了汗意,缩在软榻上打瞌睡。
“主子,您今儿见到周帝了?”
“嗯。”
“他人怎么样啊?”绿萝问的小心翼翼。
我只当她是少女心性,想了想,道:“长得很好看,是明君的样子。”
绿萝哑然,过了会儿,嘀咕道:“明君是看长相吗?”
我思索了下,觉得这个问题不太好回答,就说别的:“音儿很亲他。”
“父女天……”
我没听清,疑惑地看她。
绿萝猛地闭上嘴,嘻嘻地笑了下,插科打诨地想要岔过这个话题,我正欲追问,宫女进门通报,说景元帝送小公主回来。
我顾不上绿萝,连忙趿上鞋子,还没穿好,那个清隽的身影已经抱着音儿走了进来。
我大窘,站起身,罗裙自然垂地,遮住鞋子。
“劳烦陛下了。”我脸上带着端庄的笑意,没动。
我今天穿的是高底鞋,这种鞋子好看归好看,走起来一点都不稳当,尤其是现在我都没穿好鞋,自然不敢妄动。
不然,我要是在周帝面前摔一跤,那明天乐子可就大了。
景元帝点点头,似是没有察觉我的不妥,淡声道:“音儿睡着了。”
我啊了声,示意绿萝过去把音儿抱过来,景元帝却侧开身,避过了她,亲自抱着音儿,把她放在床榻上,墨发垂下来,有些温柔的意味。
音儿睡着了还不安分,小手扯着他衣裳上的宝石,景元帝弯着腰,顺势看去,摸摸她小小的脸蛋,然后弯了弯唇,把肩上的宝石拽了下来,塞进音儿手里。
音儿攥着宝石,脸上露出满足的神色,沉沉地睡了。
我在一边,目瞪口呆。
“陛下——”
他食指竖起,比了个噤声的姿势。
我看他弯下腰,有些笨拙地给她盖上小被子,不知怎的,眼泪忽然掉了下来。
这泪水来的莫名其妙,甚至,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哭。
我就是觉得,非常难过,心里闷闷的喘不上气来。
我总记得不该是这样的,但是该是哪样,我又不知道了。
我看到他眸色里的温柔和缱绻。
景元帝是一个非常冷淡的人,这从我见他第一面就知道,但是对着音儿,他却又是那样温柔。
我吸着鼻子,“陛下,您不该……”
他抬头看我,注意到我脸上的泪光,似是顿了顿,过了一会儿,才淡淡道:“我只是见公主玉雪可爱,想到我的女儿,惊扰到皇后了,抱歉。”
我低下头,努力擦着脸上的泪水,“陛下,陛下的孩子,也一定,一定很可爱。”
不知为什么,只是说到这几个字,我就心里悲痛难忍。
但是事实上,我有什么该悲痛的?
他是大周的帝王,我是晋国皇后,本就不该有牵扯的人,我却因为他提起他的妻女,而感到痛苦。
我想我是病了。
他深深地凝望着我。
我不知他在想什么。
眼泪一直不安分,越擦越多,我有些恼了,反正早已丢了人,就赌气地指着门的方向:“天晚了,陛下该回了,阿乐就不送您了。”
良久,我听到他清冷而克制声音:“当真要我走?”
我又有些后悔了。
外面月光澄澄,天色尚早,也许我可以邀他再坐一会儿的。
我咬着唇,讷讷地发出邀请,耳根有些烫。
他唇角翘起,“那就,却之不恭。”
绿萝捂着嘴偷笑,说了声去小厨房给煮点甜汤,就退下去了。
我偷偷提上鞋子,让他坐下,然后把门窗开到最大,侍女们都在门口站着,这样,也就不怕大臣们再非议弹劾我什么。
然而,实际上,真到了我俩对坐的时候,我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垂着头,绞着帕子竭尽所能地想找个话题,“陛下这次来晋,怎么没带着尊夫人?”
我说完就想打自己,这是什么该死的问题。
但不知怎的,我抬起头,定定地看着他,就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他抿着唇,眸色很暗,用一种我不能理解的眼神看我。
我有些慌,“是阿乐唐突了,不该问这种问题。”
我努力挤出个笑,想要问个旁的问题,缓解一下尴尬,脑子里却空空的,一片空白。
“她身体不好。”
良久,我听他这样说。
我哦了声,神经质地笑了下:“陛下一定很爱她。”
这次,他没有迟疑,低低地嗯了声。
我有些喘不上气来,实在后悔,留他坐这一会儿。
“只是,我做错了事,大概,她永远不会原谅我了。”
他自嘲地笑。带着无奈,和深深的悲痛。
我起身,把酒瓶拿走,换上茶水,我喝了一口,似是掩饰道:“陛下尝试过了?”
他看我。
我笑笑:“陛下又没试过,怎么会知道,她一定不会原谅您呢。”
“只要还活着,一切就都有弥补和挽回的余地。”
我看着远处明灭的灯光,觉得我真是有病,大半夜的在这安慰一个他国的皇帝。
我摇摇头,看到他若有所思的表情,笑了下,罢了罢了,我牺牲睡觉的时间,要是能成就一段佳话,让他的妻子肯原谅他,也是一件善事。
绿萝终于端了甜汤回来,我站起身,“这会儿是真的晚了,陛下回吧。”
景元帝点点头,走到门口,忽然淡淡道:“皇后身体不好,冰盆还是少用,莫要贪凉。”
我看着月色下,他俊美的侧脸,微微笑了下,“谢陛下关怀,阿乐晓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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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我躺在床上,再一次失眠了。
我不知道,是怎样的深爱,才会让这个骄傲的男人,在其他人面前,流露出脆弱的感觉。
一定是,爱到了骨子里吧。
我想起外间的传言,说这位景元帝,自幼坎坷,亲情缘淡薄,在先帝和兄弟间的迫害中艰难求生,隐忍多年,最后在大臣的拥簇中,登上帝位。
而曾经害过他的兄弟们,死的死,流放的流放,更相传,先帝也是被他一手逼死。
但是这位冷漠的帝王,在上位后,也展现了自己极大的能力和才华,平战乱,灭魏国,开创大周盛世。
也是这位雄韬伟略,被誉为千古名君的人,将国都改名为应悔。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蓝天夜夜心。
他告诉世人,他后悔了。
但为什么后悔,后悔什么,无人知。
在今天,我才明白,他的后悔,是为了他未曾露过面的妻子。
这是怎样的一份倾城之恋啊。应悔城的存在,阐述着他的情深不寿。
我想这世上,一定有很多女子羡慕他的妻子,得一位帝王的痴心不悔。
于是第二天去佛堂时,我除了照常为音儿和晋婪殊祈福外,还私心里,为景元帝也燃了一炷香。
但愿佛祖保佑,他的妻子能早日原谅他,成就一对有情人吧。
这世间已是够苦。
槃莲轻轻地看我一眼,我正燃香,并没有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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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完早课,换上身轻便的衣裳,本想喊音儿一块吃早饭,侍女却吞吐地告诉我,音儿去找周帝了。
我头大如斗,连忙往承德殿走。
一路上侍女太监纷纷给我行礼,我微微点头,脚下不停,就怕音儿给那人添了麻烦。
一路小跑,我气喘吁吁的到了承德殿门口,却听到里面清脆的笑声。
是音儿。
我一瞬愣在原地。
音儿胆子不大,做什么,也都是小小声的,笑是,哭也是,我这还是第一次听她笑得这样大声。
我站在大殿门口,往里看去,音儿被景元帝举高,在殿里转着圈圈,音儿大声地笑着,举着她的男人,也笑得神采飞扬,精神奕奕,凝视着音儿,满目的温柔。
我咳了声。
不是我想打扰他们相处,而是一会儿,晋国大臣要带大周使臣游览帝都,景元帝要是迟到,终归不妥。
只是似是我的出现,惊扰了两人,音儿不笑了,缩在景元帝怀里,用一只眼睛,偷偷地看我。
景元帝的笑容也渐渐收了起来,他一手抱着音儿,一手漫不经心地擦去额间的汗,淡定地看我:“是我逗音儿,你别怪她。”
我哭笑不得,这搞得我倒像是,不解人意的坏人了。
我故意板起脸:“音儿,过来。”
音儿哇的一声就哭了。
我:……
景元帝不赞同地看我一眼,然后轻轻拍着音儿后背,柔声哄她,过了好一会儿,音儿才止住哭声,抽噎着看我。
她刚哭完,眼睛湿漉漉的,像是晨间的小鹿,无辜的要命,又很是可怜。
我刚才本也是装腔作势故意吓她,这会儿见她哭,更是不忍,只好无奈妥协,允她在这用早膳。
音儿立刻破涕为笑。
这一刻,我真不知道是该感叹景元帝特殊的魅力,还是该气愤他教坏我的音儿,把这变脸的技能学的如火纯情。
我横他一眼,他回我一个无辜的笑。
好看的要命。
真是犯规。
“皇后,也在这一同用吧。”他简单地邀请。
我本想拒绝,音儿抱着我的腿,可怜巴巴地看着我。
我哭笑不得,只好应下。
我看到他似是飞快地笑了下,然后对我点点头,回到幔帐后,穿上了外袍。
哦,我刚才都没注意,他居然只穿了中衣。
过了会儿,他拿了墨色发带给我。
我莫名地看他。
他窘迫地摸摸鼻子,“我,不会。”
这人。
我看向殿外的宫女。
他情急之下拉住我的手,“我答应过她,不让其他女人近我身。”
我啊了声,刚想说我也是女人,转念一想,我是嫁了人的,自然不能算在威胁之内。
乱七八糟地想着,手里却顺手接过了发带,他乖乖地坐在铜镜前,从镜子里看我。
我脸上滚烫,刚才被他牵过的手,也觉得酥酥麻麻的。
我咳了声,掩饰自己的尴尬,用手帮他梳拢好墨发,他的头发真的很好,黑而硬,垂在身后,不竖起来也是极为俊美的。
我垂着头,将发丝竖起来,用墨带绑好,“陛下看看,这样可否能行?”
他眸子里漾着笑意,满足的,骄傲的,“皇后亲手束的,自是极好。”
我莫名跟着弯了下唇角。
“母后。”
音儿小小声地唤我。
她柔软的指头指着景元帝,眼睛晶晶亮:“我也要梳。”
她的头发已经被宫女绑好,这会儿要求重梳,意思是要跟景元帝弄成一样的。
我有些失笑,这孩子,怎么这么黏他啊。
但到底,还是不忍她难过,只好拆了她的头发,重新梳。快梳好的时候,斜里探出一只手,掌心里静静地躺着黑色的发带。
我垂眸接过,给音儿绑上。
音儿踮着脚,对着铜镜左右地照,然后满足地笑了。
她对男人伸出小胳膊,景元帝也很有默契地把她抱起来,单手抱在怀里。
我实在忍不住,小声道:“不用纵着她的。”
一大一小两张脸同时朝我看来,梳得一模一样的发型,我诡异地发现,两张脸长得居然还有点一样。
我一惊,安慰自己,丑的人千奇百怪,但长得好看的人大抵都是相似的。
被这两张脸一起用不赞同的神色盯着,我哭笑不得。
过了会儿,景元帝才道:“她还小,该宠着。”
我莫可奈何地点点头。
反正过不几天他就得走了,音儿还得按我的来教。
事实上,我也想宠着音儿。
只是,说不好哪一天,我就要走了,我宠坏了这个孩子,我走了以后呢?谁还能继续容许她下去?
想到以后,我又有些难过。
察觉到我的失落,音儿主动从景元帝怀里跳下来,扑到我腿上,用扑闪扑闪地眼睛看着我。
音儿啊,音儿。
我怎么舍得扔下这个孩子自己,面对诡谲的后宫。
我抱着她,泪湿了眼睫。
我只是想一想,就觉得难以忍受。
真到我要走的那一天,又该如何。
音儿的小手,拍打着我的背,那是安抚的动作,我的眼泪流的更凶。
恍惚中,有人把我俩一同搂在怀里,他粗糙的指腹擦去我脸上的泪水,那个怀抱,很暖,很暖。他眸子那样深,我要醉倒在其中。
好闻的檀香味儿将我包围。
那个怀抱,让我觉得温暖而安全。让人想一直停留下去。
可我到底还是有理智的。
我推开他,往外跑去。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抱一个他国的皇后。
我只知道,这一切都是不该。
我是晋国的皇后。
就算我早已意识到,我和晋婪殊并非他讲的那般,是什么夫妻,但他护我和音儿三年安全,我就不能做对不起他的事情。
我垂下眼,微微笑。
景元帝有他挚爱的皇后,而我,有我该去的地方。
一开始,就是错的啊。
绿萝找到在宫里游荡的我,说晋婪殊在找我,今儿个共游帝都,还需我作陪。
我一点都不想再见那个男人。我怕我真的会做出什么对不起晋婪殊的事情来。
只是,晋婪殊已经说了,我总不好违他面子,只好沉声应下。
换了衣裳,去前殿,晋婪殊正和一众大臣等着,他们都换了便装,方便在外面行走,我垂首走到他跟前,晋婪殊疑惑地看我一眼,我摇摇头。
过了会儿,景元帝牵着音儿走进来。
几乎是他们走进来的第一瞬,我就感觉到身边那人冷下去的气息。
还有不知事的晋国大臣乐呵呵地打趣:“周帝和音公主,真像一对父女。”
原先还没那么明显,可现在,梳了一样的头发,露出同样饱满的额头,他们相似的轮廓,就再也遮掩不住。
那大臣兀自乐呵了一阵,才发现,压根没人附和他,在压抑的气氛中,察觉到自己多了嘴,立刻闭上嘴,不说话了。
晋婪殊牵着我的手,极为压抑地挤出两个字:“走吧。”
接下来的行程,我一直心不在焉。只走在晋婪殊身侧,离那人远远的,连眼神都不敢对上。
周围人来人往,到处都是欢声笑语,我垂眸,跟着微笑。
晋婪殊的神色和缓了些,护着我,不让旁人碰到我。
眼尾扫到音儿被那人抱在怀里,单纯地笑着。
那样纯粹地开心,真好。
一上午,就在走走停停间过去,中午是在帝都有名的酒楼吃的,大厨手艺很好,只是晋国口味偏辣,这么多年,我还是没吃习惯,勉强吃了两口就不再吃了。
晋婪殊知道我习惯,也不勉强,只另让人送了些点心上来,供我饿了时吃。
我开始还有些担心音儿,因为她跟我一样,也不吃辣,还有就是她连肉都不吃,
后来我注意到,她窝在景元帝怀里,不管男人给她夹什么,她都乖乖地张开嘴,小口小口地咀嚼,乖得像只小猫崽,我也就不再管她了。
下午是去晋国有名的雷音塔去玩。
这里有晋国最大的湖泊,湖水呈白绿色,一碧万里,水面上蒙着一层缥缈的白雾,高耸入云的雷音塔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相传这雷音塔下镇压着一只爱上凡人的蛇妖。
这世间,总是爱传颂一些爱而不得的故事。
计划是沿玉桥到雷音塔,休息一番后爬上去。据说从雷音塔上,能俯瞰整个帝都的景色,我以前并没有去过,一时也有些好奇。
结果走到一半的时候,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大力,我被横中撞了一下,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嘭的一声掉进了湖里。
我不会游泳。
这意外突如其来,大臣们先是傻眼,接着准备喊侍卫救皇后的时候,就见景元帝把音公主扔到晋婪殊怀里,毫不迟疑地跟着跳了下去。
身体不断地下沉。
这里的湖水很深,面积又大,着实的危险,就算是宫里的侍卫,也难说真的能找到我,并把我救起。
我忽然想,其实就这么死去,也挺好,至少不用和音儿生离。
葬身湖底,也算是个凄美的死法。
我胡乱地想着,看着幽深的湖水,心里竟是一片安定。
我微微闭上眼,恍惚间听到谁在喊我的名字。
碧绿的水中,他奋力向我游来,他伸出手。
在菱湖的水底,他向我伸出手,背后是清凌凌的水,他向我伸出手,恍若神祗。
他抓住我,在我的窒息中,深深吻上我的唇,将他口中的气渡给我。
在菱湖的河底中,在一片黑寂中,我们相爱。
我爱他。
在世界的尽头。 再嫁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