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帝挣扎着,想要去捂周惊蛰的嘴,却被周惊蛰一脚踹开:“怎么,父皇现在怕了?”
“温家满门被灭口的时候,可不见父皇怕呢!”
正德帝绝望地躺在地上,不敢看周折殷,浑浊的眼睛里,依稀有泪水流下。
那是他做的最为后悔的事情,只有有些事不是一句后悔就能挽回的。
当年温雅先皇后的死足够惨烈,在场的人都隐约能猜到什么,但也不能确定,周惊蛰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下来。
这些皇子们,对温雅皇后都是有印象的。
印象里,那是一个很温柔的女人。
宫里的皇子大多都曾被这位皇后抱着哄过,记得她宫里香甜的糕点,和软软的怀抱。甚至连周惊蛰,在被正德帝呵斥哭鼻子时,都得到过这位皇后温柔的轻哄。
只是后来,这位好温柔的女人消失了,后宫里,再无温雅皇后。
众人看着周折殷的手,缓缓垂了下去。
正德帝别过脸,呜咽一声。
“父皇,您这是做什么啊,您做的好事,儿子还没说完呢。
这些年,您暗地做的那些事,不会真当没人知道吧?
明里暗里打击容家,削我舅父兵权,逼老三的外祖荣国公辞官外走,刻意挑起我和老三的矛盾,哦对了,还有那位可怜的林将军,差点就被您的人下药给弄死。”
他缓缓笑开:“太平本是将军定,不许将军见太平。啧,父皇,您的昏聩无度,真是让儿子也叹为观止啊!”
“您总说惊蛰心狠手辣,但实际上,在您面前,惊蛰的那些手段,又算得了什么?”
他打个响指,“哦对了,杜合欢,也是您的人吧。”
“别说了,别说了!”
正德帝做下那些事情时从未觉得有什么不对,但当这些事情,一件件被周惊蛰用讥讽的语气拎出来说,他才发现,自己完全不敢去听。
周惊蛰呵了一声,也不强求,拿剑尖抵着正德帝的手筋,“父皇,请吧。”
“不,我不写!朕不能写!”
正德帝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骨碌翻身爬了起来,就要往外跑。
只要跑出这里,外面就是他的御林军,他就安全了!
临死之人爆发起来,力道也极为可怕,周惊蛰一个没看住,正德帝就推开他跑了出去。
周惊蛰一个踉跄,看着被反军围起来的正德帝,脸沉似水:“老东西,你找死!”
长剑抵在正德帝后背上,是心窝的位置,正德帝一再的不配合,让周惊蛰彻底失了耐心,罢了,反正玉玺已经拿来了,就算明天朝臣们明知那圣旨是伪造的,又能怎么样呢?
正德帝已经没了利用价值,活着,反倒对他是个累赘。
那就,去死吧。
周惊蛰快意地挥剑,想象中血流成河的画面却没有出现,他睁开眼,一只修长的手,握住了他的剑锋。
手掌与软剑相交的地方,殷红的血汩汩地流出,握剑那人垂着眼睑,像是感觉不到疼痛。
周惊蛰咬牙:“周折殷,你疯了不成!”
正德帝也痴痴地看着,没再跑,整个人如同木偶一般,呆立在原地。
谁也没想到,周折殷在得知真相后,还会选择去维护正德帝。
在一众的沉默中,周折殷抬起眼睛,看着周惊蛰,声音中有淡淡的疲惫:“放他走吧,事到如今,他已经影响不到你什么了。”
“周折殷!”
“往日的仇恨,我放下了,母后若是在世,也不会希望看到我与他兵刃相见的一幕。”他手上缓缓用力,“惊蛰,收手吧,那个位置,已经是你的了。留他一命,父子相残,终归不好听。”
原本呆立的正德帝,在听到他已经放下的那句话时,忽然就泪流满面。
周惊蛰似有松动。
魏恪冬眼见不好,立刻喊道:“殿下,开弓没有回头箭,您要心软,明个死的人就可能是你我!”
周惊蛰猛地抬起头。
“大哥,你真是攻心的高手。惊蛰差点就听了你的话上了你的当。
可惜,”他摇头,扬起唇,“惊蛰不曾在这皇室中感受到过一点温情,所以你的话,感动不了我!”
他扬起剑,眼角眉梢全是戾气:“今天,父皇必须死!”
话落,长剑挥出,噗嗤一声,温热的血溅了周惊蛰满身,他陶醉地睁开眼,见到的却是,正德帝猛地扑上前,抱住浑身是血的周折殷,泪流满面。
有谁的尖叫声,划破夜空。
不远处,反军押着还穿着大红嫁衣的赵锦乐,疾步向这行来。
有谁飞快地冲出包围,大掌掐住她的喉咙,疯狂大笑:“周惊蛰,放过我们,不然,这个女人就得为我们陪葬!”
漫天的火光下,赵锦乐身上的鲛纱粼粼倒映着星星点点的光,像是整条星河,都映在那条价值连城的嫁衣上。
周惊蛰迎声看去,赵锦乐被周北歌用匕首指着喉咙,倾城的脸上,不见忐忑。
迎着众多的人群,他们的视线相遇。
他看到赵锦乐微微笑了下。
这个时候,也不知她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不可否认,那一刻,周惊蛰是有过迟疑的。
只是那迟疑,在皇位面前,就太微不足道了。
他几乎是瞬间就笑了出来:“周北歌,你愿意拿她性命,随你,今儿个,谁也不能阻拦孤要登上皇位的心。”
云岚不能,赵锦乐亦不能。
赵锦乐听到周北歌气急败坏地大骂。
她还有时间去想,周北歌脑子真的是不好用。周惊蛰连自己的母妃都不救,怎么会管她的死活。
她漫不经心的想着,清丽的双眸在人群中慢慢滑过,试图去找那人的身影。
不过,她总觉得,还有什么被她疏忽了。
周北歌,不是这么急躁的人才对。
周惊蛰满不在乎的样子刺激了周北歌,他手上的力气大了些,赵锦乐细嫩的皮肤,几乎是瞬间就流出血来。
“二哥,你当真要这么执迷不悟?”
“六弟,这四个字应该送给你才是。归附于我,孤会让你享尽荣华富贵,不好吗?”
如果有机会,他还是希望赵锦乐能活下来,无他,有她在,林破敌才能站在他这里,做他最坚实的后盾。
没了赵锦乐,虽然他也不惧,但总归还是麻烦了些。
“好,”周北歌缓缓笑开,在周惊蛰隐约的不安中,对魏恪冬点了点头:“魏尚书,撤兵吧。”
魏恪冬毫不犹豫地点点头,挥了挥手,原本围在正德帝周围的反军,如潮水般退去。
周惊蛰呆了。
“岳、岳父,您这是什么意思?”
魏恪冬冷笑着挥开他的手,“太子殿下,或许您应该叫我,蓝恪冬。”
“你是——”
“老臣是,安王的舅舅。”
他说完,毫不迟疑地走到正德帝面前,一撩长袍,跪了下去:“微臣魏恪冬,救驾来迟,还望陛下见谅。”
他英挺的脸上,意气风发。
正德帝缓缓收回视线。
“你是,老六的人?”
“恪冬是陛下的臣子。”
“先前——”
“太子殿下私下豢养的私卫已有上万之数,微臣不敢拿皇室血脉来赌,只能出此下策,让陛下受惊,求陛下恕罪。”
正德帝咳嗽两声,忍不住大笑,“好、好!”
好一个魏恪冬,好一个周北歌!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一心为周升平谋划,却没想到,升平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却早有不满,早早就在暗中布局,等着这一天。
周惊蛰在不可置信间,被魏恪冬的人抓了起来,疯狂的叫嚷着,还不肯信自己已经大势已去。
这一刻,正德帝都有些同情这个儿子,做了这么多,却是在为老六做嫁衣。
周北歌单膝跪在正德帝面前,说着救驾来迟,让父皇受惊的话,正德帝冷眼看着,真是他的好儿子啊!一个比一个会演戏!
风起,他的哮喘加重,忍不住又是一阵猛咳,他用手遮住,看着掌心的鲜血,淡淡道:“你想要朕怎么做?”
周北歌微微一笑,乖巧道:“无他,只是二哥求的,北歌也想求一求。”
正德帝抬起头,所有人都在看他。那眼神里,是他再熟悉不过的祈求。
所有人都在想着让他下位,自己辅佐新皇上位,搏一份从龙之功。人群尽头,御林军统率,巴图走进来,单膝跪在周北歌面前,表示臣服。
他本是是正德帝最后自保的手段。
彻底,回天乏力了吗?
他望着远处黑漆漆的天空,听到自己的声音:“朕答应你。”
还不待他高兴,正德帝立即补充一句:“不过,现在,先找人来救你大哥。只要他无恙后,朕立刻传继位诏书给你。”
周北歌的笑容变得有些古怪。
不过他还是同意了。
侍卫们飞快地绑了顾青臣来。
后者把了把脉,微微摇了摇头。
正德帝眼前一黑,喉咙里尽是辛甜:“真的,没有办法了?”
“齐王早就受过重伤,当时臣断言不会活过三个月,眼下,不过是时间到了而已。”
顾青臣站起身,声音里不见喜悲。
他身后,慢吞吞走出一个小沙弥模样的和尚,唇角天然地上翘,十分讨喜的样貌,他轻轻念了一句我佛慈悲。
正德帝颓然地倒在地上。
他亏欠温家,亏欠周折殷太多,眼下,竟是想要弥补,都不成了。
他想起周折殷主动请缨平盐城土匪,想起他一身风尘求回神医为他医治,想起他先前为他挡的那一箭。
要是没有周折殷,现在躺在地上的,该是他才对。
临到晚年,他被最疼爱的儿子们接连背叛,而这个向来被他亏待的孩子,却为他付出了生的代价。
他捂住眼,不敢去看周折殷。
赵锦乐从看到周折殷身上的鲜血时,眼睛里就只剩下黑白。
周折殷,你不是很能吗,你不是很会演戏吗,怎么会把自己搭进去!
她一直缠着周折殷,耿耿于怀于他们之间的感情,却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这个人会失去生命。
上一世,他走的坎坷却稳当,从来没有出现危在旦夕的情况,她也就一直有种莫名的自信,认为这一世,周折殷也不该出事才对。
然而她却忘了,她的重生,早就改变了所有故事的走向。她这只蝴蝶,影响了太多太多,那么周折殷的命数被改变,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赵锦乐攥紧拳头。
风很大,吹在脸上,有些疼。
周折殷,你不能死。
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挣开周北歌,缓缓朝着晋轻烟走去。
这个向来会趋利避害的小公主,已经没了一开始的胜券在握,努力地瑟缩着身子,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赵锦乐知道,这是她见周北歌已经掌握了局势,周折殷没了反抗的能力,自是不会再坚持站在周折殷一边。
人都有保护自己的本能,她不怪她。
只是,答应她的东西,她就不能反悔。
“拿来。”
晋轻烟往后退了下。
“你、你说什么,我不知道!”
赵锦乐声音冰冷,似是来自地狱:“我再说一遍,拿来。晋轻烟,我已经完成了我的承诺,我希望,你没有在想反悔。”
晋轻烟被那冰冷的语调冻得一个激灵,下意识地就要去摸莲丹。
但很快她就停止了动作。
不能,她不能这么做。
莲丹是她身上最值钱的东西,周折殷已经没了翻盘的机会,她把这个给他,也是浪费,而如果,她把这个东西献给新皇,她就能借机重登那无上荣光。
毕竟,谁也不会嫌命多啊。
在赵锦乐冰冷的凝视中,她不知哪来的勇气,竟退后一步,捏着莲丹大声喊道:“安王殿下,我手中有能起死回生的圣药,想要献给殿下,以此修周晋两国百年之好。”
周北歌果然被吸引了心神,哦了一声,向她走来。
赵锦乐没想到晋轻烟会叛变的这么彻底,会拿周折殷救命的东西换自己的安全,她像是被激怒的野兽,彻底失去了神智:“晋轻烟,你找死!”
她的手,一下就掐住晋轻烟的脖子,晋轻烟被勒的喘不上气来,疯狂地挣扎着,然而都是无用功,她看着赵锦乐如同野兽般殷红的眼睛,害怕了。
“放开……我给你……”
玉瓶咕噜噜地滚到地上。
赵锦乐耳朵动了下。
身体先于理智,松开晋轻烟,冲着那瓶子扑了过去。
一只脚,踩在她纤细的手腕上。
周北歌大笑着:“纯禧郡主,这是轻烟公主要献给本王的,你要抢,可不地道啊。”
“放、开。”
“啧。”
周北歌状似苦恼地皱了皱眉,“纯禧郡主这可不是求人的态度啊!”
“你想要怎样。”
“所以北歌最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了,”周北歌缓缓笑开,脸上带着恶意的笑:“听闻纯禧郡主高高在上,高贵不可侵犯,北歌这人呢,最不喜欢见人在我面前装模作样。郡主想要莲丹,北歌可以割爱,只是郡主得拿出点诚意来。”
赵锦乐看他。
“就从北歌胯下,爬过去,这莲丹,就是郡主的了。”
有谁肆意的哄笑。
现场简直成了欢乐的海洋。
只有被围在正中间的几人,一点也笑不出来。
周琏璋抬起沾满血的脸:“赵锦乐,不要!”声音里带着绝望,他深知她的性子,为了周折殷,她什么都会答应的。
周不语也对她飞快地摇头。
赵锦乐却缓缓笑了。
她垂下眼睛:“好。”
月儿羞涩,躲在云层之后,星星眨着眼,天地寂寥。
赵锦乐趴在地上,缓缓地,爬动,她听不到旁人的嘲笑,听不到谁悲戚的呐喊,她眼里只有那只小小的玉瓶。
他是我命定的王。
我为他而生,也愿为他而死。
她经过男人的胯下时,隐约听到滔天的笑意,从古至今,人都有看虎落平阳戏码的欲望,她满足了他们,他们是该感激她的。
许是她脸上过于平静的表情,没有达到周北歌预期的效果,他笑容蓦然冷下来,再一次踩住赵锦乐腕子,“求我。”
赵锦乐没有一点迟疑:“求你。”
“呵。”周北歌恶意地笑着,脚下用力,腕骨在那大力下,变得粉碎。
赵锦乐额间全是冷汗。
她忍住疼痛,一声不吭。
周北歌似是觉得没了意思,冷笑一声:“滚去拿吧。”
赵锦乐忍住剧痛,继续向前爬。
近了。
只要再往前一点。
她缓缓勾起唇角,手终于摸到那只玉瓶,握紧。
身后一片濡湿。
赵锦乐恍若未觉,缓缓地站起来,朝着周折殷跑去。
折殷哥哥,你不会有事的。
锦乐给你拿来了莲丹哟。
她身后,晋轻烟看着自己手上沾满鲜血的手,猛地扔了匕首,崩溃地大哭起来。
“赵锦乐!”
谁悲痛的声音,哀哀切切,痛入心扉。
赵锦乐用力扒着周折殷冰冷的嘴唇,却怎么也弄不开。她有些急,折殷哥哥,张开嘴啊。
她的双腕,皆被踩碎,手根本用不上力,她着急的眼泪都掉了下来。
她哀求地看着一旁的正德帝,“救救,救救他。”
“锦乐,老大已经,没了。”
在这一刻,谁也不会怀疑,赵锦乐对周折殷的深情。
正德帝不知怎么把这话艰难地说出口的,只知道,当自己说完这话,那女孩眼中的光,寂灭了。
没了?
折殷哥哥,没了?
怎么会呢。
在开玩笑是吧。
她手里有莲丹,能起死回生的,周折殷怎么会死呢。
是在骗她吧。
顾青臣拉住她,声音低沉:“锦乐,莲丹虽有奇效,也只仅限于人还有一口气的情况下,齐王他——”
“闭嘴。”
“锦乐——”
“你闭嘴啊!!!”
赵锦乐疯了一般,去抠周折殷紧闭的唇,不信,她不信,周折殷怎么会死呢!
又是在骗她!
周折殷最会骗人了!
她的手指扭曲着,却怎么也无济于事,整个人如同疯魔。
有谁将她抱在怀里,“我来。”
浓重的血腥味,赵锦乐怔怔地抬起头,看到一张被血污弄脏了的脸。
“周、琏璋。”
周琏璋笑了下,很温柔,“傻丫头,还能认出琏璋哥哥。”
“救救,救救他。”
“嗯,大哥不会有事的。”
周琏璋温柔地笑着,用手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却给她弄上一脸血污,他有些无奈地笑了,垂下头,看着生死不知的周折殷,用力抠着他的下巴,“锦乐,快!”
赵锦乐眼睛一亮,用嘴咬开瓶塞,将那小小的丹药倒进他嘴里。
她双眸亮的胜过天上的星子。
“他会醒来的吧?”
周琏璋忍着背上的剧痛,将她小心护在怀里,微笑着嗯了一声。
于是赵锦乐也满足地笑了。
神气如孩童:“我知道的,折殷哥哥最厉害了,一定不会有事的。”
“锦乐。”
“嗯?”
他摸着她柔软的发,“再叫我一声琏璋哥哥,好不好?”
她困惑地看着他。
周琏璋叹口气,“逗你这傻丫头的。”
他看着不知为何散开的人群,有些吃力地眯起眼:“锦乐,跟我走,好不好?”
“去哪儿?”
“去一个,谁都不认识我们的地方。”
“那折殷哥哥怎么办?”
“嗯,那带着他,好不好?”
赵锦乐歪着头,过了会儿,郑重地点点头。
周琏璋满足地笑了。
“锦乐……”
“嗯?”
“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往前走,别回头。”
赵锦乐有些不安地看他:“去哪儿?”
“去哪儿也好,”他声音变得很轻,“走吧,一直走,别再回来了。”
“你和我一起吗?”
“不,”他摸着她的头,笑容温柔似水,“你先走,我很快就会去找你,带着你的折殷哥哥。”
她有些疑惑为什么不能一起走,却被周琏璋猛地推了出去:“走!”
夜将破晓。
远方有火把的亮光在闪烁。
箭矢破空而来,大殿被团团围住。
周北歌猛地惊起:“是谁的人?!”
远处,容相、许太傅从容不迫地赶来。
周琏璋吃力地喘着气,赵锦乐,你个傻子,还真的信啊。
不过他又比谁精明呢。
拿命去救那个傻子的他,岂不是更傻,
他微微笑了。
梦境的最后,是她去而重返,惊慌失措的脸。 再嫁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