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往事
良妃被抓的当日沈桃然就被皇上下令放回去了。据说,是良妃宫里的一个宫女觉着做这事儿太过对不住良心,便去蕙贵妃那里将事情捅了出来。那宫女似是那日沈桃然问话的那宫女。
沈桃然回珞亲王府歇息了一日,第二日便去了宫中,给了那些守着良妃的太监一些好处,那些人也就放她进去看良妃了。
沈桃然进去的时候,良妃倒是没什么反应,呆呆地坐在那里。几日不见,那个雍容华贵、举止得体的良妃已经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蓬头垢面、眼神黯淡的怨妇。只见她的头饰略显凌乱,衣衫也满是褶皱,以前那个总是大方得体的良妃已然不再。
良妃见有人走到了自个儿身前,缓缓地抬起头,呆滞地看着沈桃然。沈桃然微微福身,行了一礼。“桃然见过良妃娘娘。”
良妃却是突地笑了。“娘娘?”说完,她又大笑两声,看着沈桃然问道:“你竟然还称呼本宫为娘娘?你是来笑话本宫吗?本宫就算变成什么样也轮不到你笑话。”
沈桃然看着有些失控的良妃,突然觉得她有些可怜,一生都想将自个儿最疼爱的孩子推上那个位置,不过就是为了满足自个儿的野心,最后什么也得不到。
“以前你那般对珞哥哥,我本就不想叫你母妃,可你毕竟是珞哥哥的母妃。如今……我倒是再也叫不出口了。”沈桃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浓浓的自嘲。“不过是想替珞哥哥问你一句,你为何那般不喜他?如今连我也算计在内,可见你对他是半点情分也没有的。”
良妃狠狠地瞪了沈桃然一眼:“笑话,本宫乐意怎么了?我乐意。”说着,又是大笑两声,这般喜怒无常倒的确像是个疯子。
沈桃然怜悯地看着成了这副模样的良妃,良妃又是变了脸色,上前就来揪住沈桃然胸前的衣衫,道:“你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本宫,本宫不需要。”
沈桃然还是那样看着她,她又缓缓地放开了沈桃然的衣衫,眨了眨眼,脸上带着撒娇似的笑容。“你不是想知道吗?本宫告诉你就是了。本宫喜欢皇上啊!皇上本来挺喜欢我的,真的,在我怀老四的前段时间和怀了老四后的那段时间,他对我都是很好的。”
良妃回忆起那段日子,脸上的笑意更是真实了几分,像个世间最幸福的女子,有百般呵护着自个儿的夫君,有即将出世的可爱的孩子。可不知又想起了什么,脸上的笑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只有恨意。
“可是一切都在我生了老四那天变了。皇上当时就将孩子抱走了,说是要将孩子抱给皇后抚养。皇上对我的疼宠自此也再也不再了,我恨啊!恨皇上对我的利用,更恨皇后独占了皇上的宠爱,肯定是她,她让皇上这样做的。”
沈桃然觉得有些无法理解,问道:“难道就因着珞哥哥是先皇后抚养大的,你就连带着珞哥哥也恨上了?我真的无法理解。”
良妃看着沈桃然,大声吼道:“你当然无法理解了。老四爱你,将你捧在掌心,就像是皇上对皇后一样,甚至比皇上有过之而无不及。你如今在我面前怎么不称他为四爷了?”
她看着沈桃然的眼里满是嘲讽。“况且这么多年,他不也一直念着皇后,那个养了他十年的女子。他又哪里把我当作他的母亲看过?凭什么你们都能得到自个儿夫君全心全意的爱,我却不能?”
“不,珞哥哥一直渴望一份母爱,一直希望你能像对九爷般对他,就算只有你对九爷的一半也好。”沈桃然看着良妃,眼里满是真挚。“先皇后薨逝,他才十岁。一夕间,他失去了自个儿的母亲,连带着父亲也没了,若是当时你向他伸出双手,他定会记着你的好的。他记着我,不就是因着那时只有我向他表达了善意。”
良妃的手越攥越紧,半晌,终是放了开来。“蕙贵妃就是个扮猪吃老虎的主儿,她可比我聪明多了。”
“多谢提醒。”沈桃然说完,也就走了。她知晓,良妃对着炎珞还是心有愧疚的。
在沈桃然走到门口时,坐在椅子上背对着她的良妃倒是又开口了:“你跟我说这些话无非就是想要我愧疚,你倒是狠,就算我死你都不放过我。”
沈桃然没有回头,脸上也没什么多余的表情。“皇上总要念着这么多年情分的,我也会向皇上求情的。珞哥哥是个面冷心热的人,他会来看你的,我只是希望到时你对他能好些。”
语毕,沈桃然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甫一出门,一太监便迎了上来。“王妃,奴才得了皇上命令,特来请您前往御书房。”
“公公客气了,还要劳烦你带路了。”
而御书房内,皇上看着跪在地下的炎云久久不语,半晌才道:“起来吧!”
炎云低着头,态度谦卑。“儿臣不敢,是儿臣擅作主张,思虑不全了。还望父皇责罚。”
皇上批阅着奏章,头也没抬一下,也没再叫他起来了,反而漫不经心地问道:“说说你怎么擅作主张、思虑不全了?”
炎云摸不清皇上此刻的心思,只得恭敬地答道:“儿臣不敢在得了那纸条后,擅作主张去见四嫂,而是应该避嫌,不去见四嫂才是。说来,也是儿臣思虑不周了。”
“这纸条是给你的,你去见了,又何来自作主张呢?”
皇上浑不在意地继续批阅着手上的奏折,炎云却是大惊,忙伏身叩首道:“儿臣不敢。”
“你不敢什么?”皇上停了笔,看着自个儿的这个六皇子,倒也没让他回答,接着说道:“老六,你该是知晓的,什么叫礼义廉耻,什么叫长幼有序。下去吧!回去好好思过。”
“是。谢父皇提点。”炎云再磕一头,然后缓缓地起身,向着外面走去。皇上没有说思过多久,怕是他已失了皇上的宠信了。
一出御书房的门,炎云便和前往御书房的沈桃然碰个正着。他有些微恍神,沈桃然却是投给了他一个意味声长的笑容,满是嘲讽。他觉着自个儿的心像是有把钝刀子在割一样,原来爱一个人是一件如此伤心劳力的事情。
沈桃然进了御书房,叩头行礼道:“儿臣参见父皇。”
“免礼!”皇上放下了笔,看着底下的沈桃然。“坐吧!”
待宫女将茶奉好后,皇上挥了挥手,房内的太监、宫女都退了下去。偌大的御书房内,只剩下了皇上和沈桃然两个人了。
看着沈桃然没什么表情地喝着茶,皇上也没多大在意,反而笑道:“你知晓当初朕本不是属意你嫁给珞儿的事儿吗?”
“儿臣知晓。”沈桃然话里虽有尊卑之分,面上却是没多大恭敬。她摸不透皇上的心思,明明他对炎珞没多大关心,却在她面前,将炎珞叫得那般亲密。
“是珞儿告诉你的吧!”皇上没等沈桃然回话,自顾自地说了起来。“你的家世在这京都不算好的,并不能帮珞儿太多,朕心里是不愿的。可你知晓他如何说吗?”
沈桃然摇了摇头,炎珞从未对她说过这些事儿,她自是不知晓他是如何劝服皇上的。他不说,她也不问。有些事儿他不想让她担心,她也就装作不想知晓便是。
“朕就知晓,依他的性子怕是不愿告诉你的。果真如此。”皇上笑笑,似是忆起什么有趣的事情。“他幼时便是如此。自个儿受了伤,怕皇后担心,愣是忍着没说,还是皇后发现了,逼着他,他才说的。这孩子从小都那般叫人心疼。”
沈桃然嘴角扬起一抹冷冷的笑容,嘲讽道:“父皇什么时候心疼过四爷呢?”
皇上似是没听见沈桃然这话里浓重的嘲讽意味,碎碎念道:“他呀!为了你自揭伤疤,也不惜揭朕的伤疤,说是将皇后送去皇陵那日,你们相识的,是你,让他重拾希望,给了他些安慰。他不知晓自个儿对你什么心思,但却是想要将这世上最好的东西都给你,就像是朕……皇后一般。”
沈桃然听着皇上话里的意思,低下了头,嘴角牵起一抹苦涩的笑容。“在儿臣以为母妃是真的觉着对不住四爷的时候,母妃给了儿臣重重一击,如今父皇您说这些,儿臣倒是有些疑惑了。”
“那你愿意相信朕吗?”皇上眼里满是真挚,直直地看着沈桃然,分外坦然。
沈桃然抬起头,脸上是一扬起了一抹明朗的笑容。“儿臣愿意相信的,可是儿臣还是不大能接受您包庇害死笑笑的人。”
皇上似是也想起了那个唯一能爬到他腿上的孙女,眼神变得悠远。“笑笑那般可爱。可是朕不得不这样做。你知晓朕当时为什么要将你关起来吗?朕在犹豫,到底你担了这罪对朕的筹谋有用些,还是你活着有用些。想来,若是你死了,珞儿却不会再开心了,又有什么用了?这位置太过孤独了。”
这话使沈桃然心惊,皇上的意思真的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吗?他难道是想要…… 王爷,王爷,宠妻几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