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拳头对准的是敌人
顺子和老蔡发生冲突无非是因着老蔡的那些话。原来是顺子去倒水的时候,听见老蔡同几个士兵一起说着闲话。
老蔡语气颇有些不屑,嘲讽道:“京都来的那些个亲王就是金贵,还要带个太监充当士兵贴身服侍着。真是好笑。”
那副尉模样的人也接话道:“蔡校尉说得对。那人上过什么战场啊!只怕一开打人就给吓软了,一看见人死在自个儿面前就吓得屁滚尿流了。”
另几个士兵听了他们头儿的这话,似是笑着起哄。这些话恰巧传进了顺子的耳里,他对炎珞想来崇敬,又只是个十七岁的少年,心里自是不平的。
他端着盆走到那几人面前,辩驳道:“金贵又怎样?我们爷是亲王,自是金贵的,他也不会像你们这般在后面乱嚼别人舌根。我看你们不是什么保家卫国的英雄,反倒像个虚张声势的市井泼皮。”
顺子也是读过两年书的,他也是分外喜爱读书的人。后来他父亲去世了,母亲身子也是不大利索,家里自是供不起他念书了,他便在家里帮着做些农活。后来,他母亲也去了,到了年岁他便来参军了。
老蔡见这个小娃娃出来给炎珞辩护,不禁觉得好笑,说出的话却是讽刺意味浓厚。“哟,这不就是那充当士兵的贴身太监吗?对自个儿主子倒是忠心。一早就听说,那些个太监嘴皮子功夫了得,百闻不如一见啊!”
顺子自是气不过的,愤愤道:“我不是太监,我是堂堂正正的男子。我也不是冒充的士兵,我本来就是个士兵。四爷是个好人,你们不可以那般侮辱他。简直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别跟我们拽那些个‘之乎者也’,大爷们听不懂。”那副尉更是不客气,颇为不耐地说道。“你看看你这副瘦小的身子,能上战场吗?还是士兵呢!说出来,也要有人信啊!”
“你们别瞧不起人了,有本事同我打一架,谁赢谁还不一定呢!”顺子以前训练时就常被自个儿的教头教训,说他身子单薄得像个扶风若柳的姑娘,他的武功自也是好不到哪里去的。如今说这话,不过是气上心头罢了。
老蔡被顺子这话逗笑了,拍了拍他的脸,说道:“哟,还挺有骨气。可老子可不想跟你打,万一把你打折了,你主子还不得找我麻烦。”
“你就是瞧不起人,瞧不起人还不跟人打。”顺子哪里气得过?声音拔高了不少。本来没几人注意他们正在争执,他这一声自是引来了更多人的关注。
顺子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怎样也不能丢人,挑衅道:“你有本事说我们四爷,有本事跟我打一场啊!我看你就是个孬种,连你口中的我这个小太监也打不赢。”
他这话一处口,众人都笑了,老蔡的面子却是挂不住了。还没人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是孬种呢!
“好,打不赢别说我欺负你。”说着,老蔡就出拳了。
第一拳,顺子勉强抵住了,可第二圈却是直直地打在了他的脸上。那副尉见状,在一旁笑道:“就你小子还想给你主子挣面子,我看这下子,底子都丢得差不多了。”
顺子虽然被打着,却也是不忘维护自个儿的主子,说道:“我主子是个有鸿鹄之志的好人,你们连他一根手指头也比不上,凭什么说他。我告诉你们,今个儿就是被你们打死,我也要告诉你们,我主子是个英雄,不是你们这种孬种能比的。”
京都军跟着炎珞一起来,一路上早已被他的言行给收服,虽说对曾做过逃兵的顺子有些不喜,这会儿却也是不愿有人这般侮辱他们主帅的。
他们不知晓那些人前面说过什么,但如今顺子如此说,定不是什么好话了。他们哪里甘心?一下子便斗了起来。
常年驻守止厥关的将士们自也是帮着老蔡他们的。这不,两方将士就这样掐起来了。这才有了炎珞看见的那一幕。
炎珞知晓顺子心思单纯,能得他这般维护心里不是不感动的,但面上却是不显。他先是对着沈达明作了一揖,这才说道:“沈将军,我希望这事儿由我解决。”
沈达明忙回了一礼,说道:“自然是您做主。”
炎珞看着两人,半晌,才吩咐道:“去召集所有将士,本王有话要说。”
那将士去集合士兵的时候,炎珞又坐回了方才他坐的椅子,轻抿了口茶,这才漫不经心地问道:“蔡校尉,你觉得自个儿有错的吗?”
老蔡将头转向了一边,就是不回答,沈达明本欲上前呵斥他几句,却是被炎珞眼神阻止了,沈达明只得作罢。
这时,炎珞仍是方才那般口气,问一旁的顺子道:“顺子,你呢?你也觉得你自个儿有错吗?”
顺子低下了头,想了半晌,才仰起头,理直气壮地说道:“没有,属下没有错。明明是他了那些个难听的话。说属下是……是太监也就罢了,他还侮辱您。”
问完,将士们也召集完毕了,炎珞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带着人又出去了。
炎珞走上高台,扫视了底下的将士们一圈。无论站在底下的将士们如今作何他想,面上却是不显。因为他们知晓,他的身份非同一般,而他们只是一个普通的士兵。也因为,他们是大炎的将士,知晓什么是军令,知晓此刻实在集合。
他们守护了这片土地,却要被一个从未上过战场的人指挥,心里自是不好受的。他们的是攥在带领他们的人的手中,他们不能做出选择,只有用这种方式表达着自个儿的不满。
炎珞面上满是坚毅,沉稳有力地说道:“各位将士,你们应该知晓本王今日为何在此召集你们。方才本王也问了蔡校尉和顺子,他们两人都说自个儿没有错。可本王觉得他们两人都有错,顺子错得尤其离谱。”
他瞟了一眼顺子,接着说道:“一错,顺子不该说那些个话激怒蔡校尉。二错,他不该一再挑衅蔡校尉。三错,他不该以下犯上,就算蔡校尉有错,你也该进行劝说,而不是用过激的言论,闹得不可开交。这是顺子的错。”
当他再看蔡校尉时,蔡校尉又像方才在营帐那般,偏过了头去。“接下来我们再来说说蔡校尉的错。一错,他不该轻易被人激怒,作为一个校尉,该是要比普通士兵拥有更强的忍耐力。二错,不该纵容士兵们打闹。”
炎珞说完这话,蔡校尉心里自是诧异的,他竟是没有说一句,自个儿说他的那些话。
顺子在一旁却是白了蔡校尉一眼,像是在说,看吧!我们四爷做人一向宽宏大量。不像你们那样还在背后嚼人舌根。
蔡校尉这下子却是没法子理直气壮地再回瞪回去了,讪讪地摸了摸自个儿的鼻子。
炎珞的声音再次在高台上响起。“这次发生了这等事情,可以说全军上下许多人都参与了。本王不可能一一罚你们,那样,等突厥来了,谁还来保家卫国?本王身为统帅,没有及时协调好两军的矛盾,本王也有错。”
台下的将士们听到这话,触动有之,不屑有之,无谓有之。可不论哪种心情,都被炎珞接下来的话镇住了。
“按军法处置,蔡校尉受六十板子,顺子比蔡校尉犯的错还要多,受七十板子。本王身为统帅,不能使自个儿的将士信服自个儿,受一百板子。记住,谁都不能手下留情。这是军法。”
顺子不干了,炎珞哪里有错,凭什么受这板子?“四爷,您……”
炎珞用眼神制止了顺子接下来的话,一撩袍子就趴在了凳子上。他察觉给他打板子的两人一板子下来竟是分外轻,不甚疼,便厉声斥责道:“你们没吃饭吗?打得这般轻。本王是叫你们来行刑的,不是来做戏的。不会就给本王换人。”
三人就在这高台上,当着底下许多将士的面,受着板子。
底下的将士都很难相信,这一下下的板子是真的打在了炎珞的身上了的。要知道,他可是亲王啊,何时受过这等罪。许多人都被他这光明磊落的言行给折服了。
要知道寻常男子受这八十板子定是要折大半条命进去的,像他们这般习武的还好,顶多觉着丢半条命,不过也是要养好一段日子的。没成想,炎珞竟是二话不说,直接受了一百板子,还嫌那些个士兵打得轻。
老蔡和顺子行完刑,炎珞没下令,他们也没敢将两人带下去。直到炎珞也行完刑,行刑的士兵本想去扶他起来,他却是挥了挥拒绝了,反倒自个儿站了起来。
一众人都是惊呆了,炎珞所说脚步有些踉跄,却是站得直直地。“将士们,你们要记住,你们是我大炎的士兵。你们的拳头是用来打侵犯我大炎国土的那些人的,不是打自个儿人的。你们的剑、你们的矛,只能指向那些妄图破坏我大炎安宁的敌人。”
炎珞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无不动容。沈达明却是欣慰地笑了,他知晓,他的这个女婿正在渐渐收服这些将士们的心。
是夜,炎珞正趴在床上,看着本书。见沈达明来了,倒也没有惊讶。“岳父,您坐。我这副模样也只能在床上给您见了礼了。”
“今个儿白天看你还一副很是威严的模样,如今倒是趴着起不来了。”沈达明知晓炎珞是个面冷心热的人,如今也是会跟他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唉~若我不来,只怕桃然就会找我算账了。”
“怎么会呢?”炎珞回道:“然然怪谁也是不会怪您的。”
“这个金疮药,可是我独家秘制,药效甚好。一般人我还不会给,看在你是我女婿的份上才给你的。明日就涂这个吧!”
沈达明这副模样倒像个老小孩儿了,逗得炎珞都是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 王爷,王爷,宠妻几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