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这是个人吃人的世界
待该来的人都到齐后,皇上便示意芍药开始讲她那晚所见之事。
平阳听着芍药的话,手越握越紧,身形差点都稳不住了,但她强迫自个儿决不能倒下、决不能慌,否则一切都将功亏一篑。
待芍药将自个儿那晚看到的一切都说清楚,皇上沉声问道:“平阳你可有要说的?这侍婢所说的话都属实吗?”
平阳此时听皇上如此问,忙跪下喊冤道:“父皇,儿臣绝不敢做这样的事儿啊!那朝阳小郡主还那般小,儿臣怎会狠毒到下此毒手?儿臣是冤枉的啊!”
芍药一听这话就甚是气愤,也不顾什么尊卑之分了,讽刺道:“奴婢也想问问王妃,小郡主还那么小,怎会得罪了您?竟招致您下如此毒手?”
平阳心里虽是心虚,面上却是不显,反倒斥道:“本王妃岂容你一个小小侍婢置喙?且不说这件事儿本王妃没做,就算是做了,也只有皇上能治罪。”
“行了。平阳,你说说当时朝阳是如何落进水里的?”皇上不耐地开口道。
平阳这才收敛了自个儿,答道:“那晚,儿臣牵着小朝阳在甲板上玩儿,可小朝阳却突地甩开了儿臣的手。儿臣想着,许是小朝阳不喜我拉着她,反正这甲板也大,儿臣又看着应是没事儿。结果……结果……”
说到此处,平阳倒是哽咽了起来,芍药却在一旁嘀咕道:“惺惺作态。”
平阳本欲反驳,皇上却也有些不耐,厉声道:“继续说。”
“结果小朝阳却是跑到了甲板边缘,眼见着便要掉下去,儿臣忙跑过去想拉住她,可还是没能拉住。儿臣一慌,就忘了儿臣也是不会水的,便想跳下水救人,结果却是将自个儿也差点淹死。”
“你说谎,我明明看见是你将小郡主推进水里的。”芍药急道。
“大胆,你眼里还有没有朕了?你一个小小侍婢,朕一直对你一忍再忍,那是看在你忠心为主的份儿上。如今这朕不得不怀疑你是不是别有居心。”
芍药忙伏身认错道:“奴婢不敢。”
炎珞终是开口了。“父皇,是儿臣管教不严,还请您息怒。”
皇上没再就这事儿再说什么,只是叫人继续说小朝阳是不是被人害死这事儿。
此时,一旁的炎云出来打圆场道:“许是那晚太黑,芍药没有看清楚,才会误以为是平阳将朝阳推进了水里的。平阳因着朝阳……也一直在自责。平阳是儿臣的王妃,儿臣对她甚是了解,她绝不是那种心肠歹毒之人。”
炎珞听了这话只觉讽刺,笑道:“芍药在府中多年,向来稳重,没有看清她又岂会对人乱说这些个话?还望父皇明察。”
平阳的泪水又涌了出来,脸色也不知是何缘故有些苍白,显得人楚楚可怜。“四爷,平阳知道是平阳对不住您与四嫂,都怪平阳没看好朝阳,才令朝阳……这样,但平阳绝无害人之心啊!”
炎珞没有说话,芍药却是开口了。“奴婢所言句句属实,一切都是奴婢亲眼所见。望皇上明察。”
“我确没有做过此事。你一个小小侍婢一口咬定是我把朝阳推下水的,令我不得不怀疑你是否别有居心。莫非……你是怕四爷怪罪于你,想倒打我一耙,好免于责难?”平阳不卑不亢地说道。
芍药怕皇上真的听信了平阳的话,忙解释道:“皇上,奴婢自知自个儿人微言轻,但奴婢所言句句属实,奴婢不敢有旁的心思。况且四爷仁厚,奴婢又怎会陷他于不义?请皇上明察。”
炎珞此时却是开口了。“父皇,儿臣到金州后一直兢兢业业,只愿将金州治理得更好。看着金州百姓恢复到往日的生活,儿臣心里甚是为高兴。儿臣想着,陪着自个儿的妻儿在金州如此生活下去也甚为……”
“甚为幸福。”半晌,炎珞终是开口接着说道:“没成想,如今却遭此一劫。儿臣在想,儿臣是否做错了什么才令笑笑有此一报?儿臣与云王妃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笑笑却惨遭你毒手,你说你怎能如此理直气壮?”
因着炎珞这话,平阳的脸色显得更为苍白,手悄悄握紧。皇上、炎珞和炎云三人自是注意到了她的动作,三人皆不动声色。
良久,炎云站出来说道:“四哥,您为国为民之心人尽皆知,只是此事双方各执一词,没有第四人在场,恐……恐难以评判。且芍药作为侍婢,处境尴尬,万一有何私心,或是受什么人指派,想离间我们兄弟俩,岂不就……”
炎云话语间满是为难,确是处处为平阳开脱。芍药能受什么人指派?她自小就进了皇宫,待在皇后身旁,后先皇后觉着她甚为机灵就将她叫去炎珞身旁照顾他,她只会受炎珞指派,不然还能受谁指派?
此时,皇上适时开口道:“此事还需考证。若是草率下了评判,总有不公。朕会派人下去调查,你们都先回去休息吧!”
皇上既然如此说了,众人也不好再争什么,都退了下去。
芍药紧跟在炎珞身后,半晌,终是憋不住了,担忧地问道:“四爷,您说皇上会治云王妃的罪吗?”
炎珞听芍药如此问,停下了脚步,良久,才开口道:“押后再议,怕是没有议的意义了。”
笑笑,是爹爹对不住你,没有能力为你报仇。
芍药自是听出了炎珞话中的意思,小朝阳的仇怕是报不了了,皇上定会将此事压下去。
炎珞一回到自个儿的院子,就看见了炎萧站在那里等他。炎萧满脸严峻,再没了往日的嬉皮笑脸。“此事……父皇如何说?”
“跟我去书房说。”语毕,炎珞径直去了一旁的书房。
“四哥,父皇他……没有治平阳的罪是吗?”炎萧这话虽说的问句,却满是笃定。
炎珞像往常般拿起一旁的笔准备写字,炎萧忙上前为其研墨。“你既然明白,又何必多此一问?”
“四哥,我知道你伤心气愤,但此事我们应该好好谋划一番的。你该知道,如今云亲王府恩宠正盛。”炎萧有些生气道:“若是一个不慎,害自个儿丢了性命可如何是好?你让四嫂怎么办?”
半晌,炎珞终是开口道:“确是我昏了头了。明知父皇此事证据不足,父皇断也不会治平阳的罪,却还是去了。”
炎萧叹气道:“对呀,无论是平阳母家的势力,还是如今父皇对老六的委以重任,皇上都不会治平阳的罪。”
“就为一个步军统领他就要杀我孩儿?我是断断不会信的,老六不会做无意义之事。但,无论是然然,亦或是我从未开罪于她。”炎珞终是恢复了理智,冷静分析着。“罢了,无论如何,我都会让今日伤我孩儿之人,血债血偿。”
“四哥,你……决定回京都了?”
“我本不欲再与他们相争,可他们偏要逼我。世事逼我,那些个京都的势力逼我,父皇逼我,我没有选择。”炎珞大手一挥终是将最后一笔写好,刚劲有力,力透纸背,可见他的恨与不甘。
‘砰’,是杯子砸在地上的声音。只见力清跑到紫衣面前,拉着紫衣的衣领,狠狠地说道:“不是叫你不要动那孩子,不要动那孩子,你为何不听?你忘了我说的话了吗?”
紫衣此时倒是颇为冷静,缓缓地说道:“公主,您知道大王为何派奴婢来跟在您的身边吗?”
力清没有回答,只是眼神凌厉地看着她。紫衣也不介意,自顾自地说道:“一是为了保护您;二是,您虽甚是聪慧,但一向心软,大王派奴婢来,是想弥补您的不足。好比现下之事,闹得不是一般的大。”
紫衣满脸骄傲,没有一点伤害了一个不满两岁孩子的后悔。“炎珞同炎云的梁子这下是结实了。丧子之痛,谁能忍之?况且,炎云一直偷偷爱慕着沈桃然。因着丧子之仇,炎云和沈桃然是决计不可能在一起的。”
力清渐渐松了揪着紫衣衣领的手,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紫衣却是不以为然,继续分析着。“如此,炎云定会将这笔账算在平阳郡主身上,他们夫妻之间的芥蒂便会更深。公主,您的离心之法,奴婢学得可好?”
力清嘴角苦涩一笑,说道:“我聪慧?我聪慧又岂会被你耍得团团转?那还是个孩子啊,你怎么下得去手?况且,那还是我们大漠的神女啊!神女失踪多年,大漠百姓苦不堪言,你怎能将她杀了?你也不怕遭天谴吗?”
紫衣冷笑道:“奴婢从小学的就是如何取人性命,在这个人吃人的世界,如果想要生存,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弱者永远别妄想有一席之地。神女?在我受苦受难的那些年怎地不见她来就我于苦难?”
力清背过身去,眼睛缓缓闭上,淡淡道:“你出去吧!”
“奴婢告退,望公主好生调养。”紫衣将手搭在门上,正欲出门之时,只听她又说道:“奴婢只会杀人,至于计谋,还是公主教得好。”
力清身子一颤,终是倒在了地上。对啊,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紫衣本就聪慧,只要自己稍一点拨,她便会明白。若不是我,小朝阳又怎会死?对不起,对不起。
她满脸泪痕地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她第一次深切地感受到彻骨地寒冷,她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是对是错。
“许是一开始就错了吧!这样的大漠,要来又有何用?”力清喃喃道。 王爷,王爷,宠妻几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