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后。
突如其来的狂风把窗帘刮得呼啦啦乱飞,闷热的空气夹杂着一股子腥气,安瑾川眉头一动,下意识的说:“关窗,嘉鱼不能受风。”
他对面的周岚啪的扔了手里的笔,她看着安瑾川,无可奈何。
“安总,你的病要赶紧治疗,不能再拖下去了。”
安瑾川的脸色有些苍白,“再见。”
周岚气的差点掀了桌子,“再见。对了,听说阮安心的状况十分糟糕,你真打算关她一辈子吗?”
他薄笑,笑容有些残忍,“有病就要治,特别是神经病,我怕放出来会危害社会。”
周岚抿抿唇,半天才说:“对不起。”
安瑾川摆摆手,“走了。”
车里,他按着眉心问江桥,“雷诺回来了?”
“嗯,听说今晚在皇朝会所办了个酒会,但是没邀请您。”
“王八蛋!”停顿了一会儿,他说:“去皇朝。”
一进门儿,安瑾川就听到雷诺咋咋呼呼的声音,不仅抿起唇。
这小子在四年前忽然跑到国外进修,这闷头不响的就过了四年,还真是让人奇怪,以为他转性了,可现在就听到他满嘴里跑火车的德性,一点都没变。
雷诺说累了拿起杯子喝口酒,继续吹嘘他的艳遇,却不想给一只大手按住了肩膀。
“啊呀我草这谁呀。”他骂骂咧咧的回头,对上了安瑾川狭长清冷的眼睛。
手一哆嗦,酒杯里的酒洒出大半。
安瑾川伸手替他拿过放在桌上,“看到我这么激动?”
“那个,哥,好久不见,呵呵。”利落的舌头都打了结。
安瑾川皱起眉头,“雷诺,我是欠你钱还是怎么了?走不跟我说回来也不叫我,要绝交?”
“不是,哥我哪里敢,我这,忙忘了忘了。”
他的敷衍安瑾川当然不信,深邃的眼睛盯着他,似乎想要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
正在这时候,忽然门口有人喊:“雷哥,帮你把嫂子给接来了。”
一听这话,所有的人都看向门口。
雷诺的脸都绿了,可是他阻止不了。
开始只是饶有兴致的看了一眼,可安瑾川的脸色大变,他死死的盯住了来人。
胸腔里有狂风呼啸而过,带来了凛冽的寒意,可是下一瞬又像是火山喷发,岩浆四处烧灼。
长发及肩的女人穿着一件黑色缎面儿小礼服,深V的领口鱼尾的裙摆,把身体的曲线一寸寸的展现在这帮下流胚子的面前。可是她一点没觉得不妥,反而对看过来的热切目光一一报以微笑。到了安瑾川这里,俩个人的目光在半空中遇上……
女人眼神微微一顿,却也没有任何异常,她款步轻摇,走到了雷诺的身边。
“对不起,来晚了。”她道歉,低头在雷诺的额头上亲了一下,露出了更明显的沟壑。
安瑾川的脸黑的能研墨,他喉结上下鼓动,好半天才咬牙切齿的说:“雷诺,这是谁?”
雷诺硬着头皮把人给拉过来,“Ann,我的女朋友。Ann,这位是安总,就是创世广场的老板。”
Ann大方的伸出手,“你好,安总。我的服装品牌要在您的商场设立专柜,没想到现在就见到您,真是荣幸。”
安瑾川捏着她的手很是色情的挠着她的掌心,“还真是巧呀,沈嘉鱼。”
雷诺的眼珠子都要掉地上,他咬着牙搓着手心,虽然知道这天早晚要来,可是没想到自己会表现的这么怂。
反观嘉鱼,除了微不可见的厌烦外,还是保持着很好的风度,“安总以前认识我吗?对不起,我都忘了。”
忘了?安瑾川不说话,只是拧眉看着她,像是在分析她话的真假。
眼下情况变得很复杂,雷诺提前结束了就会,偌大的屋里就剩下他们三个。
人一走,安瑾川完全就变了。
他扑上去,拽住雷诺的衣服就把人给压在了身下,提起拳头就要砸下。
雷诺怂,他护着脸喊:“哥,别打脸。”
安瑾川的拳头重重的落在一边的沙发上,“混蛋!你最好给我个不用挨揍的解释。”
雷诺委屈的说出了事情原委。
原来当年安瑾川的父母趁着他昏迷的空档把嘉鱼给送到了精神病医院,是没有人知道的。出事的那晚上雷诺和一帮人在玩,有人说起圈里的一个人今晚花钱去精神病医院找刺激了。有人就反驳,有病的女人不是丑就是难看,那人就反驳,他翻了自己的朋友圈给大家证明,雷诺凑过去看了一眼,差点把下巴颏给吓掉了。
他其实对嘉鱼早有好感,碍于她是好哥们的女人。这次他以为是安瑾川把嘉鱼送进去的,便没有告诉他,自己驱车去了那个靠近火车道的医院。
也是巧了,他开车经过的时候正好看到有个人在铁轨上摇摇晃晃的走。别看雷诺平时跟个恶霸一样,其实心挺善良,他把人给拉回来,鞋子却卡在了铁轨上。
汽车灯一照才发现他救的人是沈嘉鱼,看到她浑身的血越发生气安瑾川的残忍,他把人给带走秘密藏起来,还制造了嘉鱼假死的现场,因为他的特殊身份,再加上精神病医院害怕出事担责任,竟然给他瞒混过关。
但是又出了问题,嘉鱼失忆了。
看着白嫩嫩更小羊羔一样懵懂的女孩,雷诺起了私心,他迅速给她弄了新的身份把人给带出国去,一走就是四年。
“哥,你别惦记她了,她现在什么都不记得,她是我的女人。”
话刚说完,安瑾川的拳头就到了,一拳打在他的左眼上,给他弄了个国宝标记。
“我谢谢你学雷锋做好事帮我照顾了这么多年的女人,现在我把她给带走了。”
说着,他伸手去拉嘉鱼就要走。
嘉鱼看了他们俩个人半天的戏,淡然的完全不当自己是女主角,她挥开安瑾川的手:“安先生,请放手,我不认识你。”
“嘉鱼,当年的事有误会,我已经……”
还是恰到好处的笑,跟着打断他,“请叫我Ann,还有你打了我男朋友,是私了还是报警?”
安瑾川:“……”
×
全公司都感觉到了安总的低气压,一上午他已经骂哭五个部门经理,还都是汉子。
抬手松了松领带,他摁住眉心揉了揉,还是没有抵挡住疼痛,只好打开抽屉拿了一粒止痛药。
秘书推门进来,“安总,有位Ann女士要见您。”
安瑾川手一抖,瓶子里的药撒出了大半。
来不及捡他随手拿了份文件盖住了,然后说:“让她进来。”
嘉鱼的到来让安瑾川眼前一亮。
她穿了一件红色衬衫连衣裙,松松款款的样式露出了大半个圆润的肩头,扎高的马尾让她看起来很年轻,其实她本来也没多大年纪,安瑾川算了一下,25岁。
嘉鱼在他对面坐下,“安总,你很闲吗?”
安瑾川摇头,“不,很忙。”
“那堂堂一个集团老总为什么要管卖场品牌入住的事?”
“我乐意。”
嘉鱼气的差点吐血,她白皙的手指敲了敲桌子,“安总,可能我们以前有些恩怨,但是我真什么都不记得,你一个男人也该大人大量的都忘了,不是吗?”
安瑾川着迷的看着她的小动作,忽然摇摇头,“那孩子呢?难道再塞回你肚子里去?”
嘉鱼:“……”
他倾身,温柔的看着她的眼睛,“嘉鱼,君然4岁了,上幼儿园。”
嘉鱼回过神来,她撇了撇红唇,“无所谓,代孕的,不是感情结晶,我以后跟雷诺会有很多孩子。”
“你敢!”他站起来,拍了桌子。
门忽然被推开,梳着分头的小正太背着书包走进来,他嘟着嘴巴批评,“爸比,骂人不是好老板,你又忘了?”
就像一把刀狠狠扎在嘉鱼心里,她看着又软又萌的孩子不由自主站起来。
孩子一抬头也看到了她。
先是张大了嘴巴,跟着眼圈儿红了,然后扑上去抱住了嘉鱼的腿,“妈咪?你是妈咪?”
嘉鱼想告诉他自己不是,可是嘴巴张开了几次,却无法出口伤害一个孩子。
君然抱着她大哭。
嘉鱼的裙子上全是他的鼻涕眼泪,她几次想推开他,可是手指不听使唤,吧嗒吧嗒跟着掉泪。
江桥把门关上,把空间留给了这一家三口。
“妈咪,你当嫦娥的工作结束了还是休假?”
嘉鱼一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安瑾川吭了几声,“那个,我跟君然说你被月亮选去当嫦娥了。”
这是什么奇葩的理由,他是用脚后跟想出来的吗?
君然继续,“妈咪,你明天跟我去幼儿园吧,我跟他们说我的妈咪在月亮上他们都笑我,我要给他们看看我的妈咪是有多漂亮才当的仙女。”
嘉鱼完全被缠住了,她要谈公事却被小孩子给缠回了家。
“妈咪,你做饭给我吃好不好?”
“妈咪,你给我洗澡澡?”
“妈咪,我要听睡前故事。”
每次她要拒绝的时候看着孩子那充满祈求的黑眼睛,她就心软了。
好容易把孩子哄睡下,已经是晚上9点多。
嘉鱼正准备走,却给安瑾川挡住了去路。
“让开。”她说。
“嘉鱼,我们谈谈。”他说。 你还要我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