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明白了,在这后宫里,其实我什么都没有。
我以为我还有青城,可是青城根本就不属于我一个人,他也是慕容雪和高静雅的夫君,就算我恨透了慕容雪,可她还是他的妃子,他可以让她有孩子。
而我的仇恨,在他心里,又算的了什么呢?
也许,在这个时候,青城也像当初知道了我有了孩子的时候一样的高兴,正在和慕容雪分享着他们有了属于他们的孩子的快乐。
还有慕容翼,他也进宫了,他们一家人其乐融融。
而我,只有我自己。
“听闻其实慕容妃已经有两个月身孕了,只是之前没有说出来。”
如梅的话传入我的耳中,然而我却已经快要什么都听不见,什么也听不进去了。
“如梅,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娘娘......”
“出去。”
如梅无法,只能出去了。
我独自一人静静呆着,想到青城说,瑶儿别怕,你还有我。
想到他说的那些话,我忽然就觉得嘲讽至极。
或许,他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样爱我,不然怎么能容忍我恨得女人怀上他的孩子?
事到如今,我想,我不过是一场笑话。
我不知道自己独自在榻上坐了多久,身边忽然多了一个人,我侧过头去看,却见坐在我身边的人,是青城。
看见他,心中浓浓的恨意,还有失望,都涌上了心头。
“你来这里做什么?不去陪你那个已经有了身孕的慕容妃吗?”
我的声音冰凉。
青城拉住我的手,哀伤的道:“瑶儿,这只是一场意外,我会想办法的。”
我冷笑,仿若是听见了一个最好笑的笑话。
“意外?如果你不想她怀上你的孩子,会有意外吗?”
“那次意外,我有让她去喝避子汤,我没想到她......”
我听着他的话,只觉得心被人狠狠揪住了一般,快要不能呼吸,好像要窒息而死了。
想到眼前这个我爱的人和我恨的人纠缠在一起,我就觉得恶心。
“你走,我不想再见到你。”
“瑶儿,我会想办法除掉她肚子里的孩子。”
我冷然望着她,笑道:“不用,你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多好?何必去造孽?”
“瑶儿......”
“你说,不管什么时候我都还有你,可是你却还和我的仇人恩爱缠绵,还让她有了你的孩子,还有什么好说的?”
眼眶里蓄满了泪水,无法止住的落了下来。
“冷青城,你就是一个大骗子,我恨你。”
青城眼里有许多的绝望,还有无奈。
“瑶儿,至始至终,我心里爱着人只有你一个。”
他的话,那么的苍白无力。
若只爱我一人,为何会接二连三的和别的女人有了孩子?
就算爱,那也爱的不够深。
“我现在最后悔的,就是当初义无反顾的为你进这残忍无情的皇宫。”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继续痛心疾首的道:“就是因为我这个错误的决定,才会害死了文鸢,还让我困在了这里,受尽苦楚。”
“瑶儿......”
青城百口莫辩,他连一句解释的话也说不出。
“冷青城,你走,不要再让我见到你。”
我说着,沉默片刻,又道:“我希望你能想办法让我出宫,让我离开这里,离开你们所有人。”
说完,别过头去,便再也不愿去看身边的那个人。
那个我曾经魂牵梦绕,誓要一辈子跟随的男人,到了这一天,终究是彻底失望了。
什么白头偕老,什么一生一世,我都已经不想再要。
而这个最尊贵的皇后之位,还有荣华富贵,更不在我的眼中。
“好,我走。”
青城站起身,望了我许久。
“但是我这辈子,也不会放开你的手。”
我闻言,泪水又一次止不住的落了下来。
事情走到了今天这一步,丝丝抓着对方不放,也不过是互相折磨而已。
青城离开了!
后来的几天时间里,他都没有再来。
我怨他,怪他,却还是忍不住的想他。
就在这样爱恨交织之间,我过的煎熬而痛苦。
好几次,在梦里,我梦见他来看我,我哭着抱着他哭的泪流满面。
然后我在他的怀中安睡,只是,每次当我醒来,却又是我一个人孤零零的躺着。
他没有再来,也许他如今每天都守在慕容雪的身边,与她同床共枕。
我不愿意再见到宫里的别人,每日只在坤宁宫里度日。
这一日,我在后花园中散步,后花园里有一潭湖水,因着下雪的缘故,结了一层并不算厚的冰。
冰层下面,还有鱼儿在游来游去,我看着里面的鱼儿游着,对如梅道:“还是鱼儿好,每天在水中自由自在的游着,没有任何的烦恼。”
如梅站在我的身侧,道:“娘娘,你现在怀着身孕,也该是高兴的。”
我本想说什么,江总管却走了过来,恭敬的开口道:“皇后娘娘,慕容妃和静妃前来求见。”
听到了她们来,我脸色一沉。
“本宫不是说了吗?本宫......”
“皇后娘娘好雅兴。”
我的话还没说完,却见慕容雪和高静雅已经进来了。
慕容雪神采飞扬,可以看出,她是过的很不错啊。
而高静雅,也是如此。
她们走到了我的跟前跪下,道:“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我打量着她们,冷声道:“慕容妃和静妃这么冷的天,还有心情出来,才真是好雅兴。”
说完,也不去叫她们起来,继续倚在栏杆前看湖中的鱼儿。
“臣妾与静妃之所以不请自来,是因着有些时日不曾见到皇后娘娘,也多日不曾再来请安,实在是心下难安,是惹得娘娘生气,还望娘娘恕罪。”
我转身打量着她们,冷声道:“瞧慕容妃说的是什么话?本宫是这样小气之人吗?”
微微沉吟,接着道:“起来吧。”
我是实在无法对着慕容雪笑!
她们由各自的宫女搀扶着站起身来,我让她们在石桌前坐下。
高静雅的目光游移到了我的腹部,柔声道:“皇后娘娘的肚子愈发的大了,再过几个月,这宫里要添一个皇子了,以后也就热闹了。”
高静雅笑的温婉,可是那笑容里,到底有几分真心,却是唯有她自己才知道。
慕容雪淡淡道:“如若当初静妃的孩子没有出意外,算一算时间,本该已经出生了的。”
她的话,直戳了高静雅的心,她的脸色瞬间就煞白。
好半晌,她才勉强挤出了一丝笑,道:“臣妾福薄,无法为皇上诞育皇嗣。”
与慕容雪四目相对,又道:“哪里像姐姐和皇后这般有福气。”
慕容雪的唇间勾起了一抹得意而傲娇的笑,我看着,只觉得刺眼。
我道:“静妃何必如此说?或许不久后,你也会怀上皇上的孩子也不足为奇。”
日后,还会有很多的女人给青城生孩子。
而我们,都不过是其中一个。
高静雅闻言,脸色却是一阵青一阵白。
“皇上驾到。”
说话间,却听见外面小德子的声音传来。
已经过去近半个月了,青城终于来了这里。
他来了,无论我如何不愿意见他,却也无法当着慕容雪和高静雅的面这般任性。
只得起身,出去迎接。
而慕容雪和高静雅,则跟在我的身后。
我步伐缓慢,高静雅和慕容雪也只能跟着我慢慢走着。
穿过雕廊画栋的走廊,走到了出后花园的石门,我抬腿便要迈过那个坎,却忽然又一个人用力的推了我一下,我心下一惊,想要让自己不要摔倒,可是身体根本就不受控制,整个人,就摔倒在地。
就连如梅,也没有反应过来,来不及扶住我。
腹部被重重的撞击了一下,又剧烈的疼痛袭来。
如梅哭着喊道:“娘娘,娘娘。”
一边喊着,一边扶着我起来,又去大喊着人过来帮忙,又让人去找太医。
我的浑身都痛,我的手放在腹部,想要站起身来,却根本没有任何的力气。
高静雅和慕容雪也假惺惺的询问着情况,各自让身边的侍女去找人。
青城过来了,他几乎是跑着过来的,他跑到我的面前,抱着我起来。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青城怒声的咆哮。
高静雅先跪在了地上,哭着道:“回皇上,是慕容妃,臣妾不知道慕容妃为何会推皇后娘娘。”
又是慕容雪!
我知道,是有人推了我,到底是谁我并不知晓。
然而,现在我不想去跟她们说这这些,我去抓住了青城的衣服,哭着道:“青城,快救救我的孩子。”
青城听了,也没有再去理会她们两人,抱着我,狂奔而去。
我感觉到我的腹部有剧烈的疼痛,我的孩子好似很痛苦,在用力的踢着我。
终于到了寝殿,青城将我放在床上,已经守候在一旁的傅太医忙给我诊脉。
我感觉到下身有温热的液体流出,我内心满是恐惧。
我哭着求傅太医:“傅太医,一定要保住本宫的孩子,一定要保住。”
傅太医神色凝重,温言安慰道:“皇后娘娘放心,微臣定当竭尽全力,保住您腹中的孩子。”
我知道傅太医医术很好,我点了点头,不再多言,只在心里默默祈祷着,祈祷着我的孩子不要出事。
可是,疼痛那么的强烈,好似要将她吞噬,要带她去鬼门关。
“皇上,皇后娘娘的腹部遭受了撞击,动了胎气,如今已有小产之兆,恐怕......恐怕......”
傅太医惶恐的跪下,有些无奈的道。
我听了,想要起来让傅太医必须救我的孩子,可是我没有力气,我只得去拉着青城的手,哭着求道:“青城,你一定要保住我的孩子,不然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青城也紧紧握着我的手,道:“瑶儿,你放心,我一定会保住我们的孩子,一定,一定。”
说完,他怒声对傅太医道:“朕不管你用那什么办法,必须保住皇后的孩子,否则,你也别活了。”
他又对门口守着的小德子道:“快去把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给我找过来,如果今天皇后腹中的孩子有什么事,整个太医院的人也都跟着别活了。”
小德子听了,忙应下离开了。
然后,寝殿里,变得很是忙碌,太医一个接着一个的进来了,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凝重的。
我腹部的疼痛并没有因为我如梅给我喝下了安胎药而有所缓解,我感觉到我的孩子在慢慢的离开我。
太后好像也过来了,她沉着脸,厉声命令所有的太医,必须保住我腹中的孩子。
可是,无论青城和太后如何的威胁着这里的每一个太医,我的孩子,还是没有保住。
我的床前,跪了黑压压一群的太医。
“臣等无能,保不住皇后腹中的孩子,还请皇上太后恕罪。”
青城暴怒,怒吼道:“来人,把这些庸医都给朕拖出去斩了。”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一众太医哭着求饶。
我绝望的拉了青城的手,用微弱的声音道:“不要杀他们。”
我不想因为我的孩子,让那么多无辜的人丧命。
该死的人,不是他们,而是害死我孩子的人。
青城听了我的话,心疼的握住我的手,道:“都给朕滚出去。”
太医们闻言,纷纷谢了我,谢了青城,然后逃也似的离开了,生怕青城一个不高兴又改了主意,要了他们的命。
我没有了一丝的力气,只觉得眼前一黑。
我希望我就这样昏睡过去,再也不要醒来。
我不知道我睡了多久,恍惚间梦见了我的孩子在哭,哭的凄厉,哭的让我心碎。
当我再醒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
青城还是守在我的床前,他憔悴不堪。
我的手,下意识的去抚了抚我的腹部,可原本隆起的腹部,却已经平坦了,原本我的孩子每次只要我碰他,他就会踢我的,我却也已经感受不到他的存在。
我希望之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我希望我的孩子还在。
“青城,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呢?”
青城看见我醒来,握紧我的手,道:“瑶儿,你不要太难过,我们以后还会有孩子的。”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也有些哽咽。
我的心,一点一点往下沉。
我的孩子,真的没有了,被人给害死了。
“慕容雪呢?那个害死我孩子的毒妇现在在哪里?她死了吗?”
“瑶儿,我已经把她禁足了,也已经将她降为了答应。”
我冷笑,问道:“我的孩子被她害死了,就只是禁足和降为这么简单吗?是不是我的孩子在你心里就是这样微不足道?”
“瑶儿,现在时机未到,等时机到了,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我心中悲凉!
他有他的艰难,而我,有我的恨。
“你走吧,以后你我再无任何的关系,过些日子,我便自请出宫去静安寺出家。”
“瑶儿,我不许你走。”
我怒目仇视着他,狠绝道:“你要留住我,那你就马上给我去杀了慕容雪,还有她腹中的孩子,来给我的孩子偿命。”
“瑶儿,我会给我们孩子报仇,我也会除掉慕容家,但是我真的需要时间,我不能冲动的为了自己的情绪而让朝政不稳,更不能祸及百姓。”
“对,你是一国之君,我又算什么?我的孩子又算什么?”
我悲凉的笑着,继续道:“你没有错,错的是我,我不该进宫来,害死了文鸢,现在又害死了我第一个孩子。”
“瑶儿!”
青城失声喊着我的名字,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他在我的身旁跪下,哭了。
“瑶儿,你没有错,错的是我。是我不够强大,才保护不了你,也保护不了我们的孩子,是我没有能力让你快乐起来,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错。”
他说完,抬手狠狠的扇了自己一个耳光,一个接着一个,他将自己的脸打的的红肿。
我却没有去阻拦,听着‘啪啪’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寝殿,无限悲凉。
我还是把青城给赶走了,我独自躺在床上,如梅好似是受了青城的吩咐,一刻不离的守在我的身边。
三天过去了,我的身体渐渐的好了一些,我也很听如梅的话,吃药,吃饭,滋养身子。
并不是我真的不伤心了,也不是我已经想开了,我只是在努力让自己的身体好起来,然后去报仇。
终于,第五天,我可以下床走动了。
而有些事,也就可以做了。
这日夜里,我趁着如梅趴在我的床边睡着,就偷偷的起身,去找来了一把刀,就一个人出了坤宁宫。
青城不能杀了慕容雪,那便我去好了。
若是我杀了慕容雪,慕容翼也不能为难青城,大不了我死,我一个人死,不会危及朝政。
反正,我在这后宫里,也已经没有了任何期盼,对青城也已经死心了,孩子也已经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冬日里的夜晚,寒风呼啸,阵阵寒风拂过我的脸颊,仿若是一把又一把的刀,划过我的脸颊,刺骨冰凉。
夜色寂静,今晚的夜空也没有月亮,所以路上并没有多少光亮,也没有人发现我的存在。
我目光冷冽,走到了慕容雪的未央宫。
走到了宫门口,有一大批的侍卫守在门口,看见我来,纷纷给我下跪行礼。
“给本宫开门。”
我冷声喝道。
侍卫一脸为难的道:“皇后娘娘,雪美人如今在禁足,没有皇上的命令,不能开门啊。”
“本宫自然是得到了皇上的口谕。”
“这......”
侍卫并不是很相信。
“莫非你不信本宫说的话?”
“末将不敢。”
“那还不快开门?”
我语气冰凉,带着几分的狠。
侍卫不敢得罪我,也知道青城对我的专宠,也就答应了给我开门。
我手里藏着刀,进了未央宫。
路上,有宫女看见了我,给我跪下行礼,我便问:“你们家主子呢?”
宫女自然知道慕容雪害了我腹中孩子一事,显然有些犹豫,怕我会去伤了慕容雪。
“不说?那就给本宫去慎刑司受罚。”
宫女你听了,忙跪下磕头道:“回皇后娘娘的话,我家主子现在在寝殿里,正准备睡下。”
我道:“给本宫带路。”
宫女诚惶诚恐,忙领命,随即起身带我去慕容雪的寝殿。
我一路跟着宫女走,手里紧紧的握着即将插入慕容雪胸膛的刀,任寒风如刀,一阵又一阵的刮过,我的脸颊被吹的生疼,也混不在乎。
到了慕容雪的寝殿门口,宫女本要去通传,我却直接去将房门给推开了,然后什么也不顾的,冲了进去。
慕容雪已经在宫女的伺候下,刚刚脱下身上的衣裳,看见我闯进来,脸色一白。
“皇后娘娘,你......”
我冷冷的盯着她,一步一步,朝她走去,身边的宫女纷纷跪着,一动不敢动,而慕容雪,则有些害怕的望着我。
我终于走到了她的身旁,冷声道:“慕容雪,你该死。”
说完,抬起握着刀的手,毫不手软的,就刺入了她的心口处。
我用尽了全力,直刺入她心脏的最深处。
有温热的鲜血喷出,洒在了我的脸上,我的衣服上。
慕容雪不敢置信的望着我,惨叫出声,跪在地上的宫女,也都吓到了,纷纷在喊着救命。
可是,我又怎么会让慕容雪还有活下去的机会?我怎么能容忍她继续活着,然后生下孩子?安享荣华富贵?
我拔出了手中的刀,随即又是一刀狠狠的刺向她,然后又是一刀,接着又是一刀。
直到,慕容雪终于倒在了地上,没有了气息。
看到她死了,我释然的笑了。
我大笑着道:“文鸢,我为你报仇了,孩子,我为你报仇了。”
然而笑着笑着却哭了,我转身要走,却见青城已经赶来了。
他看见了倒在血泊之中的慕容雪,又看了看我,满是惊恐。
“瑶儿,你做了什么?”
他失声问。
我轻笑道:“我杀了她,你没看见吗?”
青城满脸的震惊,还有恐慌。
他忽而夺过了我手中的刀,我以为他是怕我再做什么疯狂的事,可是我料错了,他握住手中的刀,刺向了我的胸膛。
剧烈的疼痛袭来,我低头去看那把刀,还有他握着刀的手,彻彻底底的,对这个我曾经爱的死去活来的男人绝望了。 一重青城瑶相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