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若做了一个很长很长梦!
梦里,我好像看见了文鸢,又看见了我的孩子,他们在一起,哭的撕心裂肺。
可是,我又梦见了青城,他狠心的刺了我一刀。
我梦见了过去的那些无忧岁月,和文鸢在一起的疯的日子,和青城的点点滴滴,也有楚城。
我不想再醒来,我想要就这样死去。
可是我还是没有死!
不知道睡了多久,也许是漫长的一辈子。
当我睁开眼,我没有看见青城。
守在我身边的,是我的母亲。
她哭的双眼红肿,面容也很是憔悴。
见我醒来,她哽咽着喊:“瑶儿,我苦命的孩子,你终于醒了,你知不知道,你已经昏迷了近一个月,你要把娘给吓死了。”
一个月?才过了一个月吗?
我宁愿,是已经过去了一生。
我身上的伤,已经不再痛了,可是,我的心却死了,如死灰一般。
我撑着双手要坐起来,母亲帮着拿了靠枕在我身后让我靠着,随即叹了一口气,道:“瑶儿,过去的事,都忘了吧,重新开始你的生活。”
我扫了一眼熟悉的皇后寝殿,问:“娘,你要我如何重新开始?要我如何忘记文鸢的死?如何而我孩子的死?如何忘记青城他......”
说一句忘记,多么轻巧,可真的要做到,又谈何容易?
母亲心疼的握着我的手,道:“瑶儿,你也要理解青城,那日的情况,他跟我说了,他那样做,也是为了保全你,不让你受到责罚。”
她沉吟片刻,道:“那晚的事,皇上已经将所有的责任都推给了慕容雪,只对外说是她恼羞成怒要杀你,如梅为了救你才将她误杀,未央宫里的所有知道那夜真相的宫女太监,也都被处死了,不会有人知道那天的真实情况。”
我愕然!
我没想到,青城所做的一切,竟然是为了保护我。
“那如梅呢?”
若是如梅真的替我挡了这个杀人的罪名,她不过是一个最卑微的宫女,又会是怎样的下场?
母亲了叹一口气,道:“如梅这个孩子,已经被处死了。”
我想哭出来,可是发现却没有了眼泪。
又是一个为了我而枉死的人!
“如梅是个好孩子,对你很是忠心,她说如果不是你,她也许早就死了,她说如果不是你帮忙,她的家人也许也不知道会遭遇怎样的苦楚。”
我忽然觉得惭愧!
我对如梅,并没有对文鸢那般的真心,我算计她,利用她。
可是,她却真心对我。
“瑶儿,不管怎样,你还有皇上,他是真的将你放在心上了的,就当是为了娘,你别再消沉了好吗?”
我凄然笑着!
我和青城,又要如何才能抹去这些日子的伤痛?
“娘,不要逼我好吗?我想好好的静一静。”
母亲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扶着我起来,让宫女伺候了沐浴,又让宫女准备了膳食。
我不想让她担心,尽管没有胃口,也吃了一些。
后来的几天,太后和高静雅来过我宫里看过我,楚城也带着柳若诗来了,与我说了许多的话。
只是,青城始终都没有来。
这一夜,我独自睡下,我感受到了早已经深入骨髓的熟悉气息,就好似压抑在心里的所有思念都得到了释放,我紧紧的抱住了他,哭着道:“青城,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青城紧紧的搂着我,一遍一遍的告诉我,说他不会离开我。
我去吻他,他也疯狂的吻我。
一夜蚀骨的缠-绵,好似要将所有的深情都倾诉出来。
也唯有在这样的梦里,我才能毫无保留的释放我对他还没有消散的爱。
次日清晨,当我醒来,我身边没有青城,心中是阵阵失落!
他,或许再也不会来了吧。
然而,身上的青紫,却那么的清晰,告诉我昨夜真的是青城来了。
后来的几日,他也总是在夜里才来,我则也装作不知,只是假装睡着,任他在我的身旁躺下。
而这一日,他却忽然在白日里来了。
他来的时候,母亲正陪着我在寝殿里说话。
我看着他那已经沧桑了许多的脸,心中百感交集。
当看见了他来,母亲就找了借口离开了。
他在我的身旁坐着,想要去握我的手,最后却又把手给收回去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去和对方相处。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开口道:“瑶儿,匈奴来犯,慕容翼因为慕容雪的死,一病不起,朝中无可用的大将,我要御驾亲征。”
他的话,仿若是一记响雷,在我的心里炸开。
我忽然就有浓浓的恐惧!
我转过头去看他,看见他满眼血丝的眼,忽然就有些心疼。
他见我终于愿意看他,终于是大着胆子的抓住了我的手,道:“瑶儿,等我得胜归来,我就把皇位禅让给皇兄,我带你远走高飞,离开这个让你伤心的地方。”
我泪流满面!
“你可以不可以不去?”
战场上刀剑无眼,我怕他会出什么意外。
青城却无奈的摇头,道:“就当是我为朝廷做的最后一件事吧。”
他忽而有些不自信,又问:“瑶儿,你会愿意给我走吗?”
我点头,道:“只要你平安归来,我就跟你走。”
这一日,我们都在书房里呆着,他为我画丹青,我为他研墨。
而这一夜,也再也不愿意去计较任何的过去,拼尽全力的,想要把自己给他。
次日醒来的时候,他抱着我,道:“瑶儿,我要走了,等我回来。”
我跟着他一起起来,为他穿上了一身戎装。
穿上了一身铠甲的青城,格外的英气逼人。
我送他到了京都城门口,他拉着我的手,在我的手背上轻轻的吻了吻。
“瑶儿,照顾好自己。”
我抱住了他,哭着道:“青城,战场刀剑无眼,你务必要保重自己,毫发无伤的回来。”
“为了你,我也会保护好自己,因为我还要回来,给你一世安稳。”
我道:“嗯,你还欠我一段安稳岁月。”
无论有多少的不舍,青城还是要走,我看着他上了马,带领着千军万马慢慢的走远。
我追着他跑出了很远,大声的喊:“青城,一定要平安回来。”
可是千军万马的声音将我的声音淹没,他已经走远,终究是没有听见我的声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军队远去,再也看不见。
我告诉自己,只要青城能够平安回来,过去的种种,我都会忘记。
然而,我们都不知道,其实我们早已经掉进了一个阴谋的陷阱之中。
母亲走过来,劝我回去,我与她牵着彼此的手,回了皇宫。
青城离开后的日子,朝中的大小事务暂时交给了冷煜城处理。
而我,我每日只在坤宁宫里呆着,每日在佛堂里跪两个时辰,为青城祈福,祈祷他得胜归来,带我离开。
或者是与母亲一起绣花,聊天。
这一日,我对母亲说了我要和青城离开的事,我让她跟着我一起走。
母亲放下了手中的针线,满眼慈爱的望着我,道:“青城愿意为你放下这锦绣江山,那你跟他走便是,娘老了,走不动了,以后就在丞相府到老了。”
“娘,可是你一个人......”
“娘已经习惯了在相府的生活,也不想离你爹太远。”
我无奈叹息。
我知道,母亲深爱着父亲,就算父亲对她并没有多少爱,她也不曾计较过。
“娘,女儿不孝,女儿一直都这样自私任性。”
她怜爱的捋了捋我的发髻,道:“只要你过的幸福快乐,就是对娘最大的孝顺。”
日子过的很慢,也过的很快,转眼间,过去了两个月。
我每天都在提心吊胆中过着,生怕青城会有什么事,所以每日在佛堂的时间,也就更多了。
然而,在我一心一意的等着青城回来的时候,却不知道,一场阴谋,已经展开。
这一日,我和平日里一样,在佛堂里念着心经。
手中的佛珠,忽然就断了。
我一惊,低头看见珠子四处滚落。
心咯噔了一下,一股浓浓的不安,涌上心头。
“青城,你一定好好好的。”
我默默告诉了自己。
门被打开,宫女进来,道:“皇后娘娘,柳姑娘前来求见。”
我心下不解,自从冷煜城回来,柳若汐就与我走动的比较少了。
今日前来,又所为何事?
我本不想见,却见柳若汐已经进来了。
“若汐给皇后娘娘请安。”
我遣退了宫女,起身道:“柳姑娘来找本宫,所为何事?”
她莞尔一笑,看了一眼佛堂中的菩萨,道:“皇后娘娘,可否换个地方说话?”
我笑道:“那便去书房吧。”
我想,有些话,她也不敢当着菩萨的面说吧。
那么,那些她即将说出口的话,定然也不是什么多见的光的事了。
带着她去了书房,我将房门关上,才道:“柳姑娘有什么事?”
柳若汐忽然就跪在了地上,道:“皇后娘娘,你快去救救皇上吧。”
仿若是晴天霹雳,有那么一瞬,我大脑一片空白。
“你什么意思?”
随即又着急的道:“你起来说话。”
她依言起来,面色凝重的道:“皇后娘娘,其实,这一场匈奴进犯我朝,都是煜亲王和大将军慕容翼的一场阴谋,大将军也并没有病倒,是他们在逼皇上御驾亲征,然后找机会谋害皇上。”
“现在皇上带去的将士,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大将军慕容翼的亲信,只等着时机到了,就和匈奴勾结,置皇上于死地。”
“不过,现在他们应该还是没有找到机会,你如果现在赶去,或许还能够救他。”
我吓得身子一颤,往后退了两步。
“煜亲王想要皇位?”
我问。
她凄然一笑,点了点头。
“他要的,不止是皇位。”
她望着我,继续道:“他还想要你。”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不怕太后知道了,会怪罪于你吗?”
“因为我希望你离开这座皇宫,只要你离开了,他就会对你死心。”
我了然!
柳若汐一直都爱慕着冷煜城,自然是希望得到他的。
“只要你愿意离开皇宫,我可以帮你一起救出皇上,让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也会设法让你们团聚,从此你们这对苦命鸳鸯天高海阔,自由自在。”
她或许是怕我会想要跟冷煜城在一起,便又道:“其实,在太后回宫的时候,她就已经直到了煜城并没有死,所以才会回来,步步为营,就是为了夺回本属于煜城的皇位。只是,煜城他说他还要你,才让太后不动声色的,利用高静雅和慕容雪来挑拨你和皇上的关系。只是,他们一次又一次的挑拨,你们的感情却还是那么的好,那么的稳固,煜城着急了,就利用了你的父亲,让你误会是皇上杀了你的父亲,让你恨他,其实,他才是杀了你父亲的凶手。文鸢,也是他杀的,因为她发现了他的秘密,而慕容雪,其实也没有怀孕,只是他让她假装怀孕,用来刺激你,让你更恨皇上的。”
“可是,即使如此,你们还是那么的紧紧相依,他们最后就设法勾结了慕容翼,把那日慕容雪之死的真相告诉了慕容翼,让他对皇上怀恨在心,想要谋害了皇上,然后他名正言顺的登基为帝,你也可以彻底对皇上死心,他就可以得到你。”
我听着这一桩桩,一件件的阴谋,恍然明白,其实我和青城一直以来,都被太后和冷煜城这对母子玩弄于鼓掌之间了。
论阴谋算计,我们真的不是他们的对手。
真的,佩服的五体投地。
我知道,柳若汐会把这些真相告诉我,不过是想要让我恨冷煜城,让冷煜城得不到我。
“你就不怕他发现你把这些告诉我,又帮我离开,会恨你吗?”
柳若汐很自信的道:“只要你我配合得当,他就不会发现。”
“好,我答应你。”
柳若汐释然一笑。
“你那且等我的消息,等我准备好了,我便送你出宫。”
我与她达成了交易。
可内心,却忐忑不安,生怕我们的事被冷煜城发现。
十日后,关外传来急报,青城在战场中身亡。
柳若汐给了我假死药让我服下,我服下后,就陷入了假死的状态。
对外,只说我对青城的死打击太大,以身殉情了。
我的‘丧事’在七日后办完。
当我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在一个陌生的房间,没有皇宫里的奢华精致,是很普通的房间。
我知道,我出宫了,我终于把皇后那个尊贵的名号给卸下了。
有人开门进来,我看见是楚城进来。
楚城在我床边坐下,道:“凌瑶姐姐,皇兄已经在关外等你了,我送你去找他。”
我心中激动,泪水也止不住的落了下来。
“楚城,我真的已经逃离皇宫了吗?”
楚城欣然的点头,道:“是的,你终于可以和皇兄双宿双飞,再无伤痛了。”
楚城在暗夜里带着我离开,只是在走出了京都十里开外的时候,却听见有马蹄声越来越近。
我和楚城在马车里,紧张不已,生怕是被别人发现了。
马蹄声越来越近,我们想要躲起来,可是我们所处的位置空旷,根本无处可躲。
眼看着后面的那匹马越来越近,我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冷楚城,你这个混蛋。”
声音有些熟悉,好像是柳若诗的。
听到是她的声音,我和楚城松了一口气。
楚城将马车停下,等着柳若诗过来。
柳若诗是过来后,下了马车,就把楚城从马车里给揪下了马车。
“冷楚城,你是不想要抛弃我?”
楚城忙解释道:“不是,我没有,我只是受人之托。”
柳若诗还想说什么,我下了马车。
她看见了是我,吓了一大跳。
我将事情跟她解释清楚了,柳若诗听了之后,也没有再去教训楚城。
却很没好气的道:“冷楚城,不管你去哪里,都必须带着我。”
于是,我们三人在深夜里,离开了京都,离开了那座让我煎熬痛苦的牢笼。
我们走了近半个月,一路上几乎不敢停留。
路上,楚城和柳若诗总是吵吵闹闹,可是我却看出了他们吵闹背后,其实藏着一份爱。
这一日,马车缓缓前行着,楚城却忽然将马车停下。
我和柳若诗以为他要停下来歇脚,便掀开了马车的帘子,刚想说什么,却见不远处,白雪皑皑之中,一身粗布麻衣的青城站在离我们几米开外的枯树下。
看到他,恍若隔世。
我匆匆下了马车,朝他奔去。
青城也朝我这边奔来,我与他在离彼此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望着彼此。
我们的眼中都有泪,也有深情。
心里有许多的话想要说,可在这一刻,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抱住他,他也抱住了我。
在这一瞬间,仿若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我和他。
天那么蓝,寒风也不再冷。
春天,不远了。 一重青城瑶相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