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心疼的吻了我的唇，他吻的炽热，我感受到了他的绝望和无可奈何。
过了许久，他才放开了我，双手捧着我的脸，道：“瑶儿，无论你做什么，我都相信，你是善良的，就算你杀人，也一定是被逼的。”
我的泪水，夺眶而出。
“青城，青城。”
我一遍一遍的喊着他的名字，喊到了心碎。
“如果我不进宫，文鸢就不会死，是我害死了她，我一定要为她报仇。”
青城的身子一颤！
他痛苦的望着我，道：“瑶儿，你没有错，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让你进宫，我当初不该那么自私，如果你不进宫，也许你会活的很快乐。”
谁对谁错，早已经说不清。
也许，我们都没有错，错的是这皇宫的残酷，是在至高权利的位置上，总会有很多的无奈。错的是，人心不足，总有太多的人，想要得到更多的权利和财富。错的是，高处不胜寒，站得越高，就有无数的人虎视眈眈。错的，是我们本不想要我们追至高无上的身份，可偏偏，我们都强加在了自己的身上。
而我对青城，如今也没有了之前那单纯的爱恋。如今我在利用他，我在利用他的权利，去和慕容雪斗。
我知道，只要青城的心在我这里，只要他觉得我亏欠了我，就会对我很好，无论我做什么，他也不会怪我，都会无条件的包容我，直到我将慕容雪杀死。
一切，都早已不是最初的那个模样，无论我，还是青城，我们都不复当初的单纯。
我最怀念的，是那时候的无忧岁月，可是，我们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瑶儿，你现在这样，我真的很担心你，不如我带你出宫走走吧，去我们曾经去过的地方走走，去看看你的母亲，也许你的心情会好一些。”
“好。”
我也觉得我也压抑，我每天强颜欢笑看，其实我心里很苦，我的心里有仇恨，浓浓的仇恨，那些仇恨压抑着我，让我无法真的快乐。
我想，我以后，也都不会快乐了。
青城与我换了便装，乘坐马车离开了皇宫。
我们并没有先去丞相府，青城带我去了京都的街上逛街。
冬日里，有些寒冷，青城牵着我的手，漫步在街上，看来来往往的人群。
“瑶儿，还记得那一次，我们一起出来看花灯，你男扮女装，却当着很多人的面拉着我的手，让许多人都对我们侧目。”
我苦涩的笑了笑，道：“那些都已经过去了，无论那时候多快乐，都已经只是过往。”
呼吸着皇宫外面的空气，一种莫名的久违感。
皇宫里的空气，总是让人窒息，也唯有在宫外的，才会觉得呼吸是甜的。
青城停下脚步，认真的望着我，道：“瑶儿，我会把那些快乐都还给你，迟早有一天。”
那坚定的目光，让我有些恍惚。
“青城，我不需要你这样，你只需要做好你的皇帝就好。”
在青城登基之后，实施了许多的新政，都是对老百姓更为有利的。
我想，若是他能够造福百姓，就让他做这个皇帝吧。
而我，我早已经不再在乎我到底快不快乐，也早已不在乎能不能和他远走天涯。
青城摩挲着我有些冰凉的手，道：“你只需要好好的把我们的孩子生下来，慢慢等我就好。”
我微微一笑，没有再说什么。
这个等待，是渺茫的，也许一辈子都等不到。
然而，我却不知道，原来这并不遥远，甚至很近，近的，那一天忽然就来了。
只是，当到了那一天的时候，一切都已经不复最初的样子。
那时候，我们都已经遍体鳞伤的不知道未来该如何走下去。
走了一个时辰，青城怕我太过辛苦，就带着我去丞相府了。
青城并没有提前差人去通知我们要来，所以当管家看见了我们的时候，微微有些诧异，随即就去通知祖母和大夫人，母亲他们了。
偌大的丞相府，没有了过去的热闹，特别是在这样寒冷的冬季，愈发显得萧条。
祖母领着大夫人和母亲前来迎接我们，他们本想跪下给我们行礼，被青城给阻止了。
“朕和皇后不过是今天出来走走，然后来看看，大家都无需多礼。”
他怜爱的忘了我一眼，接着道：“你们就当做是自己家的孙女，女儿带着女婿回来探望就好。”
祖母听了，热泪盈眶。
一行人去了大厅坐下，青城很热情的询问了祖母她们如今的生活，得知一切都好，也欣慰了几分。
我发现祖母也老了许多，憔悴了许多，没有了之前的容光焕发，眉宇间，多了几分的苍老。
我知道，她也是痛心的，白发人送黑发人，那种痛，也许唯有她自己才会懂。加上父亲并未留下一个男丁，我和姐姐也都已经出嫁，原本热闹的丞相府，一下子就少了许多人，只剩下了她和大夫人，还有我母亲是男人，更显寂寥。
尽管我心疼，可我却知道，我或许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在我回来的时候，多与她说说话。
午膳，是在丞相府吃的。
五个人围坐在桌前吃着菜，有一句每一句的，说着话。
用过了午膳，我有些疲累，就去了当初我出阁前的房里休息。
我看着我的闺房还如我出阁之前一样，没有一处变过，而去打理的很是整洁干净，我就知道，母亲每日都有让人来打扫。
青城走到了窗户旁，笑道：“还记得吗？你每次想吃鱼，我就给你抓来烤好了，偷偷送到这里。然后我看着你吃我烤的鱼吃的津津有味，我就会觉得，我拥有了整个世界。”
这扇窗，曾经是真的承载了太多我与他之间的回忆。
然而，都过去了。
他见我不说话，心疼的道：“瑶儿，你现在虽然笑着，可是我却知道你不是真的快乐。”
曾经，无论在皇宫里发生什么，只要有青城在，我是快乐的。
然而，如今我是不快乐了，即使我知道他爱我，我也无法快乐了。
发生了太多事，再也无法没心没肺的快乐了。
我笑道：“我很好。”
我活的很好，只是这具驱壳活的很好，而里面的那颗心脏，早已经千疮百孔。
青城吻了我的额头，道：“我会把你的快乐给找回来。”
我没有说话，只是望着窗外的天空。
我想，我的快乐，在文鸢死的那一天，就已经离开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累了就休息吧，今晚在这住下，你也可以找时间跟你母亲说说话。”
我点了点头，任他牵着我，去床上躺着睡下。
青城在我的身旁守着，为我盖好了被子，一只手，放在了我那隆起的腹部。
“瑶儿，以后我们还有我们的孩子。”
我闭上眼，手也轻抚上我的腹部，有些期待，又有些彷徨。
我很想说，青城，让我和孩子离开皇宫吧。
可我知道，他不会放我走。
这一觉，睡的很是漫长。
恍惚间又梦见了文鸢，她朝我笑着，笑的那么的灿烂，可下一秒又哭了，哭的那么的伤心。
我告诉她她不要哭，我告诉她，我已经把璎珞给杀了，总有一天我也会把慕容雪给杀了，为她报仇。
可文鸢却说，她不需要我报仇，她希望我放下仇恨。
可是我要怎么才能放下仇恨？我放不下，我无法忘记文鸢的死，也做不到原谅那些害她的真凶。
文鸢走了，我抓不住她。
“文鸢，不要走，不要走。”
我哭着喊着她，可是无论我如何的哀求，都是没有用的，她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我睁开眼，看见青城焦急又心疼的看着我。
“瑶儿，我在这。”
他将我的手放在了他的心口，我可以清晰的感受到他的心跳。
我坐起身来，抱住了他。
“青城，文鸢真的死了，我没有保护好她。”
青城是知道我和文鸢之间的感情的，他紧紧搂着我，轻轻拍着我的背。
“我在这，你还有我。”
我放开她，目光冷冽的道：“青城，我要杀了慕容雪，我要杀了她，你说你会帮我的，你为什么不把她杀了？”
我撕心裂肺的喊着，说完我就哭了。
痛到了极致，许多的话，也都是失去了理智。
这些日子虽然我装的很好，可是那伤口却从来都没有好起来。
当再次被解开，依然是那么的触目惊心，血肉模糊。
我知道，他现在不能杀慕容雪。
如果慕容雪死了，指不定慕容翼会做什么事，到时候祸害的，就不止一个人，也许会害死很多无辜的人。
青城心疼的搂着我，没有做任何的解释，只是不断的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我听着，心也碎了。
我平静了下来，无意间看见了站在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母亲。
她的眼眶含泪，眼里，都是满满的不忍与疼惜。
我心下不安，我不知道刚才我几近崩溃的样子她有没有看见。
我勉强的挤出了一丝笑容，喊道：“娘，你怎么来了？”
青城闻声，朝门口看去，随即放开我，起身走过去，叹了一口气，轻声道：“岳母，你和瑶儿多聊聊吧。”
他本不需要如此称呼我母亲，然而他还是放低了姿态。
母亲笑着应下了，道：“瑶儿太重感情，她和文鸢从小亲如姐妹，如今文鸢忽然离世，对她打击太大，难免情绪不稳，还望皇上莫要怪罪。”
青城不以为意的道：“朕明白。”
他看了我一眼，接着道：“朕出去走走，你们聊。”
母亲给他施了一礼，青城离开。
母亲走到了我的身旁，在我床边坐下。
她打量了我许久，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我心下不安，问道：“母亲，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来了没有多久。”
她又叹了一口气，道：“瑶儿，逝者已矣，如果文鸢在天有灵，也一定不会希望你这样自苦的。”
她心疼的拍了拍我的手，继续道：“何况，你现在怀着孩子，若是文鸢知道你怀着孩子这般的折磨自己，一定也会伤心，魂魄不安的。”
我心下怅然。
我知道，文鸢希望我好好的。
“娘，文鸢是被人害死的。”
母亲却表情淡淡，道：“身在后宫，本就是步步陷阱，一个不小心，就会有生命危险，你若是想要为她报仇，就先让自己强大，强大到自己可以去手刃那个害死文鸢的人，而不是整日的自我折磨，让亲者痛，仇者快。”
我无言。
母亲说的对，我还是不够强大。
至少我现在还不能把慕容雪怎么样，她现在也只是禁足而已。
“母亲的话，女儿记住了，日后定然不会再这般懦弱。”
母亲微笑着拍了拍我的手，温言道：“瑶儿，我知道你比想象中的坚强，我也相信，文鸢一定希望你能够快乐一些，把孩子平安生下来。”
我点了点头，眸光坚定的道：“我会的，我会保护好我的孩子。”
母亲沉吟片刻，随即又道：“听说，你现在和月瑶走的很近？”
我不知道母亲为何这样问，却也如实的点头。
“无论如何，我与她也是姐妹。”
母亲的笑容冷了几分。
“瑶儿，如果可以，还是别和她走的太近为好。”
我心下不解，问：“为何？”
“总之，你听我的就是，虽然你们是姐妹，但是你们终究不是一母同胞。”
她并没多说其他的，我不想让她担忧，也就答应了。
我知道，母亲是不会害我的，说的每一句话，定然也有她的道理。
我与母亲说了许多的话，到了晚膳时分，有仆人过来叫我们过去用膳，方才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用过晚膳后，我担心祖母，便和青城一起，陪着祖母一起回了她的院子，与她说了一会儿的话。
祖母自小就是疼我的，从来都没有因为我是庶女，而对我另眼相看。
然而，如今我却已经无法再常常陪她，与她说话了。
世事沧桑变化，我们都有太多的无可奈何。
祖母叮嘱了我许多的话，我一一的点头应了，也对她说了许多叮嘱的话。
我想，如今我们也只能靠着这样的方式，去关心对方了。
临走前，我又对一直照顾着祖母的嬷嬷叮嘱了一番，只让她务必要照顾好祖母。
走的时候，泪流满面，祖母也忍不住的落下泪来。
这一夜，我在自己曾经住了十多年的闺房里睡了一夜，青城陪着我，也许是回到了自己的家里，这一夜，我睡的很好，没有了噩梦，也没有了不安。
次日，我与青城在相府吃了早膳，就离开了。
当我们上了马车，我掀开了帘子去看还在门边站着的祖母和母亲，却见她们也朝我这边看着，我回以她们一个勇敢而温柔的笑。
马车缓缓的离开，我看着她们越来越远，怅然若失。
就好似，这一别，便再也没有相见的那一天。
命运浮沉，几许无奈，几许心酸。
我们，谁也无法摆脱。
马车经过洛王府，青城问我道：“要下来看看楚城他们吗？”
我掀帘去看了一眼洛王府，本想要进去看看的，只是想到了柳若诗，我放下了帘子，摇了摇头，道：“不用了，回宫吧。”
有些人，或许不见，才是最好的。
青城无奈叹息，也没有再说什么。
马车缓缓的驶入了宫里，我再一次的，回到了这座奢华的牢笼。
没想到的是，我没有去洛王府见楚城，楚城却进宫来了。
我和青城才刚刚坐下没一会儿，就听江总管来报了。
我让他请了楚城进来，楚城风尘仆仆，好似是去了哪里才刚刚回来。
青城起身，道：“楚城，你和你皇嫂聊了吧，朕还有事去处理一下。”
楚城双手抱拳给他行了一礼，青城离开。
我知道，青城是想让我见一见我在乎的人，想让我心情好一些。
我让楚城在榻上坐下，又去让如梅端了茶上来。
楚城喝了一口茶，随即眉头深锁的望着我，道：“凌瑶姐姐，我和若诗去了一趟她的老家探望她的外祖母才回来，刚刚知道文鸢的事。”
我苦涩的笑了笑，装作毫不在意的道：“都过去了。”
“凌瑶姐姐，我知道你和文鸢虽然名为主仆，可你们的感情却很好。”
他很是惋惜的叹了一声，接着道：“不过逝者已矣，我希望你能想开一些，莫要太伤心，你还有我，以后你有什么事，只要你开口，我一定你义不容辞。”
我感激的望着他，道：“楚城，你真的长大了，可以保护姐姐了。”
楚城抿唇笑了笑，感慨道：“我们都已经不再是过去的我们了，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我们能一直停留在过去，永远不要长大。”
我发现，楚城也变得很伤感。
也许，每个人最怀念的，都是年少时的无忧岁月吧。
年少的时候，总觉得忧郁一些更好，会显得很成熟，可当长大了，才知道，忧郁其实很苦。
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而进士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
“你现在和若诗，应该相处的还不错吧？”
楚城闻言，眉宇间多了几分的柔情。
“她......是一个好妻子。”
“那就好，好好珍惜她，你们会很幸福。”
“可是，我担心你，如今沈伯伯不在了，你朝中没有了依仗，日后也只能靠皇兄了。”
我笑道：“我这不是还有一个孩子吗？怕什么？”
我说的轻松，其实我也是没有任何的底气。
我孤苦无依，也唯有青城才可以依靠，日后我和孩子在这后宫里，定然也是如履薄冰。
楚城低头看了我的腹部一眼，道：“凌瑶姐姐，日后在皇宫里，要倍加小心，就算皇兄怎样的保护你，也是有顾及不到的地方，也只能靠你自己。”
我看着他那如大人教导孩子一般的样子，不禁笑了。
“楚城，看来你成亲之后，是愈发的啰嗦了。”
与他聊了一个多时辰，心情也是真的好了许多。
我想，我是的确是想他们了，所以在看到他们后，与他们聊一些心里话，心里也好受了许多。
我感激，无论岁月如何变迁，还有人一直把我放心上，牵挂着。
楚城离开后，我有些疲乏，就让如梅扶着我去睡了。
当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夜幕时分，青城守在我的身旁。
我看见了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寒风呼啸，仿若是谁在咆哮着心中的不满。
“我睡了多久？怎么都不叫我？”
青城小心翼翼的将我扶着坐了起来，道：“看你难得睡得安稳，不忍心叫醒你。”
他说着，一只手又去摸了摸我的腹部。
“何况你如今肚子越来越大，也需要多休息。”
他爱怜的去抚着我隆起的腹部，道：“小子，你在你母后的肚子里，可要乖乖的，莫要折腾你母后。”
那语气轻柔，还真的是有几分如父亲般的慈祥。
我却不满的道：“为什么是叫小子呢？也许人家是丫头呢？”
青城侧过头来望着我，道：“不管是丫头还是小子，只要是你生的，我都喜欢。”
我欣然一笑，道：“我更希望她是个丫头，这样她大了就不用纠缠在这皇宫里了。”
青城轻笑，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的抚了抚我的脸颊。
次日，我刚刚用过了早膳，听江总管来报，说是姐姐沈月瑶来了，我本想要叫她进来，却忽而想到了母亲的话，犹豫了一瞬，便道：“就跟姐姐说本宫还睡着，让她改日再来吧。”
江总管一怔，却也不敢多说什么，恭敬的应下了，就退下了。
也许是沈月瑶感受到了我的疏离，后来她也渐渐不来了。
日子，过的很是平静，让我觉得太平静了，平静的有些诡异。
这日，青城迟迟没有来，我心中几就莫名的感受到了一股不安。
“皇后娘娘，听闻今日慕容大将军进宫来探望慕容妃，皇上去了未央宫。”
我听了，心中一沉。
我想，慕容雪的禁足，是要解了。
我的仇人，有一个大将军父亲撑腰，又要重新获得宠爱了。
“好端端的，他怎么会进宫来？”
按理说，娘家人是不能轻易进宫来的。
如梅有些惶恐，犹豫的望着我。
“听闻，是慕容妃......她......怀了身孕。”
仿若是一道无情的闪电劈在了我的心上，我的心，粉碎的无法拼凑。 一重青城瑶相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