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雪夜里,只剩朔风吹打着积雪的枯枝。
慕青时站在门口,看着婉妤和木兮说笑着从长廊那端走来,他忍不住嘴角一扬,这个女人还真是,同一个计谋用两次都能上当,愚蠢至极。
而急切想要追上季君撷的云千落,气喘吁吁的在雁苑楼的假山处,用师父亲授的传音术叫住了他:
“君撷哥哥。”
已过假山的季君撷顿时一怔,笑着对身旁的人拱手:
“青梧世子不必相送。”
慕青梧刚想说好,便被在他身旁的慕青桐抢了先:“去惊雁阁必过寒雁阁,正好顺路,季将军何必介怀?”
言之有理,不善言辞的季君撷顿时生挫,幸好慕青梧给他解了围,摸摸慕青桐的后脑勺说:
“顺路不假,但鱼雁阁在这边,二哥先送你回去。”
慕青桐娇嗔一声:
“二哥,这又不是皇城,这是自己家里,安全的很,再说了,这几日守着大哥,我都没来得及去看看救大哥的功臣们,怎么说也得去道声谢。”
慕青梧伸手拦住她:
“青桐,别闹,此次大哥遇险,我与季将军都察觉其中有诈,如今大哥死里逃生,只怕有些人不会就此罢休,好了,夜已深了,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要去明天再去,现在乖乖的听话,二哥送你。”
身为雁南王府最受宠的小郡主,慕青桐却向来不是养尊处优的小女子,六岁随二哥到那玩弄权术的皇城,早就看多了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慕青梧的这番话若是换了别人或许不解,但她却是最懂其中凶险的人。
云千落在假山这边等待颇久,心里酝酿着该如何跟季君撷开口说第一句话。
是不顾身份的扑进他怀里一诉衷肠,还是理智的站在他面前将他仔细端详,或是轻轻道一声,伤怎么样?还疼吗?
时隔一年半,季君撷再次见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女人,他激动的上前去握她的手:
“云儿。”
若非昭陵云家生变,等百濮之战结束,季君撷凯旋时会求皇上给个赏赐,将昭陵云家的嫡女嫁给征南大将军为妻。
奈何命运捉弄人,季君撷再次奔赴百濮战场后不久,昭陵云家就遭了难。
他们曾在昭陵仙池盟过誓约,木簪一柄,挽三千青丝,韶华倾覆,许君共白发,意犹青山常绿,情如此水不绝。
但她是雁南王妃,纵使心中情意绵绵,也应克制。
“君撷哥哥,你消瘦了许多,今夜不诉离殇,恐怕王爷很快就会找到这儿来,君撷哥哥,我有一事想要问你。”
季君撷宠溺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脸上,竟不舍得分离片刻。
“云儿,你想问我为何会救了王爷?”
云千落摇摇头:“王爷巡防,免不了遭遇各种不测,但我觉得蹊跷的是,我入府后试探过王爷的身手,他轻功极好内力深厚,若非数百上千人围攻,一般人难以将他伤成这样。”
依照霍神医所言,慕青时胸前挨了一掌,按理说应当伤及肺腑,偏偏这一掌却没给他带来致命伤害,身上其余的伤口都不像是高手所为。
季君撷伸手拂去云千落鬓前的雪花:
“若是遭奸人伏击呢?”
云千落不由得一惊,那日慕青梧兄妹俩回雁城,途中因故晚了两日,慕青桐轻描淡写的说是她水土不服在路上耽搁了,云千落心里就已经生了疑心,偏巧送他们回雁城的阎公公在进入雁城境内时便已耽搁日久为由提前启程回皇城去了,算一算时日,与慕青时出门巡防时机吻合。
见云千落不语,季君撷再次说道:
“与百濮一战,甚是艰难,上月虎牙口一役,我军溃败,援军迟迟未到,就连粮草也短缺了,我带领两百精兵亲赴雁楼关接收粮草,在孤雁山上正好遇到王爷身陷重围,我与百濮蛮人交锋数年,一眼便能认得围攻王爷的人,虽身着百濮装扮,却绝不是百濮之人,其中有一人蒙着脸,武功高深莫测,我与他过了几招,此人武艺在我之上。”
其中凶险不言而喻,季君撷是师父的得意门生,论单打独斗,鲜有敌手。
云千落终于上前抓住了他的手臂:
“君撷哥哥,王爷面对的若不是百濮人,那便是自己人,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可千万要当心。”
季君撷眉梢微扬面色一喜,紧抓住云千落的手:
“云儿放心,只怕这自己人的目标,是雁南王,更为蹊跷的是,那黑衣蒙面人明明一掌击在王爷胸口,内力十足,可霍神医竟说王爷只是轻伤,还有,这一路逃生虽历经艰险,却也听说了你在雁南王府的处境,云儿,外头都传王爷欺你辱你,可...”
云千落抬手覆上他的唇:
“王爷恨我入骨,外头所传都是真的,巡防之前他曾放话绝不会轻易饶过我,定要与我斗到底,君撷哥哥既然听了外头传言,也应该知晓我这胸口的几处烫伤,便是拜他所赐。”
季君撷皱了皱眉:
“可王爷...”
云千落再次打断他的话:
“来不及细说,当下有一件要紧事,云儿想拜托君撷哥哥去办。”
季君撷见她眉头紧蹙,便伸手去轻抚:“云儿有何急事?”
那飒飒的朔风吹来,还伴随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不远处已有了油灯,云千落听到那是婉妤的声音,她故意加大了声音喊着王爷慢着小心脚下。
云千落急促的说道:
“西街有一家胭脂铺子,你告诉掌柜的,让他立即给昭陵传信,就说王爷巡防已归,计划照旧。”
季君撷还来不及多说什么,慕青时带着婉妤和木兮就已经到了跟前,将他们逮了个正着:
“哟,计划照旧,王妃有何计划,不妨说给本王听听?” 笑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