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啊,盼啊,终于到了搬家的那一天。
我和朱先生约定好了,我早晨八点钟过去,他们一家正式搬走。
我早早地就醒了,天还没亮。因为兴奋,实在是睡不着了。我从床上爬了起来,开了灯,进了卫生间洗漱,又烧了热水,洗了个澡。把这两天买来的日用品和衬衣、睡衣等物品整理好了,装进一个大塑料袋里。
用电水壶烧了一壶开水,冲了一杯咖啡,吃了几块饼干,就算是早餐了。
等到了七点半多钟,我拎着塑料袋,背着背包,到楼下吧台结账。
服务员清点了我住过的那屋里的物品,没有丢失和损坏的,我结清了房钱,旅店给我退了押金。
出了旅店的大门,一股寒风吹了过来,东北的十一月,已经是非常冷了。这几天我都没有这么早出过门,而且在南方呆久了,对东北的气候还有点不适应呢。
我冻得瑟瑟发抖,站在路边,等了一会才打到一台出租车,开到了我家的老宅楼下。
离得老远的,我就看到那里停着一辆墨绿色的皮卡汽车,也许是朱先生请来帮他拉东西的。
我付了车钱,拎着塑料袋,下了出租车。
我走到了楼下,看到那台皮卡的车门上有油漆喷的字——某某设计院有限公司。
那正是朱先生的工作单位的名字,原来就是帮他拉行李的。
我正要上楼,看到朱先生从楼洞里出来了,手里还捧着一摞书,已经用绳子捆好了。
我瞟了一眼,好像都是机械设计手册、电气零件图大全、建筑工程造价之类的厚本的工具书。
他看到我来了,冲我笑了笑,说:“小张啊,你来的还挺早的。我正在搬东西,一会就搬完了。”
我说:“不着急,东西多不多?我帮你搬吧。”
他听了直摇头,说:“不用了,东西也不多,我老婆也帮我搬呢。”
他正说着,他的老婆从楼里出来了,拿着一摞锅碗瓢盆,放在了车上。
朱先生让我先上楼去休息一会,我说:“先不用了,等你们搬完东西,我再上去吧。”
我把塑料袋放在了地上,站在一边看着他们夫妻搬行李。
他们又搬下来一些日用品和生活必须品,还有两包被褥,枕头等,我看得出来,那不是我家原来的东西。我也动手帮他们把这些行李装到了车上。今天没看到他家的小孩,这个时间了,应该是送去上学了吧。
附近的居民也有一些人来看热闹的,不过这么早,围观的人也不多,特别是那些退休老人,还没出来活动呢。我看了看,其实,有几个老邻居我是认识的,至少几年前还是认识的,不过,人家记不记得我就不知道了。
我也没和他们打招呼,就怕人知道我回来了呢,他们也没问我,就是看热闹罢了。
我突然看到人群后面有一个人,比较特殊,引起了我的注意。
那是一个大个子的男子,身材匀称,穿着黑色的呢子大衣,黑色的牛仔裤,黑皮鞋,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的毛线帽子,从帽子下面露出几缕卷曲的棕色的头发,他戴着口罩和墨镜,看不清面孔,从口罩和墨镜的间隙,看到一些脸部的皮肤,非常白皙。
我看到他,觉得样子有些奇怪,不像是这附近的居民,他正伸着脖子看着我,又向楼上看了看。我不禁多看了他几眼,那个男子好像也发现到了我在看他,又退了几步,假装看着别处。
至于这个人是谁,后面会讲到。当时我也没多想,就等着朱先生搬完东西,我好回“家”。
朱先生要搬走的东西并不多,这台皮卡的后车厢也没装满。
临走前,他又给了我两套钥匙,他还说:“你住下之后,也可以自己再换锁。不过,这是原来的房主留给我的钥匙,我也没换过锁。”
我说:“那好,我有空再换。”
他又说:“卖给我房子的那个原来的房主,他去外地了,所以我觉得没有换锁的必要。而且,我们家过几天也要去外地了。”
我点了点头,说:“那我也先不换锁了。”
朱先生和他老婆上了车,我们挥手告别,车子开走了。
围观的稀稀拉拉的人群也都散了,那个神秘的男子也早已不见了踪影。
我拎着塑料袋,背着背包,小跑着上了楼。
我上到了四楼,来到我家的门前,这是我生活了十九年之久的家呀!
我的手颤抖着,掏出了钥匙,打开了门,每转动一下钥匙,我的心也好像被拧了个劲。
我进了屋里,关上了门。把手里的袋子和肩上的背包扔在地上,我突然抑制不住心中的悲伤情绪,冲进我曾经住过的屋子,那张旧的木床还在,我趴在床上,大哭起来……
那床单也是原来我用过的,可能是爸爸卖房子的时候给扔下的吧,朱先生又给我留了下来,临走之前又给铺上了吧。
我的鼻涕、眼泪都流在了这个旧床单上,我上一次在这里痛哭,还是我上高三的那一年,爸爸妈妈决定不让我读大学,要全力供哥哥读完大学毕业,然后考公务员……
可是如今,哥哥已经考上了公务员,而我的处境虽然与那时不同,但仍然很悲摧,爸爸妈妈对我的态度也没有改变,难道是我做错了吗?还是他们的思想太封建了?
我一边哭着,一边想着,却怎么也想不明白。渐渐地,我停止了哭泣,到了厨房用凉水洗了把脸。
我这才回过神来,又仔细观察着我的曾经的家里的每一个角落,努力地回忆着它原来的样子。
这个家也只能算是一个空壳,没有家人,只有我一个人,也许只能叫做房子吧。
我又回想起来了那些年发生的事情,我和父母、哥哥在这里住过的情景,还有这些年来我经历的苦难……
家里的东西基本上都还在,甚至有些旧衣服还压在衣柜里呢。
这些年,我爸爸常年在外地打工,不可能带着太多的东西走的,顶多带上几件衣服罢了,妈妈陪着和哥哥去了Y省P市的普江镇,也不会带多少东西过去。所以,爸爸去年回来卖房子的时候,几乎所有的东西都给朱先生留下了,也不知道他是花了多少钱从我爸爸手里买下的我家的老房子。
这一带的居民楼都是同样的结构的,是上个世纪50年代R国援助我国建的,派来专家亲自指导,当时在A市可以说是最好的房子了,不过那都是过去了。
现在虽然还能住,还算不上是危房,但也不如以前那么好了。
墙壁上出现了裂纹,地板上的油漆也有很多剥落的,木制的门窗也有些关不严了。
我口渴了,想烧点水喝。发现那个电水壶从来也没见过,不知道原来是谁的,看上去还很干净,我又涮了涮了,烧了一壶水,从厨房拿了一只白色的粗瓷碗来晾水喝,那只碗还是我家原来用过的,这个我还记得。
我又看了看原来我的东西,书柜里的一些当年的言情小说和漫画也还在。我记得爸爸说要把这些东西送到农村我爷爷家去,可能是嫌麻烦吧,雇车还得花钱,不如就给人家了,幸好这家也没有把我的东西处理掉。
还有一些我的衣服也还在,我翻了翻,觉得都不能穿了,现在看来,那款式未免有点老旧了,而那些贴身的衣物又多年没有穿过,捂在柜子里,都有些发霉了。
我决定把那些旧衣服,包括我爸爸妈妈和哥哥的,统统地都扔掉。
我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室内的卫生,又把需要买的东西列出了一个清单,主要是衣服和化妆品,生活用品、方便食品等等。
我一抬头,看了看那石英钟,这时已经到了中午了。我早已饥肠辘辘了,我匆匆穿上羽绒服,带购物清单,出了门。
我来到公交车站,那个站点还没变,还是老样子。
我坐着公交车去了市内,来到了市中心的繁华地段。正好看到了麦当劳餐厅,又是麦当劳餐厅!当年A市还没有麦当劳餐厅呢,至少我上大一那年的寒假回来的时候,这里还没有,可是现在也有了,时代还是在进步啊!不过,那里面并不景气。
我吃了一份汉堡,一份薯条和热的咖啡。
然后去了超市,按着清单上写的,买了东西,有方便面、饼干、八宝粥,卫生巾、香皂、洗面奶、护手霜等,还买了几件内衣。
出了超市,又逛了专卖店,买了一件棉衣和一条裤子,其实我还应该再买几件衣服,但是在超市已经买了很多东西,再买就拿不动了。
这时候,天色将晚,我坐上公交车,吃力地拎着购物袋,回到了家。
我把东西扔在了客厅的地上,烧了一壶水,拿出两包方便面,放在电饭锅里煮着。
很快,面就煮熟了。我不喜欢泡得时间太久的面,太软了就不好吃了,我用筷子把面从锅里捞了出来,放在盘子里晾着,准备一会就吃。
正在我等待的时候,忽然听到外面有激烈的吵闹声。
我来到门前,趴在门镜上看个究竟。 我的深爱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