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仍然是陈孝雄的叙述)
那是初秋的一个晚上,那是我永生难忘的一天。
那时候,天气已经有些凉了。在B市的别墅里,我烧好了洗澡水,准备泡澡。
小水在卧室里看电视,电视里正播放着一部动画片,她像个小孩似的,坐在床上,一边吃着爆米花,一边看得入神。
我喊她一起来泡澡,她说:“你自己先洗吧,等我看完这集动画片就来。”
我说:“那好吧。”
我只好自己先泡澡了。
我坐在浴缸里,一边泡着澡,一边喝着啤酒,渐渐地已经有了几分醉意。
我手里的酒喝完了,我还想喝,可是外面冷,我泡得暖暖和和的又不想自己出去拿,就喊小水再给我拿一瓶啤酒来。
她敷衍着说:“好,一会就来。”
可是,过了好久她也没来,可能是看动画片着迷了吧。
又过了一会,她总算是来了,却没给我拿酒来。
我当时就发怒了!借着酒劲,一时冲动。骂了她几句,她也不示弱,回骂了我几句,还说我是酒鬼,迟早得喝死。
我失去了理智,腾的一下,从浴缸里站了起来,随手从桑拿房中操起了一块桑拿石,猛地砸向小水的头部。
我只是砸了一下,就后悔了。可是——那已经晚了!
那一下子我砸得太重了,以至于石头的尖端都嵌入她的头骨里了!
我拿开石头,她的血一下子就涌了出来,流了满脸,她立刻就倒在地上了。
我慌了手脚,惊出一身冷汗,酒劲也醒了。我呆呆地坐在浴缸里,看着她的身体抽搐着,慢慢地就一动也不动了。我当时是吓傻了,足有十几分钟,就愣在那里。我想过要打急救电话,可是我觉得她肯定是救不活了,就没打。后来还是硬着头皮,从浴缸里出来了,擦干了身子,穿上衣服,给我爸爸打了电话。
在电话里,我磕磕巴巴、语无伦次的说了一下事情的经过,他好歹算是听明白了。
我爸爸那时候正在南方,而且还是在出差途中,即使马上订机票往这边来,或者立刻走高速公路,再带个司机,不停地开,至少也要第二天中午以后才能赶过来呢。而那时候,似乎就有些晚了。
而且,我听那话里话外的意思,他还不想过来。
那可怎么办呢?
于是,他委托他最值得信赖老朋友——我马叔——马为善前来斡旋此事。
挂断了电话,我焦急地等待着,我也很生气:
一是生我自己的气,为什么那么冲动?二是生小水的气,为什么那么执拗?三是生我爸爸的气,为什么不亲自来解救他的儿子,却让别人来帮忙?
这时,小水的血已经流了满地,把浴室的瓷砖地面都染红了。
我焦急地等了两个多小时,好像等了二百年一样。我当时真的有种冲动,想用那块石头把我自己也打死算了。但是,我还是胆怯了,这也许就是人类求生的本能吧。
我也想过,不如就投案自首吧,如果真的给我判了死刑,那样也好,我就可以到另一个世界陪伴她了。
终于,我听到有汽车开过来的声音,我马上跑到了院子里,我想那应该是我马叔来了!
我来到了铁栅栏门前,果然是他来了,他开着一台老旧的黑色的捷达轿车,而不是他平时开的那台捷豹。
我好像抓到了救命稻草,紧张地说:“马叔,你总算来啦!”
他摇开了车窗,伸出一根手指竖在嘴上,对我说:“嘘,小声点,孩子,我们先进去再说。”
我颤颤哆嗦地打开了院子的铁栅栏门,那时我的车子已停在院子里了,他只好把车停在了大门外面。
他下了车,向四周看了看,好在没人发现。这时候已经进入了旅游淡季,而且这附近的几栋别墅也基本上是常年空着。
他进了院子,我关好了大铁门,我们进了屋子。
我带着他进了浴室,我指着倒在地上的梁如水的尸体说:“那就是我女朋友梁如水,我们俩刚才发生了点口角,我喝了点酒,一时冲动,用桑拿石把她给打死了,详细情况我也不多说了,我爸爸都跟你说了吧?”
他点了点头,走了过去。一边装模作样地看着现场和小水的尸体,一边说:“是啊,我知道。你爸爸给我打电话说了,他明天要谈一笔大生意,这生意能否谈成,直接关系到他的公司近几年的利润哪。所以,他暂时不打算过来了,至少这几天是来不了,所以,他委托我帮你来处理这件事。”
我听到这话,心头一凉。爸爸生意上的事比儿子都重要吗?
马为善伸出手在小水的鼻孔上停了一会。我心想,脑袋都打漏了,死活还看不出来吗?
他摇了摇头,说:“死了。”
他又戴上了胶皮手套,拉过了小水的尸体,进行所谓的检查。
他撕开了她衣服,她的身体上已经沾满了血,惨不忍睹,原本漂亮的脸蛋也变得狰狞可怖。
马为善把小水的尸体翻过来调过去的看了个仔细,有一瞬间,他的脸上露出了猥琐的表情,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是被我看了个正着。
他又问我:“你们……刚才做那个了吗?”
我说:“没有……嗯……正想要做吧,后来就……”
他点了点头,说:“那样还好。刚才在路上时我已经想过对策了,你看看这么办行不行?”
我无奈地说:“行、行、行,一切都听你的了。马叔,我现在一点主意也没有了。”
他皱了皱眉,说:“我是这样想的,既然你打破了她的头,我们就把她的头砍下来藏匿起来,不让警方看到她头上那伤口,就可以把你的责任给摘除了。然后,我们一起把她的尸体转移到海边,你再报警,就说是你们在海里游泳时,她被鲨鱼咬死了。警方那边我帮你搞定,按意外事故结案,你就可以无罪释放了。”
我无力地点了点头,只好听他的摆布。
他从车子的后备箱里拿出一把生锈的刀,回到浴室里,手起刀落,只砍了两刀就砍下了小水的头。
他还得意地说:“我家祖传是杀猪的,你看我的手艺还不错吧?”
我当时真是气得快翻白了,我这是什么心情?他居然说出这种话来,那是对死者多大的不敬啊?!
我们用他带来的铁锹,在葡萄架下挖了个坑。我又吓又气,浑身直哆嗦,使不上力气,基本上都是马为善挖,他还挖的挺深的。我们把梁如水的头颅埋在了葡萄架下,填好了土,又踩实、抹平。
然后,把小水的尸体清洗了一下,那脖子的伤口还在渗出血来,不过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我用一个大浴巾把她的无头尸体包好,放到我的车的后座上。
又回到浴室里,清理了杀人的现场,把浴缸里的水放掉,清洗了地面上的血迹,还有那块桑拿石也冲洗干净,又放回了原处。
我总觉得清洗的还不彻底,马为善说:“我们没那么多时间了,不过,我不让警察来这里调查就行了。”
马为善开着捷达,他说这台捷达是他下属的车。我开着我的现代索纳塔,跟着他来到了海边一处僻静的地方。
我们停好了车,把尸体抬到沙滩上。
他说:“你就等在这里,我一大早就去公安局联系此事。等我打给你电话,你再报警,就说你们半夜开车过来,在海里游泳,她被鲨鱼咬掉了脑袋,你把她的尸体拉上了岸。”
我点了点头。
他说:“我先走了,去高速公路出口,我让我的下属一大早开着我的车,再带一笔钱过来,他再把这台旧车开回K市。伪装成我是早晨刚来的,我去找B市公安局长帮你摆平这件事,到时候你按我说的办就好了。”
他走了以后,我独自一个人守着一具尸体,呆在初秋的海边,我瑟瑟发抖,心如刀割,那情景,这辈子也忘不了。
我在那里用脚印破坏了马为善留在沙滩上的车辙印。后来,我越想越自责,无处发泄,于是就用随身带着的一把瑞士军刀在手臂上扎了很多眼,然后把刀子扔进了海里。后来报警时就说是被鲨鱼咬的。
早晨,我接到了马为善的电话,他说那边都安排好了,我才打电话报了警。
很快地,警察来了,把我和小水的尸体都带走了,我就按他说的那样,做了伪供。
我杀死小水的这件事,果然是按照意外事故处理的。我被无罪释放了。为了达到真实的效果,马叔还在那个抛尸的海滩上立了警示牌。
其实小水家里也没什么人了。她的父母多年以前死于一次意外事故,她家亲戚就有个叔叔,还是个弱智。我家给了他一大笔钱,他也没有追究这件事。
马叔开车带我回到了K市。几天之后,我的爸爸妈妈也来了。他们陪我呆了几天,我也渐渐稳定了下来,他们确定我没什么事,这才放心地回南方去打理生意去了。
我爸爸本打算带我回南方去的,我却不想走,我说,我在这城市呆了几年,已经习惯了,我就想在这里再多住几年,等养好心情,再回去也行。
当时我已在K市买了新房子,正在装修,于是专门留出一个房间,摆放小水的遗物,来纪念我今生最爱的女孩。
从那以后,我戒了酒。都是喝酒惹的祸,我想,那天晚上我如果不喝酒,绝对不会失手打死小水的。
(陈孝雄的叙述告一段落) 我的深爱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