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杨郁夫干了一杯啤酒，他继续讲述着他的往事。

　　他这些年，就跟着爷爷在边境上做生意，虽然大部分时间是在R国度过的，但是也经常回国来，也许是童年和少年时代的经历，在他的灵魂里烙下了深深的印记，虽然他有R国的血统，但是那只有四分之一吧，所以，他还是对他成长的中国更有感情。他爷爷要带他和他爸爸去R国定居，他爸爸不同意，也许是对他爷爷怀着一种怨恨吧。他爷爷也多次劝他加入R国国籍，都被他拒绝了。

　　杨郁夫的爷爷扬里瓦诺夫于200X年，在R国去世了。

　　由于杨郁夫没有加入R国国籍，所以继承不了遗产。其实他爷爷去世前，那几年正赶上经济危机，已经损失了很多钱，只剩下的一点遗产。

　　而他爷爷的离散多年的妻子和其他的子女又来分割这少得可怜的财产，杨郁夫什么也没得到。

　　后来，他毅然决定回国来，他在一家中国和R国合资的贸易公司找了一份业务员的工作，被派回国内。

　　近几年，他呆过几个北方城市，前不久又来到了他曾经生活、学习过的A市。

　　这就是杨郁夫这些年来的生活轨迹。

　　我问他：“上次聚会的时候，你好像说过，要买我现在住的老房子，那你是给谁买的呢？”

　　他苦笑着说：“其实这算是替我爷爷完成一个心愿吧。我爷爷这些年来，经常想起来当年在中国的事情。我爷爷曾经设计过一个居民楼，画图纸费了他很多心血，他参加了援助中国的专家组，就在在A市郊区的某机械制造厂外面的荒地上，开始建造起来，他和几位R国专家每天都在工地上指导施工。可是，没等楼房建好，R国突然撤走了专家，他们就被紧急调回国去了，那时候，楼房已经基本成型了，只差一部分门窗和地板等配套设施没有安装完成。”

　　我惊讶地说：“我还不知道呢，原来我家住了二十多年的房子，居然是你爷爷设计的！”

　　杨郁夫说：“呵呵，其实也不完全是我爷爷自己设计的，他算是总体负责的，还有几位专家共同参与了设计。”

　　我点了点头，说：“你爷爷了不起呀。”

　　他叹了口气，说：“唉，我爷爷那个人哪，算是毁誉参半吧，我只能这么形容他。”

　　我又说道：“其实你当年学习也不错的，努点力考个重点高中应该没问题。”

　　他说：“也是为了生活呀，就是想早点上班挣钱，才念的中专。”

　　我们又干了一杯啤酒。

　　我继续说道：“我在我家那老房子里生活了二十来年，有很多回忆，即使那房子破旧了，我仍然对那房子怀有一种感情。后来我上了大学才离开那里，只有大一的寒假才回来过一次。后来，我就再也没回来过。”

　　杨郁夫惊奇地问：“那后来的几年，你大学放假也不回家？”

　　我说：“是的，我的爸爸妈妈在我上高三那年，双双下岗了，他们在外面辛苦地打工攒钱，全力支持我哥哥考公务员，还让我放弃学业，也跟他们一起打工去……我如果不是自己努力争取，连大学都没的念。”

　　他叹息着，沉默了一会儿，点了一支烟，抽了起来。

　　我继续说道：“我哥哥一开始就在当地考的公务员，结果没考上，理论考试排名在前三，一到实际面试就完蛋。后来在‘高人’的指点下，去了西南的一个小镇子上，终于考上了公务员，不过是在基层的，条件比较艰苦。”

　　杨郁夫摁灭了烟头，说：“那样也挺好的，至少生活稳定了。”

　　我叹了口气，说：“也好不了哪去，还得攒钱买房子呢，我爸爸妈妈一把年纪了，还在外面辛苦地打工，还要我也一起攒钱，给我哥哥买房子、娶媳妇。”

　　他问我：“你也去了西南那个小镇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我说：“这个嘛，一言难尽哪。我去那里呆过一段时间，但是觉得和他们在一起生活得不习惯了。我前些天和爸爸回农村看望爷爷奶奶，我爸爸竟然给我订了一门亲事，对方是个暴发户，人很粗鲁。我当然不同意了，但是我爸爸已经收了人家一笔钱，后来我就跑了出来。”

　　杨郁夫喝了一口酒，问道：“那后来呢，你爸爸和那家伙没来抓你呀？”

　　我说：“没有，我爸爸的工地又开工了，他急着回去，已经在路上了。那家伙也要回外地去，本来是想带我一起走的，他是开矿的。但是我逃跑了，我也不知道该去哪好了，只好回到我家的老房子。那里已经被人买了下来。于是，我把房子又从那家的手里买了回来。”

　　他惊讶地说：“你……你很有钱哪，大学刚毕业，做的什么工作，攒下来那么多钱买房子啊？”

　　我低着头，惭愧地说：“那笔钱，算是分手费吧。”

　　他瞪大了眼睛，问道：“什么？这是怎么回事？”

　　我喝了一口啤酒，说：“其实我在刚毕业那年就结婚了，老公是个富家子弟，后来……感情不和，就离婚了，他付给我一笔钱。”

　　杨郁夫低头沉默了许久，又喝下一大口啤酒，说：“那样的话，我也不在乎。只要你能和我在一起就好了。”

　　我问他：“那你以前也交过女朋友吧？”

　　他无奈地说：“嗯，也交过几个女朋友，不过都没过多久，就分手了。其实这些年来，我最想念的就是你，能再次遇到你，也许是上天的恩赐吧。”

　　我笑了笑说：“看你说的，我还没同意要跟你在一起呢！”

　　他也笑着说：“那我就继续追求你呀，我可是最先追求你的呀！哈哈。”

　　我又想起了一件事，问他说：“对了，我搬家的那天，好像在我家附近看到你了，你还戴着口罩呢。”

　　他想了想，说：“是的，我那天正好没事，就去了那一带，看看那个老房子。就是我爷爷当年设计的。我想买回来一间屋子，也算是了却了爷爷的一桩心愿。那天挺冷的，我就带了口罩。”

　　我说：“那你现在还要买房子吗？我们那附近一左一右的也有不少家要卖房子的。有空的话你可以去看看，我也可以陪你一起去。”

　　他摇了摇头说：“我看……还是算了吧，我现在没有钱了。”

　　我惊讶地说：“你前几天不是还说，要买我家的房子，还可以多付钱的吗？”

　　他说：“那是，我那时候打算向马谢辽娜借一些钱，她一开始同意了，其实就是借用一下公司的资金罢了。但是她最近又要用钱投资，见我迟迟没买房子，又不借我了。”

　　我又问他：“那个马谢辽娜，她现在你是的女朋友吗？”

　　杨郁夫连忙说：“不是的，不是的！我们只是生意上的关系罢了，其实，她是店长，我是普通员工——这个公司里R国人出资占多数，我们只能算是给人家打工的。”

　　我们又聊了一些初中时候发生的事。

　　初中时代，因为那些同学都欺负他——除了我以外，所以他才对我有了好感。

　　他又说道：“其实前几天的那次同学聚会，是我在幕后组织的。我事先已经把饭钱给了赵小萌，我这么做就是为了找个借口，重新找到你呀。可是当天又变成AA制了，事后，我也没找她要那饭钱，就当做是好处费了吧。”

　　我听了这话，觉得赵小萌真是很有心机呀，当年就是她向老师打的小报告，说我带课外书上学的。

　　我和杨郁夫交换了心事，分享了各自的人生。说来说去，好像都是苦难的经历吧。我问他：“你爸爸现在在哪里？”

　　他说：“他自己在老家H省的农村呢，生活的还可以吧，不过年纪大了，身体也不怎么好。”

　　我们俩一边聊着，一边吃喝着，感情渐渐地拉近了……

　　也许是我太寂寞了吧，也许是我对从前的事情多少有些愧疚，所以我对他敞开了心扉，我认为，他对我也是无话不谈——那只是我认为罢了。

　　我喝得迷迷糊糊的，靠在了他的怀里……。

　　我说道：“我还收藏着你毕业时候给我的卡片呢。”

　　他说：“我不信，这么多年了，你还能留着吗？哈哈。”

　　我说：“我们打个赌，你要是输了就再请我吃一顿饭，怎么样？你到我家来，我给你看那张卡片。”

　　他说：“请你吃饭倒是可以。你喝多了，我还是先送你回家吧。”

　　我说：“那好吧。不过，你可不能乱来呀！”

　　他笑着说：“你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他喊来了服务员，付了饭钱。

　　我站了起来，走路都摇晃了，差点摔倒。他搀扶着我出了饭店，打了一台车送我回家。

　　他扶着我进了楼里，这时候大约是下午三点多钟。我和他在饭店的包间里连吃带聊，呆了三个多小时。

　　冬天冷，为了保暖，楼道里的窗户被塑料布封上了，采光不好，比较昏暗。

　　在梯上，他突抱住我，把我按在墙上，吻了起来，我们俩嘴里的气味都一样，都是一股酒气，他的舌头上还夹杂着浓烈的烟草的味道。

　　我推开了他，说：“这里不行，有人上下楼会看到的。”

　　他捏着我的脸蛋，说：“那好，我们进屋吧。”

　　我能想象得出来，将要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的深爱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