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离,”回到西厢院里,楚连燕将吴小倩的一只耳环交给他,“你把这个带着,拿出去交给乔贵,然后安排他明日三更在程家后门等着。还有这些银两——”
这些日子,程家老夫人给了楚连燕不少体己的钱。这会儿她一股脑全给拿了出来。
“信物我拿去安排,钱就算了,我这儿有。你的你自己先留着,说不定还有别的用处。”左离笑眯眯地推回楚连燕的手。
“你有?”楚连燕摇摇头,“我又没处花钱——”
“难道你不走?”左离若有所思地说,“就这么偷走了吴小倩,你以为程漠会放过你么?”
“我……无处可去了。”楚连燕微微苦笑一声,低头抚了抚自己的小腹。
“楚连燕你为什么总是那么傻?”左离突然提高声音,“那个男人到底值得你什么?”
“不……”楚连燕轻轻叹了口气,“我只是不愿意相信,程漠是知情的。”
她爱上的程漠,知书达理,温善好施。他绝对不可能做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
她要留下来,赌他最后的良知,赌自己从八岁开始就付注一切的真心——
程漠不是那样的人。
“楚连燕,你真是个疯子!你从一开始就没有看明白,你爱上的,不过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他喜欢你,可是又放不下那个人人眼里天作之合的楚家大小姐。他不能抛弃那个身患重疾的发妻,又不愿放弃你的真心和柔情。他就是个什么都想要的混蛋!我告诉你,这种人,最容易被人看错了。白衣胜雪的风华,梅花凌寒的傲骨,都是狗屁!不但你看错了他,连我也——”
“你也……”楚连燕轻轻挣开左离的手臂,“什么?”
“没什么。”左离缄口摇了摇头,“我先走了,这就去找乔贵。明天夜里,按计划行事。”
“左离!”
楚连燕哑了哑声音,喊出那男人的名字。
“你……自己当心点。”
“哈,你终于也会关心我了呢。”左离回过身来,笑眯眯地挑了下唇。
黎明刷白了天际,男子白衣墨发消失得无踪无际。这世上,不是只有程漠一个人才有那样好看的背影。
命运总是弄人的。有些人逃不掉,有些人不想逃,而有些人,却心甘情愿入了套。
楚连燕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离开。她没有发现,从刚才开始,程漠就隐身在院子背光的一棵老槐树后,始终未曾离去——
近在咫尺的距离里,程漠无法把那两人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只隐隐约约探得几个关键词入耳,类似‘逃走’,‘离开’,‘看错’,‘计划’。
他的拳头攥得紧紧的,指甲深嵌入肉也浑然不知。
胡大夫说,尊夫人有孕近三月,脉象虚虚实实旺阴火,是女胎之相。
程漠并不在意楚连燕到底生男生女,他只想知道,自己唯一跟她同房过的一次,是在二十几天前。为什么大夫会说她怀孕三个月了呢!
胡大夫是大夫,左离也是大夫。程漠该信谁不信谁,如今只怕是不用再多纠结了吧。
***
已经入了半夜,程漠迟迟没有离去的意思。
此时他端坐在屏风前,抚一柄焦尾琴。他有极好的琴艺,只是鲜少弾弄。
可是楚连燕心里十分焦躁,只频频看着窗外,并无心欣赏这高山唱响,凤凰玉碎只音。
直到咔嚓一声,程漠断弦。
“你……”楚连燕一个激灵回过身,“你是不是累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连燕,你以前不是一直很想学琴么?今夜有兴致,我教你好不好?”
“我……”
楚连燕咬了咬唇,硬着头皮点点头:“那,我帮你先沏壶茶来。”
距离约定的时间只有不到一炷香了,楚连燕来不及多想。只把魂罗香和龙涎茶混做一块儿。浓浓袅袅的茶香,沁出一股迷醉。
程漠端着茶碗,一如之前那般品评。
只是这一次,见他迟迟未就,楚连燕心急如焚。
“连燕,你的茶道功夫,倒是越来越精致了。要不要陪我一同赏一杯?”
“我……”楚连燕攥着冷汗涔涔的手心,摇摇头,“大夫说,有孕不能饮浓茶。”
“哦,倒是。”程漠笑笑,垂下眼睫。 梅花落,与君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