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为民除害功成名就
纳贤伉俪喜得双子
这金超元自打那时同阮黑七分手之后,自料阮黑七集四五百之众有备而去,必胜无疑,但山头迟迟未传捷报,金超元有些着急,当日天近黄昏,番司公文令其速去五莲有要事相商,金超元自思可能饷银在大山坳走失,上差追究下来,这本在意料之中,即随来人奔赴五莲。
两地相距快马半天的时间,达五莲县城时已近三更,刚在驿站住下,吕培兮唤其连夜到县衙,金超元被带至后堂,未及落座,吕培兮开言道:“阮黑七纠集五百之众劫持饷银,已被捉拿归案今夜将突审追查党羽,请金大人前来也好有个准备。”金超元闻言大惊,已觉有些不妙,吕培兮言罢起身进入公堂,示意金超元于后堂口听候。
金超元往大堂上仔细一看,只见主审竟是洪都统,堂下跪着阮黑七,只听得洪都统对左右人等说道:“阮黑七身犯国法,日后自有典律处置,尔等不可为难与他。”令人将其上身枷锁去掉,洪秉魁说道:“你阮黑七原本也是一条好汉,不该聚啸山林,打家劫舍掠财害命,沦为匪类。今日落网被擒,又在牢内搅乱,自找苦吃于事无益。”
阮黑七见洪秉魁威严之中带有平和遂说道:“我阮黑七在江湖上闯荡了二十多年未曾遇过劲敌,与大人交手竟不到两个回合,即被生擒,大人武艺高强阮某深服之。我平日嗜酒成性突然滴酒不沾,心中甚苦,能与酒菜否?”洪曰:“所求并非难事,待回牢房我自有安排。”阮黑七答谢之后问道:“此番官府设计将我诱捕,山寨亦陷灭顶之灾,存亡在我一念之差,敢问设谋献计者是何许人也?”
此时吕培兮起身怒斥阮黑七:“我让你死得明白,今日之功全赖金县令出谋划策鼎力相助,巡抚衙门将于近日表奏朝廷官升三级。”金超元闻言惶恐,不敢发作。阮黑七听得连连搓手说道:“大人不必欺我,若提他人尚不敢论,若是这金超元,我深知此人本是贪财好色之徒,胸中绝无此等玄机。”洪秉魁说:“岂不闻福至心灵、急中生智。你在伏牛县闹的民怨沸腾,民众皆曰金大人与你私通,总督闻报大怒,限金超元半月之内务必将尔等捉拿归案,否则将以通匪罪户灭三族,若限期内将你擒拿加官进爵既往不咎。”
阮黑七听罢这番言语不由怒火中烧骂道:“狗官见利忘义出卖朋友,两年前被刘青原绑至盘龙山,众皆恨之决意开肠破肚,祭奠亡灵,其管家重金乞求与我,是吾上山救他脱大难,从此黑白两道结盟自成一体坐地分赃,我亡之后他官场得意,更可独吞赃银何其毒也。”洪秉魁曰:“你休得胡来,诬陷朝廷命官罪加一等。”阮黑七说:“我三姨太现在伏牛县衙,多年打家劫舍的珠宝玉器,在县衙府库封存达数百件之多,黄金万两白银三万,这人赃俱在怎说诬陷,此外金超元岳父六十大寿,我同云带岭马四虎同去祝寿,贺礼:金佛一对白银三千。”
洪秉魁问曰:“马四虎如何与金超元勾结,从实招来。”阮黑七说:“马四虎乃我结拜兄弟,此人因贪恋娼妓染上梅毒大疮,是吾将其送入县城治疗,此事先已告知金超元并让其关照,务保不测,事成必有重酬。金超元是满口答应,随后马四虎行踪被省府吕大人的探马得知,这吕培兮亲赴伏牛县四门紧闭全城搜铺。金超元得知马四虎愿出两千两白银,竟将其藏于大狱牢房之中,此事我是引线之人,那吕培兮在伏牛县只落得无功而返。”这时洪秉魁说道:“你阮黑七回牢房后不可造次,免得皮肉受苦,所陈之述,待上报省府查实之后,据你举报之功赏你全尸。”遂令差人将阮黑七押下,阮堂下回首高呼:“洪大人,黑七论罪死故自然,若有来世当行正道,甘为大人执鞭,金超元狼心狗肺大贪官也,不斩其全家,天理不容。”
这时站立后堂的金超元面如土色,魂魄散,浑身发抖自持难。不料吕培兮谓洪秉魁曰:“恶贼死到临头欲拉垫背,不可轻信。”遂入后堂,屏退左右,厉声喝道:“金超元你可知罪?”金超元说:“大人适才言匪首之论,正合下官实情恳求明鉴。下官日后当效犬马任凭驱使。”吕培兮道:“吾意在开脱于你,你却一再蒙蔽上差,即不可救药吾只有依法秉公而论。届时休怪无情,你即知阮黑七红颜祸水尚在你处,重刑之下何愁不招,赃物赃银现在你的府库,倘若巡抚大人下令清查,必人赃俱在,岂容你抵赖。”
金超元听罢倒地跪拜,磕头如鸡叨碎米,哭泣连声:“下官有罪下官罪该万死。”吕曰:“本官念你上有父母下有妻小,欲与你将功补过之机,不知你意下如何?”金超元说道:“望大人给超元留条生路,举家老幼将感恩戴德永志不忘。”吕培兮说:“起来说话,并使人与其看座上茶。”待金超元心神稍安,吕培兮曰:“当今仕途愈发艰难,官场的用度愈发奢侈,单靠俸禄养家糊口略有结余,应酬上官捉襟见肘穷于应付,也难怪你心行不轨,事到如今弟可愿花钱消灾?”
金超元闻言暗喜误认为吕培兮在行敲诈,当即言道:“大人拯救超元如再生父母,至于身外之物大人尽管说出数目,罪官照办就是了。”吕培兮曰:“吾绝无乘人之危、敲诈之意,只是总督大人多年器重厚待于我,在此之前京中大员传言,直隶总督空缺需十万两白银通融。吾两袖清风爱莫能助心中惭愧,弟可否助之,事成总督高升我可接任巡抚,你当擢升四品知府。”此时金超元大喜过望心中暗思,此正应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即应道:“全蒙大人栽培超元当以死报。”
吕培兮曰:“弟且不可兴致过早,阮黑七虽已擒获,马四虎逍遥法外乃你之大患也,倘若有一天他供出你来,弟前功尽弃难逃一死,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当今之计只可诱杀此贼,吾等才能高枕无忧,尽享高官俸禄荣华富贵。”金超元心血沸腾连颂:“大人高明。”
吕培兮说道:“你即写信与马四虎,言阮黑七在押五莲让其速来劫牢,此事如成日后在巡抚大人那里也好美言几句。”金超元说道:“下官愿效犬马之劳,但不知如何写法望赐教。”吕说道:“此信已写罢,用你亲笔复述后,派心腹之人送去即可。”遂将信递与金超元,金接信仔细看来,只见信中写道,四虎吾弟台见,久未唔面甚念,阮兄意欲大山坳夺取官府饷银,已遭不测现押与五莲大牢,近日将押送省府三堂会审,若如此阮兄命休矣。望弟重结拜之义,念依存之情,黒七倾覆,四虎岂能独抗官府乎?若如此贤弟杀身之祸旦夕有之,五莲牢营上下吾已买通,提督吕培兮已回省府邀功,属下都统洪秉魁索要千金吾已允之,贤弟尽可放胆率众五莲劫狱,事成之后超元当携家眷随兄弟隐遁山林。金超元观罢自知其中利害,迫于无奈只好从之。
吕培兮曰:“你安排何人前去?”金说:“心腹家人金六现在五莲,马四虎认识此人。”吕曰:“如此也好,汝回驿馆之后不可显露声色,此事关系你身家性命,好自为之。”金说:“请大人放心,超元断不敢再误。”吕起身送金超元步出县衙拱手作别。
这时金六畏缩县衙石狮后头,见主人平安无事急步迎上,金超元问曰:“何故来此?”金六说:“干系重大放心不下,刚才衙内捕快透露阮黑七当堂将大人供出,奴才至此,倘有不测愿同老爷同生共死。不解大人何故安然无恙?”金超元曰:“从此你我情同父子,此处不是说话之处。”
主仆二人回驿馆见内外并无异常,金超元放松备酒与金六畅饮,金超元曰:“十年前曾有高人与我相面,言我命大福大造化大,小难有惊无险,大难必有贵人相助,今果应此言。”遂将于吕培兮之事细说一遍。那金六只乐得拍手称快,金超元又言道:“我为知府你为管家,从此爷俩荣辱与共,这是后话,当务之急会见马四虎需胆大心细,不可有半点闪失。”金六笑曰:“阮黑七、四虎等辈实属自作孽不可活,即使老爷不助上差,尔等也就是多活几天,老爷常说一将成名万骨枯,染红我等花翎只需两颗人头,善而善之。”金超元说:“儿郎有这般见识,大事成矣,见马四虎后可喻,阮爷失手于大山坳,老爷令我持手书来云带岭面见马爷,让马爷务必按信中吩咐行事,可在后日掌灯时分东关春红院会面。”
这金六日夜兼程赶至云带岭,呈上书信并将事情复述一遍,这马四虎素以侠义著称江湖,观罢书信之后,谓之金六:“你先回五莲告知金大人,山寨稍事准备即刻下山。”
三日后马四虎到五莲同金超元密谋劫狱,金曰:“众兄弟舍生忘死而来,吾代阮爷先行谢了,事成之后另有重赏,阮爷在五莲就擒共十一人,县府大牢看守约三十多人,省府增兵二百人,我等若劫牢反狱人少恐不济事。”马四虎曰:“云带岭尽皆武林高手,小小县城有何惧哉,山寨人马一到定教他天翻地覆。”金超元闻言道:“贤弟不可轻敌,这番前来护监的都统洪秉魁武艺十分了得,阮贤弟亦毁于此人之手。”
马四虎曰:“日后若被撞见定为阮兄雪恨。”金超元曰:“贤弟为朋友忠勇可嘉,只是此事非同小可还是小心为好,这城西五里处,有一军马场,场内有几百良马,山寨弟兄大部分可先靠近军马场,入夜时分夺取马匹,贤弟可事先与城中埋伏,我使人约牢内的狱卒头领出来饮酒,狱内也送些酒菜,将其余灌醉后,三更天动手,大事可成。”马四虎闻言大喜说道:“此议甚好,若得马匹,我等不待天亮已隐遁山林。”
金超元目送马四虎远去后,转身返回春红院,向吕培兮洪秉魁禀报,马四虎来五莲的情形。吕培兮曰:“这几日,你要寸步不离驿站,如其不然不死于国法,也死于贼寇。”金超元说:“下官明白一切唯大人之命是从。”言罢唯唯而退。
话说马四虎同金超元分手之后,即回云带岭率领人马,众人听说要打五莲县城皆跃跃欲试,山寨三四百人按时到达五莲,马四虎挑选六十人伏于城中,余者皆出城准备夜袭军马场。午时金超元派金六密告,大牢正门紧闭重兵把守,大牢后墙有一小门系炊房,入夜无人居住。马四虎听罢把大腿一拍,“三更天,后门入。”
入夜三更山寨喽啰随马四虎直奔后墙破门而入,遂发现炊房的院子与牢房还存一墙之隔,正寻牢门,忽听一阵锣响,四面高墙之上燃烧火把,早已埋伏的官军齐向院中放箭。这一帮匪贼犹如笼中鸟网中鱼,无处躲避纷纷中箭倒地,马四虎大呼中狗官之计也。此人轻功极好拼死冲出院夺路而逃,回首再看身后仅随两人,马四虎说道:“去驿站寻狗官,报仇雪恨。”
再说院中的五十多人已死伤大半余者皆降,洪秉魁下令凡愿降者免死。清查当中不见马四虎,即率人追捕,巡街军士说,适才有三人手持钢刀往驿站而去。再说马四虎闯进驿站踹开房门,金超元一看三人浑身是血知事不妙,马匪不容分说乱刀齐下,霎时间金超元成了一堆碎尸,马四虎出了这口恶气,正欲逃离,只听驿站内外人马骚动灯火齐明。一名军官高声喊道:“请云带岭的马头领出来说话。”马四虎向前走了一步,说道:“在下便是马四虎。”军官说:“吾乃提督帐前都统洪秉魁,奉命剿匪,如今大势已去愿降否?”马四虎冷笑一声说道:“事不济为狗官所害,由死而已。”
言罢挥刀砍向洪秉魁,洪用力往外一磕,马四虎只觉得手臂发麻,已知技不如人况且人单势孤,一个后撤飞身上房,洪秉魁大喝一声:“哪里逃,”手中的刀飞了出去,只见马四虎哎呀一声,跌下房来。众军士上前捆绑起来。其余二人伏地纳降,洪秉魁将城中之事托付县令之后,翻身上马直奔军马场。
临近之时只见吕培兮拍马而归,忙问其故,吕曰:“众匪见身陷重围又得知马四虎城中被擒。皆不战而降。”洪曰:“近期对阮黑七、马四虎两番用兵捕获数百之众,不知大人如何处置他们?”吕曰:“事我已有所虑,尚无万全之策。”洪曰:“总督大人即授大人剿匪专断之权,又何谓无万全之策。”
吕曰:“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前日收到刑部公文,匪患猖獗,为达威慑之效,凡就擒者杀无赦。”秉魁闻言大惊说道:“凡上山落草之喽啰多属贫困之家,或受胁迫或受乡绅所欺,或犯有轻微之前科,凡此种种罪不当死,我等之初衷原为民众不受匪盗袭扰之苦,今借得势之时大开杀戒,与贼盗何异,依在下之见凡无命案、无民愤、无大劣迹者,愿返乡务农,一律放其与家人团聚,此举上尽显朝廷恩德,下可瓦解匪盗心志,刚柔并济方能长治久安,若大开杀戒,乃伤民取乱之道。”
吕培兮道:“知我者秉魁也。”秉魁曰:“事不迟疑缓则生变,大人即有专断之权,明日先行处置,再行复命。”吕曰:“解民之倒悬只好如此。”至此省内北部山区,两大匪患得以平息。论功行赏洪秉魁当推首功,吕培兮表奏朝廷官升六品,赏银千两,赐府宅一处。从此这洪秉魁远近声威大振,所到之处匪类望风披靡,一年之内平息各地匪患二十余起。
这年中秋节将近,洪秉魁派人到提督衙门送礼,吕培兮对夫人曰:“有一事早欲与你商议,我观洪秉魁年轻英武志向远大,为人处事堂正果敢。人才难得吾深爱之,意将小女巧丽许配与他,不知夫人意下如何?”夫人曰:“夫君之意甚合我心,但不知女儿意下如何,果真成就这桩姻缘,女儿终身有靠,你我了却一桩大心事也。”
话说这吕巧丽自打见到洪秉魁之后一见倾心,又常听母亲言谈秉魁随父屡建奇功,则愈加仰慕,每当秉魁出征,巧丽必去文氏哪里小住时日,二人相处甚为融洽,今听母亲这一说姑娘脸一红,说了一声婚姻大事皆听父母之命,转身退去。
夫人将管家及巧丽的乳娘唤至,说明老爷之意,二人连连称赞。遂入洪府,见过文氏夫人说明来意,文氏闻言大喜,言道:“感激老爷夫人对吾儿的栽培抬爱,只是吾儿出身寒门,恐亏待了小姐。”吕府管家说:“夫人不必过谦,自古英雄多布衣。”文氏曰:“既然如此待秉魁回府商议后,再行过府提亲。”吕府二人闻言甚喜告辞回府复命。
午时过后秉魁公干归来,洪母即将吕府之意告知,秉魁素知巧丽美丽贤惠说道:“此事全凭母亲做主。”洪母派人到吕府行聘礼,择吉日良辰迎娶吕小姐过门,夫妻婚后十分恩爱,举家和睦,文氏含辛茹苦近二十年,盼魁儿出息,自然晚年得福。转眼又一春秋,吕小姐生下一双胞胎男儿,即洪门日后的掌门人洪顺德、洪顺仁,合家欢喜。正是:
行正道合天意顺民心,降祥瑞双喜临门。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忠孝暴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