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嫣然下意识的低头去看秦宜歌。
秦宜歌笑盈盈的仰着头,做足了乖巧:“既然是皇爷爷找你,你就快去吧,我一个人也没什么事。”
姜海也在笑:“若是陛下见着小郡主和贺将军相处的这般愉快,一定会很开心的。”
“我和贺将军的关系,一直都挺不错的。”秦宜歌依旧在笑。
姜海这话其中包含的意思很多。
而恰巧秦宜歌能领悟到。
如今战事临近,朝中正是看重武将的时候,要不然永乐帝也不会默许云止将贺嫣然娶回去,也不会在贺家的那一档子事上,放过她。
秦宜歌乖巧的笑着,看着姜海带着贺嫣然慢慢的离开了自己的视线。
“走吧。”秦宜歌说着,自己划着轮椅,就到了门槛处。
林子抱着她进了院子。
进去之后,也没有将她放下,而是直接抱着她就往宫殿之中走了去。
她去的时候,单楚刚醒,正在梳妆。
“皇奶奶。”秦宜歌划着轮椅过去,身后接过了宫人的手中的金步摇,稳稳当当的插在了单楚的发髻之中。
单楚回头看了眼,便笑骂道:“你这个小没良心的。”
“皇奶奶,你这话可就冤枉人了。”秦宜歌撒娇的靠着单楚,“我这些日子不曾进宫请安,是因为人家生病了嘛!”
“你瞧,我这病才好,不久赶着进宫来和皇奶奶请安了吗?”秦宜歌靠着单楚说道,“不过皇奶奶的精气神还是和之前一般好。”
“你这丫头啊,就是嘴甜,会逗我这个老婆子开心。”单楚将人往自己的怀中搂了搂,感受到了她的纤细的腰身,一下子就叹了一口气,“不过我这个老婆子对不住你哇!”
“原本好端端的婚事,竟然会变成这般模样!你可是我大秦的郡主,怎么就偏偏要摊上这事!”
“皇奶奶,歌儿知道的,您就别自责了。”秦宜歌伸手握住了单楚的手,“如今战事将起,贺将军身在军营多年,如果当下处罚她,又或者因为歌儿,做了什么,那岂不是寒了我大秦万千将士的心,孰轻孰重,歌儿知道,您和皇爷爷心疼歌儿,歌儿也知道,只是歌儿之事,与我大秦的基业比起来,可就微不足道了,所以皇奶奶,此事也是歌儿心甘情愿的,您不必自责,也不必往心里去。”
“再说若一人之轻,便可换的我大秦江山,那歌儿此生,也算是圆满了。”
“傻丫头。”单楚揉了揉她的脸,“其实有时候啊,我宁愿你像秦绯那般任性一些,可偏偏你从来都是这般懂事。”
“再过些日子,便是云止和贺嫣然的大婚,你要不要来宫中住一段时间?”
“皇奶奶,虽然贺将军是长风哥哥娶得平妻,但到底居于我之下,于情于理我就该去为贺将军添妆的。”
单楚叹了一口气,将她抱了起来,半搂在了怀中:“歌儿,你有没有想过,换一个人?”
“我大秦好儿郎多得是,你又何苦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可他们都不是长风哥哥呀。”秦宜歌眨巴着眼睛看着单楚,那眸子中所流露出来的深情,几乎都叫她自己以为,她是真的喜欢上了云止。
其实,她的的确确是欣赏云止的。
不管是作为朋友,还是敌人。
可到底,他们不是一路人,所以一开始,她便斩了情丝。
快到用晚膳的时候,秦宜歌便被永乐帝给叫了去。
此时御书房空旷的厉害,只有摆在一角的香炉,正静静地燃着。
她划着轮椅进去,光可鉴人的地面上,正清晰地映出了她坐在轮椅上的样子,虽然面容有些模糊不清,可大抵还是能瞧出大致的轮廓。
她稍微收了收眉间的冷意,抬头便是娇娇软软的一声:“皇爷爷。”
“歌儿来了。”永乐帝抬头看着他最宠爱的一个小辈,“瘦了。”
“是啊,这几日旧疾复发,加上天又冷,吃不下东西,瘦了是自然而然的事,这个冬日好生的将养一下,也能养回来的。”她划着轮椅走近,挨到了书桌的边角上,一双眼笑的弯弯的。
永乐帝沉默的注视了她很久,才叹着气招招手:“来朕身边。”
秦宜歌依言过去。
永乐帝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将她的发髻微微打乱:“这事,是朕对不起你。”
“皇爷爷怎么和皇奶奶一样,都在说这般傻话,此事是歌儿心甘情愿的,与皇爷爷何干。”
“朕就是心疼。”永乐帝将她拉近自己的身边,“你就你爹一样,都是个傻的。”
“你是朕最娇宠的小辈,你若是吭一声,除了朕和你皇奶奶,没人敢勉强你,你又何必这般懂事。”永乐帝叹着气,将他刚刚揉乱的发,又一一的掳顺。
“就算皇爷爷不说,歌儿也能猜个大概,如今战事临近,每一个武将就显得十分可贵,又何况是贺将军这种征战了许久的老将了,而且贺将军的娘亲,还是镇南王妃的亲妹,您若是动了贺将军,又或者不依这门婚事,那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事,歌儿虽然久居闺阁,但最起码的轻重,歌儿还是知道的,歌儿愿意退让,不为自己,只为了这大秦的万千子民。”秦宜歌揪着永乐帝的衣袖,“可是皇爷爷,歌儿也是真的喜欢长风哥哥,你能不能……”
永乐帝将她的脸抬了起来,那张平日笑盈盈的脸蛋上,已经盈满了泪痕,他的目光中带了些许的心疼,十分无奈的妥协:“我知道。”
“所以我什么都不会做,等你及笄,我会让你嫁给云止的。”永乐帝用袖子,轻轻地擦过她的小脸,“歌儿别哭了,你一哭啊,朕就觉得难受。”
“你是朕一手带大的,在朕的心中,是比婵娟他们还要像朕的孩子的。”
听见这话,秦宜歌顿时就破涕而笑:“皇爷爷,我本来就算是你的孩子呀。”
“这大秦的万千子民,都是您的孩子,您的心血。”秦宜歌笑着将脸埋在了永乐帝的衣袖上,将眼角的泪给蹭了一个干净。
永乐帝低头看着袖子上的一大片泪渍,好脾气的笑了笑:“走吧,陪朕去用膳。”
“一会儿你父亲还要带你回府了。”
“要不,你考虑考虑,陪朕在宫中小住一段日子?”
夜间越发的冷了。
温月几人已经生了几个火盆进来。
秦宜歌正托腮在对着窗前凝思,就连九霄何时来了,她都不知道。
最后还是九霄,将杯子在她的面前重重的一放,引来了她的目光。
她抬眸不明所以的看过去,没有说话,只是目光有些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就像是一汪潭水,波澜不惊。
九霄在她的面前盘腿坐下:“今天进宫有什么收获吗?”
“知道了大军出发的日子,算不算什么收获?”秦宜歌将放空的思绪拉了回来,转了身,正对着九霄,“怎么,你来是有什么事吗?”
“也不算什么事。”九霄说道,“就是来问问你进宫的收获如何?”
“如果我是秦宜歌,大抵这一生真的是平安喜乐,再无任何忧患了。”秦宜歌漫不经心的答道,“可惜,我不是,也不能是。”
九霄没有接话,而是说了另一件事:“陛下传了信来。”
“阿苍?”秦宜歌的目光闪烁了一下,她伸出了手,“他说什么了吗?”
九霄将信笺从他的袖子中拿了出来,递到了她手中:“陛下问你,多久可以回去?”
秦宜歌低头将信拆开,匆匆看了一遍之后,才道:“尽量在明年开春的时候回去吧。”
“陛下的意思了,很明确,想要和您在一起过一个新年,属下想了想,觉得陛下说的不错,你们姐弟已经很久没有在一起过年了。”九霄迟疑了一会儿,这才说道。
也不知秦宜歌到底是在思量些什么,一直没有开口。
九霄也不急,就这般瞅着她。
终于,秦宜歌松了口,却也含糊不清:“我尽量吧。”
“还请帝姬许属下一个归期,属下也好传回去给陛下。”九霄倏然起身,一下子就跪在了秦宜歌的面前,“帝姬,您别忘了,您姓即墨,而非秦。”
秦宜歌目光淡漠的看着他,看了许久,才开了口:“过年之前。”
许是觉得自己好像说的不够坚定,秦宜歌又加强了语气:“过年之前,我一定回去!”
“我既然答应了他要陪他过一次年的,就不会再失言。”
“你们也准备一下,启程去西泽吧,将我交待的事情,办好。”
“是,属下已经在着手准备了。”
秦宜歌嗯了声,有沉吟了许久才道:“长安这边,你再安插一个人,我不太放心让慕禅,独自守在这里。”
“主子,还是担心他会为了贺嫣然……”
“并非如此。”秦宜歌抬手打断他的话,“我只是担心,他的心会乱。”
九霄道:“属下这有一个好消息,或许主子听了,能高兴些。”
“什么?”秦宜歌也不在纠结于刚才之事,很配合的就顺着他的话问道。
“主子在冷宫中救下的那名少年,是个可塑之才。”
“或许吧。”秦宜歌想着那人冷戾的眉眼,心底苦笑一声,“只希望他能看着自己出自秦王府的份上,日后对秦王府能多几分照拂。”
“对了贺琛如何?”
“他已降服,属下便遣人将他送去了临安,想必日后,定为成为主子手中的一柄锋利的剑。” 醉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