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寝殿的大门刚刚关上,便传来两声爆笑,阿蛮与金锁两人笑到不能自已,信嬷嬷见状,也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想来两人定是叫皇后吃了苦头,若不然也不会如此开怀。
唯有阿蝶衣,眸色淡淡的看着榻上的太后,不言不语。
金锁一边笑,一边将事情的经过与信嬷嬷说了一遍。
信嬷嬷听罢,拧眉沉思道:“馨妃娘娘的意思是,皇后的寝宫之中,有别的男人?”
这在皇家,是重罪!
“那只鞋子很明显是男人的鞋子,却不是太监或者禁军的,那双鞋子的质地很好,是锦缎制成,上面还绣了竹叶,脂粉气很重!”阿蛮用尽自己所学到的所有汉语词汇,才将那鞋子形容出来。
脂粉气很重?
信嬷嬷眸色沉沉的看了一眼躺在榻上的太后,心里已然有了大概。
“馨妃娘娘所言,奴婢已然记下,皇后那里,奴婢自会让人留意,待太后醒来再做定夺。”信嬷嬷看着太后,忧心忡忡的想,不知何时,太后才会清醒过来。
阿蛮坐在榻上说:“今日我这般闹,她都没敢真的发怒,显然那男子还在屋里,而且我已经锁定了那男子的藏身之处,她既能下如此狠手,也休怪我们无情!”
“听娘娘这意思……”金锁挑着眉,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阿蛮。
哎!
信嬷嬷叹息,这馨妃娘娘性子活泼,将金锁也带成了一个活泼好动的了!
“今晚上,我要去听墙根!阿蛮霸气宣布。
“你一个姑娘家,去听谁的墙根,不知道害臊么?”不见其人先闻其声。
阿蛮坐在软榻上,眼巴巴的看着那道屏风,先是看到一双黑色的皂靴,而后便是一片深紫色的衣角,接着才是那长身玉立风度翩然的人。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看见苏寒,阿蝶衣,信嬷嬷与金锁等人立刻下跪行礼。
苏寒淡声说:“都起来吧!”
阿蛮对金锁等人使眼色,不想让苏寒知道皇后给他带了一顶大大的绿帽子。
这等事情,阿蛮若是不说,其他人自然不会开口,众人皆默。
阿蛮走过来,拉着苏寒的手问:“你怎么得空过来?”
“嗯,听说你今晨去皇后宫里大闹了一番,之后皇后便气得砍了二十几个宫人的脑袋,你到底做了何事,竟让她如此气愤?”苏寒回握阿蛮的手,将她带到软榻上坐下。
阿蛮与阿蝶衣等人互看一眼,眼神中都有藏不住的惊愕,真没想到,这皇后竟然如此狠毒。
即是如此,那就更加说明早间皇后宫里确实有问题。
只是这些话,如何能与苏寒说?
“那个……就是……打了她两耳光,将她的凤禧宫翻得乱七八糟,而已!”阿蛮吞吞吐吐断断续续的说了一半。
苏寒斜睨了阿蛮一眼,凉声说:“你觉得我好骗么?”
呃!
“你这人怎么这样,女人之间事情,你一个大男人问那么清楚作甚,再说了皇后那根本就不是恼羞成怒,她明明就是做贼心虚!”在苏寒嘲讽的眼神下,阿蛮一冲动,便开始口没遮拦。
金锁与信嬷嬷在一旁扶额不语!
阿蝶衣见状,笑着打了圆场:“陛下既有此疑问,心里必然也有了些底,又何必让阿蛮说得清清楚楚呢?”
“你……你都知道?”阿蛮这才叫恼羞成怒!
苏寒揉了揉眉心,竟让阿蛮的心微微的抽疼了一下,像苏寒这样优秀的人,应该很难忍受这样的事情吧?
“她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你手上?”苏寒看阿蛮,阿蛮却看阿蝶衣。
敢情他不知道啊?
阿蛮在心里思忖,这个事情,到底该不该告诉苏寒……
“陛下,皇后娘娘在宫中私藏面首一事,查么?”信嬷嬷说罢,便看苏寒的脸色。
苏寒挑眉,淡声说:“想不到竟会让你瞎猫碰着死耗子,连这个都查到了?”
“面首是什么?”阿蛮被两人的谈话弄得不知所谓,决定不耻下问。
“启禀馨妃娘娘,面首便是专供女子享乐的男子?”信嬷嬷回答得有些赧然,毕竟有苏寒在。
阿蛮瞪大眼睛,喏喏的说:“没想到这皇后娘娘这般生猛,竟狎妓……”
“那人暂且不要动,总有一天,我要将他二人堵在凤禧宫的榻上,光是这一条,就足够她死一万次,但是在尚未查清楚莹莹死因与她加害母后与馨妃之前,你们只需装着全然不知情便好!”
苏寒说罢,便睨了一眼让人不省心的阿蛮,而后说:“罢了,还是让文嬷嬷一同照顾你,稳妥些!”
呼!
阿蛮长吁一口气,幸好今日被皇后阻拦,要不然她可就坏了苏寒的大事了。
咳咳!
咳咳!
榻上传来一阵阵剧烈的咳嗽,靠的近的阿蝶衣连忙走过去查看,却见太后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双目虽然没有神采,可总算是睁开眼睛了。
“太后娘娘醒过来了!”阿蝶衣说罢,信嬷嬷便快步走过来。
“太后娘娘,您可有哪里不适?”
看见信嬷嬷,太后这才虚弱的开口问:“信儿,哀家这是怎么了?”
因为几日没有开口说过话,太后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嘶哑,阿蛮见状,赶紧倒了一杯热茶递给信嬷嬷。
苏寒走过去,站在榻前淡声问:“母后可觉得难受?”
“没事,就是身子有些虚,哀家这是怎么了?”太后靠在信嬷嬷怀里喝了两口热茶,声音便恢复了正常。
“太后娘娘那日呕血,昏迷了两日,幸亏有馨妃娘娘相救,要不然后果当真是不堪设想。”信嬷嬷想到这两日的经历,便觉得后怕。
哦?
太后伸手,慈爱的将阿蛮拉过去,柔声问:“你怎么也如此憔悴?”
“太后娘娘有所不知,那下毒害太后之人可恶至极,他先是给太后下了一种像是蛊毒的毒,嫁祸给馨妃娘娘,其实心可狠了,他既想毒死太后,又想杀了馨妃娘娘肚子里面的小皇子!”金锁心里有气,便一五一十将事情给太后说了一遍。
太后听了之后,急忙问:“那孩子呢,可有事?”
“没事没事,太后娘娘莫急,孩子还在肚子里好好的!”阿蛮说罢,便指着阿蝶衣说:“太后,这是我阿姐,这段日子,臣妾想让她在宫里陪着臣妾,您看可以么?”
阿蝶衣屈膝给太后问安,太后点头道:“那自然是极好的,你有个贴心人陪着你,也不至于无聊!”
“臣妾还想求太后一事,不知太后能否应允?”
阿蛮刚说完,就被苏寒一顿数落:“母后刚刚醒来,你别让母后累着,与我回长信殿去吧?”
“不妨事,睡了这么多日,母后哪里还睡得着,馨妃又有事,便让她说。”太后靠在榻上,状态看上去倒也不错。
阿蛮对苏寒做了个鬼脸,便接着说:“陛下担心那有心之人再次伤害臣妾肚子里的孩子,便让人传出话去,说孩子滑了,臣妾便想,该去好好的教训教训那有心之人,若是这宫里闹了什么大动静,您可千万别怪罪臣妾!”
呵呵!
太后失声笑道:“你这小人精,那一肚子的坏水,哀家准了,不管你干什么,哀家都给你兜着,你只管去做!”
“太后娘娘偏心,芳儿不常闯祸,太后娘娘都不给芳儿兜着,现在馨妃娘娘一闯祸,太后娘娘便要兜着,这不公平!”
说话间,便有一穿着橙色宫装的女子走进来,女子长得娇小可爱,年纪也不大,一脸的稚气未脱。
浓眉大眼,薄唇含笑,眉目之间,倒是与苏寒有几分相似!
阿蛮下意识的看向苏寒,却见苏寒一脸“我很头疼”的表情看着来人,柔声说:“你回来,可与张大人告假?”
“皇帝哥哥,我想你了呀,我想你就来了,我来还需要写奏书么?”女子蹦蹦跳跳的走过来,亲密的挽着苏寒的手腕子撒娇。
苏寒对她言语间的温言软语,便已经让阿蛮吃味儿,现在她挽着苏寒的手,苏寒竟一点都不曾排斥,还宠溺的看着她。
阿蛮觉得自己的地位受到了侵占,便指着那女子问苏寒:“陛下,她是谁?”
“我啊,我是皇帝哥哥的仰慕者,我可喜欢他了,我小时候的志向便是要嫁给他!”女子丝毫不介意阿蛮的冷脸,继续煽风点火。
嘶!
阿蛮眼珠子一转,却见大家都笑而不语,尤其是苏寒,笑得一脸春风得意的抠眉毛,阿蛮心里便有底了。
“哎呀,那真是好有缘分,我现在的志向便是嫁给他,话说你长得也不赖,怎么不嫁给他算了,指不定还能成就大好姻缘呢?”
哟!
女子一听,这馨妃娘娘有点意思呀!
“对啊,皇帝哥哥,你娶我是不娶?”女子拉着苏寒的手撒娇。
阿蛮笑而不语,以手环胸,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苏寒剜了女子一眼,凉声说:“我敢娶,你敢嫁么?”
“对啊,我敢让,你敢嫁么?”阿蛮在苏寒身后帮腔。
“那好,我要当皇后,皇帝哥哥你立马就娶我,三媒六聘八抬大轿,珍珠玛瑙,珠宝首饰,什么值钱送什么!”女子扯着苏寒的手笑得没脸没皮。
啧啧啧!
阿蛮摇头不屑的看向女子:“你个小姑娘家,要那么多钱作甚,买零嘴不成?”
哎呀!
女子一拍手,高兴的说:“你怎么知道?人家说士为知己者死,我们来做朋友吧!”
说罢,女子便放开苏寒的手,一把将阿蛮搂住:“我叫张晓芳,大家都叫我芳儿,我是你肚子里面孩子的姑姑,是亲姑姑,至于我为什么叫张晓芳,你得问皇帝哥哥!”
苏寒一把将芳儿拧走,像提货物一般将她提到太后榻前站好,淡声说:“冒失鬼,你离她远点!”
“芳儿见过母后,早间芳儿随母亲去了寺院,不知母后受人迫害,今日回来听父亲说起,便立刻赶来了,母后身子可好些了?”
“信儿,你倒是帮我看看,这小嘴儿是不是抹了蜜了,这般会说话?”太后见到芳儿,笑得倒是开怀。
苏寒见阿蛮气色还是不好,心里总是有些担忧,便对阿蝶衣说:“阿蝶衣,今夜就劳烦你守着母后,我怕那人不死心!”
“无妨,馨妃娘娘气色不好,陛下先将她送回去休息,太后这边,我自会照顾,陛下无需操心。”
言落,苏寒与阿蛮便与太后辞行。
芳儿不舍的看着阿蛮说:“皇嫂,你怎么不陪我多玩会儿?”
“你皇嫂守着母后两日两夜,身子疲乏,你且与母后说说话,晚些时候,可以去长信殿寻她。”苏寒也希望阿蛮有朋友,芳儿这性子虽有些骄纵,但是心肠倒是极好。
阿蛮眼珠子一转,走过去对芳儿咬耳朵:“你今夜会在皇宫吧?晚些时候,我们去干大事去?”
“什么大事?”芳儿亦是神神秘秘的说。
“你敢不敢与我去皇后宫里大闹一场?”阿蛮一看,就知道芳儿是个爱闹腾的人,便想着邀请她一起去闹。
芳儿一听,便立刻来劲了,她防备的看了四周一眼,压低声音说:“我找就看那贱人不顺眼了,一起?”
“一起!”
于是,两人结成同盟。
回宫的路上,苏寒捏着阿蛮的手问:“你与芳儿都说了些什么?”
“女子之间的小秘密,才不要与你说!”阿蛮使劲摇晃苏寒的手,开心得不得了。
苏寒由着她晃,笑着看她闹。
他就是喜欢她这鲜活的样子,这是深宫女子所没有的特质,他格外珍惜的特质。
“对了,芳儿既是陛下的妹妹,为何会是张大人的女儿?为什么叫张晓芳?她为什么不住在皇宫里,为何不姓淳于?”阿蛮一连串的问题,自己都被自己问晕了。
苏寒淡然一笑,柔声说:“我母妃生下妹妹后没有多久,便生了一场重病,母后得知后,便将芳儿养在自己身边,那年樊楚大荒,国库空虚,西北狼之部趁机攻打边境,父皇为了筹银子,将芳儿过继给当时富甲一方的张大人,给了他户部侍郎的职务,得到他倾囊相助,就这般,芳儿便成了张家与我们淳于家共同的女儿。”
“所以,芳儿是樊楚的贵人是么?”阿蛮从未想过,皇家竟也需要用这样的方式获得帮助。
苏寒叹息,接着说:“父皇是个多情的人,虽然从未真正用心爱过谁,但也不曾伤害别人,他爱樊楚胜过这世间的一切,许是觉得亏欠芳儿,是以这些年对芳儿格外宽容,以至于芳儿性子变得骄纵,在这个皇宫中,她就是个无法无天的小魔王。”
说话间,两人便已经回到长信殿。
“陛下是说,皇宫之中无人敢招惹芳儿是么?”阿蛮越想越觉得芳儿会是个好伙伴。
苏寒将阿蛮一把抱起来,丢在榻上,自己也除去鞋袜外衣躺在榻上,将阿蛮搂在怀里,舒服的喟叹一声,淡声说:“敢拆长信殿的人,大抵是谁都不怕的吧?”
哈哈!
阿蛮笑得张狂的拍了一记苏寒的胸膛,幸灾乐祸的说:“连你这般冷漠的人她也不怕?”
“我很冷漠?”苏寒挑眉,还能不高兴的说。
嗯!
阿蛮很用力的点头,与苏寒算旧账:“我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用阴森森的眼神盯着我,将我吓得衣衫都顾不上穿。”
阿蛮的话音刚落,苏寒看阿蛮的眼神便炙热起来。
“第一次见你时,你可是很热情的!”苏寒勾着阿蛮的衣带子,喉结上下滚动着,以前不敢细想那个情节,如今想起来,倒是觉得……
美不胜收!
“流氓!”阿蛮抓着衣襟,防备的看着苏寒。
苏寒是多么想对阿蛮耍一次流氓,可昨日的经历,让他至今心有余悸,便将阿蛮的头摁在自己怀里,柔声说:“快睡觉,待你将孩子生下来,养好了身子……”
话未说完,苏寒便已经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他,睡着了!
阿蛮静静的看着苏寒的睡着的侧颜,心里柔软得一塌糊涂,这个张开眼便冷厉得能冻死人的男人,睡着之后,却如同孩子一般纯真而脆弱。
阿蛮轻轻的将被子拉过来给苏寒盖上,而后安心的窝在苏寒怀里,沉沉入梦!
这一觉,两人都睡到暮色。
先醒来的人是苏寒,见阿蛮小小的,依偎在自己怀里,苏寒心底也是一片柔色,他不忍心吵醒阿蛮,便静静的看着沉睡的她。
心里却在思量着,莫明珠下一步的计划!
莫明珠嫁给他五年,在五年时间里,苏寒看尽了莫明珠耍心机使手段,当初她欺负林莹莹,苏寒曾直接清楚明了的与她说过,即便没了林莹莹,她也不可能坐到太子妃的位置上去。
可这么些年,她从未收敛,甚至变本加厉,直到最后,林莹莹身死,她成了樊楚国这一代皇后。
她不是一个懂都收敛的人,也不是一个息事宁人的人,今日阿蛮给她吃了这么大一个哑巴亏,她不可能不给阿蛮教训。
只是,她会怎么做?
苏寒越想,心里越乱。
“角良何在?”苏寒压低了声音试探的喊,不想打扰阿蛮休息。
角良倒挂在横梁上,给苏寒一个灿烂的微笑。
苏寒闭了闭眼,对角良这样拥有纯良的笑,却如恶魔的行为的人,心里总是喜欢不起来。
“知道皇后的宫殿位置么?”苏寒问。
角良点头,并不在意苏寒对他的方式。
“我怀疑皇后会找人对付阿蛮,你去皇后宫里守着,若是她有什么行动,或是再拿到什么毒物,一定要回来通知我,做得到么?”
角良叽叽咋咋说了一大堆,苏寒一句话没听懂,便说:“你只需点头或是摇头即可!”
角良点头,却有万语千言不能说出口。
“那你去吧!”苏寒顿了一下,接着说:“你要小心些!”
可角良早已消失不见。
长信殿宫门口。
芳儿绞着胸前一缕头发焦急的走来走去,郭庆阳目不斜视的守在门口,眼里全是防备之色,芳儿想将头发甩到身后去,郭庆阳便草木皆兵的把着门口。
“小郭子!”芳儿跺脚,一脸的不情愿。
“祖宗,小祖宗,奴才的姑奶奶,求求您了,这几日陛下与馨妃娘娘都累坏了,好不容易得点空闲休息,您就别捣乱了成不?奶奶?”郭庆阳就差没给芳儿跪地磕头了。
可芳儿却一甩头,叉着小蛮腰娇蛮的说:“你既叫我祖宗叫我姑奶奶和奶奶,却这般待我,这外面白雪皑皑,眼看着就要下雪了,为何不让我进去,若是冻坏了本公主,看皇帝哥哥不打死你。”
“您若进去吵醒了馨妃娘娘午休,陛下才是真的要打死奴才。”
哎!
左右都是死!
芳儿伸手搂住郭庆阳的肩膀,一副哥两好的样子,拍着胸脯说:“小郭子,我皇帝哥哥对馨妃嫂嫂真有那么好,比当初待林姐姐还好?”
“陛下待前太子妃,便如同待公主一般,可这馨妃是真不一样,奴才在陛下身边二十年,还从不曾见陛下对谁这般上心!”郭庆阳觉得,阿蛮出现之后,陛下变得有人性多了。
自然,这样的话,他也没敢与小叛徒小祖宗说。
芳儿扯了扯郭庆阳的脸皮,而后捧着脸说:“想不到,皇帝哥哥竟也有这样柔情似水的一天,好想看看他温柔的样子,他对我可凶了。”
呵呵!
郭庆阳扯起一抹干笑,在心里腹诽:“你这不知人间疾苦的小祖宗,陛下待你那般千依百顺,你竟还不知足,说陛下凶,您是没见过陛下真正凶的样子。”
“哎,真不知今夜馨妃嫂嫂还要不要带我去那边玩?”芳儿将自己的脸往着中间挤,嘴唇都挤成了鸭子嘴。
那边?
郭庆阳顺着芳儿的手指方向看了一眼,嘴角便不受控制的抽了抽,哎哟喂,这是要了老命啊,这两位若是一起去那边,真不知今夜该是如何精彩纷呈。
“小祖宗,今夜你们真打算去那边?”郭庆阳管不住自己的八卦魂,心痒难耐的问。
芳儿一甩头,白眼一翻,淡声说:“哼,你将本宫挡在长信殿外吹冷风,本宫为何要告诉你?”
呃!
郭庆阳风中凌乱!
“郭庆阳,将芳儿放进来!”寝殿内,阿蛮已经睁开眼,正不知今夕是何夕,听见苏寒的话,便不厚道的笑了。
哈哈哈!
“笑什么?”苏寒将阿蛮的头发理顺,柔声问。
阿蛮斜睨了苏寒一眼,痴痴的笑说:“陛下说将芳儿放进来的时候,我很不厚道的想到了大白狗!”
“……”苏寒无言以对!
“皇帝哥哥,将你那没什么看头的身体隐藏起来,本公主这就要进来了咯?”门外,芳儿嚣张的叫嚣。
苏寒施施然起身,将外袍穿上,阿蛮斜躺在被子上,慵懒的说:“芳儿不是觊觎陛下美貌多年,曾许下宏愿非陛下不嫁么,这会儿怎么这般矜持了?”
“切,人家素来便是矜持的女子。”芳儿大言不惭的说道。
阿蛮拍着床板笑,苏寒睨了她一眼,淡声说:“我将云飞给你找来,玩可以……”
“但是要注意分寸!”阿蛮与芳儿异口同声的说完,颇有些英雄惜英雄的笑了。
“知道便好!”苏寒说罢,便离开了寝宫。
阿蛮拍了拍床板,让芳儿过去坐,芳儿跑过去坐下便说:“唐云飞那胆小鬼要来作甚?”
云飞胆小?
阿蛮瞠目结舌,那这位胆子得大到什么程度去?
“你是不知道,小的时候,有一次我扮鬼吓唐云飞,竟将他吓得尿了裤子,他躲在我皇帝哥哥怀里哭得梨花带雨,像个大姑娘一样,别提多胆小了。”芳儿不仅语气嫌弃,连表情,乃至整个身体都在嫌弃。
阿蛮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
是夜,凤禧宫凤池。
轻纱漫舞中,氤氲着雾气的水面上,撒了一层厚厚的玫瑰花瓣,皇后靠在池壁上,香肩微露,神态悠然。
花嬷嬷在她身后,拿着水瓢一点点的往皇后身上浇水,沉默得像个毫无生气的幽灵。
“本宫让你办的事情,你可办妥了?”皇后闭着眼问。
“回皇后娘娘,那边已经回复,说是那东西需要养几日,还请娘娘稍安勿躁。”花嬷嬷说罢,便闭嘴,再也不说一句话。
皇后勾起一抹冷笑,淡声问:“今日那疯妇回去之后,可曾大闹过?”
“不曾,晌午之后,她便被陛下带回去了,两人腻味在寝殿,一个下午没有出来,连芳毓公主殿下都被郭庆阳挡在长信殿,吹了半个时辰的冷风。”
哼!
皇后重重的哼了一声,咬牙切齿的说:“那不要脸的贱货,刚失了孩子,便勾引陛下与她做那苟且之事,当真是好不要脸!”
“娘娘莫气,国丈大人如今如日中天,国舅爷也是位高权重,如今这樊楚的天下,有一半都是莫家的,陛下迟早要回心转意的。”花嬷嬷嘴上虽然安慰着皇后,可眸色却是一片冰冷,甚至带着讥诮之意。
皇后重重的叹息一声:“哎!本宫与他,只怕是再无重修旧好的可能,如今本宫也只盼着能将那狐媚子弄死,只要她死了,本宫便可安枕无忧了。”
“以皇后娘娘的好手段,自然是不在话下,奴婢先预祝娘娘成功!”花嬷嬷讨好的话,取悦了皇后,皇后张狂的笑着,整个池水都因为她的笑声而颤抖着。
两人聊得十分投入,竟没有人发现,在她们身后的窗户上,一个巨大的身影飘然而至。
竟……没有头颅!
那人鬼鬼祟祟的将窗户打开了一点点缝隙,但是很快又阖上,这个季节若是开了窗户,势必会有冷风灌进来,可那诡异的身影手法奇快,冷风还未来得及灌进来,窗户已然关闭。
“你,过来给本宫捏捏肩膀,花嬷嬷去给本宫温些酒来,本宫要独酌!”
“独酌”这两个字从皇后的口中说出来,也是有无限的寂寥。
小宫女恭恭敬敬的走上前来,给皇后捏肩,忽然,有什么东西划过水面,迅速的沉入水底,小宫女揉了揉眼睛,却是什么也没看见。
凤禧宫的宫人都十分谨慎胆小,小宫女不敢说话,就是害怕自己若是喊出来,可最后却什么都没有,自己会遭来一顿毒打。
她想,大约也是自己眼花,这个季节,怎么可能有那个东西呢?
想着,小宫女便全神贯注给皇后捏肩。
不多时,皇后惊叫道:“水里有东西!”
她用手去拨开那些玫瑰花瓣,可花瓣太多,她刚刚拨开,其余的又涌过来,根本就没法看清楚水里的东西。
啊!
皇后尖叫,带着哭腔说:“水里真的有东西,是蛇是蛇,水里有蛇!”
小宫女眸子一闪,没想到她适才看见的,真的是蛇!
只是,如今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告诉皇后,自己曾看见有蛇入水。
“皇后娘娘,池水是奴婢亲自监督他们刚换过的,而且这大冬天里,怎么会有蛇?”花嬷嬷表示不信。
啊!
皇后也顾不得与花嬷嬷算账,忽然从水里站起来,她觉得那东西顺着自己的身体往上爬,她能感觉到那是条状的物体,并带着寒气,这不是蛇又是什么?
果然,皇后站起身来后,果然有一条女子大拇指般大小的小花蛇正沿着皇后的身体蜿蜒向上。
啊!
一时间,凤池所有的宫女皆是放声尖叫着跑了出去。
浴池里只剩下皇后与花嬷嬷两人,不管皇后怎么跳,怎么蹦,那小蛇竟紧紧的攀附着皇后的身体,怎么弄都弄不下来。
花嬷嬷见状,不得已伸出手,一把将那小蛇抓了丢在池水之中。
而后,抓起放在案上的浴袍,给皇后披在身上,拉着皇后便往寝宫跑去。
可两人刚走到门口,却见一个没有头的高大白衣人悬浮在半空,张牙舞爪的朝着皇后扑过来,并厉声说:“拿命来,你还我命来!”
啊!
这下,连花嬷嬷也吓得惊声尖叫起来。
往前有鬼,往后有蛇!
这些都是皇后害怕的,不得已,她伸手去推了那“鬼”一把,却见“哐当”一声,那无头鬼的身上掉下来一个十字木架。
呃!
“大胆贱人,敢奚落本宫,找死!”皇后看那木架,气得抬手便要狠狠甩那“鬼”一耳光,可对上那张脸时,皇后却被吓得跌坐在地上。
那张脸,她永远也忘不了!
眉眼如画,细腻温柔!
只是,如今那张脸上,却苍白一片,一双眼睛,像着了火一样的血红血红的,两只眼角还拖着长长的血泪,嘴唇发紫,长长的头发披散着,周身弥漫着一股死气。
她咧开嘴笑,嘴里也全是血丝,原本该是白色的牙齿上,也全是血。
“明珠,我一个人在阴间好寂寞,你下去陪我好不好?”
“不,不,不,太子妃,我不想死,你不要找我,你不是喜欢太子殿下么,那你去找殿下陪你好不好?”皇后浑身颤抖,眼睛紧紧的闭着,不敢看“林莹莹”一眼。
“林莹莹”忽然凄厉的笑起来:“哈哈哈哈,你说让太子殿下去陪我?你不是自诩爱太子殿下如命么,如今为何要让他去陪我?你怎么舍得他去死?”
那个“死”字,“林莹莹”咬得很重,那里面含着哀怨与仇恨,即便闭着眼睛,可皇后依旧能感觉到她那种森然的杀气。
“他不爱我,也不爱你,但是他却对你好,我为什么不舍得他去死?”皇后豁出去了一般,咬着牙愤恨的说。
呜呜!
“林莹莹”又哭了。
“明珠,可我舍不得他死,我活着的时候,你便欺负我,现在我就想拉着你与我走,你与我走好不好?我还有好多好多的账没与你清算呢?”
说罢,“林莹莹”便伸手去拉皇后,她的手掌上也全是鲜血,摸在皇后光裸的手臂上,又幽冷又黏糊。
啊!
皇后被那毫无人气的触感吓得惊声尖叫,接着她便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液体从她的身下蔓延,接着那纯白的浴袍上,便晕开了淡淡的黄色水渍。
她,竟然被吓尿了!
皇后又羞又怒又害怕,两眼一翻,“咚”一声便倒在地上。
花嬷嬷在一旁瑟瑟发抖,“林莹莹”便笑着看向她说:“她尿了,太臭了,我不喜欢,你与我走好不好?”
“不,不要,太子妃,千错万错都是莫家的错,与奴婢没有关系,求您高抬贵手,放过奴婢吧,明日奴婢一定替你烧香烧纸,求求你!”花嬷嬷跪在地上,给“林莹莹”叩头,求她不要带自己走。
“林莹莹”伸出自己带血的手掌,一把拉住花嬷嬷:“害我的人,少不了你一个,你与我走,明夜我再来接她!”
啊啊啊!
花嬷嬷的手胡乱的在半空挥舞着,片刻之后,她撩开自己的衣袍,对“林莹莹”说:“太子妃,奴婢也吓尿了,求您放过奴婢吧?”
“那你告诉我,莫明珠是怎样害我的!”“林莹莹”的声音忽然变得凄厉起来。
就在这时,凤禧宫门口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接着便有人说:“快快快,快去保护皇后娘娘,凤池有蛇。”
“今日你运气好,我惧怕男子的阳刚之气,明夜我再来找你们!”说罢,“林莹莹”便飞走了。
她走后,花嬷嬷身子一软,也跟着晕倒在地上。
“林莹莹”飞到御花园的假山后面,唐云飞从暗处走出来,抱怨道:“小祖宗,你少吃些,太胖了,我差点拉不住你!”
“林莹莹”伸手抹掉唇角的血渍,而后将人皮面具撕下来,这哪里是什么“林莹莹”,压根就是芳儿。
她情绪低落,泪眼蒙蒙的看着唐云飞说:“唐云飞,我林姐姐真的是她们害死的对么?”
“是,只是我们找不到证据,我想莫明珠嫁给陛下那日起,他们家便已经在筹备这件事情,所以我们不可能轻易抓住他们的把柄!”云飞从未见这小祖宗这般失落,忍不住安慰起来。
不多时,阿蝶衣扶着阿蛮赶过来。
阿蛮见芳儿情绪低落,便打趣着说:“怎么,没把皇后吓出个好歹,却把自己吓着了?”
“馨妃嫂嫂,你会替林姐姐报仇的对么?”芳儿问。
阿蛮点头,收起玩笑的心情,严肃的说:“是,我会为她报仇,陛下亏欠她的,我要替陛下还,莫明珠欠我们的,我也会让莫明珠还,现在,云飞你送芳儿赶紧回去慈宁宫的偏殿休息,切记不要惊动别人。”
“那你们呢?”云飞问话时,眼睛却不时的看向阿蝶衣。
阿蝶衣低头漠然的避开了云飞的目光,云飞的神色中,闪过一抹淡淡的忧伤,不过转瞬,他又淡然的看着阿蛮。
阿蛮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冷厉,淡声说:“我?芳儿的只是预热,我的还没开始!”
呃!
“此时凤禧宫一定戒备森严,你们不要去了,今夜莫明珠也被吓得够呛,明夜再说吧?”云飞害怕她们不熟悉宫里的环境,到时候出事可如何是好?
阿蛮勾唇,残忍的笑着说:“没事,人家都说祸害遗千年,莫明珠那贱人,没那么容易吓死,我与阿姐有功夫防身,又不必靠近凤禧宫,没事的!”
“我不困,我要与你们一起去看!”芳儿意犹未尽,自然不肯轻易离开。
“万一皇后叫人去查,你如何是好?”阿蛮劝芳儿回去,并非不愿让她随行,而是阿蛮要用上角良大人,她不想被芳儿看到。
芳儿一跺脚,跋扈地说:“借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去慈宁宫找人,更何况是去找我的晦气!”
“可是……”阿蛮还想劝,可云飞却单手一掌劈在芳儿的后脖子上,芳儿便软乎乎的倒在他怀里。
云飞指着阿蛮说:“在这里等着,我与你们同去,我即刻便回!”
说罢,便抱着芳儿往慈宁宫走去。
阿蛮看阿蝶衣,阿蝶衣看阿蛮,阿蛮挑眉问:“走么?”
“走!”阿蝶衣看了云飞的方向一眼,淡淡的说。
阿蛮呲牙:“走,报仇去!” 毒妃惑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