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他这句话震得心神恍惚好久,许久才回过神来,我说,“你再说一遍?”
黎悯转过脸来看我一眼,他说,“合同到期之后,我们就结束吧。”
我笑了,我哆嗦着说,“是啊!合同还有一个月就结束了呢!我巴不得离你远远的!”
黎悯没说话,继续开车。
我茫然地睁着眼睛,忽然间就生出一种无力感。一种对以后的路脱力的失落包裹住我,我在想,我和黎悯可能真的要到此为止了吧。
一年到了,我们再爱再恨都结束了。
回去路上我们两人都没说话,到家的时候黎悯一言不发熄了车子,我跟在他身后提了行李箱出来,我忽然觉得其实行李完全是不必要的。
反正我一个月后就又要搬出去,这样带来带去何必呢。
在门口,黎悯如同往常那样脱下衣服递给我,我熟练地挂起来随后帮他拿出了鞋子,这一连串动作仿佛已经刻进了我的本能中,如同被设定好的机器人一般,我就这么自觉地为他服务着。
黎悯看着我,我在他眼里看到了我看不懂的情绪。
他脸很白,眼睛深邃,又清冷又不好惹,他没有用那种懒洋洋的态度看着我,反而是用那种认真而又……深沉的眼神,将视线投在我脸上。
我抿了抿唇,没说话。
黎悯转过身来看着我,冷不防我一下子撞上了他,后退几步,抬头发现他神色莫名。
像是酝酿了好久的情绪,黎悯张了张嘴巴说,“一个月后……我会给你一套房子,你可以那里住。”
我笑了,“黎少这是要送我房子吗?分手费?黎少大方。”
说完我不等他说话,就直冲冲往家里去,“真好,我这副身体还挺值钱的,吃喝不用愁了。”
“祝贪。”黎悯在背后叫我,他的声音低低的,“合约结束后,你打算怎么办?”
这个问题程千绾也问过我,我当时说,要好好工作好好生活,但是现在一想,这种念头对我来说,又平淡,又奢求。
但是我说,“这和您有关系吗?”
黎悯眯了眯眼,走到我面前,说道,“别让我发现你被别人包着。”
这句话带着冰冷的怒意将我的胸膛击穿,我拎着行李箱浑身发抖,我说,“黎少,结束后您还要限制我的自由是吗?”
黎悯转过头来,那一刻我在他眼中看到了一片惊涛骇浪,看见我在他那双眼里死去活来,活来死去,滔天海洋中挣扎,得不到救赎。
他说,“老死不相往来也没关系,别让我听见你被别人包养的消息。一个字都不行。”
我捂着胸口笑了笑,我说,“黎悯,爱我一次,有这么难吗?”
黎悯转头望向我,瞳仁紧缩几分,他像是不可置信一般,站在门口,身体都僵硬了,他说,“你说什么,祝贪?”
他又重复了一遍,“你说什么,祝贪?”
我笑着将眼泪收回去,这玩意儿真是没有任何用场,像我这种铁石心肠的人,到底会为了什么一次又一次的流眼泪呢。
我说,“黎悯,我好累。我也是恨不下去了,才想来爱着试试啊。”
黎悯上前将我手中的行李接过去,在我错愕的注视下把我行李提进屋子——这是他平时不会有的绅士风度,随后他往前走,转过头来看我,“还愣着干什么?进来给我做饭,顺路——”
“顺路整理rocco的保温箱。”
我挂着泪珠接上他的话,随后进去客厅,动作熟练地走向厨房,黎悯在我背后一直看我,目光很重很重。
我们之前刚才的那个话题就如同是不存在过一般,大家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忽视,或者说,逃避。
爱这种东西对我和黎悯来说,就如同致命的毒药。
无情地活下去可以不择手段,可以登上高峰,而若是有情了就必死无疑。就必须背负那些内疚的情绪,就必须活在某个人的期待里——这实在是太可怕了,就相当于亲手交给对方刀子,并且赋予了他将刀子捅进自己胸口的权利。
我一边给黎悯做饭,一边混乱地想着事情,最近遭遇的太多,无数事情在我脑海里缠成一团,等我有空要好好静下心来想想。
到底要何去何从。
那顿晚饭我和黎悯吃得都很沉默,随后他上楼,我也跟着上楼,走到自己小房间门口的时候,我看到过道对面的黎悯按下把手,却没有推开门。
他也没转头,就是站在那里说了一句,“祝贪,等下来我房间。”
我垂下眼睛,应了一声,“好。”
*******
真是漫长而又无趣的一夜啊。
我从空白的梦里醒过来的时候,黎悯正在衣柜面前穿衣服,他照例要去上班,正赤裸着上半身拿衬衫。听到声音转过头来看我,瞳仁仿佛是个缩小的微观宇宙,渺远而又清冷,“醒了就去给我做早饭。”
我来不及收拾自己,他一扬手,极为随便地丢给我一件男士卫衣,“先去给我做饭。”
我愣愣地看着手里的衣服,竟然有片刻回不过神。
吃早饭的时候气氛依旧如同昨天晚上那般沉默,我有些忍受不住这样的气氛,甚至有点想逃离餐桌。黎悯放下筷子的时候,我总算松了口气,他看了我一眼,随后道,“你还去盛达上班吗?”
我耸耸肩,“我把老板炒了。”
黎悯勾唇笑了笑,“挺有骨气啊……”
下一秒话音一转,“可惜了,你还是得回去上班。”
我直勾勾看着他,我说,“这是你的意思吗?”
“这很重要吗?”黎悯回问我,眼神犀利而又冰冷。
我说,“是的。”
“那你就当做是我的命令吧,我会帮你找虞渊说好话,明天起继续去盛达集团上班。”
黎悯从餐桌面前站起来,我在他转身那一刻问他,“黎悯,如果我们结束了,你还要保持这样的关系吗?”
黎悯没有给我回答,转而自己拿了衣服就走出门,留给我一个伶仃挺拔的背影。
我笑了笑,是了,黎悯,你给我最多的,都是我的背影。
我在餐桌前发了会呆就站起来收拾,给rocco换了黏土,又重新给另外几位主子换了清水,随后将黎悯整栋别墅的地板来来回回拖了一遍,最后我累得筋疲力尽躺在榻榻米上,一边喘气,一边不断地回想往事。
我想着想着就笑出声,随后拿出手机,很没尊严地给虞渊发了条短信。
【虞总,我已经清楚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希望虞总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不会辜负公司的希望。】
没有收到短信,我也不指望虞渊回我。他把我拉进黑名单都说不准。
我就这样躺在榻榻米上睡了过去。
睡醒的时候居然已经是晚上11点多,我自己都被自己吓了一跳,我从下午开始睡觉居然差点睡到第二天。这几天醒得也越来越晚了,看来果然是老了……
我起身,刚打算躺床上继续把剩下一个小时睡过去的时候,手机屏幕亮了起来,黎悯两个字在上面不断地闪烁着,刺痛了我的视线。
我如同触电一般,发了好一会呆才接起来,一接通,他的声音就从那边传了过来,“呆子啊你,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
这个腔调……我小心翼翼问了句,“黎少您喝酒了?”
黎悯报给我一个地址,“mago611过来接我。”
我想了一会道,“这……不大好吧?”
那边黎悯在冷笑,“接虞渊的时候怎么没觉得不好呢?接我就不肯了?祝贪,你有权利说不吗?”
我呼吸一滞,我说,“黎少,您喝多了。”
“知道我喝多了还不来接我?”
“黎少,您不能整天喝酒。”
“你他妈是我保姆吗,整天教训我?”
“我的确是您的保姆。”
“……”对面黎悯没词了,好一会才回我,“你少跟我打太极,意思是不想来接我?”
我拿着电话笑得有些凄惨,“黎少,我不想去mago,我怕遇见熟人。”
“熟人?”黎悯拔高声调笑了一声,“mago还有你的熟人啊,祝贪,你以前是祝家千金时候认识的熟人?”
瞧瞧这人,哪怕喝酒了一样不会忘记如何刺痛我。
我说,“黎少,您等我二十分钟,我这就来。”
起身,换衣服,化妆,打车出门,mago在市中心,离我们家里实在是近,黎悯非要叫我去的理由我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但我清楚他们房间里肯定有我不想见到的人。
所以黎悯才会这么要求要我过去。
等我到了mago611的门口,犹豫着要不要推门的时候,里面的门被人一下子拉开了——
卫阙扯着领带走出来,撞上我,咧嘴一笑,“哟!祝贪!”
我冲他冷笑,“不喊我小姐姐了?”
“不熟的才喊小姐姐,我俩什么关系啊……”
他话说到一半就被我直接捂住嘴巴,我瞪大眼睛警告他,“你别乱说话!里面都有谁?”
卫阙冲我嬉皮笑脸,眨眨眼就,我松开他,他喘口气道,“有你哥,有你前任,有你前任的兄弟,有你前任的现任,还有你老相好我。”
“……”都什么什么前任现任老相好啊,这关系可真够乱的。
我转身就走,“别告诉任何人看见过我。”
“哎哎哎,别啊。”卫阙拉住我,对着我笑道,“肯定是黎悯喊你来的吧?进来喝酒吧,我今天绝对不会在任何人面前——说漏嘴的!”
我翻他一个白眼,随后进去,黎悯果然跟虞晚眠笑得正开心,我就说这厮有人陪怎么还会喊我过来,原来是想看我好戏。
我笑了笑,顺手就勾着卫阙,我说,“卫少,我坐哪儿?”
话音刚落,对面就有一对视线投过来,我抬头,撞上祝怀的眸子,心里瑟缩了一下。
“祝贪果然来了,哈哈,黎少,您真是一个电话就能喊她过来。”
我一愣,卫阙给我解释,“我们刚刚在玩真心话大冒险……”
一股寒意从头到脚就这么窜了起来,我哆嗦地抓着肩上包的带子,气得红了眼,直直冲着黎悯道,“黎少,您玩我呢?”
周围人停了下来,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祝怀眉头紧紧皱起,刚想说话,就被黎悯冰冷的声音打断——
“祝贪,怎么,我没玩过你?”他眯着眼睛,眸子漂亮而又精致,冲我笑笑,似乎压根没有把我的怒意放在心上,搂着虞晚眠,对方正冲我嚣张地笑。
“哎哟,这不是祝贪吗?我男朋友一个电话就这么跑过来,真是不要脸啊。”她说话的时候挑起了眉毛,一副嚣张跋扈的样子,“太恶心人了,上次酒喝多还来我们家门口演戏。卫少,你可小心被身边那个狐狸精勾引啊。”
被点名的卫阙一脸懵逼,“关我啥事啊?”
黎悯还在那边笑,“来都来了,不坐下来喝一杯?”
我气得脸色惨白,死死攥着拳头,黎悯看出了我强忍的怒意,却依旧好心情地刺激我,“你想坐卫阙身边,也先掂量清楚自己是什么人。”
是啊,我什么人啊,我哪配和你们一起呢!
我眯眼笑了一声,一把抓起茶几上的酒就冲着黎悯泼过去——“王八蛋,你他妈真的low到家了!”
这惊变全场人都没有料到,虞晚眠尖叫一声,酒杯摔在黎悯的额头,原本装在里面的酒飞溅出来,溅了他们两个人一身。黎悯原本名贵的衬衫被打湿了,虞晚眠更是狼狈,妆都花了。这模样,我一看就笑得更开心了。
瞧瞧,多像曾经在KTV被你们泼了酒的我。
我手指还在颤抖着,眼睛却血红,死死盯着黎悯,我说,“黎悯,你他妈不把我当人,可我是人,我是活生生的人!哪怕我是你包养的小姐,你也没这资格来侮辱我!”
黎悯脸上强忍着怒意,对着我,一字一句,“祝贪,给我道歉。”
“道歉?”
我像是听见笑话一般,“我给你道歉,还是你给我道歉?”
卫阙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赶紧来到我身边,“小姑奶奶你这是做什么!”
我抬手就是一个耳光,随后硬生生在即将碰到他脸的时候停下,整只手臂都在不断地发抖,卫阙将我的手拿下来握在掌心,他说,“你在怕?”
泪模糊了视野。
我转过头,对着黎悯笑出了泪花,我说,“没关系,黎悯,我也就是一个你不要的破鞋,我把自己看得可清楚了。”
黎悯瞳仁紧缩几分,见到我踮起脚,将吻落在卫阙的额头,我说,“你侮辱我,无所谓,我爽着呢。但是黎悯,我不要配合你了。”
笑着勾住卫阙的脖子,察觉到男人身体的僵硬,我冲黎悯露出一个惨笑,“恭喜你,黎悯,从今天起,没有了我的倒贴,你的人生将更加精彩!”
你需要我的配合,需要我的忍受。离了我,你才是被毁的彻底的那一个!
我转头,对着卫阙轻声道,“带我走。”
“干什么?!”卫阙吓了一跳,我改为搂住他的腰,扑在他怀里,眼泪便一下子肆无忌惮地流了出来,我说,“走,把上次没有做完的爱做完吧。”
卫阙拦腰就抱起我,竟然直接转身就走出门,背后黎悯的目光如同刀子一般射过来,我全身剧痛,如同行走在刀刃之上。
我心想,黎悯,我们算是彻底玩完了。
我要你后悔,我要你痛不欲生!
******
到酒店的时候,卫阙将我放在床上,随后笑着对我说,“这次没被人下药?”
我摇摇头,“也没喝多。”
卫阙想吻我,可是最后吻却落在我额头,我伸手去搂他,他无奈地笑,“你别勾引我,我也很想的。”
“那你为什么不做?”我直勾勾盯着他。
“因为你被下药了。”卫阙笑着摇摇头,“被黎悯。我不乘人之危,我是个有道德底线的男人。”
我心中一痛,说不出话来,只是这样沉默地看着他,我想我当时的表情一定是很疼很疼,所以卫阙才会摸摸我的头说,“别难受了,去洗个澡吧。”
我惨白着脸翻身下床,卫阙走到床头边,叹了口气,发了个消息给黎悯,随后收回手机,来到浴室门口。
我正好脱了衣服,吓了一跳,隔着玻璃,他带着笑气的声音传进来,“干什么,我又不是没看过。”
我正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卫阙又说,“你腰臀上的纹身挺好看的。”
我冲着玻璃甩过去一条毛巾,“滚蛋!”
“唉,我滚了啊,房间给你开着,我回去了。”
卫阙的声音再一次传了过来。
我一顿,我说,“你要走?”
卫阙乐了,“你真要我陪你啊?别了啊,我还不想跟黎悯反目成仇,我刚刚给他发了短信,说给你开了间房等下就回来。”
“……”我咬牙切齿,“你们都这样了还能做兄弟吗?”
卫阙似乎很错愕,“怎么了,我又没睡他老婆。”
“可是我之前跟过黎悯!”
“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一个女人而已,谁会在意……”卫阙说的话刺痛到了我,我才了然。
原来大家都没把我当回事,就如同一个玩具,所以我陪谁,都不算是事儿。
我在黎悯心中的地位还真就如同一个垃圾。
我沉默了好久,才回过神来,最终喃喃道,“那你走吧,路上小心。”
“哈哈,你这话说的。”卫阙用手在玻璃门上面敲了两声做表示,随后我看到他的身影离开了玻璃面前,伴随着一阵脚步声,不远处传来房间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
我没犹豫,打开淋浴喷头,温水倾洒而下,淋透我整个身体。
我站在蓬头下大哭了一场,悲伤从每个毛孔里溢出来,我觉得我真的已经走投无路了。
黎悯,我不要在你身上放希望了,再也不要了……
我真的好累,放过我吧。
我闭上眼睛,关上了水龙头,随后走出来,穿着一件浴巾,正好听到门口有人敲门,一边敲一边问,“您好,请问里面有人吗?”
我心里一紧,莫非是卫阙的朋友?
可是这个房间也是刚开的……这么快就有朋友找上门?
我怀疑着到底要不要开门的时候,外面又喊了一声,“请问里面有没有人?”
正常人是不会对着一个酒店房间问有没有人这种问题的吧……?我刚打算当做没听见,下一秒门把锁被人狠狠踹了两脚,紧跟着有一堆穿着黑衣服的人冲上来将我死死按住!
我一个闪身从他们的手中逃出,跑到床边摁了一下服务铃,随后举起台灯抓在手里,我说,“你们是谁?”
“你不用知道我们是谁,你只需要知道你得罪人了!”
为首一个戴着口罩的黑衣人笑了笑,“好不容易等到卫少从你房间里出来,你这种婊子真的是谁都可以骑吧?”
我慢慢后退着,今天房间在3楼,砸碎了窗户跳下去或许还会有一条活路……虽然不知道这帮人是谁喊来要对付我的,不过我想,想干掉我的人的确不少。
跟我结下梁子的一抓一大把,做人太坏也就这点不好,随时随地都容易死。
我深呼吸着,看着他们慢慢包围我,我说,“各位,就当我求你们,死到临头我想知道是谁想做掉我。”
“哈哈!”他们看我瑟瑟发抖的样子笑了笑,“你猜,你得罪了哪位大小姐?”
大小姐三个字一出,虞晚眠的名字就跟着冒了出来。
她今天也在场,看我落单了所以想要收拾我?
我冷笑一声,“虞晚眠?她算什么大小姐,领养孤儿一个,也好意思把自己当千金?”
“闭嘴!”
为首的男人直接冲上前,我靠着本能退后一步跃开,在他出拳向我打来的时候借着力道用手臂狠狠撑住——!!
“居然还是个有两下的,难怪虞小姐要我们多带一些人,这妞烈得很,不如我们先抓住她好好尝尝,尝完了再带走给虞小姐也不错。”
说音刚落,一群人冲我而来,我手中的台灯不知道砸到了谁脑袋上,顿时碎片四飞,我丢掉台灯赤手空拳受住了人家的一拳,往后退几步,用肩膀重重撞在玻璃上!
“哟?还想着逃跑呢?”
他们手里甩了甩钢管,“你当这里是一楼吗?你要是真想跳窗出去,哥几个就帮你打开窗,怎么样,你有胆子跳下去给我们看看?”
我笑了,“我除了没胆子死,别的什么都敢做。”
下一秒,一个钢棍冲着我的脑袋用力摔过来,我躲闪不及被砸中,脑袋里发出一声尖锐的嗡响!我整个人恍惚着,跌跌撞撞后退几步,剧痛伴随着恍惚扩散开来,我全身都开始发抖,一抹后脑勺,鲜血染红了我的手掌。
他们看好戏似的把我围住,看着我站起来,我想说话,发现身体不受自己控制,眼前视野开始动荡摇晃,让我分不清东南西北。
一切都在天旋地转,我在想是不是刚刚那一下伤到了脑袋里的眼部神经,下一秒黑暗袭来,我整个人失去力气跌在地上。
我昏迷前失明了几秒,随后黑暗就带走了我的全部意识。
******
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关在一个小黑屋里,四周都是冰冷的水泥墙,我睁开眼的时候视线还是晦暗不明的。房间里光线很暗,我头昏脑涨地撑着眼皮好久,视线才渐渐开始有了焦点——模糊的景象开始清晰,我看到了眼前椅子上坐着一个人。
他笑了笑,“你好,我叫唐为,你可以叫我唐三爷。”
我没说话,咳出一口血水。
“哎呀。”唐为啧啧了两声,“这群人下手怎么就没个轻重呢,就这么粗暴地对待小姑娘。”
他一边这么说着,一边抽出香烟来点燃了,随后慢慢地,用力地吸了一口,隔了好久才将烟缓慢地吐出来,转过头来看着我,“听说,你是晚眠最讨厌的人。”
晚眠这么亲密的称呼让我笑了笑,我说,“那我也来猜猜,您是虞晚眠的备胎吧?”
唐为像是被我刺激到了一般,俊秀的五官猛地扭曲了,如同一个恶鬼。他上前掐住我的喉咙,我没有力气,只能被他这么拖着,我说,“不会被我猜中了吧?”
唐为死死抓住我的喉咙,手指像是要刺进我的脖子里,他红着双眼,“你有什么资格说她?你这只鸡!!”
我笑得更畅快,“你不是跟我彼此彼此吗!跟在人家屁股后面就是条狗!”
唐为重重打了我一拳,我整个人跌在地上,他冲我啐了一口,我身上穿的是浴衣,挣扎间已经开了一大半,我无所谓地笑笑,当着他的面将衣服整理好,随后冲他冷笑。
他在一次上前,这次改作轻轻地抚摸我的脸,他说,“给你一个机会,想死得不那么痛苦的话,就讨我开心一次怎么样?”
我哈哈大笑,“你说什么?”
唐为扭曲了脸,“你是第一个这样不找好歹的女人。”
我说,“我向来不知好歹。”
随后摇摇晃晃站了起来,手指贴着冰冷粗糙的水泥墙站稳了,我赤裸着脚,将自己站得笔直。我说,“想要我伺候你?想得美!”
唐为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般,发着怒上来一拳砸在我墙边,我说,“想做啊?赶紧做,反正我倒是无所谓。就如同您所说的,我本来就是只鸡,你拿强奸这种东西来威胁我,根本对我构不成伤害。”
我笑了笑,“怪可怜的,对着虞晚眠摇尾巴摇得那么欢,而虞晚眠的笑脸,全都给了黎悯……”
“你他妈给老子闭嘴!”
唐为抓着我的头狠狠往墙上砸去,登时头皮传来一阵刺痛,下一秒脑袋去墙壁撞击,再一次让我眼前的世界都跟着颤抖了。
我发出一声闷响,伴随着这声声响,剧痛蔓延,我全身都发着抖,脸色灰白,唐为将我提起来,随后直接扯开了我的浴袍,“妈的,烂货一个还装什么纯洁!”
他将我用力摔在地上,我磕伤了手臂,擦破了手掌心,但是我挣扎着想爬起来,却不料被他更用力地按住——
“臭婊子,想逃去哪儿?”我头发硬生生被他扯下一把,头皮的刺痛让我终于惨叫出声,我转身狠狠踢向他,“别碰我,疯子!”
“虞晚眠说,你今儿泼了黎悯的酒,她要替黎悯好好管教你。”
唐为耸耸肩,似乎是无奈地笑了笑,“你也挺可惜的,跟了黎悯那么久,到头来抵不上一个虞晚眠,哈哈,多可怜,可怜得我都开始心疼你了。你瞧瞧你自己这副样子呀,啧啧。”
我没说话,眼睛血红地盯着他,死死盯着,我说,“你最好祈祷我今天死在这里。”
“若是被我逃出去,我回来绝对弄死你——!!”
“哟!这声喊得多有气势啊。”唐为上前狠狠甩了我一个巴掌,我伸出指甲去抓他,“别,碰,我!”
“装给谁看啊!”唐为将我的脸死死按在地上,把我整个人翻过来,让我脸贴地,随后用力剥着我背上的浴袍。我使劲挣扎,他将我狠狠按住,随后将我的手扭到背后,用脚踩住我的小腿,将整件浴袍从我身上扒了下来。
身体暴露在空气中,冷意从毛孔钻入皮肤,我浑身一个哆嗦,嘶吼着,“放开我!”
“哟,真是个骚货,屁股上还有个纹身呢。”
我血红着眼睛,“放开我!”
“放开你?”
唐为笑了笑,“晚眠说了,今晚我怎么对你都没事,哪怕玩出人命……”
我惨白的脸色很好地取悦了他,他转身从墙壁上取下一根皮鞭,带着风抽在我耳边,狰狞恐怖地笑了几,“长夜漫漫,我不着急睡你,我们慢慢来……一件一件地玩过来。”
我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瞳仁骤然紧缩。
******
【同一时间】
卫阙回到611的时候,大家的目光不约而同聚集在他身上,卫阙立刻举起双手作投降状,“卧槽救命!我什么都没做!你们相信我!”
祝怀在一边目光冰冷,“祝贪是什么时候认识你的?”
卫阙扳扳手指头,“也就几天前吧。”
“几天前才认识,她就给你抛暗示?”老四在一边出口冷笑,“还有说上一次没做完的爱呢?卫阙,这种婊子你也要?”
卫阙皱了皱眉,“说话怎么那么难听?她是婊子你睡过她?”
“这么快就帮她说话了啊。”老四举起酒杯来,“我把你当兄弟才提醒你,上一次我也见过她,装清高厉害的很,你可别被她骗了。”
卫阙没说话,只是脸上露出了不大高兴的表情。
黎悯在一边眯着眼,“她睡下了?”
卫阙有些尴尬地看他,“是的,安达仕的602.”
黎悯没说话,眸光里深深浅浅似乎透着光晕,包厢里的光打在他脸上,衬得他冷漠,又像是一座精美的雕像,他好久才眨了一下眼睛,说,“她有没有……说些什么?”
卫阙小心翼翼想着措辞,“似乎……没有。我记不大清了。”
“那就是没有了。”黎悯冷笑一声,这女人的确无所谓。
口口声声离不开自己,转身的动作却比谁都迅速。
气氛一下子沉默下来,连歌都被人按了暂停,似乎时间也被放缓了,谁都没有先出声。
这个时候虞晚眠的手机铃声突然间响起,她脸色慌张地看了眼周围,见到大家都在看她,脸色更差了,慌慌张张掏出手机,手忙脚乱地差点掉在地上。她按通前又抬头看了黎悯一眼,没说话,神色匆忙地往门口跑,黎悯见她出去的动作,没有说话,默默收回视线。
祝怀从沙发上站起来,“去上趟厕所。”
说话的时候语调冰冷,没有人开口接他下一句,他就自己走出去,双手插在兜里,俊朗的五官覆着一层寒冰,大步走出了门。
老四自顾自喝下一口闷酒,“哎我说,你们怎么都跟那个女人牵扯不清。黎哥是,祝怀哥是,现在连卫少你也搭进去,那个女人真是个狐狸精!”
黎悯眯着眼,“闭嘴。”
老四不服,还在嚷嚷,“黎哥,你为什么不让说?”
黎悯冷漠的视线转过来朝向他,不知道是不是看错,那眼里竟然有杀意,“闭嘴。”
老四吓到了,又喝下一口酒乖乖闭嘴。
******
“对,嗯……你突然打电话来吓死我了!”
女厕所的最后一间里,虞晚眠正猫着腰打电话,并且把声音尽量压低了,把手机贴在脸上说道,“嗯,是我。她猜出来了?呵呵,看来还有点脑子。没关系,不用担心,就要给她点教训。记得把照片都拍下来,发到网上去,让她身败名裂!!”
话音刚落门口有人重重一脚冲着她所在的隔间的门踢过来!
虞晚眠发出一声尖叫:“啊————!!”
门又一次被人踹了一下,这一次它没有那么坚强,只撑住了一秒就被人狠狠踹开,虞晚眠脸色惊恐地抬起头,对上祝怀疯狂的表情。
“你在跟谁打电话?”
“与……与你有关吗!”虞晚眠往后退几步,岂料隔间空间有限,她只能对着祝怀大喊一声,“这里可是女厕所!祝公子,你再这样我要报警了!”
“报警啊。”祝怀笑了笑,“我看看警察敢不敢抓我。”
“你出去!我打电话不管你的是事情!!!”
虞晚眠继续尖叫一声,岂料祝怀就堵在那里一动不动,随后冲她伸出手,“把手机给我!”
“我不——!!”虞晚眠哆嗦着,这个时候被祝怀知道,那一切就都完了!
“我再说一遍,给你两个选择,一个坦白你刚在做什么;另外一个,把手机给我,我自己去查号码!”
“我都拒绝!”虞晚眠颤抖着挺直了背,强撑着平静,“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不可?祝公子,虽然黎悯和你是朋友,但是你也没资格来管朋友的女朋友的事情吧?”
“是吗?”
祝怀眯眼笑了笑,笑得如同地狱里爬上来的修罗,“那如果,这件事情和黎悯朋友的妹妹有关呢?你说,我该不该管?”
“祝怀你这是什么意思!”
虞晚眠装模作样大喊了一声,“你是觉得祝贪出什么事了吗?”
祝怀没说话,目光死死盯着她,“出没出事,只要你把手机给我,查一查就都知道了。”
“为什么!”虞晚眠紧紧握着手机,“这是我的私人物品,祝公子没资格要求我,更何况祝贪会不会出事都没人知道,只不过是你的妄想。怎么,你是想我加害了她吗!”
祝怀彻底失去了耐心,一把抓住虞晚眠的手腕,“把手机交出来!”
“你放开我!”
虞晚眠拼命挣扎着,女厕所门口传来一声呼喊,“晚眠?”
虞晚眠一听是黎悯的声音,心里一喜,“黎悯!是我!我在最里面,你快来帮我……”
“闭嘴!”
祝怀狠狠一巴掌朝着虞晚眠扇过去。
黎悯刚进去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祝怀对着虞晚眠扇耳光的场景,立刻大喊一声,“住手!祝怀你在干设什么!”
祝怀一把将虞晚眠摔在地上,不顾黎悯铁青的脸色,“你自己问问她!”
一听到祝怀要把事情捅出来,虞晚眠立刻在地上大哭,“亲爱的,祝公子不分青红皂白就闯进女厕所打人,他喝多了吗?”
黎悯从地上抱起她,脸色很难看,“祝怀,我明白先前你因为祝贪的事情和我有隔阂。但是也不能算到晚眠头上来!”
“你少扯淡了。”祝怀眯眼笑笑,“要不是有关祝贪的事情,谁他妈会去碰她?”
虞晚眠心中一惊,下一秒祝怀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是时候把手机给我看看了吧?虞小姐,我是真的很想知道,你刚刚,在和谁打电话啊。”
黎悯脸色变了变,低头看向怀中的女人,“怎么回事?”
虞晚眠哆哆嗦嗦着,脸色苍白,“我也不知道啊,祝公子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祝怀冷笑一声就要上前,被黎悯拦住,“祝怀,不要一而再再而三逼迫人!”
祝怀笑了,“我以为,你那个时候那么疼祝贪,是起码在意她的呢。不过我想错了。”
“你他妈根本就不在意她,所以有一天她若是死了,你最好不要在我们面前掉眼泪!” 暗里着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