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悯的人是冷的,哪怕他在尝试着传递给我温度的时候,也还是冷的,他温暖不了我。可是很多时候,他在我身边,我就有一种安心的感觉。
就如同冷血动物的陪伴,就像当初我问黎悯,你为什么要养蛇。
黎悯说,那种冰冷可怕的东西,很能带给人安全感。
我那个时候想,黎悯原来也会缺少安全感。事实上大家都缺少安全感,能一个人过活,那该活得有多让人心疼。
我第二天又陪着黎悯起床去公司上班了,下过大雨的早晨空气很清新,风中还带着一些湿漉漉的泥土清香,就如同一场暴雨洗刷了所有罪恶的痕迹,重新开始的还是令人期待的明天。
我陪他到公司的时候,照例是背后一堆人叽叽歪歪,有的在揣测我的身份,有的在试图挑拨我和黎悯的关系,我在独立办公室坐下,套头就看见黎悯穿着西装打着领带进去推开总裁办公室的门。
瘦削细长的身影看起来还挺有那么点霸道总裁的味道。
下午的时候,人事部的人过来我这里,说我传过来的文件出了问题,大概是要找我的麻烦,一堆人站在我办公室门口。
我看了眼那个文件,随后查了一下上面的记录,发现压根不是我这里传出去的。
于是我抓着一把瓜子一边嗑一边看向他们,“不是我这里出的问题。”
“不是你在这里还能是哪里?”
人事部的部长是个大波浪卷的女人,她看了我一眼,大概是觉得我的姿态颇为嚣张,指着我,“大家都那么认认真真在上班,只有你现在上班时间居然还嗑瓜子!”
我说,“那我该做的本分事情也做了,我没做的,你别想脏水泼到我头上来。”
人事部部长气得说话哆嗦,“你是觉得有黎少给你撑腰特别了不起对吗?”
我得了便宜还卖乖,“我没觉得有黎少撑腰有多了不起。”
人事部的部长气花了脸,妆都跟着花了,我皱了皱眉,现在已经没有了五年前的耐心,直接把我的电脑屏幕转了过去,“你过来查。要是这份文件是我这里发出去的,那我承担后果。但是这不是我这边整理发送的,就说明跟我无关。”
“谁知道你是不是删除记录了啊!”
我明白了,她这是直接想让我背黑锅背到死。
看着所有人窃窃私语的表情,我说,“那要不,我辞职,你满意吗?”
人事部部长反应一愣。
我说,“你不是想赶我走吗?我辞职?你意下如何?”
“你……”她往后退了几步,“你说得像是我逼你一样!”
我耸耸肩,“你看,要证据,你又不信,非得说我删了。那我承担责任辞职吧,你又觉得我是装作被逼,你到底想我怎么样?”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总裁办公室的门被我推开,黎悯正抓着车钥匙走过来,我看了一下墙上的钟,妈呀,时间过得这么快,又到了吃午饭的点了。
他拨开人群来找我,“怎么回事?”
我一脸无辜,“人事部部长栽赃嫁祸。”
干净利落直截了当的告状方式。
人事部的部长脸都黑了,眼眶微红看着黎悯,“黎少,我怎么可能会做那种事情呢……”
“那难道是我栽赃嫁祸给你?”
我指指自己,随后烦躁地揉了揉眉心,“你们这些小把戏以后还是不要再来找我了,我看着都觉得low。记录这种事情找技术部恢复一下电脑就都可以看见的。到时候要是我上面都没发送过那丢的是你的面子,这种低级的手段就别拿出来了好吗?”
我都懒得去管你们。
黎悯没管这件事情,就是抓着车钥匙对我说,“走,吃饭去。”
一帮人看着他无视了人事部部长,直接领着我扬长而出,只是半个小时后,就传来了人事部部长被炒掉的消息。
我一边吃牛排一边给黎悯鼓掌,“黎少霸气!”
黎悯说,“为什么连我公司里都会有这种脑残。”
我说,“脑残哪儿都有,虞渊公司里更多。”
黎悯乐了,“盛达财阀这两年发展开始慢慢平稳下来了,没有之前那么强盛。”
我看了他一眼,“虞渊老了啊。”
“这是他同意虞晚眠和我在一起的原因。”黎悯优雅地切着牛排,随后将他盘子里的牛排戳到我盘子里,“这个也尝尝。”
我一边吃一边点头,“因为你们家强大了吗?”
“没错,毕竟虞渊是个商人。”
我说,“你就这么跟虞晚眠在一起吗?那我不是小三?”
黎悯略微疑惑地看着我,嘴角微微上扬,“你也会有这种想法啊。”
我笑了,“为什么不能有了?”
“一个礼拜后是虞晚眠的生日,她邀请了我去,你说我要不要去?”
“这种无聊的问题为什么来问我?”
我吃饱了,放下刀叉,随后摸着下巴,“要不我也去吧。”
“你是存心想气死她吗?”
“对的。”
我微微笑了笑,随后喝了一口咖啡,站起身子对着他笑笑,“不过我自己有办法进去。”
******
几天后的周末,黎悯的感冒好了,不再千方百计拖着我让我伺候他,我从他别墅里出来,拦了辆车打的向别处。
刚入初秋的季节,空气里微微有些凉意,我穿着一件单薄的外套,里面是小背心,牛仔裙搭着黑色小高跟,我拎着包来到咖啡馆里,随后在服务员的领导下来到一张预定了的桌子前。
男人正双手交叉姿势优雅地看着我。
我笑着挽着头发过去坐下,随后喊了一声,“虞总。”
虞渊意味深长看着我,精致的面容上写满了猎豹一般的掠夺欲——很明显,我今天的穿着很对他的口味。
他说,“怎么想到约我出来喝咖啡?”
我笑着,“怎么,虞总大忙人,我约你喝个咖啡,也没空吗?”
虞渊点了单,随后服务员将糕点和咖啡拿上来,他抿了一口看我,“五年前怎么不约我喝个咖啡突然间消失了?”
我的笑容凝固了,随后看向他,一字一句道,“我去坐牢了。”
虞渊脸上的表情也跟着僵住了,似乎是不敢相信,他死死盯着我,手中抓着的杯子重重落下——男人原本良好的教养在这一刻被惊愕打破了,他说,“你说什么?”
我努力克制着自己声音的平静,我说,“我去坐牢了。五年前。”
“坐了五年的牢……?”
虞渊不可置信地问我,“为什么……没有一点风声……?”
我冲他摇摇头,我说,“有人帮我瞒了下来,并没有让全世界都知道。”
虞渊问我,“是黎悯吗?”
我说,“是。”
随后男人便不再说话,就是用那种复杂而又充满了打量的目光审视我,似乎是在观察我这话里的可信度,他说,“五年前你为什么坐牢。”
我不做犹豫地脱口而出,“因为我杀人了。”
虞渊浑身一震,他大概也没有想到我有杀人的勇气。
我望着他的脸,终是没有克制住自己心里上涌的气血,我说,“你知道我杀的是谁吗?”
“是你宝贝女儿最厉害的靠山的亲弟弟……”
我念着那个五年来自己一直都不敢念的名字,我说,“唐为的亲弟弟,唐衣。”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唐衣真的是他的本名。
那个傻小子将自己真正的一切都在同我诉说着,没有任何隐瞒。
而我,却将他的信任辜负了,并且事后不痛不痒,毫无任何内疚感。
虞渊震惊地盯着我,一直都还没从那种情绪里缓过来,“你在说什么?”
“虞晚眠让唐为来警告我不要接近黎悯,唐为就绑架了我最好的朋友,程千绾。”
手指上的银戒指缓缓作疼,像是孙悟空的紧箍咒,束紧了我的血肉和脉搏。
我说,“程千绾死了,在五年前。”
五年前,我二十岁,程千绾二十岁。
五年后,我二十五岁,程千绾二十岁。
她的人生被永远都停止在了五年前的二十岁,如花一般美好而又绚烂的年纪。
我将手指攥成拳头,我说,“所以我杀了唐为的亲弟弟,一点都没留情。并且为此,我心甘情愿去坐牢。”
虞渊看着我,喃喃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我也轻声说着,“大概人的野心是无限的吧,你女儿虞晚眠想要得到黎悯,已经想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甚至借着别人的手来伤害我。只要不是她做的,她照样还是那个干干净净的虞晚眠。”
“可是我不一样……”
我拖长了音调,猛地看向虞渊,我说,“我不一样,我所有的事情,都是我自己亲手做的。哪怕杀人,也是我自己亲手杀了他,看着他死在我眼前。”
“虞晚眠的高明之处在于可以让男人为她去死,而我学不会。”
我看向虞渊,眼里带着触目惊心的恨,“所以我回来了,虞渊,有些账,我需要和虞晚眠彻头彻尾连本带利的算清楚。”
我喝下服务员递来的咖啡,随后眯着眼睛笑了,“我今天来不是来得到你的同意的,就是来知会你一声,虞晚眠已经没有容身之处了,虞渊,五年后的你,已经保不了她了。”
因为,我可以连命都不要,只要她死。
虞渊看着我,像是在看一个疯子。
我想,我的确是疯了。
监狱里的五年,我沉寂过,放弃过,自我毁灭过,到头来我发现,我还是没有办战胜心魔。
我还是想报仇,程千绾日日夜夜入我的梦来,她说,你这个傻子,怎么就自己坐牢了呢。明明真正的凶手还在逍遥法外,你怎么就让自己进去了呢?
我备受折磨,一直都等待着,有朝一日监狱的大门重新打开的时候,我便以一种更剧烈的姿态席卷重来——
我从来都没离去过,我心里这份已经被腐蚀了的仇恨永远都没有淡下去过。
虞晚眠啊,她不死,我如何安心?
虞渊看着我,他说,“祝贪,你什么时候可以放下一切放过你自己呢?”
我笑着冲他摇摇头,我说,“放过我自己?我不需要这种东西。我只知道,放过虞晚眠,就等于要我自己死。”
她造的孽已经不比我少,可她还是这样安心地活着,永远不会受到威胁一般活着。
多么不公平啊,我要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天回去的时候我在虞渊耳边缓缓丢下一句话,随后便看到男人的瞳仁骤然紧缩了几圈看着我,不可置信地说道,“你说什么?”
那一刻,我在他眼里看到的,除了错愕,还有狂喜和掠夺欲。
我想,我又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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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晚眠的生日宴会办的很大,毕竟有的人是看着虞渊的面子来的,再加上虞渊这几年一直都没有孩子,他们就把虞晚眠当做虞渊亲生一般捧着。现在这位千金大小姐生日,怎么有不来的道理?
我倒是在地下车库的时候遇见又遇见了辛妲和尉嬴,他们两人互相搀扶着,可是表情却都僵硬的过分。
辛妲看见我的时候,风情万种地朝我抛了个媚眼,“又见到了啊。”
我冲她笑笑,“辛小姐好。”
“你好啊祝贪。”
尉嬴也在一边跟我打打招呼,打完招呼他们两个人自己对视的时候,又陷入一种关系相当差的态度中,我不好意思尴尬地当电灯泡,于是踩着高跟鞋走开。
今天虞晚眠是主角,她穿了一身露肩长裙,ElieSaab的最新款仙女裙穿在她身上倒也相当有气质,美人如玉,身材纤细。
她今天大概特意叫了化妆师来帮她化妆,妆容精致优美,又镇得住场,又有些温婉大方,此时此刻她正在人群中寻找着什么一般,果然,在看见一个人影的时候,虞晚眠脚步有些急促,走上去,笑着喊了一声,“亲爱的!”
黎悯在人群中回眸,我也因着她那声叫喊声抬起头来,却不料,黎悯和她没有对视,我却和黎悯对视了。
穿越汹涌的人潮,掠过无数的人脸,就这样直直地对上了。
虞晚眠已经跑到了他身边,伸手挽住他的胳膊,就像是一对亲密至极的恋人。而黎悯脸上冷漠地没有一丝表情,只是就这样看了眼就把目光收回来。
彼时我身边的男人也笑了一声,他说,“生气了?”
我摇摇头,化着淡妆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生气的痕迹,反而笑得相当美丽——这种虚伪的笑,早在五年前我就已经信手拈来。
我说,“没有,只是没想到虞晚眠会在这么大的场合里公开。”
虞渊不可置否,“看来黎悯的确是要做我的女婿了。”
我笑了,“你看起来似乎挺高兴的。”
虞渊搂着我的腰一紧,随后说道,“不如你过来做他的继母?”
我心中一愣,“你是在邀请我嫁入你家吗?”
虞渊的眸中深邃得让我望不到尽头,可是越是这样,就越是危险,男人笑着盯住我,眼中带着暗欲,“你觉得呢?”
我轻笑一声没有给予回复,路上碰见了虞渊的朋友,几个人都在猜测我的身份,我却只是淡淡一笑不给出回答。
如果我告诉他们我是谁,他们大概都会大吃一惊。
祝贪啊,那个贪婪得不得了的女人啊。
没有人知道我消失了五年,也没有人知道这五年里我在经历着多大的煎熬。
我只是这样以一种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姿态再一次回来了,但是这种表象下,是一颗苟延残喘的心脏。
我挽紧了虞渊的手臂,可是这样也得不到半点安全感。
我从来都没有办法在这个男人身上得到安全感。曾经我一度想在他身上靠岸,可是我发现我错的离谱。我和虞渊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喜好追逐喜好厮杀,喜欢捕捉猎物。而我只是他看中的猎物,一旦捕捉完毕,那就失去了继续下去的兴趣。
我到现在能吊着他,全靠那些所谓的新鲜感让我在他眼里还有那么点儿味道。
对面有人冲我走过来,我在看清楚是谁的时候表情一愣。
卫阙也愣了,他挽着一个小姑娘直直冲我而来,像是不敢相信一般,喊了一声,“祝贪?”
虞渊察觉到了我身体的僵硬。
但我依旧教养良好地笑着,我说,“卫公子今天特意从隔壁市赶过来的?”
卫阙挑了挑眉,“是黎悯叫我们过来的。”
我说,“黎悯挺疼虞晚眠的,都把自己好兄弟叫过来了。”
卫阙意味深长地说,“黎悯疼谁还不一定呢。”
我没敢去接这句话,只是看了眼他身边的姑娘,笑了笑,“这是新欢啊?”
一句话刚落下,他身边的小姑娘就如临大敌似的抓住了卫阙的手臂。
卫阙皱了皱眉道,“阿是啊。”
我故作寂寞地说,“唉,只听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啊。”
“拜托了,你别说话那么婊里婊气好吗。”
卫阙被我逗乐了,“您自个身边不是还有一位虞总吗。”
我说,“那是我拉来做戏的群众演员。”
虞渊在一边发出声音,“哦?我原来是群众演员?”
卫阙身边的小姑娘眼神凶猛盯着我,似乎我现在脚踏两条船似的。
我心说,卫阙那条船我没踏稳,虞渊这条船都还没踏上去,干什么拿这种眼神看着我。
四个人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一阵话题,随后就彼此心照不宣地抬抬下巴走开,一走开,脸上的笑就沉下来。
虞渊啧啧了两声,“本事见长啊祝贪。”
我说,“多谢夸奖。”
“你当年和卫阙发生过什么?”
“你想知道?”
我看了一眼虞渊,后者正饶有兴趣地盯着我,我今天穿了一身西装裙,显得干练又精致,化着淡妆的脸上不动声色地蛊惑着,我冲他笑笑,“原本你有机会可以去了解我的过去的,可惜了,五年前你亲自选择丢弃了这个机会。”
虞渊上前扣住我的腰,手指隔着布料摩挲着,他说,“你现在越来越会勾|引男人了。”
我理了理头发冲他笑笑,“只是你看我的眼光不一样了。”
我和虞渊齐齐朝着不远处看去,黎悯和虞晚眠正站在人群中央,虞晚眠笑靥如花,黎悯神色冷漠,要不是大家都习惯了这人渣永远都这一副吊样,还可能会怀疑他和虞晚眠之间到底有没有在一起五年。
卫阙搂着女伴过去打了个招呼,擦过黎悯肩膀的时候说了一句,“祝贪进来了。”
黎悯不动声色地点点头,“我知道。”
卫阙嘴角勾着笑,“今天,我们两个都没能当成她的男版。”
黎悯朝着我这里的方向看了一眼,淡淡道,“她从来都不缺男伴。”
晚上十点整,舞会的灯光暗了下来,随后有主持人走上来,拿着话筒,对着大家介绍,“欢迎各位来宾,在百忙之中拨冗来我们虞晚眠的生日会,在这里,我要给大家介绍今天的主角,虞家千金虞晚眠小姐!”
虞家千金四个字,让我略微讽刺地笑了笑。
所有人都在鼓掌,我便也跟着鼓掌,主持人听见鼓掌的声音落下去之后,就又继续道,“请虞小姐上来,和大家做一下简单的介绍。”
灯光打在人群中央,正好是虞晚眠的位置,黎悯的半边脸也被打了进去,另半边落寞在黑暗中,沿着鼻梁一明一暗的分割线,他正冷漠而又面无表情地睨着我。
我察觉到他在看我,赶紧低下头去,身边虞渊笑着跟我说,“对上了?”
我没说话。
虞晚眠拎着裙摆走上去,红唇一勾,冲着大家笑笑,“各位,再一次诚挚地欢迎你们来我的生日。感谢各位。”
说完她姿态优雅地鞠了一个躬,随后又是一阵掌声响起。此时此刻她的教养风度就像是一个天生的贵族大小姐,在生日宴会上游走且优雅地诱惑着这世俗上的男人。
我在心里冷笑。
生日啊,有多久没听见这种词语了呢。
说实话,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因为从我有记忆开始,就是在福利院里过日子,我也不知道自己具体是哪一天出声的,等到找到谢茵后,偶然问起她,她竟然也忘了。
就这样不痛不痒地盖了过去。
我到现在,都没有自己的生日。
虞渊在一边察觉到了我的心情不好,偷偷问我,“你不喜欢过生日?”
我抬头落寞地看着他,冲他笑笑,“我都不知道我生日是什么时候。”
男人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没说话,随后将我搂得更紧了。
我穿着十公分的细高跟也的确有些累,就这样靠在他身上。
身后,黎悯盯着那对背影,手指,无意识地在身侧收紧成拳。
虞晚眠准备了一堆台面上的感言,最后的时候她还让黎悯上台,男人在台下沉默了片刻,有人窃窃私语。
“是不是不愿意啊?”
“是啊,我看黎少全程都板着脸。”
“黎少不是从来都面无表情的吗?不过虞晚眠这是公开场合让他下不来台啊,换我我也不开心。”
“这跟大众面前跪地告白有什么区别啊,真让人难堪……”
虞晚眠看着下面一群人交头接耳,手死死攥紧了,嘴角还保持着良好的微笑,可惜了,仔细看就会发现有些僵硬。
“亲爱的,你是怎么了吗?”
我看到黎悯眸中闪过一丝厌烦,心里想着,黎悯从来就讨厌有人拿捏他,如今虞晚眠公开场合让他上台,肯定是更加不耐烦了,估计戏都不想陪他演下去了。
可是我没想到了,沉默片刻过后黎悯迈开步子,冲着会台走去,虞晚眠眼里像是有光芒亮起来一般,显得激动而又甜蜜。
“天啊!黎少真的上去了!”
“他们俩不会要公开什么了吧!”
“不要啊!我一直以为黎悯和虞晚眠是那种没有感情的互相做戏!”
“人家都五年了啊,算了吧……”
我听着那些话,忽然间就觉得有些恍然若是。
黎悯,原来已经五年了。
那么我和你,已经纠缠了整整……十五年了啊。
我看向台上,看到黎悯身姿挺拔衣冠楚楚站在那里,气场冷漠,眉目精致,就如同是一幅画,和虞晚眠站在一起,两个人就这样挽着,那一刻,我的心有些刺痛。
坐了五年牢,还是学不了乖。
我还是会因为黎悯而激动,而难过,而嫉妒。
虞晚眠说,下个月他们要成婚,那一刻黎悯没有给出回复,只是眼神直直地射向了我。
穿过无数人潮涌动,他的目光就这样直白的头在我脸上。
没有人察觉出来他在看我,可是我却对上了他的视线。
我忽然间就想到了他前几日对我说的话。
“一个月后结婚,你要不要来劫场子?”
“那我要是不来呢?”
“不来我就不等你了,去做别人的老公了。”
黎悯认为这五年大概已经对我仁至义尽了。
我冲他笑笑,随后我看到他眼中的光暗下去,大家都在鼓掌的时候,我站在人群里也在鼓掌。
心口刺痛,却拍得比谁都要响。
两人在台上结束发言之后,虞晚眠就兴高采烈地让大家自己玩自己的,发言环节也都结束了,走下来的时候,我看见虞晚眠朝着虞渊这里走过来。
我也看见她在因为走近的时候看到虞渊身边的我而脸色大变。
紧跟着,连步伐都乱了。
虞晚眠上前,声音都在发抖,“祝贪?”
“虞小姐,生日快乐啊。”
我对着她勾唇微笑,眼里讥诮。这样一个场合相见,还是有够可笑的。
她挽着我的心头爱,我挽着她的养父靠山。
黎悯在看见我的时候,眸中划过一丝暗芒,但是他没表现出来,我也就装作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就如同这几天我们之间的相处根本就不存在一般。成年人的世界,相见不相识这样的把戏,要多熟练就有多熟练。
虞晚眠压低了声音对着虞渊说道,“爸,这是怎么回事?”
虞渊笑得高深莫测,似乎是很乐意见到这么一幅场景,“你不是都看见了吗?”
虞晚眠指着我,“你带她进来的?”
“事实上,祝贪是我的女伴。”
虞渊搂住我的肩膀,从经过的侍人手里的托盘上拿起两杯酒,随后一杯递给虞晚眠,一杯捏在自己手里。
他轻轻撞击了一下虞晚眠手中的酒杯,喝了小口,又将酒杯递给我。
我当着虞晚眠的面将香槟一饮而尽。她捏着高脚杯,身体颤抖,“爸,你和祝贪是怎么回事?”
虞渊说,“爸爸老了,也需要自己的生活。晚眠,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虞晚眠听见虞渊那么说,脸色都跟着刷的一下变得煞白,“可是……爸……你……你这意思……”
“爸爸的意思你应该懂,晚眠。”
虞渊伸出手,在虞晚眠的脑袋上摸了摸,随后看向黎悯,“黎少,我女儿以后就是你帮我多多管教了。她从小被我宠坏了,我把她当做亲女儿在养,所以也把你看作一家人。”
黎悯没说话,微微扬了扬下巴。看他皱眉的表情,我就知道他此时此刻心情极度不爽。
正好,我也不大乐意,要不一起不爽吧。
我上前,对着黎悯笑了笑,“一个月后就是一家人了,要不提前先习惯习惯吧。乖女婿,叫妈。”
那一刻,我看到黎悯的脸上闪过去无数的表情,甚至扭曲了他原本的俊脸,那双眸子凶狠得如同杀人刀,狠狠地扎在我的脸上。
我笑得优雅,身体却剧痛着。
虞晚眠情绪比黎悯还要激动,连眼睛都红了,她身穿名贵的裙子,戴着精致的首饰,却抵挡不住汹涌的怒气,在这一刻撕碎了她良好的伪装,“爸,你是要让祝贪进我们家门?”
虞渊笑笑,“还没领证呢。”
我心里想,也不可能领证,演完这场咱就分道扬镳吧。
虞晚眠明显受了刺激,死死抓着黎悯的手臂,“怎么会这样?爸……你明明知道我最讨厌的就是这个女人……”
“晚眠。”虞渊的声音加重了,喊虞晚眠的时候也带着一些寒意,“祝贪到底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让你这么针对她呢?”
虞晚眠竟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随后很恨地转向我,指着我,“你别想进我们家门!”
虞渊当做她是在闹小孩子脾气,跟我说了别在意。可是他越是哄我,虞晚眠就越激动,不顾场合,上前来想抓我。
我退后一步,冲她说道,“我可是哪里得罪你了?”
虞晚眠不说一个字,就是用那种歇斯底里的目光盯着我,“唐为的失踪一定和你有关。”
我装傻,“唐为是谁,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消失了五年,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虞晚眠指着我,我们之间的纷争已经有人投来疑惑的眼神。
她只好压低声音道,“祝贪,你知道你五年后重新回来不安好心。但是你等着,我会撕下你的面具让大家看看你有多虚伪!你别想进们!”
我上前,贴近她的耳边,在她身边低笑着,“到底是谁算账还说不清楚呢……虞晚眠,你真当我五年前什么都不知道?唐为最后的下场是什么样你清楚吗?哈哈哈,你居然还嚣张得起来,我要是你,我早就怕的不敢出门……”
虞晚眠的脸色变得恐惧而又惨白,她抓着我,用力抓住,“你在说什么?唐为什么事情和我有关?”
我啧啧地摇了摇头,冲她眯着眼笑笑。她这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很好地取悦了我,我便微微扬起唇角。
“至于你说的要撕下我的面具……”我拉长了音调和她说话,“不用撕,虚伪本来就是我的本意。”
我在她眼里笑得有些疯癫,“我就是这样贪婪又虚伪,我甚至懒得去伪装自己。虞晚眠,你以后的路走的每一步都可要小心了,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在她身边说完这番话,我便转身,继续搂住了虞渊的手臂,我笑得完美无瑕,“走吧亲爱的,再去和我们的老朋友打个招呼,这边让他们小辈自己玩吧。”
虞渊笑得让人看不出真假,走的时候多看了黎悯两眼,随后搂着我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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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我回到黎悯家里的时候是半夜,可是我一开门,就有人在黑暗中朝我袭来,狠狠抓住了我,掐着我的脖子将我按在沙发上。
我吃痛整个人摔上去,随后头顶的灯被人打开,黎悯将手里的平板丢在地上,一把按住我的肩膀,那眼里的恨触目惊心,他盯着我,一字一句问我,“为什么?”
我没说话,只是这样看着他。
黎悯狠狠掐住我的脖子,如同五年前,他死死盯着我,“为什么?你要和虞渊走那么近?”
我笑了,我说,“你和虞晚眠不是也走得很近吗?”
黎悯没说话,我便继续道,“哦对了,你和她还要结婚呢,下个月对不对?既然你都要结婚了,还要救我出来干什么!把我当猴子耍吗!”
黎悯按住我,“我有我自己的打算!”
“但是我也有我自己的打算!”
我眼睛通红,看着黎悯,“你的打算到底是什么?嗯?是和虞晚眠结婚吗!然后再骗我会替我报仇,结婚是为了帮我,所以两边都讨好,把我耍得团团转是吗!”
黎悯用力咬住牙齿,盯着我的时候,目光锋利得能把我击穿。
我觉得自己在他这样的注视下无所遁形,我说,“而我,只不过是牵着虞渊走了个过场,我还没你那么狠呢!你凭什么来指责我!”
“祝贪!”
黎悯大喊我的名字,“你是不是只要一天没有男人就会死?”
我笑了,还笑得特别灿烂,“你他妈不会说人话就别说!每次说话都要戳我心窝子是不是?”
黎悯知道自己口不择言,却停不下来,他深呼吸一口气,放开我,随后目光沉沉看我,“sorry,我为我刚才的发言表示歉意,但是祝贪……你实在是太……令我愤怒了!”
“我不接受道歉,只接受去死。”
我冲着黎悯眨眨眼睛,“你每次生气起来这样对我,凭什么道个歉我就需要原谅你?黎悯,五年了,你从来就没有对我上心过!”
黎悯再一次掐住我,狠狠捏着我的下巴,“什么叫上心?祝贪,是非要把刀子扎进我胸膛挖出来给你看吗?”
我笑得触目惊心,“我不要看,也不屑看,你去给你的虞晚眠看吧,她大概会很乐意见识到你所谓的真心!”
黎悯是真的愤怒了,一把扯开我的衣服,我挣扎着,他便用力抱住我,张嘴就咬住我的肩膀。
我疼得大叫了一声,“你是属狗的吗!”
黎悯没说话,直到见血,他才松口,帮我舔了一圈伤口的周围,随后眼神凶狠盯着我,“我要是属狗,你他妈早被老子咬死无数遍了!”
我大喊着,“你就是条狗!人渣!”
黎悯怒了,狠狠摁着我的肩膀,将我人翻过来,从背后把我的衣服直接撕了,他声音都在抖,“谁是狗还说不定呢!祝贪,你他妈就是一条养不熟的白眼狼!”
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我说,“那你可要小心点!哪天被我反咬一口,可别怪我没有警告过你!”
黎悯没说话,目光在触及我背上的旧疤的时候狠狠疼了一下,随后他一边按着我一边拿出手机拨打电话,“喂?你现在过来一趟,带上家伙和工具,二十分钟内给我出现在别墅门口!”
二十分钟后叶天一脚踹开了黎悯家门口虚掩着的门,背着一大堆东西,过来往地上一摔,“你俩又打算怎么样啊!你俩一吵架就折腾我是不是?”
黎悯按着我,露出我背上大片肌肤,他说,“这里,纹身。”
“纹什么?”叶天没好气地说,“纹两个大字——‘黎悯’行不行?我给你加粗正楷!”
黎悯说,“你自己想!把这些疤给老子遮了!在她背上纹了什么,就在我背上纹什么!”
叶天怒了,正在调整机器的手指跟着一抖,“你他妈真当老子是免费的纹身师?老子给人纹身都是五千块钱一小时!” 暗里着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