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上的气质,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
我刚在脑海中回忆搜寻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对方已经清清冷冷的与我打起了招呼:“你好,我是顾凉的妈妈。”
我愣在当场,脑海中炸开,让我有些茫然无措,更不知道如何面对。
那是一种丑媳妇见公婆的紧张和惶惶不安,我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舌头打架,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掐了掐手心,我镇定的将人请进来坐下,然后给了她一杯热水,这才有些拘谨又带着几分故作潇洒自然,在一旁坐下。
我和顾凉的事情闹得这么凶,他妈妈在这个时候找来,就算不用想我也知道她是来干什么的。
像他们那样的家庭,对于他们来说,唐诗因才是适合他们家的儿媳妇,并且是最好的选择,因此,我的存在是不合理的。
如今事情闹成这样,两大家族伤了和气,我想唐家的人势必要追究到底,讨一个说法,顾家必须要给一个交代平息唐家的怨气。
顾凉的妈妈在这个时候找上我无非只有一个目的,一、离婚,二、离开顾凉。
如果离婚,是不是就表示顾凉的重婚罪不存在了?我也不用再去做那个卑劣的小人。
然而让我出乎意料的却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顾凉的母亲竟然要我以重婚罪去告顾凉。
我有些错愕,甚至是难以置信,这样的话竟然是从顾凉的妈妈口中说出来。
眼前这个女人,确定是顾凉的亲妈?确定他们没有仇?
对面的女人已经摘下墨镜,我能将她看的分明。
她有着一双和顾凉一样的眼睛,深而亮,有着和顾凉一样高挺的鼻子,只是她多了女人的柔美,顾凉多了男人的坚毅。
她保养的很好,所以看上去很年轻,一点都不像是已经五十的女人。
她气质出众,有点像深山里的空谷幽兰,沉静而有着一种腹有诗书气自华的优雅。
她的身上还透着一种坚韧和决断,那是在商场中磨练出来的杀伐果断和铁血。
看的出来,这是一个办事干脆利落,绝不会拖泥带水的女人。
所以她的话,我丝毫不怀疑她只是说说或者开玩笑。
只是……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毕竟您是他的母亲。”
我家人要求我这样做是因为仇恨,而眼前这个女人,她可是顾凉的妈妈。
对方已经没有要继续逗留的意思,已经站起身带上自己的墨镜准备退场。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看着我的,但是我总能感觉到那让人不能忽视的目光:“顾凉是我的儿子,我了解他,如果不让他对你死心,他永远不可能放手。”
我了然,原来如此。
“几年的牢狱不算什么,他是男人,就得接受历练和磨难,做错事就要接受惩罚和教训,不能因为他是顾氏的总裁就法外留情。”
这是我第一次见顾凉的妈妈,以前我偶尔从顾凉那里听他提过他的母亲。
他说她母亲是一个很严格的人,但是她很开明,对他也很放纵,她从来不会对他的人生强加干预,因此他从小到大,可以说活的很潇洒也很自由。
他说,他母亲虽然放纵他,但是从小到大,他母亲最不会做的事情就是惯着他,无论是大事还是小事。
他母亲给他的教育是,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哪怕是抢劫放火,但是做错事,就得负责,就得承担责任。
如今一见,果然如此。
临走前,她最后对我说:“如果你觉得你不好出面我可以找律师帮你代理,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
我不知道该说这位顾妈妈教育儿子的手段特殊还是说他心疼儿子,不想看他在我这棵歪脖子上吊死。
为了让自己的儿子死心,她让我去做这个小人,不惜让自己的儿子去尝那几年的牢狱之灾。
我想,如果我真的以重婚罪将顾凉告上法庭,他可能会真的心凉,也就真的对我彻底死心。
我凉薄的想,他死不死心跟我有什么关系呢?又关我屁事?
可我心里为什么还是觉得那么难受?
犹豫不决,一晃三天就过去了,那么的悄无声息。
而这三天,顾凉依旧没有回来,也没有给我打一通电话。
闹出这样的事情,我知道他很忙,焦头烂额,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
堂堂一介总裁的婚姻,似乎不只是他一个人的事情。
再加上楼下那些坚守阵地,恋恋不舍的记者。
这件事,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在轰动过后归于宁静,渐渐的被大家遗忘在无数个明天的洪流中,最后被抛之脑后。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等我给他打电话,但是不管怎么说,他不打也好,因为我也不知道要对他说些什么。
好像除了哦嗯,我便再无别的话可以说,只怕到时会无言的沉默,会觉得尴尬,然后草草一句再见收尾。
顾妈妈坑儿子果然没人性,三天没有得不到我的答复,她果然找了律师代理起诉状告顾凉重婚罪,果断果决,一如她在商场上的行事作风,丝毫不手软。
在这件事事情上,最有立场的做这件事的人除了我就是唐诗因。
可是唐家竟反常的平静,迄今为止,他们真的是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反应。
得到我起诉顾凉告他重婚罪的消息,我妈和我哥都非常满意。
我哥那边,依旧是李秋楠传的话。
他们纷纷向我表示,我做了一个非常正确的选择,我爸在九泉之下有知,他会安息的。
提到我爸,我忽然想起顾凉给我看过的那通视频。
当时他跟我爸聊的很开,我爸面带微笑的样子那么真实,一点都不像演戏。
顾凉还告诉了我爸我们结婚的事情,这件事他谁都没说,并且不允许我告诉别人,他却把这事告诉了我爸。
我记得我爸让我们早点生孩子?他想抱孙子?
面对我的亲人,我唯有麻木的回他们一句,你们高兴就好。
是的,你们高兴就好,至于我,好像已经无所谓。
我以为顾凉会打电话来质问我为什么,我也一直在等他质问的电话。
我以为他会暴跳如雷的发一通脾气,面红耳赤,恨不得掐死我,可是他没有。
他静悄悄的,什么都没有做,更别说打电话了。
我没有想到,再次见顾凉竟然会是在这样的场合。
我们一个作为原告,一个作为被告遥遥而望。
谁也没有想到,这件事竟然会以这样的结果收尾。
曾经,我满心仇恨,也不是没想过报复,不是没想过也把他送去监狱,当这一刻悄然来临,我反而觉得心里空落落,好似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病好了,我本应该神清气爽一身轻,可我却觉得心里空荡荡的茫然。
我忽然想起我与顾凉最后见面的温存,虽然当时我并不觉得温存,此时想来,应该是温存的吧。
他问我想不想知道碧桂园案子的底价,他的样子以及他说的那些话我竟然记得一清二楚,像是刻在脑海里的烙印,怎么都挥之不去。
我觉得疼,可我不知道疼的是手心还是身体。
我不知道顾凉是怎么想的,他竟然连律师都没有带,不做任何辩驳,对我的起诉直认不讳。
最后,法院说什么介于顾凉认错态度良好,判有期徒刑三年。
一锤定音,一切就此结束。
顾凉很平静,只是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就走了。
距离太远,我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可我总觉得那一眼可能是怨恨而失望的,或者真的已经心死。
我是怎么从法院走出来的我不知道,我妈也很沉默,报了仇,她好像也不是那么高兴。 余婚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