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未同两人告辞后,抱着小笙回房。倒是惜霜听到屋外的动静,出来看见云殊后,恭敬地行礼,“见过教主。”
风未一走,古清清立即揪着云殊算账,咬牙切齿道,“你不是来东华做香料生意的西域商人吗,教主大人?”
她学着惜霜的称呼,加重语气,怨念很深。
“清清这是怪我瞒了你我的身份吗?”他眉眼在笑,似乎不觉有什么不对。
妈蛋!还笑得出来!
掳了她远离帝京,在马车上颠簸了半个多月,又说什么事务繁忙,把她晾到一边不管不顾的人渣,古清清只想一爪子pia飞他!
魔教了不起啊,她好歹还是大将军的女儿,信不信将军老爹领了三十万大军来攻打魔教。到时候,人手发一把菜刀,砍屎你这家伙!
古清清脑补云殊被菜刀追地上天入地无处可躲的模样,心里好一阵舒坦。
她环胸冷笑,质问道,“燕修,你扮作商人来帝京究竟想做什么?”
惜霜在一旁低着头,也不发言,像个木头人。
“做什么?”他想了一下,十分干脆道,“称霸天下。”
他说的太干脆,倒有些玩笑的意味。
惜霜忍不住抬眼看了一下,教主在戏弄这位姑娘?
古清清却是一副早就猜到的模样,一下子跳了起来,“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她连说两遍,激动异常,眼睛直直盯着他,明摆着的意思“我已经看穿你了。”
邪教永远都有一颗称霸天下的野心!
云殊虚掩唇角,“惜霜,带她回屋休息。”
惜霜应道,“是。”
她上前对古清清道,“请姑娘和我回去。”
回去?
古清清才不肯老老实实回去,躲开惜霜的阻拦,跑到云殊面前,张开双臂,不让他离开,“休想再软禁我!”
云殊挑挑眉,他何时软禁她了。
古清清伸手拽他手臂,“我的问题还没问完呢,你去哪儿?”
云殊指指高挂的月亮,“即将三更天,本座忙了一天,要去歇息。”
古清清不乐意地翻个白眼,“歇息什么,嗨起来啊!我一点也不困。”
她看着他,挑衅意味浓郁,“你不会连一个弱女子都不如吧。”
弱女子……
云殊眸里笑意加深,“睡了半个月,你还困?”
古清清气地跳脚,她还没质问他,他居然好意思拿这事来堵她嘴!
“那明明是昏迷!昏迷好吗!我根本毫无意识,是被你掳来的!强盗、劫匪!”
看来是真把她气着了,她杏眸溢着明亮的怒火,云殊心里有些发痒,想要逗逗她,“原来清清平日里睡觉是有意识的。”
他看了她几眼,好似很稀奇的模样。
妈蛋!好生气啊!
打又打不过他,说又说不过他!
古清清好无力,最后向他恳请道,“燕修,送我回去。你该知道我失踪,帝京会掀起多大的波澜。我父亲是不会放过你的。只要你立刻送我回去,我当此事没有发生过,我会请我父亲和陛下不予追究。”
“送你回去?”燕修问。
古清清点点头,眼里满是希冀。即便是魔教,也会对老爹持有的三十万兵权有所忌惮吧。何况,她还有个当皇帝的闺蜜,闺蜜还有个手握重权的摄政王。
嘿嘿,怕了木有。
云殊想了想,应道,“好啊。”
古清清一喜。
他叫道,“惜霜,听到没有,送她回去。”
惜霜了然,来到古清清身边,“姑娘,跟奴婢回屋吧。”
古清清充满喜色的脸上一冷,“你什么意思。”她要的回去,不是回屋,而是回家!
云殊没说话,惜霜拦下古清清,“姑娘,请回屋吧。”
“燕修,你说话啊,到底放不放我回去!”
云殊看向她,眼里没有笑意,除了那双眼睛,古清清找不到一点跟燕修相似的地方。
她听他说道,“等你还完欠我的,我便放你回去。”
说完,他就离开了。
古清清睁着眼睛,愣在原地,她什么时候欠过他东西了!
握草,这个人是谁,绝不是燕修。燕修才不会这样跟她说话!
*
虽说古清清昏迷了半个月,又被云殊气地在床上翻来覆去,一转身,她沉沉地睡去,天大亮才一觉醒来。
接下来几天,都没有看见燕修的影子。古清清一肚子的怒火没处撒。
这家伙果然是心虚了,心虚了。不敢出来见人了!
倒是有时候,碰见过风未几次,还有那只叫做“小笙”的白狐。风未解释,小笙对耳朵很敏感,除非是它接受的人,不要轻易去摸它的耳朵。
反正经过那一回,古清清是对小笙敬而远之了,不论它长得多可爱。
风未性情温柔,是魔教中的管事,教众很尊敬他。古清清也从他口中,知道燕修在魔教叫云殊。
古清清想要揪出云殊,每天在魔教瞎逛,也没人拦着她。
哼,等她找到云殊,他就完了!
这天,她不经意找到了一间住处,它建在山脚下。院子里放置着一些空架子,古清清在太医院见过,似乎是用来晒草药的。
古清清喊了几声,没见到人出来,耐不住好奇,走进屋里。
屋里摆设陈旧,床帘窗帘都是灰黑为主,看起来阴沉沉的,令人不适。屋内放了好多晒好的干草药和药瓶,果然是懂药理的人。
只不过,今日天气这么好,为何那人不将草药放出去晒晒?
古清清疑惑不解,既然人不在,她就换个地方接着找人好了。
刚出屋子不远,听到有人的讲话声。
古清清跟着去看,看见两名教众在路边说话,一人手里还推着一副轮椅。
“我们还是将轮椅还给他吧。”手里推着轮椅的那人焦虑不安,说着想要转个身往回走。
身边一人直接拦下,“你想干嘛,还回去?不可能!”
他强硬地夺过轮椅,“你不想推,我来推。”
“可是,万一,他没了轮椅,回不来了,死在药谷里,等药姑回来,发现后,我俩会没命的!”被抢走轮椅的那人惶恐道。
“哼,你怕什么。他会自己爬回来的,即便不会,饿个两三天,以他的贱命也是不会死的。再说了,就算他死在药谷了,等药姑回来,她也不会知道是我们做的,有什么好怕的。”他边说边把轮椅往前推,方向正朝着古清清来。
古清清忙躲进大石头后面,看着两人进了她去过的屋子里,再出来时,手里已经没有轮椅,想必是将轮椅放到屋子里了。
两人走远,古清清才出来。
他们说的药姑,应该就是屋子的主人。不过,那个“他”是谁啊?
两人的谈话和面貌,古清清都记在脑海里,看来,魔教也藏着不少的阴谋诡计。
药谷?
古清清顺着两人来时的路,果然看见一条小路,许是前两日刚下过雨,泥泞不平。正常人都难走,何况是一个要用轮椅的人。
药谷很大,里面栽种着多种草药花植,古清清亲眼见到,不由得好一番感叹。
和她见过的太医院开拓的药圃不同,因为这里是天然形成的地势,植物生长地很好,大片大片的药草,看来那个叫做“药姑”的人把它们打理的很好。
古清清看见药草里跪着一个人,身上都是泥泞,远远地看过去,像是一块沾满污泥的黑色石头,一动不动。
该不会已经死了吧?
古清清心中一想,急忙跑过去。
走近了,发现他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惨些,披散的长发沾了大片的泥,衣领脸上全是泥土。
“喂,你没事吧?”古清清问道。
那两个人也太过分了吧,这么对待一个残疾人。
他紧闭着双眼,对古清清不闻不问,看上去像是死了一样。
但是古清清听见了他细弱的呼吸声。
她蹲下来,又问一遍,“你没事吧?”
他不言不语不动,就像一尊石像。
他不肯说话,古清清也没办法,想起方才那两人拿走的轮椅,“你等一下,我去给你拿轮椅回来。”
古清清说罢,急急往回走,身后的男人依旧无动于衷。
等古清清推着轮椅到他面前,微喘着气,“给你拿来了。”
“我帮你上去。”古清清看着他的模样,要扶他上轮椅。
男人终于睁开眼,睫毛上沾了泥渍,古清清看到他如同死海绝望而麻木的眼睛,能将人拉进去的黑暗。
他打掉她的手,“滚开!”
他手上的泥,干湿参半,打在古清清手上不仅痛,还甩上一身的泥渍。
古清清火了,她好心来救人,没想到会被如此对待。
她气地发笑,“很好,很中气十足嘛,看来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
男人沉默不理,古清清却不肯罢休,围着他走了一圈,“有道是男人跪天跪地跪父母,恕本姑娘眼拙,你跪的是谁?”
古清清语含讥讽,忽然笑道,“你该不会是在跪那两个欺负你的人吧?”
她眸带笑意,残废男人却毫无反应。
握草,居然不理她!
古清清属于越挫越勇的性子,他越是不理她,她便越要逼着他说话。
“哎哟哟,你是被欺负惯了,不会说话了吗?”
古清清看了一眼轮椅,虽然沾了不少的污泥,看上去也用了很久,但是做的很用心也很结实。她眉头一扬,往后退两步,坐在上面。
“哟,你这幅可怜的模样,委实叫人看着心疼。”古清清见他还不开口,心里冷哼,“不是说,有一个叫‘药姑’的人帮着你吗,她人呢?”
古清清说得再多,对方一个眼神都不给她,反而是她自讨没趣。
她气得起身。
“是我多管闲事,有人愿意毫无尊严地跪着,就由着他跪着。我帮个什么忙!”
“好好的大老爷们,废了双腿,就自暴自弃,还得让一个女孩子劝着、哄着,倒不如死了干净!真不知道你家中父母要是知道了,该是怎样一副表情。”
古清清丢下一番话,转身就走,没看见他猛然睁开的眼睛流露出来一丝狠戾。
古清清气呼呼地一路走回楼里,惜霜见她今天回来地这么早,有些惊讶。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古清清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降火气。
“怎么了?”
有人问,古清清满腔怒火,蹭蹭地往喉咙口涌。
茶还没喝,她就发起牢骚,“还不是那个男人,本姑娘好心做件好事,他居然不领情,活该被人欺负!”
古清清越想越生气,跟惜霜倒苦水,大肆吐槽道,“惜霜,我跟你说啊,我撞见两人欺负那男人,把他的轮椅拿走,好心把轮椅给他送过去,他居、然,叫本姑娘滚。”
古清清心里大喊好几个握草,要不是看在他是个残废的份上,简直忍不了想弄死他好吗。
“原来是他啊。”
“惜霜,你也知道那个男人,对……”古清清转头,应和道,一个“吧”字还卡在喉咙口,看见坐在旁边的不是惜霜,而是她找了好几天的罪魁祸首!
惊得跳起来,“怎么会是你!”
云殊从容地拿过她倒好的茶,喝着,“怎么就不能是我了。”怎么说,魔教是他的地盘。
还有脸说,躲着她这么多天,害地她天天找不到人。
古清清发觉他手上拿的是她倒好的茶,忙去抢,“那是我倒的茶,你不能喝。”
云殊淡笑,倒真听了她的话,把茶杯放下,“那还给你?”
握草,都喝过了,还个屁!
古清清一次比一次憋屈,另外倒了一杯,坐下来,警觉地看着他,“你来做什么?”
“听说某人非常热切地想要见到我,我就来了。”他笑着看她。
啊呸——
真不要脸。
“赶紧放我回去,不然我就……”古清清在屋子里寻找了好一会儿,目光落在茶杯上,伸手把茶杯往地上一扔,拾起一块碎片,尖锐的一面指向他,威胁道,“和你同归于尽!”
云殊摇着头笑道,“清清,你何时变得这么单纯了。”
“茶杯碎片是伤不到我的。”
古清清:“……”
肿么破,她完全被鄙视了,从智商上,从武力上。
她丢开碎片,无奈道,“你到底怎么样才肯放我回去。”她已经决定了,跟云殊谈条件。
“现在的帝京,你确定要回去?”
古清清听出一丝不对劲,什么叫现在的帝京?
“帝京怎么了?”难道是百里澜输给了迟思明?
不会吧?
“傅君淮病重,百里澜去西域为其求蛊。朝堂上各自分派,边境来袭,古将军被派往边境迎敌。你回去做什么?”
云殊说的话,信息量太大,古清清听了,好一阵才消化完毕。
“你说傅君淮病重是怎么回事?”
好歹是自家闺蜜,古清清忙问道。
云殊斜睨了一眼她,“傅君淮本就天生体弱,在刘秀兰的安排下,关在幽宫里受饥受寒。即便百里澜用药材养着他,怕也是要到头了吧。”
古清清先问傅君淮的事情,而没有问起她父亲的情况,令云殊心头有些不悦。故而他透露了傅君淮的身体状况。
古清清想起她碰过傅君淮的手,冰凉的的确不似常人,可是……
听到他会死的消息,她的心还是猛地抽了一下。
她走到云殊面前,眼神坚决,“我要回去。送我回去。”
“回去给他收尸?”
云殊半勾着唇,垂着眸,隐在黑暗里,意味不明。
“肯定会有办法救他的,我要救他!”
她答应过的,会帮他攻略百里澜的。绝对不能够让他死的。他死了的话,她就失约了。
“百里澜不在帝京,靠一个生死不明的皇帝,他如何能护得住你,也许已经有人在考虑新帝人选。”他的语气很凉。
“你确定还要回去?”
“呵,新帝?”古清清勾着唇角,霸气大开,“他还没死,我看谁敢选新帝!”
莫不是忘了,将军府还有三十万大军不成?
“你想救他吗?”云殊眸色深深地望着她。
古清清不觉后退一步,这家伙又有什么阴谋。她可没忘记他混入帝京,肯定也是想要从中得到些什么利益,或者是想要对傅君淮不利。
哼,她才不会这么轻易上当呢。
古清清对自己一眼看穿云殊不怀好意的意图显得有些得意。
“哦,既然清清不想救他,就让他死好了。反正东华换个皇帝,我也不在意。”
他语气淡淡。
握草,你别说得那么轻松啊。换皇帝又不是换丫环,那是要出人命的!说不定还会引起朝政震荡什么的。
四年前的内乱,就死了好多人。再来一次,她也不知道会不会连累到将军老爹……所以,这个皇帝,还是继续让傲娇受当着吧。
“你有办法救他?”古清清半信半疑地跳进云殊设好的陷阱。
其实她是不信的,连星晖那么高超的医术都拿小皇帝的病没办法,云殊能有什么办法。他又不是大夫。
云殊摇摇头。
握草,你耍我呢!
古清清怒气值蹭蹭蹭地涨。
云殊看出她的想法,笑道,“我没有办法,但是有个地方能救他。”
“什么?”
“西域。”
古清清记起,他似乎说过百里澜去西域给小皇帝求蛊。
“西域?”
“西域的蛊术,或许能救,”他说到一半,否定前面的话,“不,是一定能够救他。”
“只要——”
古清清全部的注意力都被他吸引过去,专心地听着他的话。
“只要,你能找到血蛊。”
他说到血蛊,凤眸里似有妖异光芒一闪而过。 我与反派甚有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