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清清头上戴的银蝶钗子，随着马车的行驶，银铃时不时交碰，发出清泠的声响。
很多的事情，当窥见一点端倪之后，就能顺着那条线，牵扯出一堆的事情。它们看似毫无联系，却冥冥之中牵连在一起。
古清清也没想到，她只是发觉桃花簪子有些眼熟，居然意外知晓了云殊的其他身份。
若不是亲眼见着他变成了另一个人的模样，古清清永远不会相信，魔教教主云殊和西域商人燕修，还有教书先生苏韫这几人会是同一个人。
古清清像是突然被点了灵智的石头，脑中一下子闪过很多人。回京那夜遇见的男人，突然来应聘教书先生的苏韫，消失不见的小蔓，在苏韫离京后进京的西域商人燕修……
一层一层的面具揭开后，最后出现的却是云殊的脸。
古清清看着云殊静寐的脸，他这次又换了一张脸孔，跟燕修的容貌较为相近，偏于异域深邃的俊美五官。
他会接近她，是因为那本书吧。
古清清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受，原来出现在自己身边的那么多人，兜兜转转全是他。
“看够了吗？”
淡淡的声音，令古清清突然一惊，手里攥的桃花簪子戳进手心，疼地她失手松开，簪子坠到地上，哐当一声响。
云殊望来一眼，他知道自从古清清猜到他是苏韫之后，便不肯让惜霜给她戴这支桃花簪子。
他收回眼，从小柜子里取出一本书，放置于小案几上，闲适地翻阅着，说道，“没看够，便多看一些。此行西域，你我以夫妻身份前往，莫要连自己的夫君都认不出。”
没错，为了掩人耳目，两人是伪装成一对往来于西域与东华的商人夫妇。云殊是做生意起家的西域商人，为了让古清清更好记，依旧沿用燕修的名字。而古清清则是他在帝京娶进门的东华妻子，闺名清清。原本云殊想给她换个名字，古清清不乐意换名字，说再逼着她改名字，她宁愿叫小蔓。
小蔓是云殊不堪回首的一段往事，立即任她去，不再纠结名字。
夫君你个大头鬼！
古清清弯身拾起完好无损的桃花簪子，丢到案几上，没好气道，“把金疮药拿给我。”
云殊不解，古清清翻手，掌心一块崭新的伤口，正是被簪子戳伤的。
云殊眸里暗光一闪，拿出药瓶，为她上药。
“嘶。”白色的药粉撒在她手心，她疼地缩手，五指收拢。云殊另一只手轻而易举地握住她四根手指，她缩不得，收不得。
上完药，他随手将簪子插回她头上，“簪子是用来戴的，不是用来玩的。”
谁特么在玩簪子！
古清清瞪着杏眸怒视他，试图用眼神杀死他。
云殊顾自看书，全然没有接收到古清清的杀气。直到古清清把眼睛都瞪酸了，人家才翻过一页书。
古清清眨眨发酸的眼睛，眼前突然出现一块糕点。原来是云殊以为她看的是案几上的那碟点心，拿了一块递到她面前。
古清清咬着牙，从牙齿中蹦出两个字，“不、吃。”
本姑娘瞪那么久，不是为了要东西吃的！
握草，被气到完全没脾气。
古清清不想搭理他，扭头去窗边，撩开帘子，外面的辽阔视野连着微风一同拂过眼眸。
西域……到底会是怎样的呢？
云殊抬眸，目光从风撩动的发丝到指上的点心，淡淡一笑，捻着点心送至唇边。
上次从帝京到魔教的马车之旅，古清清是在昏睡中度过的，是以没尝过什么滋味。这次到西域，却是实实在在地一路坐过去的，坐地她生无可恋脸。每次马休息的时候，她一定要下车，好好走走。
好不容易捱到了西域，古清清迫不及待地扶着她的老腰下车，再这么坐下去，她的屁股要生疮了。
云殊在她之后下车，一双漂亮的琥珀色凤眸望来，久违的半裸露服饰，让古清清恍惚间恰似又看见了曾经的燕修。
也不知他是如何做到的，不仅容颜换了一个人，身形也能够改变，甚至连眼睛的颜色也能改。
“夫人，”他唤道，语带宠溺的纵容，“小心些。”
他朝她走来，高大俊美，眉眼含笑，和她印象中的那张脸有些出入，古清清恍惚，“燕修？”
他迈了两大步，走到她面前，扶着她的腰，“夫人又忘了？该叫我夫君才是。”
城门前来往的人很多，见两人举止亲昵，不由得朝两人望来。即便听不懂东华语，他们也看得出，这是一对夫妻。丈夫对妻子的照顾，让女子们掩着嘴偷笑。
古清清瞪着他，示意他的爪子放在哪里呢。
还夫君，夫君个锤子哦！
教主大人，你人物设定代入地这么快真的好吗？
云殊的手始终揽在她腰间，将她护在怀中，隔开行人的碰撞。
古清清伸手拧着他腰间的软肉，你特么摸够了没有！
云殊耐力极好，面不改色，拥着她。
很快轮到他们进城，守卫对过他们的身份，又问了几句，云殊答地得心应手。
古清清木着脸，哼，也不知道他扮演过多少人。当初的苏韫、小蔓和燕修，身份和性格均不相同，可他却演绎地十分完美。尤其是燕修，对西域语十分精通，所以她根本不担心会出现问题。
守卫知道他们俩是刚从东华回来的商人，在知道古清清是云殊在东华讨的老婆，不由得多看了几眼。那与西域女子截然不同的柔美面貌还是别有一番风味。
商人这一职业向来是暴利，特别是东华的丝绸和瓷器深受西域皇室的喜爱，又见云殊讨了个东华的老婆，守卫羡慕地紧，又说了两句。
见古清清微微扶着腰部和云殊护着她的模样，城门守卫促狭地挤着眉眼，“先生真是好福气啊，从东华大赚一笔回来，又讨了夫人，我看不久后就会添个大胖小子吧。”
云殊微愣，回神朗笑道，“是啊。”
“难怪先生如此紧张夫人。”
“她是东华人，长在帝京的娇小姐，跟我回西域，一路上颠簸，身体不适，我自然得多多照顾一些。”
守卫哈哈大笑，一副很懂的样子，没说多久，立即放了他们进去。
云殊拿了点钱打赏他，他也笑着收下了。
进了城门，古清清疑惑地问他，“你们刚才在说什么，为什么那个守卫笑地那么大声。”而且，还奇里奇怪地看她。
“他说羡慕我又赚了钱，又娶了媳妇儿，还快要有儿子了。”云殊简单地说道。
古清清翻了个白眼，城门守卫还挺八卦的，问人家事。
不对！
“你什么时候有儿子？”古清清猛然回神。
云殊目光落在她肚子上，“那里不是吗？”
古清清急了差点跳起来，“握草，开什么玩笑，本姑娘还是黄花大闺女，鬼来的你儿子！”
古清清这才想起，一路上人们看她的眼神怎么那么奇怪，现在才发觉他们的目光或有或无地都往她的肚子上瞟。
“也许是你扶腰的动作让人误会了吧。”云殊淡淡道。
古清清闻言，当即挺直了胸，也不扶腰了，她可不能接受一夕之间从黄花大闺女变成怀有身孕的西域商人妻子的设定。
*
云殊在西域有一间早就买好的房子，事先也派人打扫了，两人入住地十分顺利。
潜入西域大作战成功！
“怎么才能得到血蛊？”
古清清没有忘记她此行的目的。也不知道傅君淮现在怎么样了，百里澜也离开帝京来西域的话，她也没能陪在他身边。只有顺德在，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地劝他喝药。
不过，他再怎么任性，也不会在这种关头上任性吧。毕竟，死了，可就再也见不到百里澜了。
“西域的蛊术，为皇室专用。有专门培育的养蛊师，除了皇室，平民是没有办法接触到蛊虫的。”
古清清不知道云殊是如何对西域的蛊术如此熟悉的，听到这话，有点苦恼，“那你的意思，我们要去的地方不是别处，正是西域皇室咯？”
直接跟西域皇室扛上，有没有搞错啊。
“自然，只有皇室才有，血蛊珍贵，只有皇室中地位高的人才有。”
“你有什么办法没有？”古清清直接问道，以云殊的性子，能将她带到西域来，肯定是想好了法子。
云殊看了她一眼，说道，“几日后，西域皇会举办一场大型宴会。不论皇室或是平民都可以参加，若是你能在宴会上夺得头筹，便可向西域皇提出一个要求，加官进爵，金银财宝什么都可以。”
“血蛊自然也在选项内。”
握草，还有这种好事？
古清清不太相信，“如果有人跟他要皇帝的位置呢？”
云殊嘴角微抽，看着好奇不已的她，“你倒是敢说。”他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切，当他是阿拉丁神灯啊，要什么给什么，装13。”古清清小声地吐槽道。
“所以，你说的那个宴会，要比什么？”吐槽归吐槽，奖励还是蛮诱人的，怎么说小皇帝的病有救了不是吗？
而且她也用不着去皇宫偷血蛊，一场比赛而已，有云殊这个魔教教主在，她还怕赢不了一场比赛吗？
“西域人无一不喜欢美好的事物，所以东华的华美丝绸和精致瓷器受到众人的推崇和喜爱。宴会不论参与者的身份，只要——”
云殊唇角上扬，看着古清清，眸里有一尾鱼浅浅游过，“你足够美。”
“最美丽的人，便能得到西域皇的恩典。”
古清清：“……”
也就是说，这是一场不论身份国界的选美大赛啊喂！
她现在跑回去，把傅君淮打包带过来报名参赛，还来得及吗？ 我与反派甚有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