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妈妈也想你……
妈妈也想你……
妈妈,想你……
余然来了一趟,有意的将一个潘多拉打开,奚念诗现在的情绪还在过去中没有抽离。
抱着小雁,触景伤情,想起了很多过去跟母亲相处的细节,心情越发低落,眉眼间不由自主的就透出了显而易见的脆弱。
岑让走进来的时候,正感到她眼角一闪而逝的水光,眸光深了深,他温声问:“怎么了?”
奚念诗抬头朝他勉强一笑,她说,“岑让我可能又要麻烦你帮忙了。”
她眼里弥漫浓郁的悲哀,明明很难过,对他却牵强的扯起嘴角,强颜欢笑的样子真是比哭还难看。
岑让皱起眉头,“到底出什么事了?”
奚念诗默了一瞬,敛眸,藏住自己眼底的泪意,才哑声开口:“刚才余然来过了,她跟我说了些事情……”
伸手捂住小雁的耳朵,不让那些令人恶心的东西脏了孩子的耳朵。
“她知道奚听语的死里边大有文章,但是虞霁月的来头不小,她查不到,于是,就找到了我,想间接借你的手去替奚听语报仇。”奚念诗神情阴郁,说起这些,眼睛里像是飘了遮挡天光的乌云,暗沉沉的,没一点以往的明亮。
快到奚念诗吃药的时候,岑让看了眼时间,一边听她说,一边起身接了杯水放到她手里,“你答应了?”
茶杯里的水兑的温热,不烫不冷,在手里恰恰能暖了她冰凉的手心。
“嗯,我答应她了。”奚念诗蜷起手指,握紧了杯子,“本来我也是要起诉虞霁月的,现在她来说了这些,只不过又让我做这件事的时候多添了一个理由而已。”
微微晃荡的水面上,映着奚念诗沉静的眉眼,奚念诗垂眸借着水面与自己对视,“只是她提的时间有些短了,三天,单靠我自己,肯定没有办法把这么迅速的虞霁月解决掉,所以,我想请你帮帮忙。”
她仰头看他,眼里没退的水光衬得她眼睛就像小河里被冲洗过的石头,带着一点水渍,在阳光下黑得发亮,她动了动唇,轻轻地问他:“行吗?”
岑让低头跟她对视,目光触及她眼底隐秘的乞求,用力抿了抿唇角。
这只是个才刚刚二十几岁的姑娘,还处于小孩子与成年人过渡的阶段,却已经经历了,背负了这么多的东西,不幸福的家庭,把她当做工具的父亲,相爱三年却背叛她的前男友,明明才刚刚步入社会,还没来得及适应离开温室独自跌撞的生活,就被有心人推上了风口浪尖,承受了太多的狂风暴雨,如今还要承受母亲被人谋杀,这样不堪的真相……
岑让心里蓦地泛起丝丝缕缕的疼痛,平生第一次,他对一个人有了一种“心疼”的情绪。
叹了口气,他伸手像安抚,又像疼惜地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沉腔应下,“嗯,别担心,我会找人帮你办妥的。”
粗砺而温暖的感觉从发丝传来,温柔的让人沉溺。
奚念诗羽睫猛颤,耳垂上迅速爬上粉红的颜色,不自然的垂眸,动了动唇,说了句什么。
声音低低的,小小的,岑让只听了个大概,不太清楚,认真的分辨了一会儿,才想明白,她说的是,“岑让,谢谢你。”
还是那句谢谢……
岑让不禁失笑,捏捏她红的几乎要滴血的耳垂,也是低语回她,“不客气,为岑太太服务,我甘之如饴。”
——
两天后。
Z市警方根据热心市民的提供的线索动作迅速地跨省抓捕了一个买凶杀人,绑架儿童,主使谋杀的女犯人。
奚念诗从警察局做完笔录走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夜里路上没多少行人,她迎着萧瑟的冷风,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不时低头拨弄下手机,似乎是在等什么人的信息。
“叮咚——”
不知走了多久,手里的手机响了一声,她点开短信页面,来自余然的短信。
你做的很好,微景楼,芍药厅,我在那等你。
熟悉的地点,唤醒了奚念诗不久前一些不好的记忆,想起在那个包厢里发生的事情,她的胃里不禁翻腾了一下,蹙了下眉头,但还是回了条短信,“好,半小时之后那里见。”
——
晚上八点,微景楼,正是食客来去的高峰时间。
每张桌子上都坐了客人,大堂,包厢里,到处都是推杯换盏的热闹声音。
唯独二楼走廊尽头那个仿佛被人遗忘了的芍药厅里,气氛却是诡异的安静。
两个女人面对面坐着,满桌的山珍海味,却没有被谁动过一口。
“谋杀你女儿的幕后主使已经落网了,现在暂时关押在警局受审讯,向警方交代犯罪经过,不久之后就上法庭,受到她该受到的制裁。”奚念诗转动手里的茶杯,不冷不淡的说。
“答应你的事情我已经帮你办完了,那你答应我的现在能兑现了吗?”
釉色莹白的茶杯里沏了碧绿的茶水,颜色赏心悦目的看好,茶味也是馥郁,奚念诗低头抿了一口,尝了满嘴的涩然。
“当然可以,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自然会信守承诺。”余然将带来的一个大大的牛皮纸袋推给她,“事情久远,牵扯很多,单凭我红嘴白牙的你肯定不相信,所以,我也不多费口舌,这是当年我搜集到的一些证据,当年事实如何,你把它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很大的一张牛皮纸袋,装了不少的东西,厚厚的,看上去很旧,表面印制的字样都已经褪色了。
奚念诗接过的时候,手指有些颤抖。
一个尘封多年的秘密即将浮出水面,奚念诗摩挲着纸袋已经发毛的边缘,似乎又嗅到八年前在手术室外弥漫的那股古怪的消毒液的气味。
颤着指尖打开纸袋,将里头的东西一股脑的倒出来。
偷拍的照片,汇款的单据,一些处方单,还有一本黑皮的日记本。
奚念诗一个个拿起来去看,眼眶湿润了,又干涩,干涩了,又湿润,直到把自己折腾成了兔子眼。
仔仔细细的将那些东西都看完,奚念诗怔了好一会儿,才将它们收好又放回纸袋,说:“谢谢你肯把这些东西交给我,当年的事情我差不多了解了,先走了。”
余然捧着茶杯笑笑,“不用谢,你帮了我,我把这些东西给你,交易结束,我们两清了。”说完见奚念诗起身欲走,也没站起来送客的意思,只是朝低头嘬了口茶,慢悠悠的说了句,“再见。”
奚念诗心里乱得很,也没心情去计较她的送不送客这点小事,只是攥紧了手里的纸袋,神情恍惚的朝外边就走。
秋末冬初的夜里很冷,出了开有开有暖风的饭店,仿佛一瞬间就从温暖的春天跨进了寒风刺骨的冬天。
奚念诗穿得单薄,身上的热气一会儿就被风吹散了,凉风吹透了衣服,渗入皮肤,刺进骨缝,她浑浑噩噩的迎风走,身体冷的发抖,心也像掉进了冰窖一样冻得发颤。
夜色茫茫,月明星稀,奚念诗像个游魂一样在大街上晃荡。
路过热闹的饭店,经过安静的书店,走过即将打烊的西点店,她就闷头走着,一步不停,像是要走到地老天荒似的。
直到一直走到一家专卖针织品,她机械般的脚步才停了下来。
这是一家开了很久的老店了,店里装潢很旧,东西堆放的也很杂乱,各种颜色的毛线团跟成品毛衣和围巾混在一起,非常容易让人眼花缭乱。
店主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正坐在柜台前戴着老花镜织毛衣。
红色的毛线在几根毛衣针上,被老人灵巧的手里勾挑,由凌乱的一团线变成只袖子。
奚念诗站在旁边静静地看着,老人干树皮一样的手,渐渐变成了一双白皙漂亮的手,耳边响起陈婉约温柔慈爱的声音。
“妈妈的念诗啊,最怕冷了,一降温就容易受凉得病,每次都让妈妈提心吊胆的。等妈妈手术结束,妈妈就替念诗织今年的毛衣。”
蓦地,悲从中来,眼泪模糊了视线,染湿了面颊……
——
岑让接到针织品店店主的电话赶到的时候,就看到奚念诗站在别人的店里,对着一件半成品的毛衣哭得像个被人抛弃了的小孩子一样。
店里那个鬓发斑白的店主,不知所措地用面巾纸替她擦着眼泪,一边笨拙的安慰她,“姑娘,你别哭啊。这世上没有什么坎儿过不去的,都会好的,你别难过,不哭啊……”
岑让看得又是好笑又是心疼。
进店,轻轻朝奚念诗喊了一声,“念诗。”
奚念诗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哭懵了,没理他,仍是低着头在吧嗒吧嗒的掉着眼泪。
倒是店主听见他说话,站了起来问,“你是刚刚那个给这姑娘电话的先生吧?”
“嗯,是我。”
岑让知道奚念诗今天下午有事情要办,于是特地留意了一下她的行踪,看她晚上十点的时候还没有回医院,担心她出事,于是就打了电话,结果没想到会碰上这样的情形。
岑让看了看哭得正伤心的奚念诗小朋友,问店主,“她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这姑娘是怎么了。”店主指指奚念诗说:“这姑娘一进我的店门就开始哭,看样子可能是遇上什么难事了,但是问她什么也不说,就是哭,一直哭,弄得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店主浑浊着眼,抬头看岑让,“您是这姑娘的什么人?能不能把她先领走?我这还开店呢,她在这哭着,客人也不敢来……我跟这姑娘也非亲非故的,她就这么耽误我做生意,这也不是个事啊。”
店主搓了搓手,颇有些无奈。
岑让笑了一下,对她温声说:“我是她丈夫。我太太最近情绪确实不太好,给您添麻烦了,实在抱歉。”
掏出钱包,他从中抽出了几张红票,放在柜台上,算作给店主的补偿。然后俯身抱起眼泪朦胧的姑娘上了车。
回医院路上,跟来的助理开着车,岑让陪奚念诗坐在后座,没说话,就轻轻拍着她的背,静静的任她发泄。
奚念诗哭了一路,所有的负面情绪随着眼泪全部宣泄了出来,情绪渐渐的平稳,精神放松之后,靠着座椅渐渐的有了睡意。
迷迷糊糊的,将睡未睡之际含糊不清的呓语了一声,“岑让,我想妈妈了。”然后头抵在窗户上,就沉沉的睡去。
做了一夜光怪陆离的梦,翌日,奚念诗从昏昏沉沉的梦境里醒来,头疼欲裂。
揉着太阳穴,强撑着精神从床上坐起,缓了一会儿,想起昨天的事情,她心情郁郁的掀被下床,准备用冷水洗个脸醒醒神。
但脚刚一下地,床褥上有什么东西啪嗒一声落在地上。
动作顿了一下,循声望去,一个小药盒静静躺在地上。
她随手捡起,正打算直接放在桌子上,岑让笔力遒劲的字迹映入眼眸。
她揉了揉因为刚睡醒,所以视线尚有些模糊的眼睛,定睛一看,发现是岑让在药盒上边粘了一张字条。
“哭多了,今天起来如果觉得眼睛不舒服,用毛巾热敷眼睛,配合滴眼药水。外地项目考察,一周之后回去,小雁已送去陈老先生家,无须担心,有事电联。”
语言简洁,但是字里行间都透出一种对她的关心。
奚念诗看了几遍,肿成核桃的眼睛不禁弯了弯,嘴边笑意轻轻。
“又不是小孩子了,我自己不会照顾自己吗,去做个项目考察,临行还安排安排,真跟代思说的一样,当我当你女儿养,上瘾了?”
暗自嘀咕一句,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她轻轻的将便签揭下来,放在了自己的钱包的夹层里。
合上钱包,手机刚好响了,她看了眼来电显示,嘴角的笑意更加明显了些。
摁下接听键,她语调戏谑的开口:“喂,岑先生。”
藏着笑意的声音,带着几分促狭,欢快而轻松。
岑让愣了一下,明白这姑娘已经满血复活了,唇角莫名的也跟着她含笑的话音轻轻牵起一丝弧度。
“醒了?”坐在车里,他一边看着文件,一边跟奚念诗通着电话,关心她的情况,“昨天哭了那么长时间,起来眼睛是不是不舒服?给你买的眼药水就放在病床上了,你看到了吗?”
“嗯,眼睛是有点疼。”奚念诗眨了下酸涩的眼睛,笑眼俨然弯成了两弯月牙儿,“看到了,眼药水上的便签也看到了,知道你要出差一周了,谢谢您如此日理万机,还记得分出一份心来关心我。”
奚念诗拿着眼药水把玩,跟岑让说着话,心里的阴霾不知不觉中都散去了许多。
岑让的轻笑声传来,“不客气,岑太太也是岑先生的一大事业,岑先生秉持着对工作认真负责的态度,自然要好好关心岑太太。”
手机贴在耳边,磁沉的男音从电话里传来,就像是某人正贴在耳边对她说情话似的,奚念诗心跳蓦地就慢了一拍,一向的伶牙俐齿在这会而竟然莫名的有些词穷。
她咬了下唇,耳根处慢慢爬上了艳丽的红色。
手机那头没了声音,岑让的笑音更加明显,直把奚念诗笑的有些羞恼了,听她色厉内荏的斥了句,“闭嘴,不许笑了!”
他才勉强收起笑意,提起了打真正这通电话的目的,“昨天晚上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什么半夜不回医院在别人的店里哭了?”
提起昨天晚上,奚念诗勾起的嘴角顿时拉了下去,悬在心头的那把利刃那次接近心脏,带来一阵阵尖锐的疼痛。
奚念诗抿着唇,这下是彻底不说话了。
轻松的气氛瞬间冷了下去,她沉默着,手机里只有沉沉重重的呼吸声。
岑让等了近一分钟,没听到奚念诗开口,他温声说:“我不会强人所难,你如果不想说我就不问了。”
“嗯。”奚念诗闷闷地应了一声,“不是什么大事,我自己会处理好的,你不用担心。”
车子已经到了机场,岑让合上文件,跟奚念诗说:“好,你好好照顾自己,安心养病。我到机场了,先挂了。”
“嗯,祝你项目考察顺利,再见。”
挂了电话,奚念诗无力地背靠着墙壁,长长地叹了口气。
因为岑让留的一个便签而产生的好心情,在电话结束之后,荡然无存。
奚念诗揉揉眉心,到洗手间洗了一把脸,沉默地热敷了好一会儿眼睛,拆开眼药水,往酸涩的眼睛里滴了几滴。
闭眼假寐了一会儿,等眼药水的药力起了作用,她拨通了一个电话。
“在哪?”
“公司。”
“我现在去找你,你有空吗?”
“有,你来吧。”
“好,半小时之后,你办公室见。”
三句话,通话十秒,奚念诗看着通话记录里显示的备注名字,她嘲弄似的笑了一下。
半个小时后,奚氏集团。
奚念诗付了车钱,下车,站在奚氏的大楼下,仰头目光沉沉的望了一瞬楼顶奚氏大楼的偌大的logo。
奚氏成立于三十五年前,奚盛年和陈婉约刚结婚的时候,是在一对新婚夫妻海誓山盟,忠贞不二的爱情里,由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经过他们两个人的共同打拼,一砖一瓦,一笔单子一笔单子的成长到了一个庞然大物。
当时,这里是一个女人爱情的见证,是一个令人艳羡的婚姻最好的证明,如今,时光匆匆而就,过往已被人抛诸于时间的洪流,物是人非,这里成了一个女人遭丈夫背叛的耻辱,是一场可笑的婚姻里最大的一块污渍。
奚念诗眯了眯眼睛,奚氏显眼的logo在她的眼底化成一团浓浓的墨色。
进了大楼,她在众多相熟面孔或错愕或惊讶的注目中轻车熟路的坐电梯上了最顶层的董事长办公室。
透过全透明的玻璃门,奚念诗看到奚盛年在办公室里正在跟秘书交代事情,脚步在门前听住,她伸手敲了敲门示意。
奚盛年闻声抬头,朝她看了一眼,压低了些声音快速跟秘书交代完事情,他合上文件,让秘书带走,然后才脸色平淡对门外的人开了尊口,“进来吧。”
奚念诗推门而入。
秘书抱着一堆文件低头匆匆的跟她擦肩而过,出去后相当识趣的替两个关了门。
“说吧,找我有什么事?”时隔两月,奚盛年跟女儿共处一室,没有寒暄,没有关切,直奔主题,态度冷冷的就像对待一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没什么大事,就是想来看看你。”奚念诗也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方式,父女相见,不分外眼红,她觉得都已经算是相当不错的了。
“看看我?”
出嫁的女儿惦记家里的老父亲,于是不时就回来看看,明明是非常正常的理由,在奚盛年这里,却似乎更像是一个极其好笑的笑话。“你来看的不是我,来看的是我坐的这个董事长的位子吧。”
他目光犀利的看向奚念诗,眼神里除了深刻的厌恶,并没有为人父半分半毫的慈爱和温情,“听语才刚死了,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来这里刷存在感,是觉得我这时候痛失爱女,心力憔悴,正是你能趁虚而入将奚氏全部收入自己囊中的好时候?”
他冷笑起来,“你做梦!奚氏,我以后就算是捐了,自己败了,都不会给你留一分的!”
奚盛年这时候就像是一只被入侵了领地的动物,炸起了毛,为了捍卫自己脚下的一亩三分地,什么都不顾忌的就对他的亲生女儿恶狠狠甩下令人心寒的狠话。
“趁虚而入?爸,您这个词用得未免也太可笑了些吧。”奚念诗在奚盛年十年如一日骂骂咧咧中早就练就了一身百毒不侵,刀枪不入的功夫,如今很沉得住气,听他说什么都觉得不痛不痒。
她面色淡然的听着奚盛年撂狠话,很自然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不气也不恼,语调甚是四平八稳,“您这个人,连心都没有,除了钱,六亲不认,女儿死了算什么,只要公司还在,您的钱还在,您就永远没有虚弱,需要人关心的时候,我就算到死了都不可能有在您这趁虚而入的机会。”
她勾唇笑了笑,“何况,这奚氏,本来就是您倚靠着我妈妈打下来的。毕竟,当年您一个即将落魄的三流世家私生子,要钱没钱,要权没权,如果不是抱上我外公家的这棵大树,现在怎么可能这么……人模狗样的坐在奚氏集团里指点江山呢?”
奚念诗眼神微冷,“您在奚氏做了三十五年的决策人,能使用它,却并不能完全拥有它。奚氏真正的主人,是妈妈,我是妈妈唯一的女儿,她活着,我是未来的继承人,她死了,这奚氏,于情于理,都会是口袋里的东西。这会儿,我没把它收回来,是因为我不想收。不想收,却不代表我不能收。”
素手在办公桌上点点,“爸爸,你在这个位置坐久了,得意的时间太长了,心就大了,彻底忘了自己的本分了。”
奚念诗的语气不咸不淡,却引得奚盛年暴跳如雷。尤其是当她那双与陈婉约极其相似的眼睛朝他看过来,仿佛洞悉一切似的,就让他又惊又怒。
神经某处异常敏感的地方被奚念诗几句话给刺激了一下,奚盛年额头上的青筋猛跳了一下,站起来一拍桌子,他怒吼,“奚念诗,你给我滚出去!奚氏集团,跟你妈没有关系,它是老子一手打拼下来的,老子不会把它让给任何人!你想要它,就是痴人说梦!滚,老子没有你这种不孝女,你给我滚出去!”
发的脾气够大,底气却不足,色厉内荏的。奚念诗轻易地就看透了他张牙舞爪,怒不可遏背后,一闪而过的惊慌。
奚念诗的心顿时沉了——
她想确定的东西因为他的这顿吼终于彻底确定了……
奚盛年怒火中烧下几乎没了理智,骂骂咧咧的指着奚念诗吼,将身边所有能拿起的东西全部朝她扔了过去。
茶杯,台灯,相框,一个个都用力朝奚念诗砸过去,却因为他的手抖一个都没砸中。
办公室里一阵噼里啪啦东西扫落的声音,奚念诗深深地看了一眼奚盛年,至此,她觉得自己跟这个男人最后的一点父女情谊是真的了断了。
抿了抿唇,她站起身,“爸,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坏事做多了总有被发现的一天,不安分,也迟早会有不安分的教训,你好自为之吧。”
“滚!你他妈的才不安分,老子生你养你这么多年,到最后落了个不安分?真他妈的放屁!你这个不孝女,滚,现在就给我滚!”
奚盛年手指颤抖地指着门的方向,神情狰狞的瞪着奚念诗,凶神恶煞的活象要吃人似冲着她骂。
其声音之大,之凶狠,令奚念诗走出了办公室,乘上了电梯,依然还能听得相当之清楚。
奚念诗就在这一声让人震耳欲聋的“滚”字里,不紧不慢的走出了奚氏的大楼。
秋冬的早晨太阳异常的灿烂,奚念诗刚出大楼,就被一道阳光晃了眼,眼眶被刺的发疼,她眼角沁出了一滴晶莹的泪珠。
沁凉的触感令奚念诗愣了一下,伸手有些用力的将那一滴泪抹去,她走到路边抬手招了辆出租车。
“师傅,去警察局。”
——
奚念诗觉得自己最近的运道不是很好,两个月已经连着来了警察局四五次,都快成常客了。
现在一进门,十个办案的警察里边有五个都能叫出她的名字了。
“奚念诗?你又摊上什么案子了,上我们这儿来干嘛啊?”那个之前把她当做嫌疑人的警察陆横给她做了两次笔录之后,对她已经熟悉了,现在一见她又来这顿时就乐了。
奚念诗也朝他笑,语气淡淡的,“陆警官我这次来报案。”
“报案?”陆横挑了下眉头,没看出奚念诗的心事重重,“怎么?你这会又看中了哪桩案子,做起热心市民给我们送证据了?”
“这次不是做热心市民,帮助你们破案,我这次是作为受害人来向你们报案的。”奚念诗将昨晚余然给她的牛皮纸袋拿出来,“陆警官,我的母亲八年前死于一场经过精心策划的心脏病手术。”
她面色平静的说:“我的父亲利欲熏心,为了谋财,买通了我母亲当时的主治医生,两个人在我母亲患病期间,数次偷偷换掉了她的药,将能够治疗她心脏病的药品换成了治疗其他疾病,副作用会对心脏造成一定影响的药物……”
奚念诗条理清晰的阐述奚盛年的罪行,“致使我母亲的身体越来越差,最后因为我母亲当时的主治医师在手术中的‘失误’,导致她术中大出血,而惨死于手术台上。”
“这是搜集到的证据,有我父亲向我母亲当时的主治医生汇款的凭证,有他们密谋的书信,还有一些当时偷拍的照片……”奚念诗从牛皮纸袋里把所有的东西都拿出来,一一摆放在陆横的眼前。
陆横看着放在自己眼前的证据,这才正经了神色,知道奚念诗这次来所为的并不是小事。
他认真的将那些证据翻看了一遍,迅速进入了工作模式,“你父亲与医生谋杀你母亲,是在八年,当时,你为什么没有去报警?”
“因为我当时不知道。”奚念诗双手握紧成了拳头,想起陈婉约,心里又是一阵悔恨的刺痛。
陆横眯了下眼睛,反问她:“你不知道?”
“对,以前,我一直以为母亲是死于意外,因为她的身体不好,心脏病手术又确实有相当大的风险。我父亲的犯罪行为很隐秘,我并没有发现。”奚念诗垂眸,如实说。
“既然他当年谋划的周密,那后续处理的也一定干净,你当时在他动手的时候都没有发现,时隔多年,你为什么又发现了?” 闪婚老公很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