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间,城外叛军轮番攻击,搅得守军疲惫不堪,慕思妍走进偏殿,见陈景遂拿着佩剑在地图上来回画着,她放下点心,柔声道:“殿下有什么想法吗?”
“这儿是京都,那儿是凤台大营,京都那边是指望不上了,眼下唯一能调的只有凤台大营,可也得七日之后才能到景宜宫。”
“四日即可。”
回头望去,慕思妍见陈景琦、陈景禹领着苏白踏进殿室。
看着地图,陈景琦眉尖微蹙,实言相告:“二哥,其实臣弟几天就知晓大哥谋反。”慕思妍见他的视线时不时向苏白的身上瞟,心下暗猜,又听得:“臣弟已经派史永前往凤台大营。”
“凤台大营出兵,需各部将帅验看兵符,史永一无兵符;二无父皇亲笔圣谕,贸贸然前往,如果王师均拒绝出兵,景宜宫可就危险了。”陈景遂提出异议。
“那就得看商王殿下的面子有多大了。”苏白看了陈景琦一眼,“殿下早年在营中监察,想必清楚王将军的为人?”
所有人的视线都转向了陈景琦,只听得他闷声道:“他会来,可至于带多少人马,我心里也没底,毕竟私调兵马是死罪。”
“留王不是在京都吗,他那儿可有消息?”慕思妍一语打破了尴尬的局面。
苏白凝望着地图,手指轻摸着耳垂,冷笑道:“他只会当渔翁。”
“这也不行,那也不成,难道我们要坐以待毙吗?”陈景禹失声道。
“不一定。”苏白的大脑快速运转着,望着地图,他不觉间抽出陈景禹的腰刀,众人一惊。苏白毫无察觉地继续道:“这一仗打的不是兵力,而是粮草,燕王仓促起兵,所带粮草必然不会很多,他们想速战速决,我们就借着景宜宫易守难攻的地势,拖上几日。”
“拖?”陈景禹满脸疑惑:“有用吗?”
众人皆沉默,满室寂静,苏白扫视众人,从衣袖里拿出一张小纸条奉上,陈景遂低首而看,一行字映入他的眼帘:公子已归还,李平柏并未真反,留王获救,京都无忧,叛逆出逃,望少君珍重。
“先生?”纸笺上的信息量实在是太丰富了,陈景遂似乎瞧明白了一点,李平柏,只不过陈启源手里的一枚棋子。
“报——”斥候慌张而来,单膝跪地,回禀道:“殿下,不知为何叛军发起了全面进攻。”
“看来大哥也得到消息了。”
城楼上火光冲天,厮杀声响彻天际,陈景遂迅速调整布防,主动放弃了第一个防线,将所有人马的戒护范围缩小,亏得景宜宫背靠狩猎场,山道小径,坡度适宜,山木茂盛,周围草场外又有天然山溪围绕,形成了天然屏障。
为了节省羽箭,保存实力,陈景遂采用苏白的建议,采石伐木,城墙上擂木滚石砸的叛军,死伤无数。
天边泛白,初升的太阳,红彤彤的照洒大地,战鼓声息,叛军突然停止了攻击,呼喊道:“清君侧,除小人,缴械投降者,不杀。”
“混账东西。”听道宫外的叫喊声,陈启源气得直打哆嗦。
陈景遂试探道:“父皇,是否需要派人突围,前往凤台大营调援兵。”
“不必。”陈启源面无表情,厉声道:“京都自会有人来救。”
“父皇,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您难道还奢望他能来救吗?”陈景琦直言不讳道。
陈启源恍然大悟,怒吼一声:“妄想!”他强稳心神,看向陈景遂兄弟,故作镇定道:“景遂,突围你可有把握?”见他不吱声,陈启源用手揉着冷汗涔涔的额头,无力瘫坐,疲惫道:“你们都下去,朕想一个人静静。”
“二哥,七哥,情况如何,父皇可有决断?”陈景禹见陈景遂自顾自走了,全然不理会自己,刚要叫唤,却被陈景琦拦住了。
宫内早已惶然一片,丫鬟太监们不知所措地跑来跑去。陈景遂拖着疲惫的身躯,缓步前行,丝毫不为这种惶然的情绪所影响,踏入别苑,他终于绷不住了。
“王爷?”慕思妍迎上前,见他神色慌张,解下斗篷,柔声道:“父亲来了。”见陈景遂绕过自己,倚靠凭几,疲惫的揉着太阳,无精打采,慕思妍转身斟茶,只听得他闷声问道:“岳父大人,各府宗亲家眷可有抱怨?”
“殿下,放心,老臣都已经安抚妥当。”
慕思妍递过茶盏,见父亲欲言又止,心里猜想他们必有事情相商,起身要走时,手被陈景遂拉住了,“岳父大人,你有何话但说无妨。”
“殿下,燕王谋反,兵临城下,陛下又在这个节骨眼病了,您可……”慕万生凑上前,压低声线问道:“您可曾想过取而代之?”见他两不吱声,继续道:“陛下因谋反一事气病,各府宗亲皆可作证,若是此时驾崩,燕王就会背上谋害君父的罪责。”
陈景遂打断道:“岳父真就以为时机到了吗?”
“父亲,您糊涂了吗?”慕思妍见父亲还想进言劝解,赶忙拦下,“现在的局势,若是陛下驾崩,得益者可就成了燕王了,更何况京都里还有一人想坐收渔翁之利。”
她见慕万生眉头微蹙,说出了一个‘留’字,颔首道:“父亲,取而代之的话不要再提,以免陷殿下于不义。”
三人皆沉默不语。
血腥的气味越来越浓重,众人坚守景宜宫已经两日,陈景遂、陈景琦、陈景禹兄弟三人持刀站在防线的最前方,他们望着城楼下,叛军再次蜂拥而上时,不自觉的吞咽着唾液,心有余悸,他们紧攥着刀柄,时刻准备着作战。
陈景培见久攻不下,心里开始着急,唯一让他值得庆幸的是陈景熙并没有援助,望着城楼上三个弟弟带兵殊死搏斗,狠下心肠,再次下令发起攻击。
景宜宫的城墙高而坚厚,加之三面环山,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守军人数虽少,但装备精良,铠精盾坚,陈景培选择了强攻正门,云梯登楼两大战法并用,叛军将士们在一片冲天的厮杀声里,直扑过去。
忽然,有人高声叫嚣:“杀啊,杀一人赏黄金十两,官升三级。”
官衔对士兵来说不关紧要,但是黄金对士兵们来说却是实实在在的,他们一个个像是打了鸡血似的,奋勇直冲,仿若杀红了眼。
面对这强而有力的攻势,陈景遂兄弟三人身先士卒,这让并肩作战的将士们为之鼓舞,最前面一排兵卒不仅用坚盾阻挡着叛军羽箭的攻击,又掩住身旁的人,他们瞧着时机,将石头木根、甚至是烧开的热水,一一往城楼下倒。
一片惨叫声里,叛军倒了一片,俗话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前面一片倒下了,后继者继往开来,又是朝前涌了一波,可当他们看到同伴纷纷倒地时,气势陡然减了好几分。
“杀啊!不许停下,冲上去,有临阵脱逃者杀!”
将士们面面相觑,不敢上前,只见方才叫喊之人,挥舞着大刀砍杀了身边一人,怒吼道:“再有退缩者,下场和他……”未等他将‘一样’二字说出口,一支羽箭从他的口腔内贯穿而过,坠马倒地而亡。
吓得叛军将士们阵不敢前行。
陈景培见先锋官被人射杀,即刻命人替补,那人驱马而来,不停的叫嚷着封赏,那赏额不断的再加码,还真有那么几个认钱不惜命的主顺着云梯往上爬,这回他们学聪明了,一边攀爬,一边用盾牌抵挡着石头木棍的攻击,几番下来,还真就有那么几个人攻上了城楼。
挥动令旗,陈景培将铠甲的重装兵全部压上,攻打正门。又下令弓箭手轮番向两侧城墙上发起攻击,只见得执盾者形成一个阵态,弓箭手侧身而出,一起对准城楼,顷刻间,一支支羽箭如同雨点落了下来,许多士兵应声而倒。
“二哥,怎么办?”
陈景遂眉头一皱,环顾四周,城楼上的尸体越聚越多,高声下令道:“弓箭手排阵。”
叛军前方受阻,后方也因羽箭阵受了重创,如此拉锯式的战局一直持续了三四个时辰,双方死伤无数,陈景培见久攻不下,鸣金收兵。
趁着空挡,陈景琦下令原地休整,他心里明白一旦入夜,箭阵就会失去战斗力,自己一方便会失去保障。
夜幕降临,杀声再次响起。
城楼的防御不如白天那般强势,黑灯瞎火,好些个叛军摸上了城楼,虽然陈景遂等人奋力拼杀,可人越聚越多,他们且战且退,往回收缩着,叛军将士对城楼上的格局不清楚,加上黑夜,难免会出现差错,有好些个人被尸身绊倒,好不容易爬起来,站稳了,又被自己人推到了,无奈下,他们点起了火把,,可刚一有亮光,他们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一个个都成了活靶子,很多人惊慌失措下,顺着云梯想往下爬,未曾料想梯绳被人砍断了,一群人都被摔死了。
周而复始,直到天明,陈景培虽手握三万人,在兵力上有着压倒性的优势,可如此纠缠,不但让他损兵折将,还丝毫未占到便宜,眼看着粮草日渐变少,又想到留王那个未知因素,他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直打转,‘报——’斥候急匆匆而来,单膝跪地,犹豫道:“王爷,留王已带兵而来。”
“什么?”还真的怕什么来什么,陈景培瘫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殿下,我军死伤已过半数,粮草又?”
陈景培被章同连的话拉回到了现实中,面对内忧外患的局面,他心生恐惧,颤抖道:“章将军,四弟已经带兵来救援,你说我们该如何行事?”
“这?”章同连脸色骤变,拱手请命道:“殿下,末将愿领兵阻挡。”
无奈下,陈景培也顾不得临阵分兵的大忌,点头应允。
战鼓声息,慕思妍站在回廊下远望,“小姐,怎么了?”荷儿见她不出声,突然想起一事,“小姐,奴婢来时,见陛下的药汤要已经好了,要不要?”
慕思妍轻声应了一声‘恩’,裹紧斗篷,转身正要走时,却见苏白回廊的另一端,二人颔首示意,慕思妍淡然一笑,她驻足而站,似乎瞧不透他,不知道那张藏在面具下的脸现在是什么表情。
步入大殿,为了集中兵力,陈景遂下令将所有人移入景宜宫正大殿,偌大的一个宫殿,一下子容纳了一百多号人,变得非常拥挤,不过在这个性命攸关的时刻,无人有闲心意志管这管那,女眷们相互抱团,相互安慰,几府王爷紧张的望着外头,面无表情。
慕思妍在赵英蓉的协助下将大殿里的事安排的有条不紊,又是一天一夜过去了,外头的厮杀声和大殿的安静,形成了冰火两重天,一惊一乍的,几乎让人到了窒息的边缘。
突然,大殿外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慕思妍听到一个熟悉声音道:“坚守最后一道防线,誓死保卫陛下。”
“诺!”
慕思妍双手紧握成拳,她知道叛军已经攻破了所有的防线,她知道陈景遂已经尽力了。大殿里的人开始窃窃私语,恐惧占据着每个人的心头,因为这回和前几天有所不同,叛军已经杀进来了,距离越来越近,近的让他们几乎可以闻到浓重的血腥味。
失了城楼的屏障,面对叛军一波接一波的冲袭,陈景遂只能用将士的身躯去阻挡,他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收紧战线,每退守一道门,他们就会失去三四个士兵。
“李平柏?”陈启源听着外头剑戟相碰声,喃喃自语。
慕思妍见他抚摸着御座上的龙纹,眼里闪过一丝孤家寡人的落寞,暗叹:一个儿子谋反,另一个儿子又见死不救,难道那张龙椅的诱惑真就那么大吗?
“父皇且宽心,王爷定会保您周全。”慕思妍柔声安慰着,她见陈启源颤抖的手紧攥着,好似又看到了一丝希望。
昏黄烛火,黯淡的光线,慕思妍听着厮杀声越来越近,几个胆小的人早已蜷成了一团,躲在墙角,也不知道谁用颤声道:“陛下,万一他们攻进来,怎么办,他们真敢杀……杀我们吗?”
“闭嘴!”陈启源怒喝一声,故作镇定,他竭力维持着自己作为君主的风范,刻意掩饰着心中的怯意,“朕是天子,自有神明护佑,这群叛军不可能攻进来?朕,朕相信景遂,相信守卫军。”
大殿内沉寂一片,与外面传来的喊杀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此时听来变得更刺耳了,一道血迹溅在了窗纱上,吓得众人往后退缩着。
一个孩子突然“哇——”的哭了起来,搅的众人心神不宁。
“不许哭。”陈启源暴怒地叫道。
慕思妍给赵英蓉递了个眼色,见她将小娃抱进怀里,轻声哼起了小曲,尽量安抚孩子的情绪,慕思妍笑着玩笑道:“父皇,想必是小世子瞧着外头的跳梁小丑们闹腾,不大乐意了,心急着披挂上阵杀敌,守护您。”
“额?”这话陈启源听着舒心,不在责备,笑道:“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还是留在这儿瞧热闹吧。”
一句玩笑话,似乎缓解了殿内的紧张气氛。
夜已经不平静了,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
果南王忍不住开口道:“正殿外可是最后一道防线了,陛下,要不?”
“老王爷。”慕思妍知晓他想说什么,在这个节骨眼上若是说丧气话必然会影响众人的心情,而那话一出口,恐怕会给日后惹下祸端,她恰时的制止了,微笑道:“叛军若是攻破了宫门,还有这道殿门,只要一息尚存,我们都有机会反败为胜。”
她转过身,拱手道:“臣媳听闻父皇年少时,披挂驾马亲上沙场,乱军中取敌军主将首级如同探囊取物,不知今日可否一展当年英姿?”慕思妍转而又面向几府王爷和文武众臣,厉声问道:“诸位身上携带的宝剑难道是配饰吗?”
简短的话语勾起了众人年轻时叱咤风云的激情,他们纷纷站起身,手握剑柄,面对殿门,仿若时刻做好了迎战的准备。慕思妍缓缓走向御座,双膝跪地,双手高举,郑重其事道:“父皇,请您将佩剑赐予臣媳,殿下在外与叛军殊死搏斗,臣媳愿和殿下共同进退,愿做最后一道防线,守卫您与母妃。”
“好孩子,快起来。”
话音未落,一支羽箭穿过窗纱,嗖得一声钉在了御座后头的屏风上,大殿的门上瞬间钉满了羽箭,有几个站在前沿的大臣被羽箭所伤,吓得其余的人纷纷往后退。
“逆子,混账,乱臣贼子。”陈启源的冠帽被方才的羽箭打落,几缕花白的头发散乱在脸颊旁,额间布满了汗珠,他僵硬的挺直身子,双手紧握成拳,恨得牙痒痒,愤怒的咒骂着。
忽然,外头地厮杀声变弱了,众人面面相觑,不知为何,齐刷刷的望向御座,又过去了两个时辰,晨曦的第一缕阳光照进了大殿内,蜡烛也烧到了尽头,火焰摇曳的熄灭了,恍若清扫着昨夜的血腥。
走到门边,慕思妍侧耳倾听,大殿外传来整齐稳定的脚步声,似乎有人在是在重新布防,透过窗纱,她看到三个熟悉的身影,陈景遂的声音清晰地响起:“父皇,叛乱已经平息,儿臣等求见。”
“慢着。”慕思妍正想开门,却不料陈启源呵阻道:“再等等。”
她见陈启源来回踱步,眼里闪过一丝诧异,想不到在这个时候他的疑心病还是那么重,外面的三个人可是他的儿子,连日来誓死守护他的人,他竟然在这一刻还在怀疑,念及此,一阵寒意泛上心头。
隔着窗纱,她看到陈景遂的脸上,铠甲上都沾染着血迹,心下担忧,不知他是否受伤,这一刻,她真想冲向前,静静的抱着他。
见殿门未开,陈景禹开始犯嘀咕了:“二哥,怎么回事,难不成殿内出事了?”他正要闯宫时,被陈景遂一把拽住。
他双膝跪地,将兵刃放在地上,叩首高声道:“叛乱已平,儿臣等求见父皇。”
陈景琦、陈景禹一左一右跪着,学着陈景遂的样子将兵刃扔在旁边,见殿门始终未开,陈景琦低声问道:“二哥,父皇该不会在怀疑我们有不臣之心吧?”
“七哥,你说什么?”陈景禹‘噌’的站起身,指着大殿,没好气的说:“我们连日拼死拼活,父皇他?”
“帝王心本就多疑,定王殿下抱怨也没用,耐心点。”
循声望去,陈景遂见苏白气闲神定,丝毫不像是经历战事,收回视线,再次叩请:“父皇,叛乱已平,儿臣叩请圣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慕思妍见他一次又一次的磕着头,心疼不已,含泪回首叫唤道:“父皇。”
停下步伐,陈启源沉默片刻,“开门。”
不等小太监动手,慕思抢先落栓开门,冲出大殿,她疾步来到陈景遂跟前大步迈进,见他鬓发散乱,满面尘土,俯身抚摸着他的铠甲上的血迹,柔声问道:“伤哪儿了?”
“一点小伤,无妨。”
看着他的笑容,慕思妍不知为何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感觉,视线变得越来越模糊,她伸手抚摸着那张脸,一时哽咽,千言万语,不知该从何说起。
“平身。”陈启源亲自将儿子搀扶起,满怀欣慰:“好,景遂、景琦、景禹,你们都是好孩子,朕果然没信错人。”
“末将王师钧救驾来迟,请陛下恕罪。”
“你?”陈启源打量着他,满心疑惑,王师钧不是驻守凤台大营吗,怎么会在这儿?转身默声不语,氛围瞬间变得尴尬无比。
“父皇恕罪,儿臣事先曾接到府中传来密报,说是大哥意欲谋反,只因空口之言并无实质证据,故不敢贸然进言,为以防万一,儿臣私自派人请来王将军。”陈景琦俯身认罪。
慕思妍见陈启源目露凶光,着实替陈景琦捏了一把冷汗,众人屏住呼吸,等待着结果,她见陈景遂正欲求情时,听得远处传来:“报——” 帝颜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