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的沙嬷嬷面若桃花，怎么算也是半个美人，那小腰儿像是能勾魂，如今是成了半老徐娘，可风韵未减。
马三轻轻的抚了抚她的背，任由她在怀里肆意的哭。
泪水哗哗的从眼睛里涌出来，沙嬷嬷心里这么多年的委屈像是找到了出口，一下子全都哭了出来。
马三看着，心一下一下的被撕扯，自知不是好人的他竟是被扯痛了，忽然一抬手鼓足了劲，生生给了自己一巴掌。
“你这是干嘛啊？”沙嬷嬷止住哭声，抬起头，质问道，一边毫不犹豫的抓住了他的手。
马三是下了狠劲打的，但脸上带着伤，一时也瞧不出来。
他舔着一张半老的脸：“是我对不起你。我该死，我……”说着又抡起手，要使劲的抽自己，这么多年居然还有一个这么好的女人真心等着他。
沙嬷嬷拼命的去拦住他，可她力气再大也抵不过眼前的这个带伤的男人。她心里心疼的紧，一时着急就和他对上嘴。
柔软的舌头，带点微微的苦涩，还是当年的味道。马三一愣，突然想起和沙嬷嬷的第一个晚上。
是在吕家寨的草谷堆。她穿着一身白，说她穿着白就好像她家那口子还在。那时候她新寡，还说她和她家那口子就是在这遇见的。
马三路过这里，碰见她，随口问了几句，听到这些便是拿起沙嬷嬷到此祭奠丈夫的酒敬了敬，还陪着喝了几口。可就这样，他对这个寡妇动了心，不由分说抱住了她。
当年的感觉仿佛又回来了，马三忍不住心动，竟然不顾浑身的伤，猛然翻过身将沙嬷嬷压在身下。
多年的等待如同就是为了这一刻，她挣扎了两下便娇软了起来，原来有时候不愿清醒也是一件令人幸福的事。
整夜的恩爱让沙嬷嬷容光焕发，一早起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马三心情不错，身上的伤也不那么痛了。
等厨房里的早饭做好，他吃着她亲手喂的鸡汤：“这些年，你还好吗？”
沙嬷嬷笑着，脸红的像朵刚开的粉红月季一样：“这话你昨晚都问了多少遍了。”
“是么？问过了，真问过？”马三凑到她脸庞香了口，光景像是倒退了十几年，又仿佛一对老夫老妻。
沙嬷嬷愣了愣，亦如当年一样娇羞道：“老不正经的，咱们的儿子都娶媳妇了，你还……”
马三面色发愣，忽然盯着她：“我们有儿子了？是我儿子？”
两只手像钳子一样，夹在她的肩膀上，一时竟是忘了，便弄疼了沙嬷嬷。可当年也怪她，如果她早一点发现……
沙嬷嬷点点头，脖子虽是僵的，话也没说出口，可他总算知道了，知道他们有了一个儿子。
马三欣喜若狂，突然有了一种重新活过来的感觉：“他还好吗？多少岁了，叫什么名字？媳妇都娶上了，我是不是快要抱孙子了？”
他思忖了下，松开她，搓着手：“我傻不傻？我走的那年你就应该有了，他应该快二十了吧！”
沙嬷嬷看着他，像是有些陌生：“是快二十了，叫文才，媳妇还是大小姐送嫁过来的了。”
平静的声音，像一盆井水一样泼了过来，马三发热的脑门顿时凉了下来，儿媳妇是吕小月这个娘们帮娶的？这水也一并泼到了他的心里去。
“孙晶晶是我儿媳。”他转过身靠在软绵绵的棉花被上，一遍遍的念叨，像是丢了半条魂。
来吕家寨前，来接她的人都已经说了，不该说的自然没提，无外乎他会这样。
沙嬷嬷识趣的端起喝完鸡汤的碗转身离开，总要给他一点时间自己想明白，却是在转身的那一瞬被身后的人一把抱住：“你要走？”
这话她也问过，从前也是这样抱着他问，一晃这么多年。
当年她心酸的滋味再次涌上心头，他却是尝到了：“不要走，要我好好补偿，补偿你们娘俩。”
沙嬷嬷落了泪，可终究不甘心：“那二小姐呢？”
“二小姐？”马三哽咽了下，像是在犹豫。
她早就想明白了，几年前就想明白了：“对啊，二小姐，你的娘子，风风光光娶的。”
马三缓缓的念叨了一遍，娘子这两个字让他感到从未有过的无力。
沙嬷嬷眼睛一眨，失望的掰开了他的手，反倒叫他再次用力的抱住：“不，她不愿意，从来不愿意，你个老娘们才是我的娘子。”
郁家前厅里，众人都用罢了饭，孙晶晶挨个一个接个的收拾。可她的心不在这，总是多多少少拉下一个。
“行了，回去看看吧！”吕小月还坐着，忽然握住她的手道。
新媳妇扭过头，诧异的看着她：“夫人，我们家文才还能挺过来吗？”
无助的眼神缓缓落下，叫人看着心疼，吕小月对上：“犯傻是不是？文才不是那样人，你不信他？”
孙晶晶愣愣，点点头：“可是……”
“纵然是父子，那人是那人，他是他。”吕小月倒不是故意打断她，只是想她能够安心。
孙晶晶怯怯的抬起眼：“夫人，你会为难那个人吗？”总归是胆大的说出了口，一句话也是说，两句话也是说，她索性说开了：“那个人是讨厌，有他当父亲是耻辱，可我也不想有一天文才哥会后悔。”
同样是深爱夫君维护夫君的女人，吕小月明白孙晶晶是做了该做的事：“晶晶，若非不是万不得已，谁又喜欢为难一个人呢？你能明白吗？”
孙晶晶有些茫然，一时竟看不懂她，但以往又何曾看懂过？
吕小月笑笑，轻轻的拍了拍小娘子的手，不懂真的很好。
这边，文才躺在床上，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动过了，话也不说，饭也不吃，活脱脱要急死人。
孙老头进屋瞧了眼，也是没辙。一早该说的话都说过了，可他这个孙女婿就是什么也没听进去。正要拔腿走，孙晶晶回来了，他抬头问：“不是说让你好好待在郁家么？还是你瞧爷爷这把老骨头不中用？”
孙女顿时过来扶着他，一并往外走：“哪有？夫人说家里没什么要紧的活计了，让我回来陪着您。爷爷，我扶你去院子坐坐里。”
孙老头点了下头，慢悠悠的道：“夫人疼你是好事，可你也要得知恩图报，知道不？咱们孙家不能干那种没良心的事。” 压寨夫君请上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