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之湄眼看着雕花镜里的自己衣衫褪落，此刻只剩下兜衣和下裙了。她像是才反应过来一般，本是呆愣的双眸就像含着一汪寂静的水，被轻颤的双睫拨起一阵涟漪，她开始大口喘着气，语无伦次：“不，不是……怎么……”
赵元昭不听她说这些无用的话，从人身后伸出双手，紧紧环住她不堪一握的纤腰，顺势将人下裙的裙带攥在了手里，附耳轻声打断道：“宛央，你的心呢？”
霍之湄今夜好像特别容易哭，她的双眸里此刻又蕴满了热泪，看着身前雕花镜里的二人，她的思绪又飘回了那几年。
第一次遇见他是在太傅府知春馆的廊下，一个七岁的女娃娃，正被自己父亲指着身旁称是“太子”的男孩儿，俏声行礼问安。
第二次相遇是在宫中春宴时节，那日许是春风太盛，万花亭的假山后，他替自己一个个拾去跌落在发间的杏花瓣。
那时的自己最是盼着宴会与节庆，这样便可入宫，然后央着他带自己去玩，父亲母亲亦不会多加指责。
一年盼过一年，每年的月满团圆日，都能收到他别样的贺礼，至金钗之年，当自己拿着他所赠那只蝶尾掐丝珠玉钗对月而望时，这颗心早不知何年何月便已沦陷了。
即便是后来入了宫，这颗心也从未变过。
她又想起了在安山寺净惠大师与她说的“顺心而为，反之为祸”。
颈侧耳后的阵阵麻痒将霍之湄拉回了现实，她将头靠在了赵元昭的头上，赵元昭一愣，轻吻啄咬的动作也停止了，尔后便听人哑声开口，说了自入内室的第一句完整的话：
“我没有心了，我的心，早就在你那了，你不该问我要的……”
赵元昭此刻低垂着头，窝在人颈间轻轻笑了起来。他手上一使力，裙带结松，自人腰间滑落，掉在了赤色朝服上，赵元昭又摘了她的凤冠，卸了她的金簪，一头墨发彷如瀑布般铺洒在如白雪般晶莹的肩背上。
镜中美人此刻的曼妙方才显露，身上仅存的藕荷色兜衣和月白的亵裤将那一对团软和一双玉腿紧裹，惹得身后那人无限遐想，已是看呆了眼。
“不……不要在这里……”霍之湄撇过头，羞于去看镜中半是赤裸的自己。甫一出声，才发现自己的音调，媚得实不像话。
赵元昭轻声一笑，将人一把抱起，至床榻放置，他一边解着衣带，一边眼睛都不眨一下地俯视着床榻上的霍之湄，把人盯得那一张脸红得都快能滴出血来。
抬腿，上榻，身后淡紫色的床幔也被他放了下来，将帐内的旖旎景色，掩了个一丝不露。
这一夜，还长得很。
晨光熹微。
霍之湄醒来的时候发现赵元昭正在一眨不眨的看着她，眼中早无半分睡意，显然是早就醒了。此刻看着他弯起的唇角，带着一丝戏谑，她立时便想起了昨夜的缠绵，将头埋人颈间，再不肯抬头了。
此时听得头顶处轻笑出语：“怎的？昨夜的羞，今日才知？”
霍之湄想转过身不去理他，却发现自己腰间实在酸软难耐，根本翻不得身，甫一开口，也是嘶哑无比：“你怎的还不去上朝？”
赵元昭起身撩开床幔，伸手拿过不知是何时备下的茶，与人道：“起来喝点水，你嗓子都哑了。”
霍之湄应声想起身，却发现根本是毫无气力，她睁着一双水汽氤氲的眼睛，有些难过的望着赵元昭，不想却是逗得人直发笑。
“要不我喂你？”他指了指自己的嘴，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你抱我起来……”霍之湄软绵绵的声音飘进赵元昭的耳里，任谁听，那里面还带着一丝怨怪。
赵元昭揽住人肩膀将人扶起身，靠在了自己的怀里，再将那杯还温热着的茶水送至人唇边，一边喂着一边打趣道：“这会儿已是将近巳时了，我昨日在太极殿便说今日休沐，可是昨夜累坏了你，连带着人都累傻了？”
霍之湄坐起身子时还不忘将那薄被盖严实，将被下春光掩住。一杯茶水下肚后，方觉喉中清润，假意嗔怪道：“原来——你早就准备好了，难怪突然要休沐！”话说完，两边面颊又染起了一抹绯红。
“嗯，早就准备好了，从知道珍贵人假孕的时候，就准备好了。”赵元昭拿下巴蹭着人头顶，将茶杯送出，不一会儿又是一杯热茶端入。
霍之湄这才看清北珠是一直守在床幔外面的，那方才的话不都叫人听去了？她一瞬间又羞又气，却还是捕捉到了人话里的重点之处。
“假孕？”霍之湄扬起精致的小脸，望着赵元昭，满面懵懂不解。
赵元昭用修长的指轻轻捏了捏她的纤腰细肉，附耳轻笑道：“难不成你还当真以为我碰了她？若是如此，那我还如何敢再碰你。”
霍之湄的心底因着这句话开始渗出一层层的甜蜜来，将她的心房都填的满当当的。她嘴上什么都没说，但弯起的唇角让赵元昭很是清楚，她此刻，是很是开心的。
“那……皇后呢？”静默许久，霍之湄忍着浑身酸痛，挣扎着侧过身子，看向鬓发微乱的赵元昭，轻声续道：“她是你明媒正娶的妻，你总不好也不碰她的吧？”霍之湄突然想知道赵元昭会不会为了她做到这个地步，其实即便他没有做到，她也不会怪他，毕竟那才是他的正妻，而且窦家的面子，他不能不给。
赵元昭将头抵在人额前，抬手捏着人珠圆玉润耳垂，用自己的鼻尖剐蹭着她的鼻尖，温声笑语：“我若是碰了别人，怎敢再碰你，你是不是当真傻了，如今竟连我说的话都听不懂了。”
然而霍之湄此时却是笑不出来了，眼前的这个男人是大梁的帝王，竟可为了她做到了如此地步，叫她怎能不去爱他，又怎能一推再推的伤了他。眸中的晶莹顺颊而落，掉在赵元昭的手臂上，惹得他心下一惊。
“这又是怎么了？”赵元昭反应不过来，不知人此时所想，还以为是自己玩笑过了头，惹人伤了心，忙将人抱在怀里，轻声哄道：“当是我不好，叫你伤了心，宛央怎么会傻。”
过了昨夜，赵元昭仿佛又回到了几年前的那个稚气未脱的男孩子，满言满语间尽是孩子气，惹得霍之湄即便是落着泪，也不由得想发笑，那破涕为笑的样子落入赵元昭眼里让他很是费解。
霍之湄回抱住人，下巴抵住人肩膀，如梦似幻感慨道：“真是不敢想，咱们还有重新相伴的一天……”其实霍之湄很想问他接下来的打算，可是她也知道，赵元昭不会告诉她，他定是自己都筹划好了，而她只需要配合他就好了。
可是霍之湄还是有些怕，怕终有一天东窗事发，自己便是他人生中最大的污点，他会因为自己而背上世人的骂名。
赵元昭能从她的话语里能窥探到她心底一直以来的担忧，她永远都是在为自己着想，却从来不想她自己。赵元昭是心疼这样的霍之湄的，却也更是下定决心，绝不负她分毫。
他其实也的确做到了，这世上，当是除了程岁，再没有人知道东宫婚宴的那晚，是自己用西岚的“幻情散”迷倒了窦瑰兰，让她有如初夜承欢的迷幻之感，也没有人知道九龙殿内藏了多少张他亲手描绘的霍之湄的画像，更没人知道，这四年，他是如何在思念中一日日挨过来的，只有他自己最清楚，这些年经历了多少个日夜折磨，才圆了今日的梦。 一朝选在君王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