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此时此刻还不能让她名正言顺,终有一日,他会让她成为自己名副其实的妻,他们还将会有一群子女承欢膝下,与他们共看夕阳。
赵元昭一下下的抚摸着霍之湄散下的墨发,与人轻声道:“央儿,你知道的,我其实根本不想做这个帝王,你说若是有一日,我不再为王为帝,你愿不愿意跟着不是帝王的我,一起去山间隐居?”
霍之湄当然知晓,这只是他美好的臆想,却也不想打断他,不想去破坏这番美好,因为这也是自己的心之所向。
她点了点头,话语里满是憧憬道:“我当然愿意,届时咱们只做田园夫妻,每日我为你做好三餐,你为我蓖发描眉,咱们一起教孩子们看书写字,然后永远相伴相守,直至白头。”
此时床帐内是一片静谧,两个人相拥在一起同交颈鸳鸯那般彼此依偎,他们其实心里都很清楚,这是不可能的事,至少目前看来是绝无可能,但谁都不愿先开口,打破这份美好静谧。
“子晏。”
“嗯,央儿。”
“你好好守着大梁,我好好守着你。”
他们彼此说着最是动人的情话,可是这一字一句落在一旁候着的北珠的耳朵里却是听出了别样的忧愁。
他们未来的路,必定不好走,不要说现在的身份,即便不是这样的身份,在后宫这种尔虞我诈的地方,又有多少人能不忘初心呢?
赵元昭从康泰宫里出来的时候已过晌午了。他陪着人用了一碗粥,尔后便悄无声息的从侧门出了康泰宫,沿着西侧小径钻入竹林,尔后一路回了九龙殿。
程岁在殿外见人神清气爽从外归来,立马躬身上前快步迎去:“哎呦——陛下您可算是回来了,老奴正思量着去马场寻您呢!”
赵元昭闻声一笑,赞赏的看了人一眼,其意自明,尔后抬脚迈入殿中。
程岁给一侧的王福眼神示意后,便跟着人一同入了殿。
不一会儿便有一盏出自王福之手所煮的茶,再经程岁查验后,被呈上了桌案:“陛下,您用茶。”
赵元昭撩袍坐在了榻上,“嗯”了一声后,拿过案上的茶盏往嘴里送着,方才入口,便觉得今日这茶较之往日甘甜了许多:“嗯——王福这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下去领赏去吧!”
一旁候着的王福听见这句赏,忙激动地跪下磕头谢恩,他给陛下煮了近两月的茶,这还是第一次得了赞赏,此时此刻,他的话里眼里皆是盖不住的喜悦:“多谢陛下称赞!多下陛下赏赐!”
王福躬身退下后,此时殿中只剩赵元昭和程岁两人。赵元昭看着他,眼神里的意味叫程岁一看便知,他开口低声道:“昨夜椒房殿的人来了一趟,老奴按您吩咐的,便说您饮多了酒,已经歇下了,可后来皇后娘娘又亲自过来了一趟,皇后娘娘也知您是向来不喜人入至内殿的,故而只问了两句您的情况,后来便回去了,只是脸面一直不太好看,您看是不是今日去椒房殿一趟?”
昨儿是十五,按照祖制惯例,皇帝这晚应是歇在皇后处的。
窦瑰兰这一整晚都是辗转反侧,彻夜难眠,要不是躺在床榻上盯着眼前的镂空花雕床帐怔怔出神,要不就是神思恍惚的看着床帐外隐隐跳动的烛火,就连这天是什么时候亮起来的,她都不知道。
昨夜这是第一次,陛下没有按着祖制来椒房殿。往年人也是醉过酒的,那还都是自己将他扶上了床榻,给人解了外衫褪去鞋袜,煮着醒酒汤,忙活到三更。然而这一次,散宴时她明明还见着陛下是自己从太极殿侧门走出的,步伐稳健,脚下生风,丝毫没有醉态。
窦瑰兰突然有些心慌意乱了,她的直觉一直在告诉她,昨夜陛下一定不是一人歇着的,必定还有人侍了寝。
赵元昭踏进椒房殿的时候,看见的就是窦瑰兰面有愁容的蹙眉深思之态。他驱步走近,含笑道:“皇后在想什么?竟是这般专心致志。”
窦瑰兰闻声一惊,这才发现人已站在她身前了,她的眉头立时一松,忙起身行礼问安:“给陛下请安。外头的侍奴竟也不知通报,当真是闲得他们皮痒肉松了!”
赵元昭如何听不出窦瑰兰话里的深意,他坐在窦瑰兰方才坐的那处,抬手拍了拍另一侧示意人也坐下,打趣的口气接话道:“皇后这是在怪朕了,那下次朕一定让他们报过皇后,再踏椒房。”
窦瑰兰没想到陛下会跟她说这样的玩笑话,登时愣在了那里,看着人眼里的笑意渐深,窦瑰兰的面色微红,低了低头,来回转着眼珠笑着回道:“陛下真会说笑,兰儿怎会怪陛下……”
赵元昭点了点头,接过了一旁锦瑟奉上的茶,抿了一口放在一侧道:“不怪便好,朕昨夜确实饮多了酒,头痛得紧,回了九龙殿便直接歇下了,你切勿多想。”
窦瑰兰听见这句话,心里仿若被针扎一般刺刺的疼,然而面上却依旧笑意盎然:“陛下这是说的哪里话,昨夜兰儿未侍奉在您身侧,已是愧疚……”
与人成婚将近五载,这个男人做的哪件事是向她解释过的?若是今日陛下不来说这番话,她还能安慰自己许是多想,但是此时此刻,她已是无比确定,昨夜定是有人占了她的日子,侍奉陛下了。
赵元昭看不出人此刻眸底的失落与不安,或者说他从未想要去关注这些,他覆上人有些冰凉的手,轻轻拍了拍,似是安慰一般:“无妨,你不必放在心上。”
窦瑰兰轻声“嗯”着,上下缓缓点着头,没再多说一个字,只留发髻间步摇相撞声在殿内泠泠作响。
霍之湄再次醒来已是黄昏落日时,这一天无论怎么睡都还是浑身乏力,她隔着床帐,无力唤道:“南珍,要水。”
少时便有一青瓷茶杯从帐外递入,只那握杯的大掌骨节分明,是一个男人的手掌无疑。
霍之湄掀开床帐一角,便见那人正站在帐外,眉眼俱笑的看着她。
“你怎的又来了?前朝无事忙?”中午才离开,这会儿傍晚又过来了。霍之湄这话里虽是有着嗔怪,但双眸里的笑意却是向来掩不住的。
赵元昭轻轻抚着她柔软的细发,他特别喜欢霍之湄的这头墨发,乌黑亮丽,如绸如缎。
“你这般说,可是叫我伤心呢。”
霍之湄一口一口的喝完了杯里的水,将空杯子又递回人手上,抬眼望着赵元昭戏谑的面容,笑得愈发明媚:“伤成什么样,我看看能不能缝补好?”
赵元昭将空杯往床头案上一放,直接俯身将霍之湄结结实实压在了身下,附耳吐气:“缝是缝不好的,须得填满了才行。”
霍之湄张嘴便在人肩头咬上了一口,不轻不重,但力道却刚好能叫赵元昭心之荡漾:“快起来!压疼我了!”
赵元昭闻着人发上的幽香,心底又有些躁动起来。念着人初次承欢的辛苦,还是忍了忍将她放开了,起身坐在人身侧捂着肩头调笑道:“昨夜最后那一嘴咬得不过瘾,今日竟还要再补上一口才甘心?”
霍之湄的一张脸因着这句话瞬时羞成霞色,她屈膝抱臂,将脸埋在了双臂间,一句话也不说了。
赵元昭褪去鞋子,盘腿坐在了床帐内,一边用手指挑起人一绺乌发绞着,一边道:“昨日的中秋饼,为何我没有?”
霍之湄稍稍抬起脸,只露着一双长睫大眼看着他,故作疑惑道:“各宫妃嫔没有给陛下送团圆饼吗?不过她们往康泰宫送了好些呢,你若是要,一会儿都给你包走就是。”
赵元昭知她避重就轻,唇角微弯,松了那绺秀发,将手往人胸前探去,趁人不注意,将那香软抓了一个满满当当。
霍之湄险些惊呼出声,抓住人大掌后,柳眉隐有倒竖之势,气鼓鼓的盯着人斥上一句“不正经!”
赵元昭朗笑一声,不再去捉弄人,尔后听霍之湄细声细语道:“我做了四个呢,早就让人包好了,只是你一直不来,我便存着气不愿送你罢了……”
“小气鬼。”赵元昭抬手轻轻捏着霍之湄小巧挺立的鼻子,然后在人嘟起双唇表示不满的时候又迅速的印上了一个吻。
“若是叫你姐姐入宫来陪你,你可愿?”霍之湄还沉浸在柔情蜜意里,对着突然转变的话锋,显然还没反应过来,愣愣的看着他。
赵元昭瞧人懵然之态,一时失笑,又揉了揉她头顶的细发,道:“想不想让你姐姐进宫陪你?”
霍之湄下意识就想到了一个可能,她紧紧盯着赵元昭,细声问道:“你要去哪吗?”
赵元昭笑着缓缓摇了摇头:“我哪也不去,你别担心。”
“那为何要突然让姐姐来陪我?”霍之湄猜不透这其中的含义。
赵元昭不给人解释,只接着追问道:“便说愿与不愿,若是不愿,我再挑别的人来陪你。”
霍之湄轻轻一笑,露出贝齿:“当然愿意了!” 一朝选在君王侧